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落水

    不多时也到了左珩和长兄与王氏众人作别、前往龙首书院之际。临行前一晚,鹤衣恰与左珩在月下湖边相逢。

    “左公子,真巧。不曾想竟是你在此抚琴。”鹤衣本是被琴声吸引,循声而来,见到是左珩更是惊喜。

    “不巧,左某抚琴待姑娘久矣。一曲高山流水相赠别离,以慰你我相识之情。”琴声乍停,少年起身笑笑,似乎月光也浸入了他的眼眸,熠熠生辉。殊不知,在左公子眼中,鹤衣的眼睛也如星子般透亮。

    二人目光相对又错开,耳尖微红。左珩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向往书院,左某若得精妙之言与趣事,定托王兄传信于姑娘。”

    “好,那鹤衣就多谢公子分享之谊了。”鹤衣不禁失笑。

    “如此,下次纸上相会?”

    “纸上相会!”

    当月光映在二人身上时,他们似乎什么也没说,也似乎什么都说了。

    待姑娘离开,左珩抱琴轻叹:今夜不知为何突然想寻一人。而当他抚琴良久看到王姑娘时,才只能手足无措的承认心底的答案。明明相识之日短,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

    时光一瞬,不知不觉就在鹤衣的悠然闲适中溜到了夏天。不过对于其他人可能就不是如此轻松了,手上喜提老茧、苦哈哈抄写多日并问候所有人八百遍的王舒窈终于被放出来了。就连鹤衣路上遇到王舒窈,也觉得她多了些被知识强行浸染之美,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这些日子王舒窈确实过得苦,在抄写间隙还要被系统耳提面命被迫学习了宅斗一百计,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自己跳湖诬陷庶妹,这可是宅斗惯用技巧,简单易实施。你先从这个开始。”系统聒噪的在王舒窈脑中乱跳,大有若她不同意就让她头爆炸之势。

    系统见王舒窈苦着脸扶额,接着诱导:“虽然上次效果不好,但是若非意外那王鹤衣早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被发现也顶多是和之前罚罚你罢了。这次略施小计就不会被发现,到时候反咬一口她记恨你,别人只会觉得她小气。”

    王舒窈不堪其扰,又思及当下自己爹不疼、娘不问,众人议论的处境,心一横便向鹤衣书信一封,让婢女送过去。

    “长姐邀我明日湖边凉亭一叙,作了些准备向我赔罪?别再是把我推下去。”鹤衣持信苦笑。一个明晃晃的阳谋就这么拿在自己手上,本该觉得寒心,现在却只是觉得可笑。

    “不,小姐。她很有可能自己跳下去陷害你。小姐你别去了。”冰儿急忙阻拦。

    鹤衣觉得冰儿所说倒是有趣。毕竟在长姐性情大变之前,鹤衣也算是一直生活在一个正常和谐的家庭环境中。冰儿的话倒是出于意料,合乎情理,尤其合乎王舒窈现在的脑筋。

    “无妨,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把戏。有些人啊,怕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恰好钱将军不是说了要来,便邀她带着几个姐姐湖边赏荷吧。”

    当鹤衣赶到时,王舒窈正在桥边来回踱步。

    “长姐找我有何话要讲?”鹤衣挑了挑眉平日里嘴角和善的弧度如今看着也有些冰冷。

    “对不起。上次是我错了。我们能不能去那边说,”王舒窈说着,吩咐婢女们下去,便向湖心凉亭走去。

    冰儿赶紧遵从自家小姐昨日的吩咐去迎钱归鸾等人过假山往亭子走。昨日她便和小姐试过了,在假山某个谓之可以把湖心亭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也不想害你的。可是这是任务,而且你也很装,你也不无辜。”王舒窈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脚上一点点引着鹤衣向亭子边缘移动。

    “长姐,其实你说的对,因为你娘是大夫人,所以你是尊贵的嫡女,而我呢,只能装,只能谨小慎微,努力做到最好让所以人都满意。你无需道歉,毕竟无论我愿意不愿意,我都必须要原谅你。”看着长姐推脱责任的样子,鹤衣也不愿意和她虚与委蛇。

    王舒窈本想引导着鹤衣往湖边走,好做局陷害。可没想到鹤衣竟然真情流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说了这么多,只得继续苍白的道歉并往前走把鹤衣往另一边逼。心想,按照宅斗一百计上所写,若是自己佯装动手推她,力气大些、动作缓些让她虽有防备但又来不及躲开,只能抓住自己的手,自己趁机倒向湖中。就算有旁人看到,也是王鹤衣推的她。应当能万无一失,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鹤衣对王舒窈早有防备,再加上冰儿提醒,一直不动声色陪王舒窈演戏。直到看到旁边假山上有几道身影显现,为首的暗红熟悉非常,鹤衣心中便有了底,索性将计就计,在王舒窈手伸出使力重心不稳之时直接闪出好远,看着王舒窈栽下水便大声喊:“长姐!快来救救长姐!她掉到湖中了。”钱归鸾本就在不远处,一个闪身疾步乘风而来,越入水中把花容失色的王舒窈拎了出来。王舒窈的婢女本就被吩咐了待她落水就过来相救和作证,又因着鹤衣的高喊.王舒窈被钱归鸾救上来时,此地也聚集了不少人。王舒窈吐出两口水,还未顾得上摘掉头发上的水草,就急忙哭喊道:“我要见父亲!王鹤衣害我!”

    丁忧守孝本是净身清心,寡欲侍亲之举,可这些时日王家主却心神不宁,多发愁怒。如今太原王氏在五姓七望中本就有衰颓之忧,可族中却仍有人屡屡对王家主恐有萧墙之获。自母亲丧礼长女便屡屡生事,这次不知又要让自己评判什么,王家主想来就郁闷。

    “阿爹,王鹤衣记着上次的仇推我下水,想要害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呀,呜呜。”王舒窈一进门就抱住王家主的腿哭喊道。王家主虽然近日不甚待见长女,但看到女儿这般凄惨的模样还是不由得心疼。可当听到王舒窈这句话时,却觉得不太对劲。自己的次女一向聪慧懂事、进退有度,众目睽睽之下推长姐入湖这种事情也不太像她能去做出来的。但还是看向鹤衣:“你姐姐这又是怎么回事?当时发生什么了?”“许是不小心滑倒了吧。”鹤衣面不改色。王家主点点头,看向周围站着的几个发笑的昭凌女军,又看到刚更衣完走进厅堂内的钱归鸾,心中了然。

    “多谢钱将军救出孽女,让将军见笑了。”

    王舒窈见形式不对,也来不及细想,心一横小声道:“阿爹,是王鹤衣害我……”

    “呵,姐姐想推妹妹自己却掉进湖里的戏倒也好看。”钱归鸾嗤笑道。

    王舒窈一懵,没想到钱归鸾看的这么仔细,松开了父亲的腿,呆愣的看着父亲走过去冲钱归鸾赔笑,并吩咐鹤衣好好招待女将们。转眼间,屋里只剩下王舒窈和父亲二人。父亲气急拿起桌上的砚台,想了想又放下,走到王舒窈面前,怒斥道:“你还要添多少乱,丢多大人!上次你推亲妹下车,若非你母亲率先处置了你,我定要家法处置。哼,鹤衣也未阻你什么,你若不喜她离她远些便是,何必几次三番害她,那可是你的亲手足啊!”

    “才不是。我是嫡女,她是庶女,我罚她是应该的。她娘抢了我娘的夫君。若是没有她们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多好,我怎么会去争?我和她本就是仇人,不可能和平相处!”王舒窈争辩道,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道理,不再像之前一样支支吾吾,底气不足。

    “你怎会这么想?这是谁教你的!我并非贪色之人,赵姨娘是你母亲亲自张罗挑选,几十年一直安守本分,从不逾矩。赵姨娘虽是妾,可鹤衣是堂堂正正的王家小姐,你又何故轻贱她?”

    “你以为她就是什么好人吗?她都是装的,她平日里就假惺惺的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把我比进泥里。今天……今天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钱将军怎么会来的这么巧?她定是早有准备。”王舒窈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朽木不可雕!把你比进泥里,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一点世家女的样子!且不说之前你就还过鹤衣,她防备你理所应当。就算是她设计,若是你不作恶,又怎会如此!回去在祠堂跪上七天,好好反省反省!”

    王舒窈从地上爬起来,伶仃走出去,很是颓废。

    另一边,茶点精致,宾客尽欢。

    “还好二小姐你闪的快,不然还要遭一遍罪。唉,这大小姐又是何必呢,难不成脑子坏了?”

    “话说这王大小姐还挺会挑时候,这大夏天的掉下去也不生病哈哈哈哈。”几个女将心直口快,引得众女哄堂大笑。

    鹤衣向来八面玲珑,除了聊些女儿家的私事,也会露出星星眼打听些军营战场上的事情,聊一聊女子从军的不易。她也真心欣赏女将们的决心毅力和不拘一格,在这些人间也混的开。只是总觉得钱归鸾看她的眼神有些深意。

    待到鹤衣将女将们送出门,钱归鸾特地留了留,对鹤衣说:“你姐姐意图诬陷你被你反杀,我们这些粗人被你作了筏子,是也不是?”

    “抱歉,我利用了你。将军如何怪罪,小女都认。”鹤衣正色道,抬袖便欲行礼。

    “欸,我怪你了嘛?别这么正经。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先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别忘了还。”钱归鸾扬眉笑了笑。

    “啊?钱将军……”

    “走啦,小友~”钱归鸾突然贴近靠着鹤衣耳边说,硬生生把鹤衣约莫是要保证衔草结环云云之类的话堵了回去。

    鹤衣摸了摸耳朵向钱归鸾道别后带着冰儿返了回去。

    是夜,鹤衣秉烛而坐,案上书页却迟迟未翻。

    “系统……任务……”鹤衣不禁沉吟。

    “小姐,你说什么……嘶。”冰儿本欲为鹤衣奉上一杯安神茶,但听到鹤衣唇齿间溢出的辞藻,不由得一慌,热茶溅到了手上。

    “小心点,别这么急急忙忙的”鹤衣连忙拿过冰儿的手检查可有受伤,确认无甚问题又接着道,“今天在湖心亭,长姐说她是为了完成任务。冰儿你说,她前后变化这么大,是不是被一个叫系统的人或组织绑架威胁了,必须要伤害我才能完成任务。这系统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我们中间,又为何偏偏要害我呢?”

    冰儿几乎瞬间瞪大了眼睛,又赶紧垂下眼睫神色哀凄,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开口说出什么。

    鹤衣看着小侍女这个样子,终是不忍,但也不敢贸然询问,索性以自己就寝为由让冰儿也回去休息。其实鹤衣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小侍女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在刚入府时很是不同寻常,进来才好了些。

    鹤衣第一次遇到冰儿是在一个极冷的冬天。鹤衣淘气央着随行侍卫去东市玩,恰好碰到了正在被上一任主顾卖入怡红院的冰儿,小姑娘生的清秀,最重要的是她哪怕被死死按住都要用全身气力挣扎,她的眼睛不像一个从小被压迫的小丫鬟该有的,里面满是不服与倔强。冰儿察觉到鹤衣的注视,便赌了鹤衣会是个涉世未深的心善小姑娘,高声央求她救救自己。鹤衣也自然而然被这样一个坚韧机智的灵魂吸引救下了她。“你今天救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真诚又奇怪的一句话,这小丫鬟似乎不觉得奴才和主子之间应当有什么贵贱,或许这就是孟子说的赤子之心?鹤衣并不恼,反而觉得这小丫头愈发好玩儿。

    冰儿入府初就显出奇怪之处:她身为一个小丫鬟竟然识字很多,但是却不会写。平日不经意间也会对先贤经典脱口而出,可是又不能成段诵出。令鹤衣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就她后不久,带她于街边施粥时听到她小声感慨:“这就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吗?”鹤衣十分惊喜。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妙呀,冰儿这是你想的?”

    “啊,不是。我从别处听的。”冰儿有些紧张。

    鹤衣知道冰儿身上有秘密,但她一直信任冰儿,因为自己的相救,也因为那个善良坚毅的灵魂和那双纯净的眼睛,冰儿不会背叛自己。

    思及此,鹤衣灵光一现,突然觉得冰儿之前的某些说话方式和长姐很像,并且自长姐性情大变以来,冰儿一直提醒自己小心长姐,加上刚才冰儿的反常,,鹤衣觉得自己猜对了。她们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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