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湫察觉到赵耀的靠近。
她有些心慌。
她想起了，她那些刻意藏住的动摇。
万湫转身向赵耀倾去，而赵耀为了保持着距离被压回墙上，万湫双眼紧盯着这个人。
赵耀任由万湫动作，却躲开目光。
万湫清楚的知道，她的心跳还在正常的范围，但她的思维乱的像一锅粥。
单手半褪他的眼镜，赵耀不看她。
他的眼睫成书。
“阿耀，看我。”
赵耀长睫轻颤，看起来脆弱极了。可当他抬眼，万湫轻笑。
“我们现在也在对面咯。”
“......”
万湫没等到赵耀接话，也没打算再等，拉着赵耀的手腕回班上课。
万湫还是不甘心。
后来万湫还是上了那层楼，不过是去找永远。
在万湫第一次遇见永远的时候，万湫就知道，她喜欢永远，她想和她做好朋友。
永远直率，灿烂，就像她的画一样。
永远会在操场画速写。
永远不喜欢在餐厅吃饭。
永远有很多朋友。
......
以及，永远喜欢过赵耀。
但是万湫还是觉得，她和永远没有很好。
永远不喜欢万湫。
那是万湫在日常相处中一点点察觉到的。
不被喜欢的人喜欢当然很失落啊。
可万湫又觉得，她这样的人，不被喜欢也是应该的，她不是个讨喜的人，她知道的。
“别发呆了，你这次小测的成绩怎么回事？”
赵耀把数学卷子平放在万湫的桌子前，食指点了点。
万湫视线跟随着赵耀的手指。
我的天啊。
万湫的第一个选择题错了。
94分。
救命。
万湫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万湫，你现在就这种水平吗？”
万湫进咬嘴唇，眼睫轻颤。
赵耀无奈的叹了口气，无法理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接着的周测，万湫数学考了89分。
89分。
历史新低。
安静的晚自习，每个人都沉浸在题海中。万湫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心里下了场雪，只有草稿纸知道。
“下一次。”
96分。
万湫低头坐在座位上，卷子的一角被狠狠攒住。
万湫红了眼眶。
万湫很害怕。
害怕什么呢。
“万湫。”
赵耀拍了拍万湫肩膀，万湫却不敢回头。
犹豫。
胆怯。
恐惧。
赵耀看了一会儿万湫的背影，低头继续写题。
数学老师来找过万湫。
老班来找过万湫。
这一天的月亮特别弯。
冷风吹过脸颊，万湫抬头看着月亮，和赵耀一起静静的走着。
“老师让我不会的多问问你。”
万湫看着黑幕般的天空，突然说到道。
“你要是想问早就问了。”
“不甘心，对吗？无论是数学还是方儒知。”
万湫屏气，默默应声。
“对。”
赵耀咬牙，气得心痛。
“好。”
两个人走在小路的两侧，中间相隔的小道被月色浸满，在路灯的照射下，似一汪汪水潭。
就这样安静的一路走着，两个人都看着前方。
一条路走到黑。
漆黑的尽头没有光亮。
直到高二，万湫的数学成绩好像到了瓶颈，122分，几乎永远稳定在了120这个分段。
万湫抬头看着名次表，赵耀之下仍是她万湫的名字，可是总分已经被甩开了27分。
或许，她是不是没有天赋。
万湫没有资格参加数学竞赛。
赵耀去参加集训了。
万湫回头传新卷子，看着身后的空位，他一向干净的桌子堆满了各科的卷子。
有点想他。
万湫清楚的意识到，数学的大门在她的面前关上了。
将她与赵耀分割开。
她在门口把头撞的头破血流，那扇门也不会为她开启。
钥匙不对。
万湫整着赵耀的课桌，排列着他的数学课本，手指在书脊摩挲。
万恶的数学之神，你说，你真诚的使徒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赵耀在感叹人外有人，题外有题。
小天才遇到了真正的天才们。
做完手中的奥赛题，赵耀停下来休息，苍白的脸颊因为高度专注微微泛红，散着热意。
赵耀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好烫。
他想起小时候，他考完试脸颊发红被身后坐着的万湫轻轻拍了两下头，那时候她说，计算机终于过渡加载，等会不会还要冒烟吧。还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工巧克力扔给他。
赵耀轻笑着闭上眼抬头，一只手背盖住双眼。
想吃巧克力。
万湫决定去学化竞。
不是一时兴起，万湫暗暗规划了很久。
虽然没有人看好她，老师和家人都没当回事。
万湫不是像赵耀那样的神仙。
而且，化竞被亚格斯学园包揽，万湫在圣安学园学化竞怎么看都很尴尬。
没有像赵耀参加的数竞那样有独立竞赛班，高级教练。
这一届只有万湫一个人。
万湫犹豫过，怀疑过。
可万湫无法说服自己，无法忘记学习化学时带来的新奇与感触。
在那条熟悉的放学路上，万湫紧张的告诉赵耀她要学化竞这件事。
他会说什么呢。
......
“Chemistry is magic.”赵耀抬头望向夜空轻声说。
万湫看着夜空下的赵耀，内心炸起烟花，会心一笑。
“你说的对。Chemistry is magic.”
赵耀回头与万湫的目光相对。
风拂发和衫，满目温与柔。
是谁向星月请愿。
Create Magic Where You Are.
“那就，祝你我。”
万湫看着那双眼，深觉她要完蛋了。
她知道她要永远记得此刻的赵耀了。
“嗯！祝你也祝我。”万湫抿嘴答道。
脑海中飞速的闪过纷繁的记忆画面。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风不记得。
那些无畏与热血的记忆。
大多与他一起。
“不。你说错了。”赵耀拉住万湫停下来。
风记得它的轨迹。尽管看不见，但有轨迹才能叫做风，那是风的方向。
风从所有的方向吹来拥抱她。
“应该是，祝、你我。”赵耀慢慢吐出正确的断句。
赵耀的眼睛澄明，里面映着小小的她。
万湫慌忙挣脱赵耀抓住她的手向前匆忙走去。
“我当然知道。”
那之后，两个人很少一起回家了，因为时间对不上。
唯一有可能相见的日子，是星期三珍尝餐厅有菠萝咕噜肉的日子。万湫有时能隔着桌椅与人流，远远看赵耀一会儿。
万湫的书桌上堆满了竞赛辅导书。
自学着从网上前辈分享的网课。
四处收集来像做收藏的书册，看起来高深的大学课本。
以及一颗倔强的心。
这就是全部了。
夜与日交替，餐厅每周一次的菠萝咕噜肉，万湫都没有错过。
下午上课万湫问了化学老师一道题，化学老师拍了照片说他回家好好看看。
万湫不甘心，花了两节晚自习死抠，把这道题抠出来了。
第二天万湫又问了问老师，老师没做出来。
于是万湫给老师讲了一遍。
老师点点头，开玩笑说：“我觉得你的水平已经超过我了。”
万湫慌乱想反驳，却没找到话由。
方儒知难得来找万湫，打断了万湫的无措。
万湫向老师鞠了一躬然后走出班级朝方儒知走去。
走到门口发现，方儒知和永远一起来的。
谈天说地，说说笑笑。
明明是很轻松的氛围，万湫却觉得有些难受。
无缘由的，这两个人这段时间经常来找万湫。和当初方儒知来找她时一样，课间的10分钟很短，短到无法决定午餐该吃什么，课间的10分钟也很长，万湫站在两人身旁，看着他们聊天，只觉得有些无聊。
“今天周六提前半天放假诶，咱们去玩吧。”
提前放半天的话可以和赵耀一起回家，有道特别有意思的题分享给他。
“可是只有半天，能去哪里玩呢？ktv？看电影？或者咱们聚个餐也行。”
赵耀妈妈做的饭超级好吃，幸运的话可以留下来蹭饭。
“KTV去腻了。最近好像也没什么新电影。吃饭的话，咱们去哪里吃？m记？”
怎么还不上课。课间有这么长？下节课我好像还没预习。
“万湫一起吗？”
万湫闻声回神，看向身旁的俩个人，回到道：“我就不去了。我得，早点回去。”
方儒知和永远问罢接着聊天，好像有聊不完的话。
万湫看向方儒知讲话时神采奕奕的神情，想起了从前同桌他讲起地理知识扩展时的样子。
今天是阴天，没有炽热的太阳。万湫喜欢这样天气，她觉得很舒适。
要是今晚下雨的话，就好了，万湫这样想于是也说了出来。
“是吗？不过还是不要吧，出去玩突然下雨可太难受了。”
“对诶，虽然我也蛮喜欢雨天，但是我要出去玩的时候可不能下雨。”
万湫愣怔的看着方儒知，他的神情仍旧帅气，又暗藏了些雀跃。
可惜。
方儒知身体微侧。
这让万湫注意到方儒知的领带和以前系法不太一样，不过一样的好看。
万湫突然察觉此刻她与方儒知的距离有些近。
万湫心脏控制不住的怦怦跳，这让她明白，她可能、可能真的有些喜欢方儒知。
不由自主去在意，急速的心跳振聋发聩。
但是万湫又迅速冷静下来，她明白，这份情感在此时此刻此地此方，不合时宜。
万湫看向方儒知的眼睛，试图去确定某种事实。
如她所料。
方儒知看着永远。
这样的场景让万湫觉得自己身处狗血八点档一样荒诞。
及时止损，她做的对。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分开向各自的班级跑去。
万湫疾走了两步，脚步突然慢下来，左右甩动的马尾回到静止的位置。
她想回头看一眼。
于是果断回头，便看到了她想看到的。
他跑起来的背影可真好看，像王子奔向光明殿堂的姿态。
少年朝阳。
一只蜻蜓划过她的湖心。
但万湫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份波澜到这里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