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孙太医所言,姜婳在喝下两剂药后,当晚就退了烧。
对此,姜婳表示,还得是我们老中医牛掰呀,她从来没有这么快退过烧呢。
她病好后,和尚宫先是教了她几个基本的礼仪,再领她去逛了一圈尚食局,与各位宫女姐姐太监哥哥互相见过礼,算是照了个脸熟。
因姜婳年纪还小,也没有系统学习过宫里的宫规宫仪、规矩制度等,和尚宫便将她交给热心肠手艺好又闲不住的绿忧,让她好好调教,争取早日教会姜婳成为一个合格的宫女。
“放心吧和尚宫,我一定教好小婳婳,让她以后成为一名像我一样厉害的掌厨。”绿忧说这话时,眉开眼笑地拍着她的小胸脯,信誓旦旦的。
但是没想到还没等姜婳跟绿忧学上一天,她就又病倒了。
原因是绿忧打水给她洗了个澡,她这小身板脱衣服穿衣服前后就暴露在空气里不超过10分钟,但到了晚上还是发起了低烧,这真是把姜婳郁闷死了,她有这么弱鸡吗?
事实证明,还真有这么弱鸡。
这次的烧,跟上一次一样,让她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声音嘶哑,又恢复到需要人喂水喂食的废物状态。
这给来给她送晚饭的绿忧担忧得不行。
但因为昨日傍晚皇帝带一众宫妃到行宫里泡温泉,和尚宫及孙太医都随侍圣驾去了,绿忧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太医暑其他太医亲自来尚食宫给她们这些小宫女看病。
给她煎服了前日抓回来的药,一碗药汤灌下去,绿忧又守了两个时辰,眼看姜婳还是昏迷不醒,半点没有好起来的迹象,绿忧只能背起小孩,把人送到太医暑,求值班太医看一看。
太医暑今晚值守的的太医姓于,年四十有五,因是日常负责给太后请平安脉的,等闲不能离开皇宫,而太后最近心绪不佳、食欲不振,他此时正在给太后娘娘配制开胃清脾的药膳。
才写完最后一味食材,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背着一个更小的小宫女冲进来,气喘吁吁冲他嚷嚷:"太医大人救命,我们是尚食宫的,我小妹妹得了热病,快要不行了!您快来给她看看。"
于太医闻声,忙过来接住姜婳,把她往小桌上平躺放下。分别探了探她额头、脖颈、小腹,又掰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嘘一口气,转头无奈地对绿忧说:“莫要自己吓自己,你妹子只是睡得沉,并无性命之忧。”
绿忧听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脸颊不好意思地红了红,她也不懂嘛:
“我妹妹前日也是发热,喝了药就能起床了呀,今天喝了药两个时辰了都还没醒,我就以为出事了嘛。”
“药方给我看看”,闻言,于太医对绿忧伸出手,绿忧从袖中拿出递给他。
看了药方,于太医脸上闪过赞叹,院丞这方子,药性温和但又能直击病症,不愧能打败他成为太艺暑院丞,看来他还得多多学习。
多年同僚,他当然辨别得出这是他们院丞的笔迹。
他安抚绿忧道:“此药方子甚好,你可继续按房子煎药予她服用,大约两三日便能彻底好全。还有你妹子年纪尚小,正是好睡的年纪,日常多眠一些也是正常的,莫要忙急。”
绿忧闻言点点头,又想了想,她虚心请教:“那小孩子是一丁点凉都受不住嘛,她这才洗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的功夫,就又得上高热了。”
于太医嘶了声,这可怪栽,观这小女娃身形也有七八岁,又不是七八个月,怎会如此虚弱。
他再次仔细查看起姜婳来。
于是绿忧就看着大叔把小婳婳翻来覆去的看,转她脑袋,捏小女孩的肩头、手腕、脚腕,甚至连鼻孔都要仰脸瞧一瞧。
最后拨开姜婳盖住耳朵的碎发,仔细翻看,一边捏一边嘴里喃喃自语:“原来如此,真是少见呀。”
“大人,我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绿忧是急性子,最讨厌就是这样的有话不快点说的人了,要不是身份差距,她高低给他来上两捶!
可能是听出了绿忧语气愤懑,于太医咳嗽了一声,施施然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这妹妹啊,皮肤细薄,耳朵呢耳壳平软、耳垂较短,应该是个早产儿,早产儿自小因该就是体弱容易患病的。”
“那她以后一直是这样了嘛,大人您能不能开个房子治一治她这孱弱呢?”
绿忧很着急,毕竟身体康健是最重要的,如若不然,除非当上妃子,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当宫女伺候主人这样弱不禁风是不成的。
于太医想了想,摸了摸只到下巴的胡须:
"速成的方法是没有,只有坚持长久地调养才能慢慢改善乃至根治这丫头虚弱的体质,我说几味药材,你且记下来。"
等绿忧拿好纸笔,他才继续:“茯苓三钱、骨碎补三钱、菟丝子四钱,每隔三日,三碗水小火煎成一碗水,给她服下。饮食上要予她多吃肉,最好是牛羊、河鲜、海鲜等。如此,过个三五年,她就能与正常人一般康健了。”
绿忧一一记下,随即掏出一锭银子,双手呈上:“多谢太医大人,这是今日的诊金以及想抓一个月的药材回去,不知够不够”。
不够的话,她也只能等和尚宫回来再说了,她四岁进宫,九年就攒下了这么一点钱,而和尚宫让婳婳和她睡一个屋子,想必是想把她当女儿养的,尚宫还没有和哪个人这么亲近过呢,待她回来后应该会尽心医治小婳婳。
于太医一看便知,这一锭银子估计是这三等宫女所有的积蓄了,暗道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妮子,但他也不是那种贪墨之人,声音也和蔼起来:
“你这银子可以买一年的药材的量了,左右这些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茯苓和菟丝子平日里用得多,太医署里存货不少,”一番翻箱倒柜后,他续道“但这骨碎补平日里用途极少,所以日常采购也少,如今在这太医署里也只剩下三两存货了”。
“那就都给我全装上,我全要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尖细女声,不是绿忧的声音,让正在包药材的于太医回头看去。
“韩尚宫”
绿忧咽下欲要脱口的“全包起来”,小嘴不高兴的抿了起来,不情不愿的冲来人行了一礼。
被称作韩尚宫的女子乃是尚服局尚宫,只见她着一身碧绿宫裙,年纪看着与和尚宫相仿,但眉目上挑,显出了一股尖锐的味道,声音也是冷漠高傲的。她直接略过半蹲的绿忧,一眼也没看躺在小桌上的姜婳,走到于太医跟前,重复道:“劳烦太医快些给我全包起来。”
于太医慢悠悠包好药材,说话也慢悠悠的:“韩尚宫,先来后到,是这两个小宫女先定下的药材。”
闻言,韩尚宫眉毛上扬得更厉害了,心想这太医真是不识抬举,非得她将她主子搬出来:
“本尚宫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采购骨碎补的,你难道想违抗娘娘不成?”为了显得有气势一些,她声音十分的尖锐高亢。
其实并不是,那是她嫂嫂前几日诞下一名早产儿,哥哥写信求到她这里来,信中言明最好的妙医圣手都在皇宫里,求她为早产的小侄子到太医署问一问有没有调养早生子的法子。
趁着这次皇帝出行行宫没有带上她,她今日料理完本宫事务,得闲后才过来太医署,想问问太医有没有什么调养的方子,走到门口了正好听见这太医说这小宫女也是早产儿,便驻足听了一下。
在听到有一味药只剩下三两了,她便先出声,要全打包走,料这穿着三等宫女服的微贱之人也不敢跟她抢。但不想这太医如此不知趣,居然为一个三等宫女出头,但她是云贵妃派系的人,她都这么说了,相信这太医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知道将药给谁。
绿忧那个恨呐,怎么哪都有你这个云贵妃,人都已经去了行宫了还留下一个韩尚宫在这里跟她抢药材!
于太医何尝不知这韩尚宫在拿着鸡毛当令剑,如果真是贵妃娘娘要的药材,那也该是云波宫的宫人来说与太医署听,而不是这个主掌服饰仪仗的韩尚宫来太医署狐假虎威。
但于太医隶属太后、皇帝一脉的嫡系太医,是属于那种跟太后合谋毒死过对家妃子的,至今仍能安然无恙的稳坐在太医署副院判的位子上,可见他也不是吃素的,岂会被一个小小的女官给震慑住?
他正准备开口,但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同刚刚的绿忧一样,被来人打断了。
“孤要这骨碎补也有用处,于太医先给孤包上吧。”
整个皇宫大内只有一人能这么自称,于太医、韩尚宫、绿忧齐齐跪下了:“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高缜,身后跟着几名太监宫女,从门口慢慢走进来,穿着裁剪合体的紫黑色华贵衣袍,因练习了两年骑射的缘故,他的身量比其他十一岁的小孩要高一些,可能是有身份包袱,他出现在人前时总是紧绷着脸,要表现出威严的样子来。
这副模样也确实把绿忧吓得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不敢直视国储的威仪。
高缜走到几人面前,他没说起身,三人也只能跪着,而躺着的那位......呃,如果可以的话,姜婳想发一条朋友圈——
她现在这情况是跟着起来一起跪着还是继续装睡呢,她想继续装睡,可是她怎么感觉这个太子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她呢,怎么办,在线等,很急啊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