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逼

    这一夜,李懿一直待在芷阁殿中。

    起先他只是抱着姜鲤,任由姜鲤放声大哭。而后,他扶着姜鲤躺好,一直握着姜鲤的手,想待在姜鲤身边。

    姜鲤静静地看他,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抽回手,坐了起来,颇为平静地说道:“李懿,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她望着李懿的眼神从容、淡漠,仿佛是在看一个没什么情谊的陌生人。

    李懿失落于她的眼神,甚至是害怕。但他还是努力地浅笑了笑,望着她满目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宠溺,反问:“你要说什么?”

    姜鲤对李懿的态度微皱了皱眉,但是只片刻便又恢复,继续开口:“我希望你可以放我离开芷阁殿,便是真的要体事农桑,我也能像夏宜和杜婉她们一般住到椒房殿的偏殿去。以及,等体事农桑结束,就让我离开宫城。”

    “你看到了。”姜鲤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李懿面前张开双臂、旋转一圈,接着又道,“我无论从身份年岁、体态形容,都不再是过去的江离。现在的我只是姜鲤,而姜鲤不可能留在宫内。”

    姜鲤说完又坐了回去。

    李懿的神态则是有点恍惚。虽然知道她就是她,但是看着她陌生的身形和容貌,李懿其实也明白,他和姜鲤之间有什么已经改变。

    但他依旧强硬,“你是想让我把你送出宫,再名正言顺以纳妃的仪程把你接回到我身边?阿离,我明白,你的真实身份不能让别人知晓,而你以另一个姜鲤的名字待在我身边总需要一个名目。我可以依旧封你为贵……”

    李懿的话还没说完,姜鲤的秀眉紧拧,打断他,“李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已经能接受我亡故的事实,又何必为难与我。如今,国家安定、内宫和睦,李懿,你早就不需要我了。而我,也自复生的那一日就不想要你了……”

    姜鲤的话幽幽的,明明是平和的语气,可是锐利、坚硬得仿佛能刺穿李懿的胸膛。

    李懿郑声:“阿离!”目光都认真起来,“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李懿更去抓姜鲤的手,“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些年来我们风雨共担、出生入死,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阿离,别再同我闹了,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们好好地,就同从前在望山一般……”

    说到后来,李懿的语气已带了些哀求。

    可姜鲤觉得不可置信地看他,依旧坚决地要抽回自己的手,便是使了好大的劲都没抽回,也仍与他抵抗着,说道:“李懿,你看看这四周的雕栏玉砌、朱甍碧瓦,这里从来都不是我们在望山的茅草小屋。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落魄的世子李懿,你是拥有泱泱天下、无数后妃的一朝帝王。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愿意为了你改变自己原则和坚持的江离。”

    “我从前真的想过,只要你还一心一意地爱着我,便是你娶了左氏、纳了其他的后妃、立左氏为皇后又如何?我不贪权、不涂名利,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是你。可是,后来经过我们的互相猜忌,彼此的心越来越远,我逐渐明白了,无论是谁、无论是曾经多么亲密的爱恋,只要其中一方有了别的人,这爱恋便肮脏、卑劣得连地上的一捧泥都不如。”

    “李懿,你现在不愿意放过我,不过是因为始终觉得我是你的附属品,你用过的东西,不可以便宜别人。又或者,你真的无法忍受失去我的痛苦。可是李懿,倘若我没死呢,倘若我这大半年还依旧住在芷阁殿,我们彼此是不是只会越来越相看两厌。便是如今你还会因为失而复得对我好,可是时久日长,我们仍旧会成为一对怨偶。”

    “李懿,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姜鲤望向李懿的瞳眸坦然且真诚,一字一句都若发自她的肺腑。

    可就是因此,李懿更加慌乱、坚决起来,“不,阿离,不是这样的。我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地爱着你,便是互相猜忌,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失去你,我痛得几乎快要死,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地珍惜你,再不放你离开。便是你打我骂我,日日想尽办法谋划夺得后位、乃至帝位,大不了我装作眼瞎耳盲,依旧宠着你、纵着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我们还相爱,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李懿甚至想去把姜鲤拉入怀中。

    姜鲤推拒着,冷声:“可是李懿,我已经不爱你了。”

    姜鲤的话于李懿若刀割。

    李懿不愿意相信地不停摇头。

    姜鲤则是释然地笑,“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不是以往的那些气话,说我不爱你、要与你和离,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你。现在的我是真真正正地把你放下了,把待在你身边、做你唯一妻子的执念也放下了。”

    “李懿,我想,我会死而复生,这本就是上苍给我们彼此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与其做怨偶,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姜鲤的笑容更甚。

    李懿则是听了她的话,望着她在发呆。李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江离居然说不再爱自己,是真的要和自己斩断所有情意。李懿接受不了,也绝不可能接受。

    他倏尔猛地起身,使力地将姜鲤按到床上,自己欺身压了上去。一只手抓住姜鲤两只纤细的手腕,而后另一只手伸到姜鲤的腰间,要去扯姜鲤的腰带。

    他咬牙切齿地道:“便是你现在忘了爱我是什么模样。只要能把你留下,总会让你回想起来。阿离,为了让你能留在我身边,我甚至可以做令人不齿、且下流的伪君子。”

    李懿一个用劲,姜鲤的衣衫发出“刺啦”,锦帛裂开的声响。

    姜鲤激烈地反抗着,既是拳打又是脚踢,可是李懿丝毫不为所动。姜鲤无奈,末了,只是偏过头去,任李懿的动作肆意,企图解开她的衣衫。姜鲤淡淡地道:“李懿,这一次若是你强行占了我,大不了明日醒来,我再死一次。”

    “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大可以欺辱、践踏我,可我既已经死过,便不怕再死。”

    “李懿,比起回到你身边,我还是更愿意做回孤魂野鬼。”

    姜鲤扬起怪异,决绝地笑,笑着笑着有无数珠泪自眼角滑落。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李懿也想笑,笑她明明怕得要死,还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可是笑着笑着,他的表情也苦涩起来,有泪水在眼眶打转。

    “阿离,”李懿又唤她,“你就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吗?”

    “是。”姜鲤声音冷漠。

    “那如果我说,我依旧会用夏宜、杜婉,乃至是整个将军府的性命来威胁你,你会留在我身边吗?”李懿的唇轻轻地覆在姜鲤的耳垂上。

    姜鲤回眸恶狠狠地瞪他。

    看姜鲤失态,李懿似乎很高兴。

    然而他尚没有高兴多久,姜鲤又不徐不缓地说:“李懿,你从来都不是个昏君。若你是昏君的话,你本不会立左氏为皇后。所以,你大概是不可能杀整个将军府的。便是你真要杀,只要我已经死了,也不在乎你会做什么。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知觉,没有意识,不会难过、高兴,更不会痛苦、彷徨。”

    “李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姜鲤平直地躺好。

    耳边的声音静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有一个迅疾、刚猛的拳头打在姜鲤的枕边,落在床板上,即使隔了柔软的被褥,依旧震耳欲聋。

    姜鲤被吓了一下。

    她尚没回过神来,李懿掰过她的脑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极用力又极迫切地要分开姜鲤的唇齿。姜鲤不愿,他甚至以口齿去拉扯姜鲤的唇瓣。姜鲤将他的嘴咬破,他也反过来咬姜鲤的。

    到姜鲤总算能推开他,俩人的唇角已满是鲜血和伤痕累累。姜鲤吐着嘴里的血腥味,直“呸”。李懿则是阴鸷地笑,“阿离,你总有那么多的办法让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是,你给我记住了。”李懿不仅不在乎自己嘴里的血腥味,还再一次去品尝姜鲤唇上的,只是只舔了一下,便立马离开。捏着姜鲤的下巴,不容置疑地道,“我绝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大不了,在你寻死之前,我先打断你的手和脚,将你绑在床上。这样,你既可以任我随意宠幸,又永远无法挣脱我的控制。”

    “阿离,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不爱我?”李懿的头抵在姜鲤的额首。

    姜鲤抬眸怒瞪他,不求饶反更迎难而上,“那李懿你大可以试一试。你囚禁我,我就会去撞墙、找任何的利器杀了自己。你打断我的手脚,让我不能动,可我只要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还有口齿,可以咬断自己的唇舌。若是你连我的牙齿都拔了,我还能去吞异物。便是再艰难、再痛苦,我也绝不会苟活在你的淫威之下。”

    “李懿,这辈子,我们没可能了。”姜鲤继续,又“呸”了一口。

    李懿这一刻手从她的脖子移到她的秀项,慢慢地使力,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眼见她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越来越不受控制,李懿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要被刺穿。只能慢慢地松开,而后拂了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内殿。

    他虽是走了,却仍待在外殿……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