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一*******宁 > 行刺失败

行刺失败

    月色凉凉,冷冽的清辉透过窗子落在架子上的一枝枯萎的红梅上。

    帐中一片暖意,床榻边的熏炉里,安神香静静的燃着,虞长宁从梦中惊醒,如同一条被浪花拍打上岸的游鱼,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几日,她每天都能梦到过这一幕,魏梁国破,皇室宗亲尽数被杀,她却要跟随江云适带回宣清,囚于深庭。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连下了十日未曾停,及至玄策军行至函谷关,才知大雪封了山路,成百上千的营帐穿插坐落,在这里又驻足半月之余。

    纷飞白雪,苍茫群山。入夜后,将军营帐外三两名将士缩在避风处,搓着冻红了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听说没,那长宁公主近些日子消停得很,也不嚷嚷着要寻仇了,也不闹腾着要逃跑了,看来上次被将军亲手捆着逮回去之后,是真给吓怕了。”

    “我呸,一个亡国俘虏而已,真当自己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啊?大雪封山将军还下令好吃好喝供着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虽未曾亲眼见过,可传闻都说那长宁公主不是魏梁第一美若天仙、温婉贤良的女子吗,没准咱们将军……”

    “小声些!你不要命了?”

    霜重鼓寒,战旗动风,军中军纪最忌流言蜚语。几人想到江云适先前惩戒违者时地狱修罗一样阴沉的面容,齐齐打了个哆嗦。

    说话间,外边的夹道上有几个厨娘经过,正分别给各营帐内的将领们送饭。

    跟在最后面的的厨娘一身粗麻布荆钗裙,厚厚的头巾垂下来几乎遮住全部面容,露出来的唇瓣和下颌都冻得泛红,却透着小娘子家的细腻柔嫩。

    守在外边的将士们习惯性地放下刀枪给厨娘放行。

    可方才参与了闲聊的一个将士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忽然间,觉得有股子莫名的熟悉。

    “站住!”

    那厨娘步伐一顿,拎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低头深呼一口气,“军爷有何吩咐?奴家可不敢耽误了将军的饭食。”

    声音粗哑难听,并非猜想的温软。

    那将士却仍旧疑心未消,把手上的长枪一横,驾在了她的脖子面前,眯了眯眼睛,视线如刀剑一样凌厉。

    “你,把头抬起来!”

    “这……”厨娘的身形僵硬了片刻,把头埋得更低,“奴家小时候染过天花,脸上生了难看的疤痕,实在是怕污了军爷的眼睛。”

    “少废话!”

    将士怒喝一声,表情更加严肃凛冽,步步迫近。

    眼前的女子身形窈窕娇小,即使只露出下颌也分明可见细嫩的肌肤,还有拎着食盒的十指,纤细软嫩,像是青葱玉竹,哪里像是军中日日风吹日晒、劳动苦力的半老妇妪!

    军营中女子本就少之又少,除了一批厨娘,便就只有那位——

    将士露出冷笑,唰的一声长枪一挑。

    顷刻间,头巾被掀开。

    可露出的却是一张黝黑粗糙、布满疤痕的丑脸!

    寒风朔朔,那厨娘手忙脚乱地将头巾拢回来,弓起身子讨好笑着。

    “军爷若无他事,奴家还得尽快进去给将军送饭。否则将军一会处理军务回来,若见饭食凉了,只怕是要生气的。”

    那将士放下戒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行行,赶紧走!”

    打发了她之后,又跟身边人骂骂咧咧道:“还以为能捞个军功,没想到真的只是个村妇,老子的眼都要被她丑瞎了……”

    厚厚的棉织门帘放下,营帐内,虞长宁猛然松下一口气,才惊觉在这严寒雪夜,自己的浑身居然已经被冷汗浸透,胸腔内的心脏也猛烈地跳动着,喧嚣着万分紧张与不安。

    还好,还好玄策军中亲眼见过她的将士寥寥无几,不过一点碳灰和掺了墨的面糊在脸上,便骗过了他们!

    虞长宁来不及平复呼吸,用袖子随意抹了两把脸,又抖着手,从食盒最下层捞出一柄匕首,轻手轻脚进了内帐。

    原本料想以江云适那般张狂放肆的性子,主帅营帐内必然也是花里胡哨。虎头椅、灰熊皮、白狐毯一样都不少,没准还能见着些骨肉人首、铁索刑具。

    谁知亲眼见到,才知大错特错。

    简朴整洁,不似武将营帐,反倒像文官书房。案前三两本古籍,淡淡袅袅檀香,合着外面簌簌雪声,是清静又孤冷的幽居。和江云适这个热烈的人,简直格格不入。

    虞长宁屏息凝神,紧紧攥着匕首,将身形隐匿在屏风的阴影后。

    ……

    雪还在落,连绵起伏的积雪如乱琼碎玉一般熠熠生辉,如水月色下,主帐的后方有两道身影踏雪归来。

    裴焕呵出一口白气:“将军放心,目前军中状况一切安好,后备军如期送来的粮米物资已经清点入库,定然可以撑到融雪开山。”

    江云适淡淡颔首应了一声,精致浓烈的眉眼在北境风雪中褪去平日几分张扬,反倒添了些孤寂肃冷。

    裴焕说着,用余光悄悄瞟了眼江云适的脸色,“金峰并非善类,将军何必千里迢迢掺着趟浑水,遭人怨恨不说,您又非要留下这魏梁公主……”

    他低声道:“魏梁皇室虽灭,但余党虎视眈眈,民心并无归顺,只怕别有用心之人会趁机作乱。此时姑息任何与魏梁有关的人都无异于养虎为患,您……还要留那亡国公主到何时?”

    乍一提到虞长宁,气氛陡然低沉,就连风都更加冷冽了几分。

    江云适默然,抬首间,目光遥遥落在远方连绵起伏的雪山,月华流转落入他眸中,徒然增添了几分隐晦的情绪。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却没作答,只淡淡问道:“她近日如何?”

    裴焕气不打一处来,“还能如何,吃得好睡得好,军中再没人过得比她更好了。”

    分配的木炭是最多的,床上铺的是价值千金的羊绒被,饭菜也专门照顾了魏梁女子的口味,做得清淡有致。

    这哪是敌国俘虏的待遇啊!

    就为这个,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见军谣言,说将军觊觎那亡国公主美色,亡国公主感念将军多加照拂之恩,二人……

    这要是传入了京城,他们将军的清白名声可如何是好!

    裴焕一想起来脸上都发热,无比幽怨地嘟嘟囔囔。

    “属下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这些年宣清喜欢您的优秀女子数不胜数,也没见您多看一眼。那长宁公主虽然说略有几分姿色,但与您毕竟身份有别,更何况当年若不是她,江家也不会……”

    在江云适的死亡注视下,裴焕默默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请将军三思。”

    江云适不屑地嗤笑一声,“她的事本将军自有考虑,留着当然是有用处。还有,传令下去,军中若再敢造谣生事者,自领三十军棍,本将军亲自掌刑!”

    “可……”裴焕还要继续争辩,却忽然见江云适脚下一轻,险些栽倒。

    他忙扶住江云适,“将军!”

    江云适强行压下眩晕,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妨。”

    可他唇色的苍白和眼底的乌青却骗不了人,裴焕抿了抿唇,抛开了虞长宁的事,转而低声道:“自那日重伤,将军一直都没顾得上好好疗养,如今又日日忧思、不得休息,实在是伤身。”

    那时最后一战,将军被偷袭,自前胸至下腹一长条鲜血淋漓的刀伤,看得人心惊肉跳。当时战况正激烈,可他硬是忍着伤痛撑到了破城入宫的最后一刻。

    那之后昏迷十数日,几乎去了半条命。

    裴焕脸上浓浓的担忧,可江云适反而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小伤,快好了,一会你帮我把军中近日账簿和卷宗都拿来,我亲自过目后再审批。”

    “在您眼里,只要没丢命都是小伤,”裴焕小声说,被瞪了一眼后,又无奈道:“行行行,您先回营帐歇着,属下即刻就来。”

    ……

    营帐内烛光跃动,丝丝缕缕的檀香散在空气中,桌上整齐摆放着吃食,尚且冒着热气。

    江云适快步走进帐内,平日一贯沉稳脚步已经有几分漂浮,眼前的视线也越发模糊,他努力保持清醒,向床榻而去。

    突然间,一道寒芒疾速刺来——

    “谁!”

    江云适猛地警觉,侧身一闪,刀锋在他侧脸划开一道血口,皮肉绽开,温热的血色顺着脸淌下来。

    他反手一挑,头巾被猛地扯落,露出一双含着浓烈恨意的猩红双眸,如同凶狠的孤狼,恶狠狠剜着他。

    “虞长宁?”江云适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你怎会在此处?”

    虽然乱七八糟的碳粉还没完全擦掉,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张熟悉隽秀的美人面。

    “江云适,你该死!”虞长宁咬碎银牙,几乎不管不顾又扑了上来,玉石俱焚一样的决然。

    可江云适身法过人,脚下一错就能躲闪开,她用匕首伤不了他,气急了,便捞到什么算什么,玉碟银碗全都狠狠砸过去。不过片刻,屋内已经砰砰啪啪砸碎一地。

    裴焕正走到帐外,听到动静脸色一变,当即携刀闯了进来,看到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毫不犹豫长刀出鞘,直指虞长宁。

    “虞长宁你竟敢行刺——”

    “不许伤她!”

    江云适低喝一声,可下一秒,浑身的气血齐齐上涌,霎时间喉咙一阵腥甜,一口污血喷出。

    “将军!”裴焕急得两眼发红,狠狠瞪着虞长宁,“来人,将这个妖女押下去!捆了手脚严加看守!”

    不过几息之间,虞长宁手中的匕首便被一刀挑落,眼底划过绝望。

    这次刺杀失败,只怕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等雪化后随玄策军入宣清,等待她的,还不知是何等屈辱!

    她咬了咬牙,“江云适,你记住,我就算下地狱成恶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一头便朝旁边的柜头撞去。

    “虞长宁!”

    耳畔传来的是江云适近乎破声的嘶喊,虞长宁眼前一点点被黑暗笼罩,一切感官都在丧失作用,五感一点点飘远。

    她……死了?

    江云适浑身发冷,几乎是下意识推开裴焕,朝着她的方向踉跄而去。

    可就在仅剩咫尺之距的时候,眩晕再一次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