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地上的镜子兀自闪烁不停,白光即使淡薄,仍旧照亮了一角,好在它并未持续多久,在烛火摇曳的瞬间便消失不见。

    躲在一旁的熊年年小心翼翼地上前,用脚尖点了点镜面,发现再无动静后犹豫片刻拾起。她翻看一番决定将其销毁,这面镜子不仅花纹奇异,还会发光,想必上面施了邪术。

    推门走到院内,熊年年端着油灯寻到劈柴用的斧头,她举起朝镜子狠狠砸下,预想中的碎裂声没有响起,她看去那镜子竟然毫发无伤。

    “果然是邪物,居然连斧头都砍不坏,那天阿厌是怎么把它摔碎的?”

    想起他随手往地上一扔,镜子很轻易就碎了,她心中疑惑,决定明天带着镜子去找他。

    熊年年放下斧子,回屋把镜子锁在匣子中随后上床沉沉睡去,浑然不觉镜子又发出阵阵白光,像是有人在呼唤。

    第二日清晨,小豆丁被托付给包蓉后,熊年年提着食盒向沈厌家走去,到了地方后,敲门无人回应,她心想阿厌应是去了村内教书,于是转而离开。

    书塾离得不远,地处山清水秀之位,所建范围虽小,但足够村内孩童识文断字。风卷起丝丝缕缕的书香,熊年年轻嗅,更觉此地雅意。

    门口无人看守,她提着裙摆拾阶而上,穿过柳荫过道,她从窗中寻找熟悉的面孔,好在房屋不多,在路过第五间时房她见到了人。

    室内读书声郎朗,为避免影响到他们,熊年年觅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静静聆听,目光透过竹帘卷起的窗落在走走停停的男子脸上。

    他背手持书卷,一字一句地引导尚在垂髫的学生们朗诵古诗,若是念到难解之处,他便会停下用简单易懂的措辞仔细解释,待他们听懂后继续带领,如此循环往复。

    男子的声音清澈好听,对文章诗句引经据典,解释生动有趣,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竟无一人走神犯困。

    熊年年瞧着,不免轻笑,看来阿厌教书还是挺有一手的嘛,明明是猴似上蹿下跳的年纪,偏偏在他这里全都像个小鹌鹑般。

    不知是她的声音惊扰到,还是缘何,本在为学生答疑解惑的沈厌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见是她,庄重严肃的神情登时软了下来。

    学生们个个都是猴精,发觉先生的表情有所变化于是纷纷顺着他的视线寻来,见是个年轻女子婷婷站在树旁笑吟吟的,顿时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哇哦,难道这姐姐是先生的心上人?

    此时,有爱搞事的学生出声问,“先生,学生有一问。”

    “问。”沈厌转回视线看他。

    学生挺起胸膛,不理会一旁小伙伴的挤眉弄眼,“学生看书知桃花寓意多情,但不知为何是桃花,先生可否解答?”

    “春乃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之时,桃花开于三月,因此也被视为新生之花。《诗经》曾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中以桃花寄情,对新娘的赞美之意溢于言表,此后便演化为男子对心爱之人的代表之言。”

    “那,先生也会对外面的姐姐说这句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吗?”学生仰着天真无邪的脸,眼中尽是狡黠,他的嗓门猛地提高,生怕门外的人听不到。

    熊年年站的不远,也耳聪目明,自是听到了他们师生的对话,对此,她心中无奈又好笑,同时还有一丝期待,于是佯装垂头整理衣带,耳朵却高高竖起。

    闻言,沈厌微微一笑,在一双双好奇热切的眼睛下缓缓吐出一字,“会。”

    欢呼声忽地在不大的房内炸开,学生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戏谑的视线时不时在沈厌和熊年年身上来回打转。

    她忍着脸颊耳根上的烫意,抬眸飞快地嗔了眼温柔看着自己的沈厌,转身躲开他们的目光走到一处角落,手背贴上双颊企图用浅淡的凉意消退上涨的温度。

    这群小孩也太会起哄了,阿厌竟也随他们闹。熊年年虽是这般想,但面上眼中无丝毫责备之意,反而说不出的甜美诱人。

    下学的时间到了,学生们蜂拥而出,熊年年扯了扯裙子藏到阴影中,怕他们发现自己,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有眼尖的看见了她。

    “师娘在这里!”

    略带尖锐的童音恍若惊雷般在平静的湖面炸起,泛起圈圈波浪。背着小书包的学生们纷纷朝女子涌了过去围在她身边,一声高一声地喊师娘。

    看着一张张可爱的笑脸,在人潮中尽量站稳的熊年年无奈地笑,伸手护住身前被挤得要跌倒的孩子,“小秀才们好,大家好好站稳,别挤伤了。”

    “师娘,你长得好漂亮啊”

    “师娘,你多大啦?”

    “师娘,你和先生什么时候办喜酒,我想吃席……”

    “师娘……”

    叽叽喳喳的小鸟们问的又快又急,她听着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孩子问的问题还真是简单直接。

    “再问一句,你们的师娘就被吓跑了。”沈厌轻松拨开水泄不通的包围圈,解救出窘迫不已的女子,“这般喜欢闹,回去之后将《三字经》抄写十遍。”

    听到要抄书,还要十遍,底下的小鸟们顿时一偏哀嚎,无聊枯燥的抄写是让他们最头疼的事,而且先生虽看起来和气好说话,实则是最说一不二的人,想到这,他们更加难受了。

    聪明的小娃心知此点,于是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先生身边的女子,眼神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好似她是天大的救星。

    “师娘……”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极尽可怜的模样,有的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师娘,你帮帮我们吧”

    “师娘,求求你啦”

    面对一双双湿漉漉的眼睛,熊年年心软了,她拽拽沈厌的衣袖为他们求情,“阿厌,十遍太多了,他们不得抄一晚上?减少点吧,孩子们还在长身体。”

    沈厌无奈地勾起唇角,“好了,看在你们师娘的面上,每人三遍即可。”

    “师娘太好啦!”众小鸟欢呼着跑开,不多时便没了身影,速度快得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熊年年看着渐渐远去的学生们,轻笑,“阿厌,你看你吓到他们了。”

    沈厌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另一只手握住她,“那吓到你了吗?”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儿。”她跟在他身边,撒娇般轻晃两人相交的手,“阿厌,我们要去哪?”

    “回家。”沈厌侧头看她,眸中柔光一片,“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独处。”

    他的神情宛若冰川融化,熊年年顿觉心跳失序,忙敛眸垂首,她轻轻嗯了声,随着他亦步亦趋。

    有一群孩子在,两人的关系顿时雨后春笋般传遍了整个村子,情报网的主干人员——大妈们见到主角登场立即两眼放光,和同伙窃窃私语起来,这是比较低级的八卦,高级一点的便是状似无意实则打听的套近乎,比如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笑呵呵的大娘——

    “哎呀,沈先生教书回来啦?”

    “白大娘。”沈厌淡淡颔首。

    白大娘一边拿眼瞅他身边熊年年梳起的妇人发髻,一边暗自惊奇道,“沈先生,这位娘子好面生,是咱们村的人吗?”

    “不是”熊年年轻声道,“我是隔壁村的。”

    “我看观娘子穿衣打扮是已经嫁人生子了吧?不知你和沈公子是何关系?”

    初次见面就问如此冒犯的话,中年妇女贼溜溜的八卦眼惹得沈厌冷下脸,拦住要开口的熊年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他拉着人离开。

    见他很是维护女子,白大娘眼冒精光,走到一直观望这边的人群内,一脸兴奋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沈厌竟真的找了个寡妇做妻子。”

    “两人都没成亲,她哪是什么妻子。”

    “哎呀,你可别痴心妄想了,你家女儿人家沈先生看不上。”

    “我看呀,他们那样你侬我侬的离成亲也不远了,等着吧。”

    ……

    明知白大娘刚才的话并没其他的意思,说的也是事实,可熊年年还是觉得闷闷的,她默然不语地走着,直到身边的人停下来。

    “怎么了?”她抬头看他。

    沈厌问,“你生气了?”

    “没有。”熊年年摇头。

    “可你不开心。”她鬓边的发丝随风飘落脸颊旁,沈厌伸手替她挽在耳后,“是因为他们的话吗?”

    “不是。”她对上他的眼睛,决定坦开心思,他们要走到最后就需要开诚布公,将所有的担忧摆在之间,“我只是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沈厌放下手,眉心几不可察地皱起。

    熊年年望向蔚蓝天际,“这一切太美好,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美梦。”是的,美梦,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身处在梦幻泡影的感觉,双脚浮在空中仿佛下一刻就要狠狠跌落在地。

    她出神之时没有看到男子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阿厌,我怕只是场梦。”

    沈厌看着她,猛地拥人入怀,“不会是梦,在你面前的我,你眼中的我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感受到了吗?”

    掌心下的心跳强而有力透过层层柔软的布料传递,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告诉她眼前的人不是似梦如幻的泡影,而是唾手可得的枝上桃花。

    “阿厌,要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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