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献苦昼短

    顾闳中微微有些诧异,但他也猜到了灵潇要说的是什么,是了,以这位的身份,怎可真如伶人戏子一般,供人取乐。

    顾闳中:“娘子是否身体不适?若是如此,我便叫人去说一声。”

    果然,灵潇想,她的身份不会是“家妓”这么简单。但顾闳中客气的态度,让她心下安定的同时,又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微微笑着,“倒也不必,只是和顾大人商量,我可否换个表演的形式?”

    顾闳中有些诧异,而后又很爽快的应了好。

    [颜料:诧异,纯粹度:及格,激活sr时空人物卡:画师顾闳中,积分+10,请宿主继续探索]

    颜料?是给人物上色吗?

    这感觉,让灵潇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玩的抽卡游戏,如果没错的话ssr应该是最好的卡,之后依次是sr,n,就是还不知道这卡有什么作用。

    [请宿主自行探索]

    ……

    灵潇向演奏琵琶的李姬看了一眼,“只不过时候不早了,我还需要些时间准备,顾大人先找个人替我去下个演奏,之后再到我可好?”

    难道这位真的还要去表演,顾闳中心下越发疑惑,一边叫来了身侧的侍女,吩咐了几句。

    那侍女只是诧异地看了灵潇一眼,点了点头,眼中还透露出隐约的羡慕,退了下去。

    直到另一个舞姬替换上弹琵琶的乐师,还是没想通,灵潇为何得了顾大人的青眼。

    既然上场的顺序被推后,又争取到一些时间的灵潇微微松了口气,又道“大人可否再指给我几位擅长音韵的侍女,待会我需要她们的配合。”

    顾闳中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娘子真要上场?”

    “是。”灵潇敛下眼,不让人看见其间的光华流转,抬眼时,面色温和,“只是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大人都不要诧异,灵潇向大人保证,我不会让大人难做的。”

    得了灵潇的保证,顾闳中反而更不放心了,这位到底是要做什么,竟然要许下这样的承诺,就好像惹事前要给他打预防针的小孩一样。

    但他仍然没说些什么,毕竟他只是个画师,不是权臣,那些费心思的事轮不上他,他需要做的,只是听从上位者的命令就好。

    只要他听话,这宫廷画师的位置,可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要安全多了。——这不,陛下就派他来夜宴监视这些人来了。

    有了顾闳中的帮助,需要配合灵潇的乐师很快就齐了。她们要么出生于教坊,要么是宴会主人韩熙载买来的能歌善舞的家妓,个个都精通音律。

    灵潇不过是给出一首曲子,她们便能很快扒出谱子,时间有限,要做到精细是不可能了,但大体还是能够复原的,灵潇也只需要这个“大体”,毕竟她并不是要讨场上这些人的欢心。

    在灵潇紧锣密鼓地准备中,那身着天青色圆袍的舞姬正跳着著名的《六幺》,她腰肢纤细,身量瘦小,灵潇知道,那舞姬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她心中叹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了家妓,也只有在古代才能见了。

    直到舞姬羞怯地退场,除了状元郎和韩熙载,周遭大部分的官员目光仍然放在她的腰肢,洁白的面庞上。

    而灵潇则瞧了她周围的乐师一眼,她们便很快将原本有些古怪的神色换成了或柔和或妩媚的笑。

    顾闳中注意到这一幕,心头一跳,而未将目光放在舞姬身上的状元郎也好奇地看过来,引得灵潇身边的乐师们笑得更真心了。

    很快,顾闳中便知道了他那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

    从琵琶女拨出第一个音节,竹板有韵律地轻敲,那诡谲华丽的音色便响了起来,若说之前的曲目,都是软玉温香,这首曲子就实在太过孤僻诡异。

    灵潇白纱覆面,目光流转,朱唇微启,声如清溪碎玉,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日暖月寒,来煎人寿。”

    [收集到,颜料:恐惧,纯粹度:高,激活N卡大理寺卿,灰烬+100]

    [颜料:惊慌,纯粹度:高,激活N卡和尚,灰烬+100]

    [颜料:迷茫,纯粹度:中,激活N卡舞女,灰烬+100]

    ……

    [颜料:……]

    还好系统智能地没有选择播报,而是化为字幕在灵潇眼前飘,不然灵潇多半会卡壳。

    想着,一行字幕泛起了淡淡的浅金色,光华流转,灵潇微微睁大了眼,

    [颜料:犹疑,纯粹度:中,激活ssr卡伪相韩熙载,元晶+1]

    大...大胆!听到这首歌第一句的众人心中皆悚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他们下意识将头转向了宴会主人韩熙载。

    而韩熙载面色不改,只是先往顾闳中看去——他十分平常,比韩熙载还镇定。

    而韩熙载却不知,早已得到灵潇吩咐的顾闳中只是强作镇定,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领。

    不过一眼,韩熙载就下了论断,他早已得知顾闳中是陛下派来监视他的,如今既然这位顾闳中表现得如此镇定,他便心下稍安,便等这歌女唱完再说吧。

    而其他官吏则眼观鼻,鼻观心,见宴会主人都没有反应,只好按捺下来,只是能听进这奇诡的歌的人却不多了。

    他们只求韩熙载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否则陛下若是知道夜宴有此曲,以他那多疑的性格,恐怕他们所有人都要遭殃。

    若问这些早已习惯官场风云的人精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自然是因为灵潇如今唱的这一首《苦昼断》。

    《苦昼短》,诗鬼李贺的名篇,本是讽刺唐宪宗李纯求方士,寻长生不老药而作。

    诗自然是好诗,但文人们向来对它十分避讳,只因其中有几句,实在太过“大逆不道”。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能伏。”

    自古以来,龙就作为帝王的象征,不少文人就仅因诗文中提及到龙,就因此获罪。

    而这“斩龙足,嚼龙肉”更是何等地大逆不道。

    若不是宴会的主人是老谋深算的韩熙载,换做是他人,怕是灵潇第一句出口,便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灵潇却自从开口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在座众人的反应。

    韩熙载,顾闳中,大理寺卿,和尚……

    众人表现各异,但并无人制止她——她赌对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灵潇当然不是也是冲动,也不是穿越女要显得自己“与众不同”的犯蠢之举。

    她之所以这样做,正是要试探这些南唐官吏遇事的态度和反应,尤其是韩熙载。

    她虽尚不清楚自己处境,但过了今晚,若她无动于衷,便再难有韩熙载夜宴这样好的机会了!

    时逢乱世,风雨飘摇,何人能独善其身?

    便有一线机会,灵潇都会抓住,这乱世中,她的一席之地!

    这便是灵潇和顾闳中商讨时,就已下定的决心。

    而在座的诸位,看似处变不惊的,其实城府都写在了脸上。——只有这样的人,才足以谋事,制衡朝堂。

    而那些情绪外露的,惊怒,在之前不近女色的,或许有的能做谏臣,直臣。

    其余的,面色惶恐不安的,大多难以对南唐政见做出什么贡献,甚至还有几个纯粹的草包。

    而灵潇与韩熙载目光相接,十二岁少女的清明,六十岁老臣的沉稳。

    这绝非韩府家妓能有的眼神。

    而那一双沉静的眼,仿佛在说。

    我知你为何不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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