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昨天刚刚浇了水,今天就除除杂草吧。”

    撸起袖子,尤冽蹲下去,学着自己的师父,检查起屋前菜地里的情况。

    就在她兴致勃勃地数着自己拔除的杂草棵数时,忽然听见了一个呼唤她的声音。

    “小姑娘,请问此处可是丹灵仙子的住处?”

    来者站在篱笆外,朝她拱了拱手,客气地询问到。

    他看上去约莫是凡人四五十岁的样貌,做道人装束。身上的衣服虽说没有繁复的花纹和镶边,料子却极好,腰间还悬挂着玉佩和佩剑,似乎是个人物。

    尤冽转了转眼睛,本想应到是,可又想起师父的叮嘱,不要向陌生人透露她们的身份。

    何况在这地远人稀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贵客”突然来访呢?

    尤冽站了起来,在自己的围裙上拍了拍沾满了尘土的手,而后笑着否定道:“这儿哪有什么仙子呢?这位道长,您怕是找错地方了。”

    她自觉答得礼貌,应该能叫对方满意,说不定还能被师父夸奖。可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心中却出现了杂音。

    来人站得远,她听不清对方在想什么。可能感觉得到,对方似乎心里有几分顾虑和令她陌生的惧怕。

    就在尤冽还想找补上几句的时候,身后的小屋却打开了门。

    屋里正在做活的丹灵仙子走了出来。她衣袖翩翩,像是一只蝴蝶,不多时就轻盈地落在尤冽身旁。

    她道:“尤冽,有客远来,去拿茶点。”

    那人却摇手连连拒绝,同丹灵仙子嘘寒问暖起来。

    丹灵仙子与此人似是故交。可来者嘴上说得客气,尤冽却能感觉得到这拘谨的问候下,对方心中满是对师父的忌惮。

    然而不待尤冽出声探明来者何人,就被师父再次出声打断了思绪。

    “尤冽。”

    尤冽只好听话地背过身去厨房。

    她悄悄用自己的火球加快了壶中泉水的沸腾,而后取出了从集市换来的粗茶。

    冲泡第一道后,她学着师父说的将洗茶的烫水倒出,又再用滚水填满了茶壶。

    茶叶在壶中上下蹦跳,闻上去有一股浓香,配上师父做的小点心,真是绝妙!如此的招待或许在外人看来有些简陋,可在尤冽心中,就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茶烧好了,她本该麻利地取走东西,可又在橱柜前驻足了一会儿。

    “偷偷吃一块,师父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本有些不情愿错过认识生人机会的尤冽,在看到糕点时又绽开了笑颜。她悄悄多拿了一块放在口中,咀嚼着甜蜜的糕点,开心地端着盛了点心和茶水的托盘往屋里走。

    可在叫门之前,她隐约听见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心声。

    「此妖将引起百年浩劫,若是丹灵仙子执意不肯让我们带走她,那也只好在此和仙子一战了——」

    尤冽感觉到了此人心中的杀意,她慌忙把门推开,顾不得手中的盘子也摔在了地上。

    她跨过门槛闯了进去,在双方都因她冲闯的举动而吃惊之时,挡在了自己师父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尤冽将师父护在自己身后,她的身后溅出火光,一只红色的大鸟若隐若现。

    “丹灵仙子……您果真将她带走了!”来人先是为她的举动一震,而后迅速抽出了腰间的剑,将尖锐的剑尖指向了尤冽,“您明明知道,她将引起怎样的灾厄!”

    「此妖若是不除,天下将会大乱!」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没想过那种事!”她虽是妖怪,却甚至疏于修炼,何从谈起祸乱人间!

    趁着对方因她解读出自己的心声一怔的工夫,丹灵仙子抛出了自己的长链,那链子如顺水而下的游鱼,顷刻间就逼到了来客的心口,而来客也未示弱,身后立即祭出了剑轮,挡住了长链的进一步攻势:“丹灵仙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尤冽,”丹灵仙子拨开尤冽,将她推到身后,“快走!”

    “师父,我不走!”尤冽瞳孔中红光乍现。她虽然听见了对方焦急的心声,却不愿丢下自己的师父离开,“大不了就争个鱼死网破!”

    「虽说他们在外严阵以待……但若是能在这里将她们一起除去,我派重振声名又有何难?」

    就在此时,她还听到了来人的心里话,不由得怒火中烧,呲牙冲着男人吼道:“为了门派的名声,你们就想不清不楚地杀了我们?无耻小人!我看你们比我坏得多了!”

    被她训斥的男人先是一怔,而后面有愠色,干脆地撕开了先前道貌盎然的伪装:“那又如何!这次不会让你们再逃脱!”他这么说着,背后剑轮直直向二人冲来,手中佩剑亦打掉了长链链头,他捏起一张符口中念念有词。

    丹灵仙子周身运气形成保护罩,将尤冽和自己拢在其中。可这保护罩也只能经受一轮攻击,在剑轮悉数碎裂之后,它也跟着化为齑粉。尤冽扔出火球去助丹灵仙子,却被男人的剑轮击灭,情急之下,她想变回原形将男人囫囵吞下,却被丹灵仙子拽住了手腕:“不要!”她高声劝阻,手中长链也未停歇,冲着男人手中符咒涌了过去。

    “师父!”尤冽不知丹灵仙子的深意。她平日里听从师父的要求极少变回原形,只是觉得在鱼死网破的当下,已经计较不得那么多。

    「若是你在此真化作原型杀戮,所有一切将功亏一篑!」

    听见丹灵仙子心声的尤冽,只得忍下自己被激起的嗜血心。

    她加入不到二人的争斗中,只能眼睁睁瞧着丹灵仙子和对方缠斗在一块,将她们平素布置得温馨的屋子变得一片狼藉。

    尤冽不免痛心,暗自道不如放手一搏。于是捏起一个诀,催动丹灵仙子传授的心法烈阳心诀,使出了威力最强的一式!

    她将火球朝向屋顶扔去,而后往丹灵仙子身旁扑去,想以自己的身体护住对方。屋子在巨大的冲击下顷刻间垮塌,即将把他们三人都掩埋在砖石之下!

    在尘灰扬起之时,却见丹灵仙子强行支取法力,为他们三人撑起了灵力罩!

    被拢在庇护之下的男人跌坐在地上,却愣愣地看向丹灵仙子。他没说话,可尤冽却听见了他的心声。

    「师姐为何要救我,明明我们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是你们给师父下的咒令?”尤冽很快反应过来,师父身上那个恶毒咒令的由来有面前的男人一份,顿时想上前去撕咬对方,可丹灵仙子喝止了她的冲动:“尤冽,住手!”

    强撑着法术施行的丹灵仙子已是强弩之末,尤冽心急如焚,却也帮不上忙。而当砖瓦全部落下之时,她忽然听见了众多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嘈杂的声音饱含恶意,喧闹得令她头痛,逼得尤冽不得不放弃去感知。

    可不去听那些心声,四周投来的目光,也叫尤冽觉得她们二人犹如砧板上待宰的鱼,周遭都是想要将她们生吞活剥的食客。

    她紧紧靠着丹灵仙子的后背,手中酝酿着火球,低声喊道:“师父,我们和他们拼了!”

    “不!待会我会缠住他们,你快走。”

    尤冽能听到丹灵仙子因为强行运功而倍感疼痛的心音,可即便是这个时刻,她依然面不改色,甚至想要玉石同焚,为她拼出一条生路!

    “师父!”

    “听话!”

    丹灵仙子抛下这句话,便主动奔了出去。她挥舞手中的本命法宝,向靠他们最近的那人冲去。

    尤冽顾不得丹灵仙子的劝告,她咬咬牙想要变回原型殊死一搏,却在此时感到一阵可怕的威压从由远及近!

    是谁!

    她不禁去张望,而所有在场的人,也都纷纷用识海去探寻这神秘的来客。

    丹灵仙子也停下了脚步,她望向某处,却像是在和故人寒暄般轻声叹道:“你来了。”

    天地忽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将所有人镇在原地,其中的佼佼者暗自心惊,而修为不及者当场动弹不得。在她身旁本还想出手的男人,更是几乎无法站立,全身发抖。

    可尤冽能感觉得出来,那是与她的力量同源的法力。

    那种熟悉感让她感觉亲切,却也莫名。

    她早就悄悄从师父的心声中,了解了宗门的过往。

    这么强大、却又和她功法同源的力量,除了师父口中闭关不出的老祖,还能是谁?

    可丹灵仙子为了救她,早已叛出流明殿。

    对方又缘何会来救他们?

    「尤冽,趁这个机会快走!等你解开所有封印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尤冽还想反驳,可她能觉察到对方玉石同焚的决心。

    她不得不听从丹灵仙子的安排,转身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在众人惊呼声中,向着天空飞去。

    低垂的乌云很快将她隐入其中。她在其中飞翔,如池中的鱼儿进了大海,却丝毫没有自由的畅快。

    尤冽感觉到泪水从眼角滑落,却很快被她周身流动的火焰蒸干。

    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也感受到了因这无力而诞生的悲伤。

    可来不及细细思索这陌生的情感,她就察觉到数道灵力向她追来,似乎是先前围攻他们的人当中,有谁在反应过来之后,不甘心她的逃离。

    她在云层中穿梭躲避着对方的追击,可还是被击中了几处要害。

    于是不多时就泄了力,直直从云端上栽了下去!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尤冽的眼前一片昏黑。

    她愣愣地想起丹灵仙子说的话来。

    师父说地府是个阴森的地方,不见天日。这里也没有什么光,莫非她真的死了?

    可师父还说,像她这样的存在,死后不会进入轮回,也不会去往阴曹地府,只能在世间漂泊。

    尤冽犹疑地四处张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醒了?”

    伴随着陌生的声音,一点微光亮起。

    借助这微弱的光亮,尤冽看清了面前的人。

    此人剑眉星目,漆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一张英俊的脸庞如冰封霜冻,没有任何表情。见她目光投来,立即错开了与她的对视,只简单自我介绍道:“李决行。”

    尤冽思索了一会儿,才从自己的脑海中搜寻出这个姓名。

    刚刚记事不久,尤冽就时常能从丹灵仙子心中听见她对于师门的惦念。其中常提的名字,就有李决行。

    她隐约能猜出对方是师父的徒弟之一,却没有想过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是救了她。

    “师兄?”

    李决行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师父……对了,师父呢?!”尤冽挣扎着想起身,可浑身的伤口登时裂开,疼得她泪眼汪汪,却咬紧了下唇不肯落下眼泪。纵然她的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仍固执地追问,“师父是还没有醒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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