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戏庄周

    “好吖好吖,我现在就去唤蔡嬷嬷!郡主等我!”

    小丫鬟兴奋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领着一个五十上下的妇人回来,嘴里还不断叫唤着“嬷嬷你快点儿,你快点儿!”

    “茯苓,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国公府就得守国公府的规矩,别仗着夫人郡主心善,便没个形,走出去让外头的人看我们笑话。”蔡嬷嬷故作严肃。

    “知道啦知道啦!”茯苓看着郡主,放慢了步子,落后蔡嬷嬷半步,悄悄吐了吐舌头。

    蔡嬷嬷几步上前,拿了一旁的斗篷便披在祈愿身上,正准备抱起祈愿,祈愿却摇了摇头,自己慢慢扶着桌边站了起来,冲蔡嬷嬷示意,她要自己走。

    蔡嬷嬷虽心疼,却也同意了,毕竟刚好的时候,御医就说过,适当走走对郡主更有好处,便只伸了胳膊,小心翼翼地护着祈愿往前院走去。

    茯苓在后面叽叽喳喳,嘴上不停。

    “郡主你看,国公爷把那株珊瑚都摆出来了呢!平时他可宝贝了!”

    “还有还有,郡主你不知道,我刚出去时听人说汝阳候府的小公子也来了,长得可好看了,可惜是个混世魔王。”

    “好热闹啊!今天来的人可真多!”

    “要是——若若姐还在就好了,她肯定也会为郡主高兴。”本来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在说完便耷拉下来,看着忧郁极了。

    “好了茯苓,别说了!”蔡嬷嬷呵斥一句。

    “嬷嬷,我——我也没想提了,就是不小心……。”

    祈愿听着听着,思绪便渐渐开始远了。茯苓不知道,但她却很清楚,那天晚上,比她大五岁的贴身丫鬟秦若在她睡着后给她点了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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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儿,快点儿,今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将茯苓她们几个打发走,可无论如何,最多再过一刻钟,蔡嬷嬷也该赶到这边来的!”平日持重老成的秦若,焦急地催促着从窗户外面的进来两个黑衣人。

    “郡主,郡主,别怪我,如果有来生,我再当牛做马还你。”秦若对着床上躺着的被迷晕的祈愿说完,便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或许是因为到如今祈愿已经吃过太多的药,迷香的作用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她的意识还在,只是身体不受控制。

    她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抗上了肩,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在踏出房门的那一步,“咻——”的一声破空而来,随即耳边传来闷哼,祈愿的身体也随之下坠,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人稳稳地抱在怀里。

    “父亲!”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季舒,他回来了啊!”祈愿在心里默默地道。

    “我儿功夫看来又涨进不少啊!”父亲的脚步声伴随着带着笑意的话语逐渐靠近,接着声音一厉:“杀干净!”

    “可是,父亲不需要留下一个问幕后之人吗?”少年不解。

    “在京都,想用圆圆牵制我,又有能力做到如此地步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外族可没这个能力。挨个给我等着好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很快就被平复,秦若的死亡也用一场急病打发了,内宅里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内情,其他的就算猜到什么也不敢多说。

    所以至此祈愿也就知道,秦若的出现一开始就是有心人精心设计,尽管相处多年,祈愿也自认对她不差。可再如何不差,身在棋子的位置也终归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到她身边,自然有想让这颗棋子发挥它应有的作用。父亲从未想瞒过她,还在她清醒后把一切都剖析给她看。秦若的死是她应有的结局,即便理智如此,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的痕迹。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死亡。

    父亲离开后,她便躺下了。本以为会睡不着,可没想到——迷迷糊糊的瞬息,那场噩梦又来了!是的,噩梦!

    “江媛,江媛,你这种败类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啊!”

    “是啊,还是从戒毒所出来的。你说说,为什么那么小就进戒毒所啊!你爸还是缉毒英雄呢!你该不会故意想把你爸气死吧!哈哈哈哈哈!”

    “听说她妈就是被她气死的呢!”

    “啊,江媛你是怎么想的呀!怎么可以这么坏啊!好恶心!”

    反反复复的话语,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短暂的生命里。最终永远定格在天台之下。

    那是她去过无数次的天台,她站在上面无数次想着跳下去,可又不甘心跳下去。凭什么呢?凭什么需要她们来伸张所谓的正义呢!又凭什么就要因为她们的话放弃自己呢!可每次都能听到这类批判的话语,白天,夜里。鄙夷不屑的眼神,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恶作剧。厕所里冰冷的水,鞋里的图钉,跑步伸出的一只脚。日复一日,可真是太让人想丢弃这个世界了啊!可是啊,可是他们只是在为社会除去害虫呢!

    所以她最后成全了她们,在天台的推攘中,她顺水推舟的在其中一个女生稀疏平常的一推之下往后倒去,从前是摔在泥里地里,那时是地狱里。看到她们脸上出现的惊恐,祈愿满足极了。死去可太容易了,那瞬间的骨血炸裂,脑浆迸出,可以立刻就脱离意识。可死去也痛苦极了,那一瞬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灵魂脱离后,便静静地游离到天台上,看着她们在白琳的带动下,是怎么从害怕,互相推脱,再慢慢平复,商量怎么回答警方,院校的问题,逐字斟酌,让自己摆脱嫌疑。这种老旧的楼层里,监控都提供不了,更别提证据。是啊!这些人可都还属于未成年,还只是孩子啊,只要装作被吓着了,回答的时候表现得瑟缩,说话时断断续续,就是最合逻辑的逻辑,时间稍长一点儿,家里的大人就该找来了,本来她就早有自杀的侵向,医院的精神科医师也是一项证据,所以啊!水到渠成,只要这些参与者瞒住了,她就能溺于历史长河里。

    “呵呵,可真是有些不甘呐!”

    可那又如何?再如何不甘、怨恨也回不去了。她只能平复下来,茫然地往身体掉落的地方走去,木然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以为投胎转世了,便算告别过去。却没想到又梦到了这里,不,这不是梦,对吧?

    “江媛,你傻了啊!看哪儿呢!”

    “该不会是当初毒品吸多了,把脑子吸坏了吧?哈哈哈哈!”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她却仍觉不真实。

    没等她多想,便是印象中的一推,随之而来的的失重感骤然让她回过神来,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当初是她顺水推舟地寻死,现在却是因脚下不知何时遗留的玻璃酒瓶,让她重历这一瞬。

    可她现在不想死了,不想看到这些人在做了一切坏事之后仍心安理得地过完一生。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自杀,可她不想活吗?一个人能活谁愿意找死,她太累了。在这些流言蜚语,轻蔑嘲笑中沉浮。她是自杀,也是他杀。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在往后倒的那一瞬抓住了旁边一个人的手腕。

    “啊——————”这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又或许猝不及防的只是不曾想过她临死前还拉了一个人。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会再次死去,可这次终于不是让她一个人去死了。

    但现在,看着下面开始围过来,一些拿手机录像,一些疯狂喊叫老师,说报警的人群,再看看奋力地将她俩往上拉的情形,她没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吧……你!!!”

    “白琳,没想到,竟然是你啊!难怪上面这么卖力呀!哈哈!”祈愿听到声音,才抬起头逆着光仔细打量她抓着的人。白琳——那个天之骄子,领头的“判决者”。

    可能是气场不合,又或是白琳天生就属于“正义者”,自然看不惯她这种渣滓。所以从一开始白琳就引领着周围的人对她进行惩戒,仿佛律法有隙,没能把她处理掉,自然就需要她们来维系律法,来伸张正义。

    白琳平日素来乖巧温驯的面孔,终于开始出现裂缝,她忍不住开始叫喊起来“救我,快救我,我不想死!”一边叫一边不住地流着泪。

    祈愿没说话了,只冷漠地看着她。

    没过多长时间,老师们来了,齐力将两人拉了上去。不一会儿,白琳的父母兄长也到了,听着白琳的哭声,一群人围着她追问的追问,安慰的安慰。

    而祈愿恍若独属于另一个世界,其实早该习惯了不是吗?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在一群人里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她突然感受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是你!我——,等等”没等祈愿说完,那人便失去了踪影。

    “郡主!我们快到了!”茯苓的声音打断了祈愿的回忆。

    她刚醒的时候还以为那是梦,可当晚突然有痛感的腿告诉她,不,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残败的身体是自杀的惩罚,改变的过去是上苍的眷顾吗?

    那人,又是谁?回去的契机是他吗?

    “郡主,郡主,你有听我说话吗?回神啦!”茯苓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祈愿的眼前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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