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高挑的独臂男人行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接着一个闪身进入一旁的巷子里。
巷子很深，有流浪汉靠着墙边的垃圾堆半梦半醒，目光呆滞。
五十岚从他身边走过，刀鞘猛地击中他的脖子，力度把握在不至死又可以将其打晕的程度。
另外几人看到这幅场景纷纷往外跑去，五十岚没有理会。
三个并排而立的垃圾桶桶盖打开，周围堆满各种垃圾和泔水，四周臭气熏天。
他微微皱了皱眉，走到垃圾桶后面的一小片空地，外面的霓虹灯几乎照不进此处。
“是我。”他拿着光脑放在耳边，通讯连接后先开了口。
米克区此时是早上，阮琦大概还在睡觉，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但没什么困意：“五十岚？！”
“嗯，拦截奇美拉号的可能不是天穹区区政府。”他对着话筒低声道。
“我以为你出事了。”阮琦又惊又喜。
“没有，”五十岚往巷子口那边看了一眼，“具体和涂轩那两个人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确定，有进展了再联系吧。”
“奇美拉号具体是什么情况？”
“现在不方便，等我再找时间打给你。”
“......好吧，已经快过去一个星期了。”
“我会尽快。”
......
清月医院下班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因此向熠先带程静茹回到她租住的小旅馆。
位置距离绿地公馆不远，天空又逐渐飘起细雨丝，地面泥泞肮脏。
“监控清了吗？”向熠站在棚子下问五十岚。
这里是一家面食摊，挨着小旅馆，生意还不错
五十岚佝偻着脊背径直走向摊位处，棚子不高，大锅里的水沸腾出浓浓雾气，周围吃饭的人很多都是自然体五等公民，或者黑户。
他先跟老板要了三碗面，接着低头看向向熠：“清不了，清月医院报案了。”
“不过没有拍到正脸，新港市这么大，而且到处是人，短期内不会有大问题。”
“下次做事还是小心一点，烤羊腿说被你打的家伙刚升了三等公民。你也知道，三等公民以上的事儿调查局态度不一样的。”
“嗯，”向熠垂下眼眸，因白天再次出现的幻觉略感烦躁，“他什么态度？”
“可能还是想跑，”拌面很快做好，他接过两个打包的纸盒和自己的那份后付了钱，扭头找了一桌空位走去，“按你说的，我走之前把他绑起来了。”
向熠一言不发坐在他对面。
她仰头从帽檐下看他的脸，大概是为了吃饭，他摘下了帽子，此时光线阴沉，那颗痣就看得不清楚。
“怎么了？”五十岚刚夹起一筷子，注意到她的视线。
鬼使神差，向熠脱口而出：“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她见过联邦的武装部，五十岚和那些人不像。
“挺早的，记不清了。”
五十岚开始吃面，向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想袒露弱点。
亲手杀人和用精神力杀人的感觉不一样，前者就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而这让她恐惧。
“医院门口有两处监控，基因检测室晚上十一点下班，前台是机器人，不确定晚上有没有活人值班。我们可以按照在码头时的策略拦下下班的人，最好是四等公民。”
“备用方案是黑掉机器人的系统，45层有一间杂物间，伪装成工作人员后上46层也可以。”
“检测室有三道门，两个密码锁。如果他打不开的话只能使用暴力。”
自从向熠捅破了那层纸，加之他要教萨缪尔用枪，他就自动成了她和萨缪尔之间的传话人。
“万一那个女尸和奇美拉号没关呢？”
“可能性很低，你不用试探我。钱我要，真相我也会查出来，然后我们再回米克区。”
五十岚吃面的举动顿了一下，白天萨缪尔问他为什么跟着向熠。
在他自己看来这不是跟着，他只是选择最合适的合作者而已。
向熠具有一个战士的基本素养，聪明冷静，心也够狠。
同时武力值在被他轻松杀死的范围内，可控且危险系数低，而且他想不出来向熠对他下手的理由。
更何况萨缪尔那家伙监视她她都没动手。
向熠继续和他做任务分配：“你把详细内容告诉他，到时候他和程静茹一起进去，我们守在外面等他们。”
“这太冒险了吧？”
向熠心里不爽，如果她的精神力还在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把这件事办妥。
她移开视线，语气冰冷：“根据我的观察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而且爱钱。现在只能承担风险让他们两个一起了。”
她已经被清月医院的监控拍下过，哪怕更换着装也难保不被值班人员发现，五十岚的外貌又比较具有特点。
想到这里她语气更差了一点：“你为什么留那么长的辫子？”
“懒得剪。”五十岚没明白自己哪儿惹着她了。
吃完面，他拎着另外两盒站起身：“几点见？”
......
夜晚10:52，清月医院下层。
三个人在安全通道里，本就狭窄的空间此刻更显逼仄。
程静茹看着向熠和萨缪尔之间诡异的氛围，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感觉自己像是加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小团体，紧张之余还有点兴奋。
“头发带好了么？”向熠问道。
“嗯。”她点点头。
向熠又看向萨缪尔，拉着他上到两层楼之间的楼梯上，凑近他耳边。
萨缪尔反射性后撤，被她牢牢抓着手臂，那双浅金色的的眼睛一如既往冰凉，她甚至没有拿出口袋里的枪指着他。
他听到向熠在他耳边用气音道：“想想事成后的钱，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她放开他，寡淡的眼脸仿佛在说大家都是蛇鼠一窝，他就算手不粘人血，走到这一步也已经无路可退。
之前在港口是他断后，如今换成了向熠和五十岚。
萨缪尔打开耳机的通讯开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向熠上去后将安全通道的门打开一条缝隙，拿出光脑进行录制。
清月医院门口的灯牌上还是白日营业的字样，有人陆续从里面走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耐心地等那个灯牌转为夜间营业，而所有人都走光了也不见白天被她揍的那个。
就在她将视频发给五十岚后准备让萨缪尔和程静茹出去，那个男人戴着口罩走了出来。
她握紧枪托，愤怒油然而生。
幻觉里出现的画面又一次在眼前出现，她调整着呼吸，努力放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那个男人乘坐电梯离开，她耳机里传来五十岚的声音：“我这边可以了。”
“收到。”她回答。
“方博，男，四等公民。”
五十岚的效率之高让人震惊，十分钟后电梯上来，门开，只有一个头发略显稀疏却身材极好的男人扶着电梯扶手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向熠站在门后拉开门，看向萨缪尔。
后者先一步走了出去，程静茹紧随其后，走之前还忐忑地看向向熠。
但向熠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口袋里的枪拿出来快速塞进程静茹裤子后面的兜里。
程静茹来不及把枪还给她，只能用上衣衣摆盖住。
“方医生是吧？”萨缪尔走到电梯前，挂起他标志性客套的笑容，“麻烦你带路了。”
方博看他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戴着口罩还染着一头蓝发，旁边又站着一个年纪更小的姑娘，戴着一顶帽子。
刚迈出电梯的脚就要收回，萨缪尔眼疾手快抓住方博的肩膀，强行把他拉了出来：“换的义体啊方医生？”
向熠在门后静静看着这一幕，有一种自己逼良为娼的错觉。
“人到了吗？”五十岚在耳机里问她。
“嗯，可以上来了。”
“喝营养液吗？”
“行。”
......
萨缪尔和程静茹站在方博身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萨缪尔把他提前准备好的芯片插入机器人的接口处，机器人直接死机，连带着这一层的监控全部被干扰。
人为了方便将功能汇集在同一个系统上，同时就会方便黑客。
方博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单看脸又没问题，只能是五十岚下手专挑不明显但巨痛的地方。
他用身份信息刷开旁边的门，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你、你们这是违法的，你们......”方博颤抖着低声谴责，眼神飘忽地四周观察，因为紧张大脑一片空白。
萨缪尔却一把将手搭在他肩上：“别说话，带路。”
“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程静茹有些看不过去，小声安慰。
三个人顺利上了46层来到基因检测室门口。
方博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现在这边已经下班了，而且我不知道里门的密码。”
萨缪尔看向程静茹：“你在这儿看着他可以不？等门开了换我来看着他。”
“嗯，没事的哥哥，你去吧！”程静茹拍拍胸脯保证。
萨缪尔又看了两人一眼，往那边走去。
检测室漆黑一片，他推开最外面的那扇门来到观察室打开灯，在下一扇门面前观察了一番，输入密码或者刷身份信息都可以打开。
他从背包里拿出连接器和光脑，接入门锁后在光脑上操作了一番，门开。
接着是下一个门，多花了半分钟。
搞定后萨缪尔走出检测室：“你去吧。”
程静茹一脸吃惊：“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萨缪尔一向以自己的黑科技术为傲，此刻被程静茹夸了反而内心没什么波动：“也没什么。”
他这时才注意到程静茹手里的枪。
“刚才姐姐塞给我的，”程静茹羞涩又紧张地笑了笑，把枪递给他，“你看好方医生啊，我去了。”
萨缪尔扭头看到方博被汗水浸湿的脸和头发，他撇撇嘴：“方医生，这就是个保险，我们真不会拿你怎么样。”
骗子也不会说自己是骗子，方博敢怒不敢言，只当他这话完全是瞎扯。
......
另一边向熠听着耳机里的声音，稍稍放下心来。
营养液是西瓜味的，她靠着门一点点喝着，想到自己又一次因为情绪问题出了差错，那甚至不算情绪问题，而是精神问题。
五十岚在她对面靠着楼梯栏杆：“你真的没有一点口腹欲吗？”
“什么意思？”
“感觉你脾气不太好，或许补充点碳水会有助于情绪稳定。”
她没理会他，抬手打开耳机双向通讯：“程静茹，能检测出来吗？”
“我在试呢姐，一根头发做检测没问题，但主要是头发脱离头皮太久了。”
她本来不欲再多说，随后又想到五十岚说她脾气不太好：“嗯，别有压力。”
说完她关掉通讯。
“我刚才问了那个四等公民，清月医院只针对四等公民及以下收取人工服务费，而且是潜规则。”
向熠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所以我才动手的。”
五十岚挑挑眉：“好吧，我是说等有钱了以后你可以做上等公民的伪装，会省去很多麻烦。”
她顿了顿，垂眸看着罐子里的粉红色液体：“我知道。”
或许有了钱以后她就不需要再过这种生活了，反正她现在与普通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