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海信村吧。”向熠回答。
通过后视镜她看到阿什利演不下去的镇定：“别害怕，阿什利。”
似乎自从她出狱后总是在对别人说这三个字。
“我就是......”阿什利强扯出一抹笑，最终没说什么。
向熠看了她一眼，想到之前自己和五十岚不约而同想到的计划，靠着座椅靠背看向窗外。
不论之前阿什利表现得多么配合多么勇敢，现在钱到手，她有了退却之心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萨缪尔也没空再去安慰她了，如今快点搜索千面手的消息才是重中之重。
何倍的尸体、武器和营养液都在后备箱，只有一边的座椅可以勉强往后放倒地。
向熠换了发色比五十岚稍微有些保险，于是五十岚也不和她客气，藏身地的问题解决了他就放倒座椅开始假寐。
“何倍的尸体怎么处理？”向熠显然不想让他这么舒服。
“你看到了，旁边有家巴别塔的零件义肢废弃处理厂。”五十岚懒洋洋回答，他好像很少对一些事情表现出认真。
如果八公里算是旁边的话，那她的确看到了：“那剩下的自然体呢？”
“烧了？看你，我都可以。”
“你可以把头发剪了。”她说。
“为什么？我很少剪头发，很丑么？”
“......”她可不觉得他开的玩笑有多么好笑，“你一点不担心被认出来是么？”
五十岚睁开眼：“我有胡子。”
“你没胳膊。”
其实伪装的唯一要义是和之前判若两人，新港市留着长头发的男的那么多，一米九的男的也很多，哪怕是玩刀的也有不少。
但是没有左臂留着黑色长发又一米九带了把刀的男人大概就他一个。
五十岚也并不是在故意跟她反着来，他头发留了三年，胡子留了半年，都只是为了和过去说拜拜而已。
他拿出长刀，握住刀柄将其从刀鞘里抽出：“你能帮我拿着头发吗？”
向熠奇怪地看着他，用左手慢慢握住他的辫子。
他的发质很软、发量很多，握在手里绸缎似的，难怪没见他剪短过。
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观察他，只知道他每次打斗的时候他的辫子就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像马尾巴。
五十岚就那么半躺着，让向熠握着辫子，单手用刀刃轻轻触碰，头发被整齐割断。
向熠用这把刀杀死过港口的一个警卫，她很清楚它的分量和危险。
“看起来现在我们俩头发差不多长了。”他收起长刀，打趣道。
向熠看着手里漆黑的断发，那种怪异之感更强烈了。
他看到向熠盯着那把头发，木楞楞地，竟还有点可爱：“你的右手怎么样了？”
然后那把头发被扔在了他腿上：“自己收好，除非你想调查局捡到去做基因检测。”
......
按照萨缪尔的导航，几个人也算是有惊无险降落在了建材工厂的空地上。
五十岚先下车探查了一番，在水泥建筑里面找到一处还算空荡的隐蔽点。
“现在我们是成百万富翁了，但住得还不如之前呢。这工厂也太古早了。”萨缪尔一语道破真相。
向熠半真半假说着风凉话：“那你可以去找个旅馆好了，反正没拍到你的脸。”
“我们不是队友吗！”他气哼哼瞪了她一眼，“队友都是同甘共苦的。”
她面无表情学他讲话：“对对对，同甘共苦好，同甘共苦妙。那你去和崔友一起把何倍的尸体处理一下。”
“？”
萨缪尔搂着自己的背包往角落里挪去，嘴上振振有词：“分工明确是很重要的，我还得找人呢。”
五十岚失笑：“让你多嘴。”
“你们别搞小团体！”萨缪尔对向熠不敢张狂，对五十岚却底气十足。
那架势好像在说“都是大姐头的人你在这儿幸灾乐祸什么”？
“行了，”向熠看向一言不发的阿什利，“你们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和阿什利出去聊聊。”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阿什利沉默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阿什利，可以给我你男友认识的那个老鸨的联系方式么？”向熠率先开口。
那辆车就停在不远处，后备箱打开着。
今日的阳光格外热烈，紫外线就像发疯似的破云而出。
她眯起眼扭头看向阿什利：“你想要多少钱？”
“我......”阿什利迟疑一番，“我知道我没有出多少力，二十万可以吗？”
五百多个，二十连零头不止。
“没问题。”
阿什利有些不敢相信向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真的吗？”
“嗯，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那些人是几号追杀的你来着？19号晚上？今天23号。”
阿什利自我安慰：“我已经改变了妆容。只要出了新港市，应该就没事了。”
向熠看着阿什利那张自欺欺人的脸：“是么？那祝你好运。”
说完她转身走进楼里：“柠檬，给阿什利转二十万。”
“二十万？！”萨缪尔永远对钱那么敏感。
他接一单生意也就几千块钱，多的话不超过两万，这位姐姐发个新闻就怒赚二十万。
然而想到阿什利和他们毕竟不是一路人，他阴阳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忽然他的光脑响起来，打破了这个由于他的语气导致过于尴尬的气氛。
向熠走上前看向屏幕，是程静茹。
阿什利很知趣地走了出去。
通讯接起，但不是视频。
“温特哥哥，你让我查的东西有消息了！”程静茹的声音听起来有回响，可能是在卫生间一类空间逼仄的地方。
“你慢慢说。”向熠没想到效率可以这么高，她本来对此不怎么抱有期望。
“向熠姐？早上好啊。”
“？”这种生活化的问候距离她十万八千里，她僵硬道，“早上好。”
萨缪尔看到向熠吃瘪开心得恨不得大声嘲笑她，被她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我今天一大早来学校提交考试相关的身份信息和资料履历，听到几个学长学姐在说最近学校的确有人失踪了！”
萨缪尔握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程，有人失踪也不必如此兴奋......”
“哦哦！好的，”程静茹似乎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本来他们都要走了，我是追着有一个学姐去的，后来加了联系方式，她说那个失踪的学姐叫雪莉·雷克，不过具体的ID号码我没有问到。”
“长相呢？”向熠问。
“哦对，她说雷克学姐有一米八，金色头发非常漂亮。还说雷克学姐人特别好，有自己的一套赚钱方法，经常带她们去很高端的化妆品店什么的。”
每一种情况都和图莉普吻合。
为了进一步确认，向熠继续问道：“还有别的人失踪么？”
“嗯......好像没有了。”
“谢谢你，麻烦如果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就联系他。”
“当然了，放心吧向熠姐。”程静茹那活力满满的声音充满能量，仿佛打工的日子再难、考试也不一定考上，她依然可以忽视那些不好的事情。
向熠不自觉柔和了面色：“那个火锅店，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不去。”
“啊？”
“我是说，你先以考试为主，”向熠自动忽视旁边萨缪尔拿着光脑打着手语，让她不要说接下来的话，“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可以资助你。”
“姐......”程静茹突然安静下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倒也不必如此急着发好人卡。
向熠满脸黑线：“但是麻烦你多关注雪莉·雷克的信息好么？”
“但是我得自力更生！我还是得打工的，万一我考不上我得有个退路，”程静茹话锋一转，给她拒绝了，“不过你放心，雪莉·雷克的事情我也会注意的。”
不等向熠回答，程静茹急匆匆挂了电话：“姐，我还在学校厕所呢，这儿太大了，一会儿来人就坏事了。我先挂了啊！”
空气恢复一片安静。
接着萨缪尔发出一阵毫无形象的爆笑，把向熠吓得打了个战栗。
五十岚全程吃瓜围观，在收到向熠冰冷的目光后迅速收起那副懒散的笑脸：“阿什利那边怎么说？”
“她要走。”
“看来那个计划进行不了了。”
向熠往外面看了一眼：“我们先去处理何倍。”
萨缪尔正因为乐得过头而有点上不来气：“不是，你怎么想的啊？突然就打算转行当圣母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她颇为嫌弃。
“我笑一下怎么就吓着你了。”他很无辜。
向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阿什利那边你搞定，让她把图莉普老鸨的联系方式给你。千面手的事情尽快。”
说完她和五十岚一起走了出去。
阿什利本来还想说什么，向熠却和五十岚直奔车子那边，并未理会她。
“她似乎有话说。”五十岚低声道。
“我知道。”
“不说清楚吗？”他把装着何倍尸体的袋子拖下车，手臂上青筋暴起，却并不十分吃力。
“没必要。”向熠将下面的箱子打开，拿出两只营养液，其中一只递给五十岚，都是水蜜桃味的。
五十岚想起在清月医院给她带的西瓜味：“上次买的时候没有水蜜桃的了。”
“西瓜的也不错，刚才在工厂里没找到。”向熠不会安慰和她一类的人，她说的是实话。
“好吧。”五十岚单手抠开罐子。
向熠看着他肌肉膨胀但线条漂亮的手臂：“你的力气大得不正常，是义肢？”
“不，我浑身唯一的义体是左臂。”他回答。
“你为什么可以躲开子弹？”
五十岚喝了一口营养液，阳光照射下他眯着眼睛看她冰凉寡淡的面容，浅色的发、浅色的瞳孔，真的太像仿生人了。
向熠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有必要了解我的队友。”
他扯扯嘴角：“没想到你会成为我的队长。”
向熠的性格更强势，但她并不算太冲动，也足够聪明，三人从未在队长这个问题上讨论过，也是因为一路过来她都是处于主导地位，两个人都习以为常。
“什么意思？”她缓缓皱起眉。
“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我有点诧异而已。”
五十岚将营养液尽数喝下，身体能量有少许恢复：“我注射过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