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火锅店门口，前台巨大的伞型玫粉灯罩随着打碟声的响起开始变换颜色，与之映衬的是琉璃般墨绿色的垂挂式灯柱。
这样昏暗又炫目的灯光照在人脸上，呈现出一种迷幻之感。
向熠站在外面走廊的露台上，外面空中汽车飞行来往，这个高度看地面只有一个点，而抬头又看不到楼顶。
这里是新港市最高的大厦。
“向熠姐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身后传来程静茹的声音。
向熠转身。
眼前的少女穿着与店铺呼应色彩的3D打印短裙，坚硬的下摆堪堪盖住臀部，露出一双笔直漂亮的腿，唯一不太协调的是她青春的脸蛋一侧高高肿起。
“在外面不要喊我的名字。”向熠说道。
“好的，”程静茹在她周围看了看，“只有你自己吗？”
“嗯，他有点事，”向熠的视线在她嘴角的伤口上停留，“你被打了？”
程静茹不太好意思道：“没事啦，就是员工之间的一些小摩擦。”
向熠看向一旁的店铺，浓郁的火锅酱料味道弥漫四散：“男的女的？”
“啊？”程静茹懵了一下，随即明白她可能想要表达的意思，“没事的姐。嗯......小费问题而已。”
“小费被抢了？”
“嗯，但是我是外地人嘛，而且年纪比较小，没办法的。不过等发了工资我就会还给你车票钱的！”
“不用了，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过两天他会给你打一笔钱，你好好备考。”
“什么忙呀？”
“你会通过头发做基因检测吗？”
“基因检测？”程静茹略微吃惊，“这个东西需要实验室和设备器械的，我可以试试。是两周以内的头发吗？”
“对。”向熠从口袋里拿出那根粉色发丝。
“只有一根头发吗？”
那根头发已经有些褪色，显露出些许淡金色，但已经暗淡无光了。
程静茹没敢拿过这根头发：“......姐，你这是什么时候拔下来的啊？”
“前天晚上吧，”向熠看出她的为难，“我只需要基因序列就好，有什么问题么？”
“这个我不能保证，一般做基因检测最好需要刚刚拔下来头发，而且你只有一根，不说结果会不会出，就算出了结果可能也有误差......”程静茹大概是想到她之前的行为，此刻说话没点底气，小心地观察着她下半张脸的变化。
向熠顿了一下，还是把这个不太靠谱的样本给她：“拿着吧。”
程静茹还是没接：“姐，我没设备......”
的确是她以己度人了。
虽说她小时候在米克区偷杀抢掠见过不少，但是真正模仿践行却是在她出狱后踏上这条找人的路才开始的。
一根头发在她指尖，被微风吹动。
“......你几点下班？”向熠问道。
......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和一头蓝发稍矮一些的男人站在安全通道里。
萨缪尔看着底部窗户外的光景，这个距离看向星光俱乐部，完全就是指甲盖大小：“......我这不行吧？”
正常人面对向熠给出的选项都会选择钱，他更甚。
但是他打偏了，计划全盘崩坏；他没跑掉，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得选。
摆在萨缪尔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还包含了运气成分。
五十岚勾起唇角：“她安排的，你行不行都得行。”
“......你不是有自己的事儿吗？”
“合作效率比较高。”五十岚语气无辜道。
他这话完全发自内心，毕竟脱离了机动队以后第一次出来单打独斗，发现还是不太习惯。
“你挺会挑合作对象的啊。”萨缪尔阴阳怪气着蹲下打开箱子，先把配对的眼镜戴上。
五十岚弯腰单手拿出狙击枪：“把两脚架拿出来。”
萨缪尔照做，接着趴在地上，看着五十岚把狙击枪架在两脚架上。
那唯一的右臂肌肉膨胀，线条流畅。
他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在联邦服役的？”
“嗯。”
“没有左胳膊你是不是不能用狙击枪？”
五十岚蹲在他旁边，抓着他的手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并帮他调整姿势：“不知道，没试过。”
“那你试试呗。”萨缪尔说着就要爬起来。
却被五十岚按住肩膀：“萨缪尔，不要想着逃跑。就算向熠放过你，我要找的人还没找到。”
他的动作僵住，不死心的同时十分不解：“那家伙是个变态，你看不出来吗？为什么要帮她？”
五十岚对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在看了那张照片后你不好奇背后的真相吗？”
他杀死向熠单就武力值来看可以说十分轻松，但是他并不嗜杀，他只需要足够生活乃至养老的钱而已。
“说不定只是合成的呢？”
“你很清楚照片的真假吧？”五十岚意味深长道。
“......呵，确实，你们都是疯子。”
五十岚没再回答，摘下瞄准镜的镜盖：“首先测距，这里位于13层，看看镜片显示的实际距离。”
这时耳机里传来向熠平静的声音：“崔友。”
“在。”五十岚回答。
萨缪尔的通讯器没有打开，而且所有的装备都在阿什利那里，向熠根本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你们好了吗？”
五十岚看了一眼萨缪尔：“要等会儿，还没教完。”
“我去一趟清月医院，演习的事就算了，本来也没必要。”
“好。”
“辛苦你了。”
这种话从向熠嘴里说出，听在五十岚耳朵里他觉得有点怪异。
如果是萨缪尔听到后大概会惊掉下巴。
她开始有了一个领导者的姿态。
向熠继续说道：“你忙完后带他回绿地，记得把他绑起来。晚上我们有事做，具体时间要等我踩点后才能告诉你。”
“好。”
......
清月医院是一家小型精致的私家医院，接待的客户群体以中高端——即三等、二等公民为主。
程静茹告诉向熠这家医院有基因检测服务，但她没有真正踏足过此处，所以对其了解也仅仅限于从网络上得知的信息。
当向熠走进这家位于31层的医院时，前台的机器人问道：“您好，请选择您所需的服务。”
她在触控板上操作了一通：“转人工接待。”
过了一会儿，通讯连接。
屏幕对面是个优雅的男士：“您好女士，我们这里的消费比较高昂，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她先是压低帽檐，有些紧张地小声问道：“你们这里可以做亲子鉴定吗？”
“当然，但是价格不便宜的。”
“我有钱！”她连忙说道，“我的亲生父亲可能是二等公民，我需要做亲子鉴定。”
“嗯......”那位男士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您带来了检测标本吗？”
“是的，请让我进去。”
“如果您无法按照定价完成交易会被录入档案并送往调查局的。”男士再次嘱咐。
她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对希望的憧憬：“当然！我有钱！快来吧。”
通讯挂断，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对自己编撰的谎言并不太满意。
旁边的门自动打开，刚才和她通话的男士走了出来：“您好，我会带您前往基因检测室。”
男士在前，向熠跟随其后。
清月医院的装潢不太像是向熠印象里的医院，没有纯白色的涂漆，反而温馨具有格调，像是这位男士一样。
基因检测室门口有一处缴费窗口。
“女士，您的项目属于隐私亲子鉴定，一共13万5千8，如何支付呢？”
“我要先看看检测室的环境，你们不会骗我吧？”她拿出一缕整齐剪下来的褐色头发，紧紧攥在手里的模样仿佛手里不是头发，是救命稻草。
那位男士脸上一闪而过嘲讽的不屑，接着伸手推开检测室的门：“您可以在此处看清内部的设备和结构，都是对客户全透明的。但为了保证资产的安全，我们不能完全开放。”
这是一处隔间观察室，旁边的消毒柜里摆放着一排排样本盛放的容器。
而里面真正的检测区由两道门隔绝，而且是密码锁。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金钱堆积的精致高端。
“那我检测完再支付可以吗？”
“......女士，根据您进入本院的时常来看，按照每小时一千二的收费标准，您需要支付我六百元人工服务费。”
她气愤道：“都说了除了检测结果就会给你钱的！”
然而她心里觉得很操蛋，网上可没说这家医院还有人工服务费。
下一秒她突然抬腿踹向对方裆部，接着勾拳锤至对方皮笑肉不笑的脸。
对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伪装的客气都转变为了怒骂，挣扎着爬起来时，又被她一脚踢到下颌骨，口中鲜血喷出。
向熠皱着眉后退一步，对方又好端端站在那里了。
“女士，我说的话您听到了吗？女士，”他滔滔不绝，“这是院内规定，如果您再这么耽误下去就是一千二......”的人工服务费了。
她一拳打歪对方的脸，趁机扭头就跑。
......
程静茹再一次见到向熠是在晚上八点，她与晚班工作人员交替，坐了好一会儿电梯才来到陆面。
夜幕下人潮拥挤，向熠骑了辆摩托。
“姐姐！”程静茹走上前，语气亲昵，“谢谢你帮我。”
如果不是向熠把抢她小费的家伙揍了一顿，她可能真的只能守着微薄的工资生存了。
不过说起来，那一头褐色头发被向熠切得七零八落的样子有点好笑。
“没事，上车吧。”向熠把头盔递给她。
程静茹还穿着3D打印的工装，此刻坐在向熠身后带着明显的硬物感。
向熠想到了何倍似乎也很喜欢这种衣服，随口问了句：“这种衣服穿起来什么感觉？”
“这个吗？”程静茹敲了敲自己的衣服，“挺硬的，不知道，听说可以连接光脑。但我们店里大概只是为了企业特色。”
向熠没说话，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她坐好后，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