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
林非白睁开眼时还是看到那巨大的白玉牌坊，有点迷茫。
刚刚……突然就晕了？
“林姑娘？林姑娘？”耳边传来围观众人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和云笙礼略带焦急的声音，她转头看去，云笙礼的脸正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而此时她正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缓而有力的心跳声。
“！”
林非白吓得赶紧坐直了身，幸亏云笙礼反应快，不然这一下两人的头和下巴绝对铿锵有声。
林非白连连道歉：“对不住，云少主，我也不知我是怎么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云笙礼摆摆手：“不妨事的，但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能走？“
“可以的可以的，我没事。”林非白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活蹦乱跳了几下，表示确实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了。
“那就好。”云笙礼笑笑，“林姑娘可千万保重身体，后面可都要看你自己了。”
“嗯？”
“我们得在这里分开了。”云笙礼指指那座白玉牌坊，背后有一条清幽的长阶，此时能看到一些人正一步步地走上去，“乾阳宗的规矩，入宗必须自己走上他们宗门这九百九十九阶的长阶，独自成功登顶的人才有资格参与开灵仪式。这一条谁也帮不了谁。”
听到这里，林非白差点又眼前一黑——被吓的。
天晓得作为一个正统现代社畜，上一次爬超过五楼的楼梯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年代的事了……林咸鱼默默垂泪，无比怀念电梯这种好东西。
“那我明白了。”林非白站起身，向云笙礼深深地拱手弯腰，“一路上受云少主照拂颇多，非白感激不尽，铭记在心，来日一定报答云少主。”
“等下！”云笙礼惊疑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嗯？”林非白疑惑，然后恍然大悟，“啊，我是不是没有完整介绍过我的名字。我姓林，双名非白，是非的非，雪白的白。”
“你叫林非白？……你回来了？”云笙礼的眼中，满是林非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林非白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原本一直保持君子举止风度的云笙礼，在这一刻给林非白的感觉，更像是准备扑上来抓着她肩膀一样。
“云少主是不是认识什么跟我同名同姓的人？不好意思，让云少主失望了，我是真的初次到达这个地方。”林非白顶着云笙礼激动的眼神硬着头皮回答道。
“同名同姓……也是，你跟她也不怎么像，仔细看看也就眼睛像点……”云笙礼喃喃道，后面声音低得林非白都以为是气音。
她不会是跟云笙礼哪个小情人撞名了吧，那可尴尬大发了。林非白摸摸鼻子，想着应该也不至于，小情人还能转眼忘记长啥样呢，这云笙礼看着也不像是这么薄情的人……
“云少主，再次感谢搭救和一路照拂之恩，非白定当铭记于心。那么，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林非白对着云笙礼抱拳，刚想转身登阶，就听见云笙礼叫住了她。
“林姑娘。”云笙礼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然后折得严严实实，递给了她。“看在一路同行的份上，最后再送你一句忠告吧。若你能成功入得乾阳宗，这张纸条说不定能帮到你。但若最后没有入宗，那也不用再看了。”
林非白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好的，多谢云少主。”再次抱拳，转身走了。
走过牌坊登上长阶后，林非白才听到周围的人一点议论声，“这谁啊，怎么是云少主来送……”“她跟云少主什么关系……看着不对劲……”“世家真能走后门吗……”“走后门又有什么用，问心谁也帮不了……”
问心？这是什么？
林非白刚准备靠过去礼貌求问，就看见提到问心的那俩人看她一眼，忙不迭地走了，好像看到教导主任来抓开小差的学生一样。
“……”
行吧。
林非白抬头望去，只见这长阶长得望不见尽头，似要直通云端。阶梯两端的森林也郁郁苍苍，浓荫遮蔽，靠近后还有一阵潮而凉的湿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清醒几分。双脚一下一下地踩在石阶上，“嗒”“嗒”“嗒”的声音跟这幽静的森林环境组合起来，仿佛让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孤独地走着这条长阶。
确实只有自己。林非白想。
虽然一路上得云笙礼搭救和照顾，但始终不是一路人，而且至今也没搞懂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作为一名来自盛产电信诈骗的社会的现代人，林非白有种直觉，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云笙礼这样的云家少主来探寻。
只能以后自己对修真界多点了解后，再慢慢摸索了。不过对方一介少主，想摸到对方想什么那可多少有点没13数了。而且也管不了那么远，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又要怎么解决……
林非白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周围的人好像多了点不对劲的动静。
抬头一看，附近有几个人停下了脚步，脸上神情或痛苦，或陶醉，或愤怒。甚至还有一人跪在长阶上，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着，当然，他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清醒的。
越往上走，就看到停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些本应远超自己进度的人都在原地嗷嗷大哭或者哈哈大笑。
林非白甚至看到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掐到眼白都凸出来了。她赶忙上前用力拉开小女孩的手，等确认她不再掐自己脖子了，才继续往前走。
林非白嘀咕着，这怎么还有生命危险的？没听云笙礼说啊，好家伙搁这等着我是吧。果然不安好心！
只是……怎么好像只有她没事？林非白一路走上来，已经看不到一个能像她一样清醒地往前走的人了，好一点的就是无意识地往前走或者往前爬，坏一点的只能原地打转，甚至还有转身往山下走的人。
这就是问心？
虽然只有她平安无事有点诡异，但真要面对这似乎更诡异的问心，林非白自问是没有这个信心能成功醒回来的。
比起这个，更要命的是她拖着一副有点大病还刚晕完的身体爬了几百阶楼梯，腿已经软得随时想趴了。
林非白只能走走停停，看到有人想自残的时候就过去顺手解救一下。
没办法，社会主义现代人看不得这种。
不过有些力气实在是太大导致拉不住的，只能想办法扒拉那些人身上的衣服，把他们的头和手包起来，让他们想自残都做不到。
殊不知，她做的一切全都被人看在眼里。
就这样一路拖着步伐，总算是能看到一座华美磅礴的宫殿了。
等她费尽千辛万苦、在体力即将榨干的最后一秒，爬上了最后一阶，便看到殿门前有个看着很是严肃的方脸男子，眼神中带着点惊奇地看向她，对她抱拳道：“这位姑娘，恭喜成功登顶，你已有资格参与乾阳宗的开灵仪式。这边请。”
刚准备坐下来歇一会的林非白又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心中暗暗叫苦：希望待会能休息吧……
方脸男子带着她穿过拱门和一个开阔无比的广场，来到一个名叫“聚灵殿”的地方。推开门，里面已有几百人，或静静坐着，或低声交谈。
殿门一开，里面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方脸男子……和他身旁的林非白，林非白瞬间头皮一麻。
林非白赶紧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好好地给自己锤了锤腿。
她开始登阶时是清晨，此刻能看到外面物体和建筑的影子只有短短一截了，竟是快要正午时分。
在殿中等了一会，期间又多了几个人进门。等门外的影子已经接近于无时，刚才那个方脸男子又进殿来，沉声道：“时辰已至，现在，前往乾阳广场测试灵根。”
林非白看了看周围的人，咂舌：明明刚才楼梯上还有那么多人……这就筛完了？又突然想起云笙礼也没有跟她提任何筛选时间有关的东西，要不是她被那什么问心搞得有点怕，不敢中途多停，不然不知道截止时间的她也要惨遭淘汰了！
云笙礼是不是都没想过让她登顶！
骂骂咧咧.jpg。
算了，看在他送她过来还给了她一张小纸条忠告的份上。
林非白叹口气，跟着大部队在广场排好行列，等待一个个上去那个华表测灵根。
是的，华表。
林非白看到华表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并没有穿越，而是准备在天x门广场看升旗。
而在华表前方，坐着几位通身气度不凡，各有风姿的男男女女。听负责测试的长老介绍，林非白才知道那些人就是代表着乾阳宗最高战力的那些仙君仙尊们。今日他们出席开灵仪式，也是为了挑选合眼缘的弟子。
广场两边，则坐满了或年轻或年长的人，看样子应该就是云笙礼所说的，其他宗门的来观礼之人。不过倒是没看见云笙礼。
林非白还在打量整个广场结构时，灵根测试已经正式开始。
\"四灵根，金水火土。入殿。”
“没有灵根，右边排队。”
“五灵根。入殿。”
“没有灵根，右边排队。”
“……”
林非白听了一会儿，这里的修仙体系似乎跟自己穿越前从各种修仙小说里看的差不多。
目前测的人更多的都是没有灵根之人，而有灵根的人也大多是四或五灵根。三灵根寥寥无几，双灵根和单灵根更是还未出现过。
在华表显现代表灵根属性的颜色的同时，还会放出不同程度的光芒，灵根越少则光芒越强，而同灵根中光芒也有强弱之分。
“双灵根，风火。”
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激烈的躁动，而坐在不远处观礼的乾阳宗长老仙君们也小小声议论了起来。
“终于有个好苗子了……”
“还有个变异灵根，不错。“
“这孩子我先定下了，没有人有异议吧。”
“嘿怎么就你定下了老石头，当我们死的是吧。”
“嚷嚷什么，这孩子一看就跟我有缘……”
稍远一点的地方，云笙礼跟一名少年站在一起，跟人群一起看着广场上的测试队伍。
这名少年梳着高马尾，挽着一条玄青色的发带，额上还佩有一条蓝底金纹的抹额，抹额上缚着一块圆形玉璧，看上去极富少年意气。
他眉眼不耐地看着远处测试队伍中的林非白，对云笙礼道：“你说的就是那个人？”
云笙礼轻摇折扇，言道：“是的。本以为她可能会折于问心，那就有理由直接拿下了，这下倒是不好确定了……不过无妨，还有测灵根。林兄，医修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了解这些破事的不就那几个。”林非墨用手轻抚了一下头上的抹额，冷笑道：“这群垃圾，还敢直接撞上来是吧。那就看看是谁玩得过谁！”
“我带过来的那些人也不全是陨舍已成之人，还有一些尚未完成夺舍，当务之急是保住他们原身的意识，能救一个是一个。”
云笙礼一边说道，一边看着那名在正午太阳下无精打采的少女，心中希望她过不去这一关，又有些期盼她过得去这一关。
“对了，怎么没见叶兄？”
林非墨连冷笑都嫌了：“十几日前他突然自己离开了宗门，看他那样子疯疯癫癫的，眼睛红得不行，嘴里还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别说又是为了我姐才搞成这样，我都替我姐嫌脏！”
云笙礼沉默：“林兄……”
终于，到林非白测灵根了。
林非白走上前，学着前面的人，双手抚上华表，闭上眼睛等待。
突然，她听到一声惊呼。“天……天灵根？”
嗯？
林非白睁开眼，看到眼前华表绽发出冰蓝色的光芒。光芒很弱，甚至比刚才的三灵根发出的光芒还要弱一些，但确确实实，只有一种颜色。
负责测试的长老惊疑不定，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明明是天灵根，为何这代表强度的灵光却如此微弱？这到底是不是天灵根？
这个结果震惊了不远处的仙君们和更远一点的云笙礼林非墨两人。仙君中一人以极快的速度飘了过来，一把抓住林非白的手细细探察。良久，他脸色复杂地对林非白说：
“你可知自己，元神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