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时雨渐歇,令人黏腻的湿润逐步被|干燥替代,岩石打磨圆润的石凳从深色转为浅灰色,露出其上道道纹路,交错纵横,曲折蜿蜒。

    趁着天气晴朗凉爽,熊年年一手端着针线筐一手抱着孩子从屋内出来,她把孩子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摇篮里,坐到石凳上脚踩机关,一边轻晃摇篮,一边拿起筐内的衣衫开始缝制。

    她手中的月白色长衫修长破旧,看袖子和衣摆便知是男子所穿。那日沈厌将自己送回家后,她便提出让他留下旧衣再走,对方看了她一眼后就递给了他,虽一句话未说出口,但他用那样直白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遭不住。

    于是,熊年年很不硬气地捂脸就跑。

    想此,她幽幽叹了口气,明明都嫁过一次人了,还跟陷入初恋的少女一样,如果还有下次,她一定会反击回去,让沈厌也尝尝羞到无地自容的滋味。

    穿针引线的动作不停,熊年年刚缝好一个破洞,有人推开大门走进来,她抬头,来人是杨婶。

    “杨婶,你怎么来了?”

    杨婶神秘兮兮地快步来到她身边坐下,明明周围就她们两个人,仍旧小声问,“妹子,跟婶子说,你是不是跟邻村的教书先生在一起了?”

    讶异片刻,熊年年了然,想是沈厌送自己回家的时候被村里的人不小心看到了,按照大爷大妈们超强的八卦能力,以讹传讹,这种事说不定被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我和他清清白白。”不过是在谈恋爱而已。

    “那就好。”杨婶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妹子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和那些长舌妇口中的人一样?

    瞧着杨婶隐忍怒气的表情,熊年年倒是有些好奇,“杨婶,是不是村里人又说些什么了?”

    “那种话你不听也罢,平白脏了耳朵。”

    “杨婶,说说吧,正好我也听听如今村里的人对我是何种看法。”

    杨婶偷偷看她,见没有生气,于是从贫瘠的词汇量中挑挑拣拣,腹内打好草稿后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见你和沈公子走得近,说你攀高枝,不知检点之类的,总之都是屁话。”

    闻言,熊年年低笑,若是他们知道是沈厌向自己告的白,只怕会目瞪口呆,然后说她是异想天开。

    “杨婶,其实他们有一点说对了。”

    “什么?”

    “沈公子对我有意。”

    熊年年展开缝好的长衫抖了抖,在旁的杨婶一瞧,嗬,竟是件男子衣袍,“你,你真的和沈公子他……?”

    不去看杨婶震惊的表情,她对着修补好的地方满意地点点头,“一切都是随缘,我答应他先相处试试。”

    杨婶欲言又止,最终决定开口,“沈公子是秀才出身,虽父母双亡,无兄弟姊妹,埋没在村坳里当了教书先生,但家境条件也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比,妹子,你……莫要被骗了。”

    自古读书人多薄情寡义,眼前的女子即使嫁过人,脸蛋身段也不逊色于花季少女,且她心底善良单纯,就这样答应了人家,要是被骗了可怎么办?

    再者,不乏有活生生的例子可以让人警醒,远的不说,就说十里外有个村子,其中有位姓秦的娘子,不就是在丈夫高中状元后上京寻夫结果被其追杀的可怜人么?而且她还有两个孩子……

    知晓杨婶心中的忧虑,熊年年放下衣服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婶子,我心里有数。”

    “唉,婶子对沈公子了解不多,如果你真想和他走下去,婶子找人帮你打听打听,要是他表面光鲜,背地里却是个不靠谱的人,咱们立马敬而远之……”

    “婶子不必舍近求远,在下言无不尽,知无不答。”

    一道清越的声音倏地从杨婶背后响起,熊年年越过杨婶看向门口走来的男子,惊喜道:“阿厌!”

    提着两个木桶的沈厌稳稳地进门,放下东西后走到熊年年身边,“前日我见你家的屋顶有些破了,怕日后下雨淋到你和孩子,所以弄了些泥和瓦片。”

    看到沈厌汗湿的额发,她心一软,拿出手帕擦拭,“你一路提着木桶走来的?”

    “嗯。”沈厌含笑颔首,转向打量自己的杨婶,“婶子,在下沈厌。”

    “沈公子。”面对沈厌略显压迫的气场,杨婶丝毫没有怯弱,“婶子刚才的话你别介意,我只是担心妹子。”

    “婶子是为了年年好,在下自然不会介意。”

    沈厌被熊年年拉着坐下,“都站着做什么,坐下说话吧。”

    杨婶坐到两人对面,看着两张姣好的脸,暗道从相貌上看两人倒是匹配,“沈公子,婶子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心里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婶子请说。”

    沈厌正襟危坐,貌似面对的人不是邻居而是丈母娘。其实杨婶的地位如今也跟丈母娘差不多了,在熊年年心中,杨婶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了,若日后成亲,坐主位的肯定是她。

    “妹子的情况你看到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守着一间破落房子……你的条件放在十里八村是排的上号的,毕竟有不少适龄女子都中意你,为何偏偏看上了我妹子?”

    杨婶的眼神蓦然变得锐利,似乎要从沈厌细微的表情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变化。

    沈厌没有看向自己投来好奇目光的熊年年,按理说,此时被一个凡人这般尖锐地质问,他应该很生气才对,但没有,有的只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温软满足。

    “年年是个很好的女子,她心肠软,明知自己害怕,自己会受伤会得不偿失却依旧选择挺身而出,这样好的她,在下怎能不心折?”

    听到他对熊年年的夸赞,杨婶煞是认同地点头,“没错,我妹子人的确很好,她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有了好东西就会十分热心的拿出来分享,自己却只留一小部分,还有,有时候明明都生病了还出去帮人干活,说什么答应别人的事就不能失约……”

    眼见越说越离谱,羞红脸的熊年年赶紧打断两人,“别说了,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滤镜不要这么厚啊,他们口中的人真的是她吗!

    “看看,每次一夸她就说自己不好,唉……”杨婶看着她深深叹气。

    沈厌也看过来,神色温柔,“年年,你的好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必自谦。”

    不,她真不是……唉,算了,虽然误会了,但好歹缓和了下气氛,熊年年仰天长望想。

    总的来说,沈厌的回答杨婶还是挺满意的,她面色不显,眉头却放松下来,“既然妹子对你有意,你要是辜负了她,就别怪我找你麻烦。”

    “婶子放心。”沈厌神情浮现一丝郑重,“我会紧紧抓住她的手不会放开。”

    “嗯,那我走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杨婶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送她的两人,“你们啥时候想成亲了,跟婶子说一声,婶子帮你们好好张罗!”

    “婶子,还没到那个时候呢……”熊年年粉面桃腮,着实动人。

    杨婶大笑几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厌便离开了,妹子的态度还存有一丝的犹豫,啊哈,这小子还有的磨呢。

    沈厌当然心知肚明,所以对于刚才的话并没有开口。他走到木桶前提起,翻身跃上屋顶,矫健利索的功夫惹得熊年年一阵惊愕。

    自己的男朋友竟是个练家子。她走到房檐几步远,看着男子一撩衣摆塞进玉带中,露出修长的腰腿,起起伏伏的弧线勾勒出诱人的轮廓。

    他拿着粗糙的瓦具不断敲敲打打,姿态不雅,动作粗狂,可她偏偏从行云流水地修补中看出了俊朗飘逸,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如此吧。

    熊年年欣赏完自家男朋友,倒了一杯水,“阿厌,你下来喝点水吧。”

    其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紫虚上尊哪会修补什么房顶,依照以往的性子,只怕袖子一甩直接换套房子才是他的作风。不过如今他有了凡人沈厌的记忆,见过泥瓦匠修补房子的过程,再加上一学就会的本事,所以才得心应手。

    沈厌补好最后一片瓦,提桶翻身而下,落在熊年年面前,“都修好了。”

    瞧着他脸上被蹭上的泥土,像个小花猫似的,熊年年噗呲一笑,举起袖子擦他的脸,“瞧你,脸弄脏了也不知道。”

    随着靠近,两人的气息逐渐交缠,从彼此的瞳孔中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不断放大,只剩一指的距离时熊年年猛地惊醒般弹开,杯中的水洒落一地。

    小豆丁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她红着耳根去哄孩子,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欲求不满的沈厌用阴云遍布的眼盯着摇篮。于是,哭声更刺耳了。

    可怜的小豆丁,在那次被亲爱的老父亲治好病后连带着刚苏醒的神智也被封印了,凭借本能他感觉到身边有危险的东西在,无法行动言语的他只能用哭声提醒身边的人借此保护自己。

    终于哄睡了孩子。熊年年脸有疲色的看向沈厌,“阿厌,我有些累,就不留你吃饭了。”

    “无妨,厨房在哪?我来做。”沈厌撸起袖子,视线转了一圈随后精准地朝厨房走去。

    若这时莫无端在此,定会被他的话惊地撕掉折扇以表震撼,夭寿了,紫虚上尊竟然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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