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的担忧可不是空穴来风。

    就在离赫连月和太子成婚还有两个月的时候,相樾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赫连月蹲在水池边看荷花,琢磨着要不要摘一朵放到花瓶里。

    她余光撇到一个大黑耗子似的身影正在移动,吓得手一抖,拔起一朵粗壮的荷叶,下意识当做武器横在身前。

    荷叶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她和黑耗子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

    什么黑耗子,分明是个人,就是身上泥巴多了点,好似刚在泥坑里滚了一遭。

    赫连月仔细辨认着他的五官,吊梢眼方下巴,个人特征很明显。

    越看越眼熟,这好像是......

    “是您啊,二皇子。”她皱眉,极快地扫视了一眼昭玉儒,而后客气地询问起来意,“您这是?”

    二皇子有些狼狈,头发尖还在滴汗,可一双吊梢眼却散发出兴奋得微微眯起,跟她说:“来你这里一趟,真不容易。”

    那些护卫功夫了得,把昭玉儒带来的那一队手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可不是随便带了几个杂兵,而是去禁卫军那里借的人,没想到小小的相樾殿卧虎藏龙,高手不少,且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完全不顾及他皇子的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赫连月不会傻到觉得二皇子是来做客吃茶的。

    狼狈到这种程度也要来见她,唉,昭玉海猜的还真准,二皇子果然心思不纯,肯定是要准备搞事情了。

    搞事就搞事,为什么非要把她拉下水呢?

    赫连月很恼火,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无措的模样:“二皇子有什么要事,让下人传唤便是。”

    “此言差矣,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亲自说。”

    “那您请说吧。”赫连月心中冷笑。

    “本王是来救你的呀,太子妃。”

    “……愿闻其详。”不知道他准备放什么屁。

    “唉,是这样。”二皇子做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来,“三弟那个人,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清风霁月,本王近日偶然间发现了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你与他成婚在即,本王实在不忍看你一无辜女子堕入无边苦海,特意来给你提个醒。”

    赫连月表露出一点适当的求知欲:“哦?”

    “说出来都怕污了太子妃的耳朵——本王那不成器的三弟,竟然在宫外养娈童!”

    赫连月抛出了今天的第三个问句,语气中带上了真心实意的震惊:“娈童?”

    “你不知道娈童是什么吗?啧,想来也是,从小养在深宫,自然少了点见识……哦,没有看你不起的意思,太子妃,这些腌臢之物自然是该离你越远越好。有断袖之癖的达官显贵,会把样貌端美的年轻男孩养在身边,把他们当作女人一样玩弄,这样的男孩,便是娈童了。”

    二皇子把她想得过于不谙世事了,她当然知道娈童是什么,只是用问句表达惊讶而已。

    没想到太子人模狗样的,私下里玩这么大?赫连月越想越觉得这不对劲,多半是二皇子编造出来诬陷昭玉海的。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敢说自己了解昭玉海,有可能二皇子真的发现了他养娈童,并以此作为把柄。

    “而且不是一个,是十多个!”二皇子伸出十根手指。

    好劲爆,赫连月喉咙又开始痒了。

    她赶紧平复心情把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正色道:“实在伤风败俗。”

    二皇子重复一遍以示赞同:“伤风败俗!”

    “依二皇子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赫连月在观察昭玉儒,昭玉儒同样也在观察她,他们试图从某个微表情中揣摩出对方的态度。

    一场无声的周旋。

    “三弟贵为太子,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该助长歪风。”二皇子呵呵一笑,打开折扇遮住脸。“本王必然要将这事禀告父皇的。太子妃是否觉得本王无情?”

    昭玉儒那折扇上也有泥巴,他打开折扇时有点用力过猛,扇骨上的泥巴都甩出来了。

    有泥点飞溅到赫连月宽大的裙摆上,她心中膈应,却忍着没往后退,只作出一副谨慎思索的模样,片刻后叹气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太子。”

    二皇子见她如此识时务,点点头道:“不错。如今父皇已经知道了消息,正派人去三弟的府上取证。”

    赫连月惊道:“人已经来东宫了么。”

    “自然不是东宫,是三弟在宫外的那处宅子。”二皇子抬眉疑惑,“你不知道?他今年在城里新置办了一处府邸,有时会去那里小住。”

    原来太子在宫外有自己的落脚处,怪不得东宫如此凄凉。

    “一时没反应过来,二皇子见谅。”

    二皇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如果她连太子在宫外有府邸都不知道,是否说明她和太子的关系非常一般,可以说对彼此漠不关心。

    那事情就更好办了,二皇子引出正题:“陛下可能会宣你进殿取证词,你如实说就好。”

    如实?赫连月不知道哪个是实,但她表现出心领神会的样子:“臣妾明白。”

    这时她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一根荷叶,于是垂下手,顺势把荷叶扔在了地上。

    在二皇子看来,这女子是颇受打击,失神到手上东西都拿不住了。

    眼前的女子小意温柔,眉眼恬静,皮肤细白。二皇子心下松快起来,猜测昭玉海的冷落令她颇有怨念,若他当上了太子,绝不会把这样的美人放在一边不闻不问。

    “明白就好,太子妃,你是个拎得清的。”二皇子把声音压低尾音拉长,语气顿时变得温柔许多,“那也是本王的三弟,本王何尝不痛心呢,可他做出这样的事本王的确无法昧着良心包庇......”

    听他剖析心迹自我表演了半天,仿佛他和昭玉海真有多深刻的兄弟情。赫连月暗夸好演技,不送到现代逐梦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本王幼时和三弟还曾立下志向,要让百姓吃饱穿暖,要让我们大睢百姓人人都过上好日子,可三弟却忘了!把我们当初立下的志向忘得一干二净......”

    二皇子越说越说戏,赫连月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幼年就被接到大睢,那时太子还跟英贵妃住在一处,她可没有听说过太子和二皇子有过什么交集。

    赫连月抓住他话间停顿的当口,及时中断了他的发言:“听得出二皇子字字发自肺腑,太子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寒心。”

    被赫连月一打岔,昭玉儒的思路断了,一时想不起来下一句该说什么。不过看样子赫连月已经被他打动,这趟没白来。

    “只希望三弟能知悔改。”

    赫连月诚恳地敷衍道:“是,希望如此。”

    话说到这个地步,二皇子觉得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走之前他没忘记抛出自己的疑问:“太子妃,我看你殿中冷清,说半天话也不见个丫鬟下人,为何护卫众多?”

    赫连月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护卫是谁请来的,如果不是二皇子今天来这么一遭,她甚至不知道有他们的存在。难道是有谁想要保护她,却不愿让她看出来吗?

    “或许是太子安排的,臣妾不清楚。”

    “喔。”倒也说得通,二皇子知道他三弟向来心思多,恐怕猜到他要来找太子妃,请了护卫来防他。

    可惜还是没能防住。他带了一队禁卫军,虽然被打得四下逃跑,但最后他趁乱折返,钻狗洞进来的!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钻个狗洞,就能为自己的成王路上加块垫脚石,不亏。

    他与太子妃接触不多,现在近距离欣赏了一番她的美貌,越看越喜欢,还想再与她多说两句话,顺便再踩太子两脚,让她心中太子的的形象更糟糕些。

    “本王还听说,太子手段狠辣,对于那些玩腻了的娈童,就割去舌头挖掉眼睛,卖到做苦力的地方去扛石头……”正说的兴起,二皇子突然肩膀一疼,好像被不知哪里丢来的东西击中了。他紧张地左顾右盼,怕是那群护卫找来了。

    “下次再聊,太子妃,本王有事先走一步。”他不愿再留,突兀地截断了话头,匆忙离去。

    赫连月巴不得他赶紧走,现在她心中一团乱麻,得梳理梳理。既然二皇子已经来找她了,那皇上肯定不是“可能”会宣她进殿,而是一定会宣她进殿啊。

    她得提前演练演练,组织一下语言先。

    “刚才那是昭玉儒?”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我这小小的相樾殿,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贵客?”赫连月转身,对上褚权漆黑的眼眸。

    她后知后觉地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被派去镇压内乱了,刚杀完人回来。”他解释。

    “哦哦。”赫连月点头,“你最近好似很忙。”

    她三两下向褚权讲述完刚刚发生的事,然后忧心忡忡地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我该如何?这些事实在烦人,一个东宫也值得他们争来争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睢之外多的是更广阔的天地,他们不如走出皇城玩玩,别困在这一隅勾心斗角。”

    褚权听出她话里隐含赌气似的羡慕之意,毕竟真正困在一隅的是她,而不是太子和二皇子。

    “皇宫里总免不了权力之争,你要明哲保身。”

    “那是当然。”赫连月想起二皇子的话,“对了,昭玉儒说我殿中有护卫,是你安排的?”

    “我如今在宫内还调不了兵。”褚权,“你的护卫是太子安排的,但太子不允许他们出现在你面前。”

    “为什么,他们不能冲进来把昭玉儒扔出去吗,听他讲了好久的废话,我耳朵都快起茧子。”

    “那些护卫只护你人身安全,如果他们确保昭玉儒不会对你动手,那他们就不会出现。”

    赫连月愣愣抬头:“他们怎么知道昭玉儒不会对我动手。”

    “他们当中有个武功最高的,一直守在你附近。”

    “!”赫连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喉咙开始发痒,“那你还每次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

    “我会把他打晕再进来。”褚权很从容,“放心,我使了点小手段,他只会觉得自己打了个盹。”

    嘶,差点忘了,褚权师从褚晋安,会一些秘术不奇怪,她还亲眼见过他点火,没有火种,可火苗直接在他手心燃烧起来,却不伤到他皮肤分毫,厉害得很。

    赫连月松了口气,接着思考先前的问题:“你说他们只护我人身安全,意思是哪怕我和二皇子合作,太子也不准备干涉么。”

    “你的选择对他来说并无影响。昭玉海此人,难以看透。”

    “那他......”

    “但或许可以算作是个好人。”褚权一锤定音。

    赫连月彻底放下心来:“如果他养娈童的事是真,我必须得夸他演技精湛。”

    昭玉海给她留下的印象不坏,不端架子,行事做派也很正人君子。赫连月心中本就更偏向太子,褚权的话让她心下立刻有了定夺,二皇子的话肯定是假的,太子实属无妄之灾。

    想必二皇子已经伪造好了人证物证,不知太子还能否自证清白扳回一局,扳不回来的话,东宫之位可就要易主了。

    当晚,一个小太监前来传话:“太子妃,烦请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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