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凤仪殿。

    皇后正在翻看各宫送来的账册,时不时用朱笔做着批注,她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佩儿贴心的给娘娘奉上一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

    手下这一本还剩下两页没看完,皇后吩咐她先放到一旁,继续翻看账册。

    佩儿侍立在一旁,看着温婉端庄的皇后,她闭了闭眼,心里自恨道:

    “娘娘,佩儿今生对不住您,对不住林家,待来世再来给您当牛做马,珮儿只怪今生托生到了那样一个平民家庭......”所以才会任人宰割,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佩儿是皇后在还是林家的闺中小姐时,一次出门游街,在一个卖灯笼的小摊子将佩儿买回来的。

    彼时佩儿已经十三了,没有一个正经名字,就按照家中排行被称作六丫,是林小姐给她取名为佩儿,带在身边做贴身丫鬟,三年后被册封为太子妃也一并将她带进宫的。

    佩儿很感激皇后,但她的家里虽然常常穷得揭不开锅,她的一双父母和五位哥哥姐姐都是对她真心疼爱的,她也曾感受并留恋家人的温情的。

    所以当皇贵妃身边的嬷嬷以她在宫外全家人性命相挟,要她将一包透明粉末设法给皇后喂下的时候,她别无他法,只能照做,希望保全全家性命。

    在佩儿心中天人交战斗的时候,皇后已经看完了那本账册,抬头看见佩儿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一副与平时大相径庭的样子,不禁问她:

    “佩儿,你这是怎么了?”

    佩儿一惊,忙伏跪下去,含着颤音道:“奴婢是接到家中来信,说我那上了年纪的母亲已经连着下不了床半个月了,奴婢心中害怕。”

    她抬起头,已经是泪水涟涟,好似真的是为她老母亲忧心一般。

    皇后听了她惊慌的话,便放她回家看望生母:

    “你先不要惊慌,或许事情还没有你预想的那么糟。你拿着我的手牌,这就收拾收拾,出宫回家一趟吧。”

    宫女等闲不能出宫,但佩儿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宫女,皇后怜惜她,愿意为她破例一次。

    本就是为掩饰慌张而随意想出来的借口,但皇后还是这般体恤她,佩儿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丝毫没有阻止她想完成任务的心:“娘娘大恩,奴婢永生永世莫不敢忘,若有轮回,女婢愿意永生永世跟随伺候娘娘。”

    她先感恩,然后再进入主题:“娘娘在这么热的天看了大半日的账册,奴婢担忧,还请娘娘喝了这碗汤,清清暑气,保重好凤体。”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她从午时开始埋头看账,一看就是看到下午,这么热的天是看得有些闷,便在绿忧一眨不眨的目光下端起那碗绿豆汤喝下去了。

    “佩儿拜别皇后娘娘。”

    看着她喝下后,佩儿重重一磕头,含着哭腔道。

    皇后仍旧温柔注视她:“去吧。”

    佩儿便起来转身离开殿房,皇后看她走的那步伐,好像还走得酿酿锵锵的,她摇了摇头,在心中微微叹息。

    叹息归叹息,后宫事务繁杂,皇后接着看账册。

    才看了十来页,她突然肚子一阵绞痛,张口就是喷出一口黑红的鲜血来!

    皇后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盛绿豆汤的空碗,怎么都没想到怎么会是跟了她十几年情同姐妹的佩儿背叛了她......

    她带着费解,向下倒去,而宫殿的宫女早在她吐血的时候就奔跑进来,却只能看到平日里温婉美丽的女子此时瞪大双眼的样子......

    重华山。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橙红色的残阳挥发着它最后的余热,照耀在这片丰饶的大地上。

    夕阳下的草坪上三三两两成堆摆放着不少打来的野味,野兔、野鸡、野彘、狐狸等,都是在这一下午的时间王公大臣们猎来的。

    姜婳和绿忧坐在岸边清理从宫里带过来的青菜。

    小喜子裤腿挽起,手拿着被削尖的长木棍在河里叉鱼,叉了一个下午才抓到两条鱼,他还在努力叉第三条,不然不够跟他的两个好朋友分的。

    远处一阵规模浩大的马蹄声传来,各自忙碌的宫人纷纷抬头看,是皇帝携着皇贵妃一起回来了。

    两人身后的侍卫还提着不少野味,最前边的大臣、宫人便带头跪下,口中齐呼:“陛下万岁、皇贵妃万安。”

    姜婳和绿忧、小喜子也一起停下手里的活,跟着跪拜。

    “吁”

    正元帝在营帐前停下,翻身下马后来到皇贵妃的坐骑旁,伸手先将贵妃抱下马,才转身对伏跪一地的宫人挥挥手:“众爱卿平身吧,今日我们升起篝火,痛饮他个三百杯!”

    众大臣皆恭首称是:“谢陛下。”

    但皇贵妃却在心里可惜,估计吃不上这顿野味呢。

    果不其然,在正元帝往自己的皇帐走到一半的时候,远方,有内侍纵马而来,高声道:

    “陛下,急报!”

    皇贵妃勾了勾嘴角,虽然她很快就收敛起来,但还是被站在前头的林太傅,也就是皇后的父亲给看到了,这妖妃这么高兴,林太傅直觉不好。

    难道是母后突发恶疾,病危了?

    正元帝也脸色一变,他母后近几年来频频卧床,容不得他不往坏处想。

    那内侍终于在众人或焦灼或疑惑的目光下骑到了皇帝面前,下马时还差点摔了一跤,他单膝跪下,口里哀痛道:“陛下,皇后娘娘在殁了。”

    不是太后就好,哎不对,怎么是他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后出事了?

    正元帝下意识庆幸,随即皱起眉头,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皇贵妃一眼,在看到对方双目没有退让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便知道,是蕴儿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他心里暗叹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包庇,以后对皇后的父亲多多补偿吧。

    姜婳三人的位置离皇帐比较近,所以前边说什么话他们都能听得到,此时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而林太傅在听见皇后陨身的时候就如坠冰窖,身体不住的颤抖,双目变得血红,怒视着皇贵妃,嘴唇抖动,好像正在酝酿着什么精粹,幸好被身旁的好友制止了。

    刘太师在身后用力的捏着他肩膀,提醒着他不要以下犯上,罔顾全家人的性命。

    林太傅这才堪堪憋回要出口的破口大骂,上前两步,躬身弯腰,请求皇帝:“皇后乃太子生母,如今皇后不幸崩逝,恳请陛下拨一队侍卫随臣进山寻太子,回宫奔丧。”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下,就又看到云氏那个毒妇,她居然又笑了!

    她什么意思?

    林太傅眉毛直跳,他想到之前问过宫人,太子今天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营帐,莫非,是这毒妇竟然连太子也?!

    林太傅不愿再深想下去。

    正元帝看他说着说着就看着贵妃的方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禁也回头又看了一眼爱妃,同样的,皇贵妃也直直回视他,那眼神好像在说她是那种会留下祸患的人吗?

    他再次无奈,好歹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与他血浓于水,他以前也为太子打算过,想着改立太子后就把他派到离皇城远远的地方安度余生的,没想到蕴儿竟是连他待到成年都等不到就下手了。

    但不管怎么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正元帝准了林太傅这个当外祖的请求,将一队亲卫拨给他了。

    林太傅谢过陛下,正欲上马进山,却从山上向下传来了马蹄声。

    这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林太傅,忐忑又期待,是他那好外孙平安无虞回来了?

    皇贵妃则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她不认为她二叔亲自出手了,这个毛头小子还能有活路。

    而姜婳没看见林太傅和皇贵妃的神态交锋,便单纯的以为太子回来了就不用林太傅出去找了。

    在众人心思各异间,马蹄声离营地越来越近了,在终于看清骑在马背上的是身着银白色甲胄的少年后,林太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万幸,太子没事。

    皇贵妃则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没死?

    太子策马奔来,很快就来到正元帝面前,下马行礼,说的话却让姜婳三人升起同情:

    “父皇,儿臣此番进山,遭奸人埋伏,险遭毒手,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父皇与母后了。”

    正元帝没问他是如何脱险的,反正看到他只有自己回来,八成是跟着他的一队亲卫全部牺牲了创造机会才让他逃过一劫,他只道:

    “回来就好,现在回宫吧,你母后应是突发恶疾,不幸西去了。但你不必太过伤怀,做出什么不智的事,引得她九泉之下不安。”

    这是让他不要想着调查他母后突然暴毙的意思。

    太子闻言,心里不住冷笑,真真是对他以前濡沫的人失望、憎恨透顶,但他面上只有沉痛流露出来,没有显现半分愤怒,乖顺回道:

    “儿臣只想尽快送母后入土为安,生死有命,儿臣别无他想。”

    正元帝满意了,太子还是很听话的,听话好啊,听话的人才能活的长。

    皇贵妃看到他这样一副乖顺恭敬模样,好似完全不在意他亲生母亲是怎么死的,不免胆寒,此子,必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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