【四】成长快乐

    其实银在拉开人冲动顶替进去的一刹那,那种刚刚被她压下的,心头漏了一拍的不详感觉便又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个洞口立刻合上了,她甚至来不及回头,脚下的土地便塌陷了下去,只来得及发出“嗷”地一声尖叫。

    虽然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有野兽跌入陷阱的直觉。

    ——但这是个特别温柔的陷阱。

    像煮着青蛙的水流,在没有沸腾之前,反而有一种让人想要陷入沉睡的温暖。

    所以银只警觉了一秒,却抵挡不住连日以来困意的侵蚀,直直的坠落下去,并且陷入了一种十分不合时宜的……昏睡之中。

    就好像很久以前被老男人带到雨林之中,虽然外面是光怪陆离的丛林怪兽,头顶是长着獠牙的食人植物,耳边是蜘蛛与虫蚁迁徙,但趴在柔软苔藓上的她永远睡得那么香甜……

    她下意识地知道这个时候很不合适睡,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困,想永远永远闭着眼睛,怎样也不睁开。

    耳边是熟悉到让人心安的丛林植物与动物悉悉索索地声响,银几乎舒适到要伸出一个懒腰来,突然,伴随着心头的那一声“咯噔”,一个不太开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熟悉,还有更熟悉的耳朵被拧的疼痛:“起来。”

    银勉强睁开了眼睛,扬起了头,看到了面露不愉的戣,蹲在她面前戳着自己的脸颊。

    “戣……?”银摸了摸被戳痛的脸,醒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在这里似乎不应该见到戣才对,只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戣臭着一张脸,本来很想就地揍她一顿,但看着她神志不清地模样,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她收回了手问,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了?”

    银茫然地道:“怎么了……”

    “你这几天总是睡不醒。”她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因为在流星街里,不想让蜘蛛们发现,“为什么?”

    “我不知道……”银摇了摇混沌地脑袋道,“怕不是要死了吧。”

    这种全身肌无力的感觉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快不行了?

    银也不太清楚,她也知道这几天困到有些不对劲,对于她这种精力旺盛的人来说,这种随时要昏迷地感觉十分陌生,陌生到没有办法抵抗,她想如果不是戣出现,她恐怕真的就地躺着就躺倒了角斗结束,然后就死在这里了。

    等等……角斗?银身体一僵,转过头问戣:“你为什么进来了??”

    戣抿着嘴,没有回答,明明有一万个理由告诉自己留在外面才是最好的,可看着银神志不清地就进去找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般也跟着做了蠢事。

    蠢到,现在只能抿着嘴一个字不说故作深沉。

    银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不是说要互相残杀么。”

    “每次的存活数都不一定。”戣抿着嘴,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太过焦虑,失误到连这次的存活数都没来得及打听就跟了进来“这种比赛,团队赛比较多,大部分是活两个人以上,比赛的时间有七天,七天之内,我们尽可能活着,然后杀出去就行,总不至于倒霉到这次的存活数是一吧。”

    “说的也是。”银信心满满的道,“我运气一向很好。”

    戣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就算是那种结局,最后她们也能一起努力到最后不是么,好过在外面亲眼看着朋友在里面自取灭亡。

    其实不光光是银,她也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再一次的无能为力。

    戣看着表情崩溃又懊恼的银,神色温柔地叹了口气,心里想——你什么时候才能靠谱一点。

    但就算你没有那么靠谱也没有关系。

    “总得有人帮帮你啊,你还是小朋友呢。“

    揍敌客里全是大人,所以孩子就特别宝贵,那种神情天真心智也不成熟的幼崽,是揍敌客中公认要保护的存在。

    但她不知道银在分开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没想到银的反应格外巨大。

    她突然捏起了拳头,小小地颤抖了起来:“我……我不要别人保护”

    戣拧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翅膀硬了么。”

    真的翅膀硬了,就不应该做出这种不动脑子的事情。

    银抱着胳膊,微微抖着道:“不……不是……对不起,戣。”

    她只是想到了那艘船上漫天的血雾。

    她被护在身后,看着船只越开越远,看着那个身影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哭丧着脸问道:“你没有办法出去了么?”

    “出不去了啊。”戣叹了口气,参与比赛就出不去了,直到赢得比赛。

    本来微微抖着的银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到:“好,那我们先找出口。”

    她不知道下了什么决心,重新镇定了下来。

    戣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又一次把牛皮纸袋塞进了银的怀里:“你忘了这个。”

    银看了看她一眼,又看了眼牛皮纸袋,伸手撕开了口子,里面是一只——流星街里本应该找不到的,总是能振奋她的团团鱼。

    她眼眶悄悄湿了湿,但无人察觉,很快融入了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中,她睁着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睛,把团团鱼鼓鼓囊囊地塞进了腮帮子里道:“大人们都说只要还能吃就不会死,我们吃饱了就一起努力。”

    戣看着她坐在地上往嘴里塞团团鱼,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想——就知道这个对她有用,她抬起头看着参天大树交错间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孔,眯着眼睛想,身旁的人出息最多这么大吧。

    不能更大了。

    没错,外表看上去是漆黑一片的角斗场,从入口进来后,就变成了一大片原始丛林。刚开始,所有人都零散地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不过好在她和银恰巧被分在了一起,然后刚进来便看到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样子。

    戣解决了几个先靠近的人,然后把蹲在地上把银叫醒,两个人互相讨论了现在的情形之后,便十分有默契地往丛林深处摸索过去。

    这是在揍敌客家族中相伴长大共同训练出来的默契,而且两个人的性格既互补又有某种契合之处,所以如果是双人局的话,库洛洛一点都不意外这两个小女孩一定会取得胜利。

    但这是一场单人胜利的局。

    蜘蛛首领是来看比赛放松的,却没想到事与愿违,他显示损失了两个预备团员,现在好像也不能好好欣赏比赛的残酷与美好,目光总是垂落在两个十分破坏比赛氛围的身影上。

    库洛洛第一次发现,那位他看好的黑发女孩,原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与流星街契合,此时才能鲜明的发现,她也是一个外来者。

    这让他轻声笑了下,为了某种刚刚发现的失误,库洛洛从来不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失手,而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发现自己也似乎走眼了。

    那个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的揍敌客小姑娘,也会有十分温和,想要保护同伴的时候。

    那个除了“神奇”的与流星街格格不入,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小耗子,也比想象中有趣很多。

    外表是不是最具有欺骗性的东西,外表冷漠的东西那么藏着温柔,外表温柔的东西里竟然藏着无尽的冷漠。

    银和戣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诸位实力变态的人中,他们带着奇异的笑容审视着他们,像是关爱后辈的慈祥长辈。

    可是就算她们知道,也没有空理会——

    银甩了甩被鱼尾打得生疼的脸,把溅了一脸的水甩开了一点,扔掉了手上那条好不容易抓上来的鱼,朝戣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能吃。”

    戣挑了挑眉头道:“石质化?”

    银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是有毒或者其余问题倒还好解决,普通毒素对于揍敌客人来说与配料也没什么区别,戣不会受一点影响,她的抗毒训练没有做的那么好,也最多只会拉个肚子。

    但这里的动物都是石质化的。

    也就是说你吃再多,也只能吃进去一堆石头,没有任何营养,也不能维持生存,甚至还会一点一点拖累内脏。

    “那我们直接往最核心圈走吧。”戣道,“我一个星期不吃也没有关系,你不要哭就行。”

    “??我不会哭的!”

    “乖。”戣关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往树枝上跃去,全枯枯戮山头都知道,因为被罚半天不许吃饭,哭得大哥都从工作室里出来的人是谁。

    银在她身后气鼓鼓地吼了句:“真不哭!”后也跟了上去,这么一打岔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便没有刚刚那么凝重了,十分默契地在树枝上游刃有余地穿梭了起来。

    这是她们两商量之后的路程,地面上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在树上虽然也不一定安全,但站得高看得远,还可以规避和一群不会爬树的人交手。

    虽然会爬树的一定更危险就是了。

    戣反过头对银道:“如果出去后你告诉别人我和你一起爬树了,就杀了你。”她露出了那种揍敌客式的森冷威胁道。

    银毫不在意地“嘿嘿”了两下,得意洋洋地道:“不知道是谁说这辈子都不会和我一起跳树杈。”

    银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在枯枯戮山头和二毛在树上跃来跃去。

    男孩子上树就算了,穿着洋装的揍敌客少女配上这样的动作,总是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基裘阿姨几乎看一次就尖叫一次,加上戣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愚蠢的运动,所以每次银邀请自己的时候,她总是无情地拒绝道:“我这辈子不会上树的。”

    “来嘛。”

    “不。”

    “来嘛。”

    “不。”

    “好吧……”被拒绝的银十分失落,耸着脑袋自己跳回了枝头道,想了想又挣扎着回头诱洪了一次:“爬树真的很好啊,我爸说以后逃命用的上。”

    她的朋友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丑。”

    危险至极的丛林里一棵参天大树不规律地颤动了一刹那,露出了会被高手轻而易举发现的致命马脚,那是两个少女在上面没心没肺地打闹,虽然立刻被稍微理智一点的那方制止了。

    银在上面憋着笑,被戣面无表情地掐了一下,她痛地扭动了一下,但痒痒肉捏在别人手上,她立刻僵硬住了,就仿佛幼猫被咬住了脖子。

    这是银几乎人人知道的软肋,戣啧啧了一声,评价道:“怕老婆。”

    有痒痒肉的人就会怕老婆,就像席巴叔叔手心怕痒,马哈爷爷咯吱窝不行,所以揍敌客才会怕老婆怕成了一堆,想必腰间有一大块痒痒肉的银,未来会怕老婆怕成什么样。

    “你才怕老婆!”银忿忿不平地道,“我,顶天立地富力士。”

    两个人只这么简短的对话,又立刻收住隐藏了身影,融入了这片丛林之中,但与她们相距十分遥远的男人,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微弱的颤动,不远不近地追了过来。

    他走到了两个女孩出发的地方,捻起了一点微弱的不同土质,却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伊尔迷心里想——这个时候为什么为家人留记号的好习惯,没有在保留下来呢?连做得好的幼崽也没有。

    是因为觉得,不会再有人向她们伸出援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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