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一声假意的咳嗽。艾莉森和爱玛不知道在旁边看了他们多久，她们手里的购物篮已经堆满了好几种糖果，目光隐约揶揄。
“请问这位波特先生，可以把茱丽还给我们了吗？”她们问。
詹姆看上去自在极了，“坦白说，还不是很想。要不你们把茱丽借给我几小时？”
“想得挺美，当然不行。”
被拒绝了詹姆也不尴尬，他对茱丽眨眨眼睛，抛下一句等会儿见就重新钻进店铺更深处，茱丽看着他的背影灵敏消失在人群之中。
……嗯？“等会见”？
“真稀奇，他居然没有执着。”爱玛偷瞄茱丽，小声试探说道：“茱丽，我们有没有打扰你？我是指，假如你想和波特约会的话——”
“不，当然没有。”茱丽马上轻声回道。她拣了几款糖果放入木篮，目光触及到一款蓝莓味梦幻泡泡硬糖，指尖一顿，也挑了一些放进篮子，说道：“我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刚刚我对凯尔文也这么说了。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想？”
“那当然是因为你和波特相处的时候氛围不一样啊。”爱玛说。
茱丽眼神微微困惑。
“这个我知道。就是——”艾莉森尝试比划，“你和其他男生相处的时候感觉都有种距离感，但是在波特面前那种感觉消失了。爱玛想说的就是这个，对吗？”
爱玛欣慰点头。
“那是因为，我觉得詹姆很懂得怎么样拉近和别人的关系，暑假的时候我们互相写了不少信，关系变好了一点。”茱丽抿唇答道。
“这个单纯只是你们聊得来。”爱玛看着她，“我们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有时候你在波特面前不那么从容吗？”
“……或许，是有一点？”茱丽有些迟疑，“但我想这个只是因为他很直率，有时候直率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直率？亲爱的，其实我们一般都说他脸皮有点儿厚。”艾莉森吐舌，“毕竟当初一定是他主动要求你叫他教名，而他成功了才是最让我和爱玛惊讶的事情。”
茱丽张张嘴巴，想辩解点什么，但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她似乎只会越描越黑——詹姆脸皮厚吗？嗯……确实不能说很薄。
茱丽被自己的自问自答弄得无话可说，一时间被她们说得好像也有点迷茫了。
“走吧，我们去结账，然后去逛逛服装店或者羽毛笔店好吗？”茱丽揭过话题，轻扯她们衣袖。
爱玛和艾莉森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当然没问题，都听你的。”
结完账离开蜂蜜公爵，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街道上所有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在享受周末，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的店门挂着万圣节新品有优惠的牌子，她们便径直去了那里。茱丽在店里看到了一双和去年圣诞詹姆送给她的礼物很像的袜子，不过店里的袜子没有被施加魔法，不会因为委屈就扭来扭去——好吧，她不该又想到他。
艾莉森对今年的万圣节打扮鼓足干劲，她们每人带着两袋战利成果离开服装店，接着又光顾了在大路边的文人居羽毛笔店。其中有几支红鹤羽毛笔以及天鹅羽毛笔特别漂亮，茱丽把它们买下来，打算之后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好友和家人。
佐科笑话店的客人多得几乎无法挤进店里，那里售卖很多让人感叹巧妙的恶作剧用品，粪弹、黏黏胶、咬人门把手，都是费尔奇先生在学校里看到会气得咬牙切齿的东西。爱玛买了些会追着别人屁股跑的整人烟花，艾莉森买了一棵会冷不防把人手指咬嘴里的盆栽，茱丽则买了一个会把人嘴巴黏住的魔法哨子。
走出店里的时候，她们聊着该在什么时候让这些小玩意发挥用场。
“我回去要试试这盆花能不能把我的作业都吃了。”艾莉森说。
“如果真的吃下去了，那只会让你没有作业可交。”茱丽含笑摇头。
“我觉得我这些烟花用来防身就挺好的。”爱玛搭话，问道：“茱丽你这个哨子是买来自己玩吗？”
艾莉森哀叫一声，“我觉得把自己嘴巴黏住不是个好主意。”
哨子……茱丽犹豫一瞬，答道：“不，这大概也是一份送人的礼物。”
艾莉森瞬间收回嘴脸，“那没事了。”
太阳越过头顶，她们逛得有点口渴了，便决定去三把扫帚小歇一会儿。街角拐弯的位置，她们路过了艾莉森对于装修风格喜欢得不行的帕笛芙夫人茶馆。
“噗哧！天呐，你们快瞧瞧右边第二张桌子。”爱玛憋着笑说。
茱丽和艾莉森隔着玻璃往里看，同时笑出了声。是优娜和她的拉文克劳男友，他们隔壁那桌正是一脸尴尬的维尔莉特和贾斯帕——优娜正在和男友示范怎么用爱心吸管喝饮料，还喂对方吃饼干，她扭头和维尔莉特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让他们别害羞，放胆也跟着做一遍。维尔莉特和贾斯帕互相看着彼此，两个老实人脖子都红透了。
他们两个人六年级快结束的时候才掀开那层纱在一起，梅林在上，优娜快放过他们吧。茱丽笑得肩膀微微颤动。
“基思学姐回去之后一定会抓住贝尔学姐说个不停。”艾莉森忍笑，从窗户观察里面的环境，“不过店里还真的全部都是情侣，完全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进去的气氛。”
“你终于明白了，姑娘。”爱玛手搭在她肩膀上也往里看，说道：“里面的情侣不是彼此牵着小手就是靠在肩膀上，感觉里面也在进行谁更恩爱的竞争，真激烈。”
“是啊……咦？”
艾莉森忽然凑近茱丽，问道：“茱丽，你看，那个是不是之前找过你单独聊天的那个斯莱特林学长？”
“谁？”
茱丽抬眸，循着艾莉森指的方向望过去，茶馆角落的圆桌坐着一男一女。
她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克里斯托夫·莱斯特兰奇，坐在他对面的高个女生背对她们，看不清面孔。不过她猜那也许是弗林小姐？莱斯特兰奇正很有绅士风范的将一束玫瑰花献给她。
茱丽淡笑，“是他，不过不需要在意。”自那次之后他们已经没有过任何交流了，他不再纠结她那也好。
“嗯……”爱玛不确定地应声，小声对她说：“不过茱丽，我觉得他好像注意到了你，应该不是错觉？”
莱斯特兰奇瞟到窗外，眼神闪过慌乱，手上的花束稍微缩回一点，没两秒又下定决心，重新对他面前的弗林小姐展颜一笑，偷偷对茱丽投来歉意怜悯的目光。
他朝窗外做口型说：我不能选择你，忘了我，找其他更好的男人吧。
茱丽：“……”
爱玛和艾莉森瞠目结舌，齐齐用力呸一声。
“天啊！好恶心！谁对他有意思？他是脑袋有问题吗？”
“脏东西，茱丽快别看了，难以置信！他以为他是谁？吃鼻涕虫去吧！”
“梅林的裤子，真让人作呕，他这么不要脸那就别要了，这张嘴巴也得洗洗——”
“感情斯莱特林真就全部脑子有病？嘿兄弟，等等我，拿这根魔杖……”
“呃……我知道你们很生气，我也被恶心到了，但——原来你们气得都喊兄弟了？”艾莉森正拉走茱丽，回头和她们大眼瞪小眼，小声询问道：“那要不我们回到学校拿爱玛的烟花偷偷给他来一下？”
“棒极了，我没有意见。”爱玛咽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可是，我没有这样喊过谁兄弟啊。”
她们小心翼翼望向神情微微冷淡下来的茱丽。
茱丽对她们勉强笑一下，“也不是我，我刚刚没有说话。”
“呃，那——”
她们拉着彼此停下来张望四周，尝试找出第三把声音。然而身边都是一些有说有笑地路过的巫师和学生，没发现任何端倪。
“那，那可能是霍格莫德的鬼魂什么的，万圣节也近了。”艾莉森结结巴巴说。
一个端着不明骨头和灰烬的老巫师经过她们身边，她们当中有人打了个寒颤，怒气像破洞气球咻一下漏走。
艾莉森一个激灵，“三把扫帚！我们去三把扫帚，喝一点黄油啤酒就好了，不要惦记刚刚那个青蛙脑袋，回到学校再提他！”
还好她们本来就在前往三把扫帚的路上，没走多久就到了。
小酒吧里面拥挤热闹，她们找到了一张靠近壁炉和窗边的空桌，坐下来后点了一杯热黄油啤酒，冰樱桃汁还有苏打汽水互相分着喝。黄油啤酒泡沫绵密，入口醇滑，一口下去浑身都变得暖烘烘的，寒冷和不快什么的都赶跑了。
“我们的行程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地点。”艾莉森翻看笔记本，抬头说道：“尖叫棚屋。”
“那个闹鬼很厉害的地方？”
“没错，霍格莫德两年前刚出名的地方，逢人必去，高年级的学生说如果不到访那里可能会被怨魂缠身。”
一直抱着杯子沉默的茱丽突然问道：“为什么那幢房子会被流传闹鬼？”
“呃——我想想，据说是因为这里的住户每个月总会听到奇怪的声音。”艾莉森回想道，“说是那声音叫得特别渗人，像是什么东西在悲鸣，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人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正门进去那幢房子。这不跟鬼打墙差不多吗？”
“……说得也对。”
那她想尖叫棚屋可能不是闹鬼，说不定是闹狼。
邓布利多校长应该早就知道了，时间久了总会有学生会察觉到这件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是要考验他们这些发现了卢平秘密的学生？如果她想插足的话，还是要询问过邓布利多的意见才最安全稳妥……事情又回到原点了，她已经思考了好几天，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快要开始了，她不能一直犹豫不决。
酒吧里不断有客人进出，艾莉森往后一稍，注意到店门走进熟悉的人。
“瑟夏！”她招手。
“嗨！好巧，你们也来这儿坐？”
一向爽直的瑟夏今天笑容难得有丝羞涩，她介绍她身边的男生说：“他是拉文克劳的提斯代尔，我们刚到霍格莫德。”
提斯代尔，瑟夏之前在占卜课说想强吻的那个男生——瑟夏显然也想起这件事了，对茱丽害羞地挤一下眼睛示意保密。
不知道瑟夏之后是不是真的要强吻这个看上去有点拘谨害羞的男孩。总之茱丽脸红红的对她做手势，表示知道了。
瑟夏和提斯代尔要约会（哪怕他们谁都没有挑明），所以打算坐到那边的位置。他们临走前，瑟夏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提起道。
“说起来，我们刚刚路过了帕笛芙夫人茶馆，你们绝对想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艾莉森来了兴趣，“事实上我们才刚在那里碰上了一个白痴不久——发生了什么？”
“我很好奇你们遇上了什么白痴，也许之后再和我说说。是这样的，茶馆里面有个斯莱特林，脸上起了很多疙瘩和脓包。”瑟夏说。
斯莱特林？茱丽她们三人匪夷所思地对视一眼。
“说真的，你们无法想象那场面。”瑟夏捂住胸口作呕，“和他约会的那斯莱特林姑娘在尖叫个不停，我能理解，毕竟那个男的脸真的非常——无比恶心。他嘴里还一直在冒泡沫，流得一地都是。帕笛芙夫人吓坏了，想去帮忙，结果那个斯莱特林反咬她质问她是不是她店里的东西有问题，帕笛芙夫人很生气，让他马上滚出店里。”
那画面似乎真的十分倒人胃口，提斯代尔扶着反复作呕的瑟夏离开。
“我想去看看什么情况。”艾莉森难掩期待。
“我也是。”爱玛小声说，“会不会那么碰巧是刚刚那个——”
茱丽抬头，“你们走的话那我也去。”
“不，我们只是去看一眼，你在这待着。”艾莉森按住她，“天知道那个男的要是又见到你，这次会不会以为你还对他念念不忘，让你别再深爱他。”
语落，她受不了的打寒颤。
“我们很快回来，要是你无聊的话……”爱玛眼睛四处瞟望，忽然在桌底下飞快捉住艾莉森的手臂，按捺笑意低头对茱丽说：“你可以和波特聊聊天——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巧一个人待在这里，但，反正你们有话题聊。嘿，波特，过来！”
茱丽看到詹姆突然探头。他的头发看着比在蜂蜜公爵分别的时候更乱了，脸色红润，像是刚运动完似的。
他眨眨眼睛，垂头看着茱丽，竟让人从中品味到了一丝乖巧。“我们又见面了，真巧。叫我什么事？”他问。
“他怎么在这里？算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对比，现在我看波特更顺眼了。”艾莉森和爱玛咬耳朵，接着清清嗓子对他说：“你早上不是说想借茱丽吗？现在我们给你这个机会，你在这里陪茱丽聊天，直到我们回来。”
“喔？这么好？”詹姆马上坐在凳子上，抬头满脸笑意说道：“那你们放心走吧，直接回学校也不要紧，我可以送茱丽回去。”
“给你根杆子你就往上爬是吧。”艾莉森瞪他。
爱玛一边偷笑一边拉着她离开，“好了，走吧，再不过去人可能都走了。”
窄小的圆桌随着两个女生的离开变得沉静，又由詹姆重新补充那份活力。他之前什么都没有点，刚刚才点了一杯黄油啤酒。
詹姆对她说：“她们好像很快就回来，我能借到的时间不多，我得抓紧时间。”
“做什么？”
“抓紧时间和你说话啊。”他稍微低下头压低声音，“你也知道平时钱伯斯像母鸡一样护着你，她俩回来我就不能和你聊天了。”
他有这么喜欢聊天吗？茱丽稍微失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本来西里斯和莱姆斯他们也在，不过他们刚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你没去帮忙吗？”
“我？我有更重要的职责在身。”他揉揉头发，“不要说我了，说说你。你们似乎买了很多东西，刚刚都逛了哪儿？”
茱丽将买下的东西都拿出来一点给他看，泡泡糖，头箍，羽毛笔。詹姆一直颇有兴致的对她的品味表示赞赏。轮到在佐科笑话店买的那个魔法哨子，茱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他看，不过詹姆眼神先一步捕捉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个我知道，它会黏在嘴巴上让人不能张嘴说话。”他似是随口问道：“你打算送给谁？”
茱丽微顿，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买来送人？”
“嗯？因为你给自己买的东西很少啊，我猜的。”詹姆表情自然的回答，“而且你不像是会自己玩这东西的人。嗯，让我再猜猜，该不会是想送给你队里的那个金发击球手？”
“不是……你早上不是才和他交换了名字？”
“是的，是的，凯尔文·莫兰，我当然记得。”他似乎有些阴阳怪气，可细听之下又像是没有，“我以为你会为了感谢他介绍你店址特意买礼物送给他。”
“就算我送，那也不会是一份整人礼物。”茱丽说。
“所以你要送给谁？一个魁地奇的整人哨子，关系不好你不会送这个给人吧？”他干脆趴在桌上看着她问。
茱丽心想，噢……他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这东西真的就那么吸引他？
她抿一口黄油啤油，半晌温吞问他：“……你觉得还会有谁？”
她看过来，又缩回去，露出的耳尖因为要收到礼物的人在迟钝地盯着她问三问四而泛红。
詹姆心里一跳，脑袋里的弦也跟着一动，“喔！是我！”
那哨子还没有经过任何包装就直接去到詹姆手里，可他看上去依然很开心。
“我喜欢这份礼物，圣诞节我会准备一份更好的回礼给你，说到做到。”他拿着金色的哨子笑，“分享给你听一件事，我知道这个哨子黏在嘴巴之后该怎么弄下来，老板把解咒告诉我了，很好玩。”
詹姆笑眯眯把哨子放在嘴里想要展示一遍。
片刻过去，詹姆没有任何动作，衔着哨子和茱丽眼睛瞪眼睛。
呃……
“詹姆。”茱丽缓缓向他确认，“你会无声咒吗？”
“哔。”不会。
响亮的哨子声在酒吧里响起，正在说笑风生的嘈杂声蓦然安静，几十双眼睛看向他们的方向。
“……抱歉，什么事都没有。”茱丽尴尬得几乎窒息。
客人们把头转回去，嘈杂声又重新变大。
这次詹姆耸拉肩膀，放轻力气吹出可怜巴巴的一声，“……哔。”
茱丽脸上滚烫，看着他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心急显摆。”
“……哔。”
“真的黏住了？”
“……哔。”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茱丽眨眼，“要不先保持这样直到回去？”
詹姆急了，吹出一连串高低起伏的哨子声。
茱丽没忍住，别过脸笑出声。就算他没说话也能听懂他想说什么。
詹姆把脸凑近她，见她笑了，也弯起眼睛。
虽然看詹姆吃瘪很好玩，但茱丽还是拿支羽毛笔给他，让他写下解开的咒语。詹姆还是老样子，写什么给她都在上面加个笑脸，茱丽轻笑，看着羊皮纸拿起魔杖念出解咒。
魔法解开了。詹姆拿开哨子，长舒一口气，“下次我会记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这么干。”
茱丽勾唇，“等你学会无声咒就好了。”
“也可以是你在身边的时候。”
茱丽心跳滞空，下一秒听见他说：“毕竟你也会这个解咒了。”他咧唇。
茱丽心脏才重新跳动，眼睫颤动，“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