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一触即发,同置身于神位的两位,一者悠游自在,不闪不避;一者冷若冰霜,锋锐毕现,无形的气场对峙不分上下。

    莫无端扯动不属于自己的脸皮,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紫虚上尊,何必这么紧张戒备,我不会破坏你的好事。”

    “莫无端,带着你的人出去。”沈厌不信他说的话,出声警告。

    对面的人瞥了眼已经稳定下来的孩子,看向他,“恕我不能从命。”

    “嗯?”沈厌的掌心隐隐闪现淡淡的白光,他动了杀心。

    “若在此时杀了我,紫虚上尊,你很快就会从这个美梦中苏醒。”莫无端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满满都是威胁。

    沈厌收敛危险迫人的气息,转身将视线投在被窗外的花盆,娇艳欲滴的月季在风雨的吹打下四处摇摆,雨水的肆虐让花瓣显得脆弱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跌落到泥土中。

    然而,就在花儿真的要折落枝头,一股温柔的力量托住了它,为其挡住了肆无忌惮的风雨,得以喘息。

    莫无端瞧着沈厌几不可察的动作,微一挑眉,心中顿时有了想法,“紫虚上尊,莫某向来说话算话,你与我相处多时,难道还信不过我的为人?”

    闻言,沈厌向他投去一个眼神,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不信。

    莫无端的笑僵在唇角,随后装模做样地唉声叹气,“万万没想到,咱俩千百年的交情竟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真叫莫某伤心……”

    说实话,这不能怪沈厌多疑,实在是莫无端的前科太多了,单拎出一件来说都能把人气得想要扒掉他的树皮作化肥。

    但有一点说对了,和沈厌有交情的人不多,言浅交深者更少,而莫无端勉强算得上其中一个。于是,沈厌对他的话勉强信了几分。

    “管好你自己和你的人。”

    沈厌的语气仍是硬邦邦的,但莫无端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他的允许,能够留下来看好戏,此时他的心情颇好,但得意归得意,有些话还是得说。

    “紫虚上尊,我劝你还是尽早撤了幻境,毕竟你要维持这么久的需要耗费极大的气力,而且,天道会察觉。”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熊姑娘呢?”

    沈厌沉默。

    莫无端继续道,“熊姑娘身为凡人,若是你因为她惹怒天道,届时只怕你们两人再无相见的机会。”

    听到再无相见的机会这句话,沈厌戾气丛生,自那次过后,第一次再度显现出修罗相,“本尊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真是固执。莫无端无奈抚额,终于有些明白熊年年想要离开他的心理,“好,你觉得自己强到可以对抗天道,护她安全,可你有考虑过熊姑娘的感受吗?”

    “倘若从幻境中离开,她恢复正常后知道你用幻境欺骗她,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他之所言所言沈厌并非没有想过,只是他眷恋此时不会对他冷眼相待,会笑会对他害羞的熊年年,所以一直犹豫,甚至更偏执地想她和自己永远留在这里。

    莫无端明白自己的话对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劝,怕过犹不及适得其反,“紫虚上尊,我可以答应你不去破坏你和熊姑娘的事,但对于幻境,到了关键时机我还是会出手。这不仅是为了熊姑娘,也是为了你。”说罢,他不再言语,坐到床边继续照看孩子。

    沈厌失控下所产生的幻境不是一般的幻境,它所笼罩的范围大到已经框住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洲,甚至连修真界也不能幸免。

    此时此刻,现实世界的人们都陷入了深度睡眠中,而由他们所映出的幻象则在幻境里成了围绕沈厌和熊年年转的工具人。

    施展这样强大到可怖的术法,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的小,可以说,沈厌几乎赌上了全部的灵力和生命来维持幻境的正常运转,若他气尽力竭,‘沈厌’便也不复存在了。

    陷入情爱的人真是疯的可怕,傻的可怜,用飞蛾扑火的瞬间换取片刻的欢愉,值得吗?

    莫无端看着和自己七分像的血脉,倏地笑了笑,暗道,他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

    沈厌施法换了衣服走出内室,见状,熊年年迎上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心?”

    “没事。”沈厌敛眸低声,“年年……”

    “嗯?”

    熊年年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并不追问,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还未等到回答,大夫抱着孩子从内室出来。

    “孩子已经没事了,此后,这瓶里的每日给他服上一粒,七天后就能完全痊愈。”

    她接过孩子对莫无端感激道谢,“谢谢大夫。”

    “救死扶伤是老夫的职责。”莫无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眯眯问,“这位夫人是否从垂柳村来的?”

    垂柳村是熊年年所在的村子。闻言,她点头,神情疑惑,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对。”

    莫无端笑得更加欢快,“老夫和内人在垂柳村有所房子,子女大了,我们准备搬回去养老,这件药铺就交给小辈们打理了。”

    原来是这样,熊年年正要开口,忽感身边的沈人情绪更加不好,于是不解地瞥了眼,又看向乐呵呵的大夫,心想阿厌心情变差是从内室出来才出现的情况,难道说,大夫和阿厌说了些什么?

    压下疑惑,她问,“大夫,你家住在哪里?”

    “就在村头的西面,是间两进的院子,门口种着一颗柳树。”莫无端捏着胡须,瞅了眼浑身散发着不悦气息的沈厌,神情毫无破绽。

    村头的西面……熊年年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座空置的院子,门口也确实有一颗柳树。有次熊年年和杨婶路过,她曾问起房子的主人是谁,杨婶说是一家镇上开药铺的一对夫妇的,其余一无所知。看来杨婶说的夫妇就是眼前的大夫和他内人。

    “原来那间房子是大夫的。”熊年年已经完全信了莫无端的话,友好地笑笑,“我住的地方离那里不远,若闲暇时,贵夫人可以来我这儿坐坐。”

    “自然。”莫无端继续笑眯眯,“届时就要麻烦夫人和你的相公来招待我们老两口啦。”

    此话一出,熊年年脸微微发烫,抱着孩子侧了侧身子,时不时拿眼偷看一旁的男子。

    她没有出言反驳,沈厌被莫无端横插一脚搞坏的心情顿时晴朗,温润缠绵的笑意又挂回唇角,难以控制。

    瞧着面前两人之间冒出的粉色泡泡,莫无端有些好笑的看向沈厌雨过天晴的神情,眼神促狭不已。

    他轻咳一声,打破两人你来我往的含情对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老夫就不留两位了,请。”

    回过神的熊年年见大夫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想到自己刚才的情态被他一揽眼底,顿时觉得耳根热辣辣的,她抱着孩子欠身辞别后,逃也逃似地上了马车。

    沈厌含笑跟上,路过莫无端身边时,低语,“记住你说的话。”

    “紫虚上尊亦是。”莫无端神情未变,满脸慈爱的目送马车哒哒地离开。

    包蓉从铺子内出来,走到他的身边,担忧道,“你确定他会听你的话吗?”

    “会。”莫无端望了眼天际若隐若现的彩虹,“如今的紫虚上尊不是之前的紫虚上尊。”

    他是沈厌,沈厌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熊年年,包括他自己。

    “我们的孩子要一直待在妹子的身边吗?”包蓉从来没有和孩子分离过这么长时间,心中自然不舍。

    “放心,孩子在我们到了垂柳村后就会回来。”

    马车上,熊年年一手环着孩子,一手翻来覆去地查看潮湿的衣衫,除了衣袖上有个破洞外,在内里、手肘和衣角也有几个不显眼的口子,她暗暗记住位置,待回到家后就拿针线补补。

    如此想着,熊年年的思绪又转了回去,她挪了挪身子,做到门口掀开门帘,“阿厌,大夫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沈厌一甩马鞭,闻言心知她所问之意,回头看她,“大夫是跟我说了些事情。”

    “方便跟我说吗?如果不方便就罢了。”

    “大夫说,我于子嗣之事上有些艰难。”沈厌失落道。

    乍闻此言,熊年年愣住,自己找的男朋友可能不能生,这个惊天大新闻着实吓了她一跳,但一想若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子嗣之事就随缘吧,毕竟有一个小豆丁就够她操心了。

    胡思乱想间,她并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没事,这种事随缘就好。”

    “年年,你不嫌弃我吗?”

    “怎么会?”熊年年安慰他,眼眸直率,“我很高兴你能对我坦诚,毕竟这种事对于你们男子来说难以启齿,你能对我说就说明你信任我。”

    坦诚吗?沈厌看着她,目光越发惹人脸红心跳。

    熊年年不自在地别过眼,白皙的耳根染上红霞,“盯着我作甚么?”

    “我在想,我住的地方不好。”

    “怎么不好?”

    “离你太远。”沈厌眸光流转,勾人摄魄,“若无朝朝暮暮,只怕会相思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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