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经过半年的创作与不断的发表,李如欢的诗在报纸上的受众已可以说是遍布全省了,有几首造诣颇高的甚至被其他报刊杂志转载,当然了,这其中有王璐的周旋和她老公的奔波。

    虽说作品在局部地区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尤其是在李如欢的家乡,人们甚至把他和一位有相同经历的影视歌星相提并论了。他的父母不再为儿子坐牢而遮遮掩掩,亲朋好友也以和他有这层关系而自豪。至于郝美丽,自打刁明把这个署名为“风”的作者的真名告诉她后,她便收集了他所有的作品,那首曾经引起她共鸣的【心上人】在她重读时已有别样的心情,与其说是心情,歇斯底里的抽噎似乎更贴切一点。她还爱着他,她明白他也爱着他,而那首【美丽的世界】则让她短暂地忘记了王志高的爱。诗中,他把自己写作病入膏肓之人,以喻和郝美丽的爱已到尽头,不舍和悔恨之句让美丽痛得无法呼吸,随之便昏了过去。她是伤心欲绝,幸福却也不差分毫。

    外面的反应并没有给他的监狱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已有了些影响,每天他照常作息、改造,若非要说什么变化,那就是多了些簇拥和关照。

    这变化也让他被针对,这是来自于狱霸的欺凌,也就是刚进来时老教训他的那拨人。直到两帮人起了冲突(一帮是监舍里的老大,一帮是李如欢和他的崇拜者们),彼此的不满才被激化。这次冲突以李如欢方的惨败而告终——这是彰明较著的;过后,各人都受到了处分和惩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狱霸虽没有再生事端,但来自他们的讽刺和嘲笑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一度写不出东西来。面对王璐的催促和询问,他竟开始厌烦,并妄自菲薄起来。他的自卑心理让王璐很是失望,但她还是耐心地劝导——

    “你要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万人空巷还是洛阳纸贵?”

    “要知道在这个高节奏的‘快餐’时代,没有差评就是最好的好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只管去写,别管荣辱。”

    “还有你要记住,能在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报刊上刊登作品就已经是成功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是你的本事和荣耀,是诋毁你的人所不具备的。”

    “往后你得更加努力,越发的优秀,直到他们仰视你。到那时你会发现,眼下的这些诋毁不过是你通往成功的助推器。”

    “到那时,你会感谢他们,甚至还会怀念这段岁月。”

    “最近想看什么书?”王璐说完,给了李如欢五分钟的时间来吸收、消化自己的思想,待李如欢把头垂到老低,她问道。

    李如欢知道她的开导起了作用,并且知道她也知道了,他感激她,却又羞于出口;他抬眼看着她!眼神虽平淡,却充满了爱,那种尊敬和仰慕的爱。

    【致王璐】

    清晨,我推开锁了一宿的窗

    朝露顺着玻璃缓缓滑下

    落在我昨夜翻阅的书本上

    一阵清风吹来

    夹着花的浓郁

    柳的淡雅

    驱走了惺忪

    唤醒了脑袋

    也敞亮了我的心扉

    不远处,粉更粉,绿更绿,一株海棠,花开无数。

    朝阳、静谧、幽香,勾勒出如诗般的意境

    宛如你在我的身旁

    这是李如欢送给王璐的诗,诗中没有一个谢字,却充满了依赖。王璐看过,不禁莞尔。拍下诗,她给老公发了过去,并写道:“老苏,你说这小子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极有可能。”不久,苏红波回复。

    “就这一句吗?不谈谈你心里的想法?比如吃醋,愤恨之类的!”王璐见老公云淡风轻,便调侃道。

    “不会呀!”苏红波回复道:“我老婆那么优秀,招几个有识之士倾慕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哈哈,算你会讲话。你倒是说说,我哪优秀了。”

    “嗯~”苏红波想了想道:“你善良、端庄、大方,最主要的是乐于助人!”按下发送键,他大笑难抑。

    “你滚蛋!不和你聊了。把诗名改一下再发表,我可不想抛头露面。”

    “好好好,你美丽、漂亮,你国色天香、沉鱼落雁,这总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讨得了欢心,王璐想起了正题,又道:“打算改什么名字?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致知己】咯,这还用想吗!”

    “这么厉害?”

    “当然了!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手到擒来。”

    “是是是,你是‘名·妓’、‘大鞭’...”

    一对有趣的夫妻,开启了互相‘崇拜’。

    到了一月一次的探视日,李如欢的亲属如约而至,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气氛轻松而温馨。家人告诉他他在家乡已是名人;在这个话题上李如欢的父母滔滔不竭地举了许多例子,比如受到殷勤的接待,得到了哪些便利,邻里的尊重更深了等等。直到谈到奶奶的身体状况,李如欢的泪水才难以抑制地流了下来。一开始田真真和刁明也说要来,但周彦斌怕他会问起郝美丽,所以为了他的情绪着想,二人听了周彦斌的劝说。在父母面前,他是羞于启齿的。

    临近结束,表哥对他说:“小三子,我们走了,你好好改造,认真创作,外面的事情已经往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也许下次相见,已是别样的风景。”

    离开监狱后,周彦斌带着李世华夫妇来到了左兰芳家,自从上次敲诈式访问起了一定的效果,周彦斌决定趁热打铁,一举把她拿下。他要让她去认罪自首。其实在这次访问左兰芳之前,周彦斌和其一行人已做足了准备,从她家的家庭成员,人际关系,还有何时和夏红梅结的仇,以及在哪里买的药等等。关于调查她在哪里买的药的过程是这样的——

    那天,他们先是在离左兰芳家较近的镇上的农资站、药店逐一询问。他们兵分几路,包括红尘酒店的老板娘和刁明在内。周彦斌的助手因回南京处理案件没有参与。进店之后,各人装作不知上次买的是什么品牌和名字的药,只把买药的人的特征和姓名告诉老板或店员,还有提醒他们那是用来除草用的,因为效果非常好,故二姨李世华夫妇则称二姐推荐过来买。半天下来,跑了大概有二三十家,有几家为了卖东西便随便说出几样名字来,有的说对了药名,但在人物形象上却含糊其辞,对于这几家店,周彦斌把他们的店名和门牌号都记录下来,为的是方便下次深入调查。下午,他们又转战镇下各村口,因有一半以上的农药站已关门休息,所以也没有什么收获,没法,周彦斌们只好寄希望于明天了。相比在镇上,这就费时费力的多了,但这显然阻止不了周彦斌团队的决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左兰芳家颇远的华集街上,周彦斌找到了线索。那是一家农资站,里面经营着化肥农药、籽种和农用工具,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听了周彦斌的描述,和人物的姓名,他只回想了片刻便从货架上拿出一小袋药来,也不怀疑,就道:“这都快一年了,得亏我记性好,这是“百草枯”,你记好了。去年她买了十袋,这次你们要多少?”“是这药吗?您别记错了。”按耐住澎湃的心跳,周彦斌假装不信道。“不会错的,你二姨夫是不是叫董立志,家住十字桥头?”为了显示自己的好记性,也为了能往出卖药,站长进一步确认道。“嗯嗯,是的。”周彦斌连连点头,表示相信了,为了证据更加的充足,他便尽可能地多套些话出来,他身上可是带着录音机的。不仅他,他们一行五人,每人都有。“二姨夫在江南打工,我二姨又要服侍她那十几头羊,所以她让我也给她带几袋,一袋多少钱?”“三块。”老板答。“不对,你给我二姨可不是这个价,都是熟人,您实在点,来抽根烟。”周彦斌继续强装镇定,可那递烟的手分明在抖,农资站站长不知其中的情况,不然定能看出些破绽来。但这也不能说周彦斌不够老练,奔波劳顿了大半年,一朝胜利就在眼前,任谁能不激动呢!“好吧!”点燃香烟后站长即刻说道:“就照给你二姨的价格给你,两块五,你要几包?”“嗯,谢谢了叔,给我十包吧。”“够吗?”“够了!”

    出门后,周彦斌把众人都召集到了停车处。汇合时他把好消息告诉了大家。李世华夫妇听后瞬时泪奔。“彦斌!”表婶激动道:“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为小三子奔波不仅耽误了工作,还往里搭了不少钱,你的大恩我们一辈子也还不清啊!”说完林秀芝便泣不成声地给侄儿跪下了。见状,周彦斌立马蹲下身来搀扶表婶,并说道:“表婶你这是干嘛,快起来,您是在折我的寿啊!”“是啊阿姨,快起来。”田真真和刁明也上前搀扶。“别这么说彦斌,你受得起,如果没有你,单凭我们两夫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小欢子的清白呢!”表叔说着也哽咽了。“叔,婶,你们别这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周彦斌安抚道。“是啊阿姨,别哭了,这会应该高兴才对。”这时田真真和刁明也安慰道。“还有你们,也是辛苦了,我家三子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才能遇到你们这样的好人。”李母转过头来,握着田真真的手说道。“没事的,都是缘分,遇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会帮一把的。”“您帮的可不止一把呀!”李母感慨。“好啦阿姨,别说这些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去找左兰芳,叫她去自首。”田真真打断了林秀芝的由衷。“没错,今晚就去。”周彦斌坚毅道。

    晚上,天色刚沉,一行人便推开了左兰芳家的大门,刚要说明来意,主人便往外撵人,并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胡话。她的抵触心理周彦斌早已料到,所以他快速地把她何时和夏红梅结的仇,几号在华集农资站买的药,大概几点投的毒一并讲了出来。而左兰芳听后,就恼羞成怒了,她咒骂着他们,并威胁如果再不走就要叫人了。这时田真真走过来说道:“阿姨,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在手所以才来找你的,你又何必闹的人尽皆知呢!”“是啊大姐。”见田真真的言语似乎起了作用,林秀芝接道:“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你能还我孩子清白。他才二十来岁啊!”“他清不清白跟我有什么关系?”左兰芳冷冷道,同时也冷静了下来。

    “如果不关你的事我们就不会来了,找到你只是想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即我表弟可以尽快地洗脱罪名,而你也不用去坐牢。如果你去自首的话,鉴于你的身体状况(周彦斌了解到她有糖尿病和类风湿关节炎),一切都会从轻发落。”这时,周彦斌见缝插针道。

    “我不懂你在胡说什么,赶紧滚出我家。”见来人就要把罪名给自己做实,左兰芳气急败坏了。

    “阿姨你别着急,给我两分钟时间,说完我们就走。”接下来周彦斌表明了自己律师身份,并把她应得的权益和尊重讲给她听,然后又把她拒不认罪的后果和处罚也分析了一番;末了,他也保证自己会连同夏红梅家一起为她求情,以期给她最轻的处罚。直到左兰芳歇斯底里,他们才从她家退了出来。

    此次造访和上次只相隔了十几天,但左兰芳家却发生了变化——她男人在工地上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前几天刚做完手术,这会正躺在家里静养。而一双儿女也从外地回来了,此时正伺候在左右。见有陌生人进门,董立志和孩子们一脸的疑问,最后招呼他们的自然是左兰芳那杀人的眼神。

    “兰芳啊,这是教会里的朋友吧!小虎,快拿板凳给人坐。”不等左兰芳说话,她男人便猜测道。这意想不到的情况使来者顿时没了主意,好在李世华夫妻也是基督教徒,在众人都不知所措之际,林秀芝率先反应过来,她顺着董立志的话往下撵道:“是啊左姊妹,大哥受伤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来的匆忙,也没带点东西,这一百块钱就当是给大哥买补品了。”说着她边掏出钱来塞进了左兰芳的手里。接着钱,左兰芳僵立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而周彦斌则坐到了董立志的床边和他谈起了伤势:“叔,你这是怎么摔的,挺严重吧!现在还疼不疼?”“在工地干活摔的,只右腿骨折外加断了几根肋骨,晚上疼痛感强烈些,别的没什么打紧。”这是董立志的回答。“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这时他也掏出一百元钱,边道:“叔,这钱给你买二斤骨头熬汤喝。”“不用不用。”董立志推辞道:“不用孩子,我们不缺钱。”“这不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吗?”“你先听我说完。”这时,董立志挪了挪身体,并把那条伤腿从自制的架子上放了下来。“我摔伤以后。”换好了姿势他接着说道:“工地大老板第一时间把手术费送了过来,并且还给了五万块钱作为疗养,这还没完,我们的社保又报了一半,大概得有两万!你给算算,是不是比普通人一年的工资还多!”“哪能这样算,您看您受多少罪啊!”周彦斌被他的风趣逗乐了。“躺三个月而已嘛!”“哈哈哈哈...”周彦斌之前还能克制,听他这么说算是笑开了,反正今天他是以探伤员的缘由坐在这里的,所以也就不很拘谨了。“叔叔你好轻松的口气啊!这么好的心态,哪用躺三个月。”“是吧,哈哈...”二人同时笑开了。

    而站在堂前的左兰芳,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呢。她怕男人知道自己做的恶事会影响他的恢复,怕儿女知道了会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于是她把林秀芝拉进房里急道:“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的,别假惺惺的意外人。”说着她把手中的钱塞了回去。

    “我也清楚此来的目的,但我们今天不谈它,看在上帝的份上。”她用手指着神像说道。

    “别用你那肮脏的手指亵渎了神灵,你这个罪人!”见林秀芝对神有不敬之举,左兰芳挡在她面前,义愤填膺地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的行为欠妥!但比起人前满口道义,人后肮脏龌龊的那套虚伪,我这又是不值一提的;他们常把教义挂在嘴边,借圣经去教导别人,甚至站在上帝的角度去俯视众生;他们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他们是手电筒,在黑夜里四处去搜索他所谓的罪人,却永远也照不见自身的黑暗。你扪心自问,这样的人你身边少吗?”林秀芝说完把那一百块钱又塞到左兰芳的手里,她是真心想给的,并不是做做样子。而一向无理占三分的左兰芳听了她的控诉也默不作声了。

    “亚伯拉罕神,我主耶和华...”在左兰芳面前、在神像下,李母跪诉自家遭受的不公,并这一路上的艰辛,以及坚定的意志和不移的决心来表示对主的绝对忠诚;临了,她又为遭受横祸的主家公祷告了一阵,期间声泪俱下,声调如歌、似泣。道了阿门,李母起身整理了一下装容,平复了片刻,然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欲往外走。

    “你信奉的也是“张老师”神?”听了她刚刚的祷告,左兰芳问道。

    “是的。”林秀芝答道,同时也止住了脚步。

    “是张、张、张之...”左兰芳吞吞吐吐,不敢直呼神的名字。

    “是“张之罡”神!我真没想到,你不仅只做表面,并且对神的敬畏也只在口头上,真是对得起神对你的教诲和你奔波的双腿啊!”说完她便出来了,脸上挂着微笑,以示和左姊妹聊的很开心。难怪会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呢!

    离开左兰芳家,周彦斌把表叔表婶送回了沭阳,然后又驱车直奔南京。在南京呆了两天,处理好私人和公事后,便又辞别了老婆孩子,来到L市为李如欢的事情整理证据,这里之所以用整理一词,是因为他的手里已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来推翻之前的判决。也就在当天晚上,他接到了左兰芳打来的电话。自他们离开后,左兰芳便背着孩子把实情告诉了丈夫,董立志听后,除了震惊和叹息外,对于妻子的冲动并无半句责备。他了解她,她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极端性格,好的时候可以拿命对你好,恼了的时候又恨不得置人于死地,当然了这些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假象,期间只需对方的一句软话她便又和人家和好如初了;她是善良的,不是恶毒之人,只是自尊心强了点。

    “怎么办啊董大!”沉默片刻,左兰芳问她男人。

    “去自首吧,不能让人家孩子蒙受这不白之冤。”董立志点了根医生严令禁止的香烟后说道。

    “我也有想过,可是现在你怎么办,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我去自首,正好让他们伺候我,你也落得轻快。”

    “你还有心思说这些话,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年你是了解我的。”

    “你拿定主意了?”

    “嗯。”沉思了一会左兰芳道:“如果中间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指对李如欢的错判),也许我没有这个勇气,但是现在关乎着一个孩子的清白和人身自由,我们也有儿子,换位思考,我心里过不去。”

    “那他们如果没有找上你呢?”董立志又问。

    “那就不好说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你腿好的。”

    第二天一早,当左兰芳照例过来伺候董立志大小便时,发现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男人不见了,急促慌乱之际,丈夫却住着拐杖自己进来了。

    “你疯了吗!怎么能自己下床乱走?”左兰芳不可思议道,因为昨天他还说腿疼的厉害。

    “哈哈,你别大惊小怪,我感觉好多了,就差跑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女人板脸对他道:“你是希望我早点去坐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董立志无辜道:“我感觉这腿没有昨天那么疼了,而且肋骨也没有感觉了,所以就自己起来上个厕所。”他说完,女人瞬间泪奔,而后进屋关上了房门,接着是一阵急风骤雨般的祷告声。她把这一切看作是神的宽恕和帮助,接下来她将服从神的指引,去为自己的孽身赎罪。

    吃过中饭,她不再顾虑为母的形象和威严,把整件事的始末全部讲于一双儿女听。先时,孩子们是震惊的,中间,出于人性的本能,他们觉得母亲是可恕的,后来,当听到母亲的决定后,他们的母亲在他们的心中就只剩下伟大了!

    隔天,左兰芳带着两个孩子下湖看了一遭,同时也交代了怎样应付即将到来的农忙:收割找谁,耙地找谁,插秧施肥找谁...

    做完了一切她认为重要的事情后,她用儿子的手机拨通了周彦斌留下来的电话,此时已过八点。

    挂掉打往沭阳的电话,周彦斌又给老婆作了赔罪。此时,在江苏省内的四个城市里,有四个家庭正在为同一件事情激动,当然了,李世华家更甚。泪水在三代人的脸上徜徉,确认地说是四代,因为李大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也在妈妈的怀抱里、在太爷爷奶奶家被一群有时哭有时笑的大人们吓哭了呢!

    一个月后,案子翻了,李如欢获得了自由和清白之身,相关人员,包括赵律师都被处以应有的判罚;法院对左兰芳的判决也和周彦斌所预测的基本一致,就是罚金没有减免。而周彦斌本人也因这件轰动全省的冤假错案而名声鹊起,在南京地区,风头更是一时无两。当然了,李如欢也得到了国家的赔偿。哦,对了,和周彦斌一起出名的还有李如欢的贵人王璐,云城监狱的监狱长以及整个的云城监狱。

    酬谢完所有该酬谢的人,重游了以前的风景(尤其是曾经和郝美丽去过的地方),李如欢纠结要不要见她一面,见!思忖再三他下定了决心。但是以何种身份相见他却拿捏不准,男朋友?已不是,普通朋友?却也不太可能。最后,二人在满怀期待和伪装的冷漠下见了面,道了彼此近来安好,远来无恙,道尽了无关痛痒,道不尽的,是那激烈感情和温柔的过往。

    “他人挺好的,我听老板娘讲。”再也无话可扯时,李如欢还是谈到了王志高,脸上挂着挺自然的笑容。

    “是吗?”美丽笑应无措。

    “嗯,刁明也这么说。”

    “对...”

    “对了!”一阵沉默过后,二人抢道:“我这个十月一订婚。”美丽抢先把话说完,用以阻止他即将出口的道歉,然后又把笑容挂在脸上,表示自己的高兴和幸福。可在和李如欢对望之际,眼角却留下了泪水。对面的李如欢则静静地看着她,连一句勉强的祝福也没有敷衍。良久,当郝美丽那“幸福的源泉”低于海平面转而和他对视时,他又低下头去,吃那如同蜡块的牛肉,显然,他无颜以对。

    “这个给你。”等他吃完,美丽把顺带过来的手提袋递给他。

    “是什么?”擦了擦嘴角,李如欢接过手提袋,装作不以为然。

    “我剪的报纸。从你走后直到今天为止。”面对自己的不忠和伤害,郝美丽的这一举动让李如欢感动到无以复加,而那句“今天为止”才是他的泪点,其中包含着心疼、愧疚,不舍和悔恨。今天为止!多么决绝和有力的答复啊!比她订婚的消息还让人难以接受,明天,他们将有新的生活,明天,他们将不再联络!此刻,他知道他彻底的失去了她,虽然早有准备,但过程却不在控制范围之内,比如这伤心的泪水和抑不住的抽噎。

    “里面还有房间的钥匙,听说你要去南京高就,我想走之前你总得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的。哦,对了!我搬出去住了。”陪他哭了一会,美丽说道,语气中带着故作的轻松。听言,小李擦干眼泪,擤了一把鼻涕,为了不让彼此太过难堪,他也收起了伤心,转而和她对望,聊些日常。

    在这家装修精致、全国连锁的西式餐厅里,一对一对的情侣或三五成群的市民,在这美好的夜晚,在轻音乐的环绕下喁喁私语或侃侃而谈,言谈举止全学着西方电影里的动作去做,以往在中餐馆里从头燃到尾的烟-草在这里是罕见的,或有烟瘾大者,也会风度翩翩地和女伴说一句——我可以抽根烟吗!在这里,男人全成了英国绅士,女人全都是法国处-女!大家装腔作势,相得益彰。只有小李他们的举止和这浪漫的氛围格格不入。无疑,他们成了优雅之士的厌恶对象。

    “我们走吧。”

    “好。”

    “我送你回去。”出门后小李说道。

    “不用,我打车走。”这一幕似曾相识!是的,那夜在小马庄头,李如欢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不同的是这次他是多么的殷切,而郝美丽又是那么的决绝。

    夜幕下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车水马龙里是形色的人们,人们的头顶是璀璨的星河,在星河两岸,各站着一个人呢!他们翘首以盼,心心相印,庆幸的是不用多久他们便可相会,是的!一年一次的相会!这相会矢志不渝、亘古不变!

    这是人间的美丽传说,可人间却没有这样忠贞而美丽的爱情。

    “美丽!”在她临上车前,李如欢喊道,因为他知道这一别恐成永远。他想再抱抱她,哪怕一秒,那甜蜜而柔软的怀抱曾是他的专属,今日再想去寻却没有了当初的正当。

    当她转过身来用最后的深情和他对望时,他却没有了勇气,此刻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温存已成了过往,他也只能在回忆中去寻了,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如此,他只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淡淡地冲她说了句“再见”!“再见!”她也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然后坐进了车里,一路上撕心裂肺,雷雨交加!

    而李如欢则在路边的花坛沿上坐了足有一个钟头,陪伴他的是伤心的泪水和无尽的孤独感。

    这一别已成永远,离别的我们并不孤单,繁华的街头整洁而又凌乱,我站着避雨的屋檐。

    天桥上的霓虹,点亮了漆黑的夜晚,在距离渐远时,它是一道流星,我闭上眼睛许愿。

    这一别已成永远,思念的人儿没有出现,梦中千里已近门前,我走进避雨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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