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后已是深夜，不过还好魏如文没回来，许鹞松了口气：“你快洗漱睡觉，不然我姥爷待会又该问东问西了。”
唐一霄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有些好笑：“行，你也早点睡。”
叮铃铃——
刚回到屋里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电话屏幕，是他妈妈。
“怎么了，妈妈？”
林玉颜开门见山：“魏老爷子开始给你用药了吗？”
他另一只手打开笔记本电脑：“没呢。”
“那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也或许是后天。”回答得语气很平静。
“几个疗程？”
“暑假前结束。”
林玉颜有些不满：“不行，你这个疗程太着急了。”
唐一霄没什么情绪道：“没时间了，妈妈。”
“照顾好自己。”电话里沉默一阵，女人留下这句话。
不知为何，唐一霄听到她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好的，妈妈”
“疗程多一个月也不行吗？”
唐一霄盯着电脑上的消息回答道：“时间紧任务重。”
那头沉默良久，随后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唐一霄打字说不清，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喂，哥？”
“嗯？”
“上头在北境测出来个矿”
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后开口：“你想要什么药救你”
“病毒没有疫苗吗？”
“这病毒是当年敌军埋下的，近些年才开始在灵长动物身上重新见世，疫苗已经在加紧研发了，不过据说当年那群人拿老百姓做人体实验，测出来好多有抗体的人，并且后代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携带抗体”
“据说？也就是说还没找到？”
“对，如果有了这份名单就会好办很多”
唐一霄点点头：“行，谢谢哥。”
“嗯，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行哥，那你先忙吧。”
挂断电话，他罕见得有些心累，压在肩膀上的担子仿佛有千斤重，他不由得想起了莎士比亚那句名言。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唐一霄打开一罐可乐，他有些惋惜，从明天开始就再也不能喝了。
叩叩叩——
是敲门声，这么晚了，应该是魏老爷子来找他商量用药的事情。
谁曾想打开门是一个披头撒发，面如白纸的女人，给唐一霄吓得差点把可乐扔了。
“你晚上喝可乐？！”许鹞拔高音量。
“不是，我就今天。”
许鹞把自己手里那杯水递过去：“把可乐扔了喝这个，这是我刚煮开的，里面有酸枣仁，甘草和一些助眠安神的中药。”
“我今天看你气色应该是昨晚失眠了。”见他不说话，许鹞解释道。
“没有，只是熬夜了，不过谢谢你。”唐一霄笑着回答，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许鹞撇嘴一笑：“行了别骗我了，熬夜和失眠的脸色可不一样，你那黑眼圈一看就是失眠多梦，而且晚上听到一点动静就醒是不是？”
“你……”
唐一霄看着月光下女生的笑容有些发愣，他收起自己刨根问底的情绪，礼貌道：“谢谢，麻烦你了，你也早点睡吧。”
许鹞心里有点小九九，明明白天还挺好的，怎么现在感觉又陌生了几分呢。
但她当然不可能问出来，笑着说了句不客气就回了自己房间。
十分钟后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已经喝完……了”
唐一霄看着门前的魏如文急忙把话咽下去。
魏如文眉一挑：“喝什么？刚才小鹰来了？”
“嗯，我拜托她帮我煮了被助眠安神的水。”
“切，你拜托她？是她主动给你送的吧。”
被揭穿的人也不尴尬，点点头：“嗯。”
魏如文把他拨开自己走进屋里：“赶紧关门进来，给你说说明天用药的事儿。”
唐一霄照做：“口服还是什么？”
“口服？你说什么呢？”
“口服效果更快。”
魏如文瞪他一眼：“我不知道口服效果快？只想结果不想后果，你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我不得被你们家那几个当.官的扒掉一层皮？”
他被说得哑口无言。
“先泡药浴……”魏如文把疗程给他介绍一遍。
唐一霄边听边在电脑上打字，写成邮件发给了宋灼。
“这是所有疗程吗？”
“对，所有疗程，暑假前结束。”
“行，那您早点睡吧。”
魏如文起身已经准备走了，余光扫到那杯酸枣仁煮开的水又折回来：“你和许鹞保持距离，她还小，按理说你的年龄该加上那三年。”
唐一霄听到这话并没反应，反而笑道：“嗯，我明白。”
魏如文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往自己房间走去。
待房间只剩他一人后，万千种酸涩寂寥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他努力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来对待，可总有人来提醒他那不为人知的三年。
被人日日夜夜研究的三年，冰凉的实验室里，他无数次提出放弃治疗，家族因为不愿放弃这枚棋子，无视他的痛苦硬生生把救了回来。
没有一个人来握着他的手说一句“不怕，我陪着你”或是一些安慰鼓励的话语。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如果有一个人因为爱他而不愿放弃治疗那他也认了。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那时他的意识其实还在，周围的人已经在预想他死后去国外试管孩子，甚至从幼儿园的教育开始制定计划
诸如此类的话他听得太多，以至于年幼的心灵从渴望被爱到麻木不仁
最后人是救活了，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所谓的家人这些年来因为他的疏离反复试探他那时在实验室是否恢复了意识。
想到这里，唐一霄不由得嘲讽他们的虚伪。
在夜晚的沉思中，每一个思绪都显得更加悲壮，每一次叹息都更显孤寂。
床上的灯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房间里。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渐渐沉入梦乡的边缘
夜深了，他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