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就是最年轻的内门弟子,林洲非?”

    “他自己杀了中阶妖兽?!”

    “……2只?!怎么可能?他如今修为是……”

    “这有什么?那些长老这么看好他重振门派,帮他作弊不行,给他点上等功法、符咒或仙丹灵果开开小灶还难吗?”

    “你说的对……”

    有弟子独自杀了两只中阶妖兽的事,让内堂炸出一片哗然,嗡嗡讨论著他如今修为。可这名叫林洲非的年轻修士,仍目不斜视地向外走,就好像没听到周围或赞美或讽刺的各种议论。

    李莫寻在这片声浪中茫然不已,顾秋觉趁机向他说明修者间的常识:“玄明弟子的历练,大多是至玄明后山铲除妖魔,外门弟子每人一只低阶妖兽,内门弟子每人三只低阶妖兽即为合格。难一些的历练题目则是中阶妖兽,因为少部分中阶妖兽已经孕育出妖丹,比低阶妖兽强大数倍,需要二至五人才能对付。”

    “玄明后山有妖魔?”李莫寻惊讶。

    “淮山灵气丰厚,且山系甚广,无人居住的地方很多,难免让各路修士跟妖兽觉得有空子可钻。玄明的护山阵法相当强大,数百年来一直保护着门派,只有那些灵智未开的小鱼才能钻过这张大网,溜进淮山,不过妖兽本能知道修者的厉害,不会随意跑到门派驻地伤人。如果是有重大危害的妖兽,会立刻派修为高的弟子铲除,其余的就留着给一般弟子历练了。”

    李莫寻点头,却有了更多疑惑,尽管顾秋觉的说法有几分道理,可是这无异于村人于后院养虎,指不定哪天就出了意外,若能铲除干净,为何要留隐患?就为了让弟子就近历练?况且,在自家门派后山打妖魔算什么历练,难道说修者的想法比较不同?

    他没有隐瞒疑问,将这点提了出来,顾秋觉点头:“其实,正如你所说,一般门派驻地是不会有这种野生妖魔的,只有玄明如此。不过也没有别的门派像玄明这样独自拥有灵气充沛的山脉,或许是清除了这头,那头又有妖兽溜进来,不如藉机训练弟子实战吧。”

    “这么说,他能杀了两只中阶妖兽很厉害?”李莫寻问道。

    顾秋觉坦然点头:“林洲非是玄明年轻一辈弟子里最受看好的,而且是火土双灵根。”

    关于林洲非的消息,只要李莫寻待在玄明迟早会知道,因此顾秋觉没有隐瞒,直接告知了他。

    由于两人并不赶时间,加上专注于解说,顾秋觉没有立刻带李莫寻进入内堂,打算等林洲非与看热闹的弟子离开再说。

    他的打算是好,可惜世事不如预期,因为两人就站在门边,虽然没有挡住大门,但林洲非经过时,不经意瞥了眼李莫寻,就这一眼,他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

    并非李莫寻有哪里特殊,而是他的衣摆,沾着一片色泽明艳的桃花瓣。

    指甲盖大小的桃花瓣在林洲非的注视下,晃悠悠地飘了下来,刚触到地面,林洲非便一脚踩了上去,靴底将花瓣掩的密实。

    这时,李莫寻凑巧抬头,与林洲非对上目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见过林洲非。在入门测试的仙阶上,那时他爬的气喘如牛,而少爷小姐们在前头指着漫天星空侃大山,忽然有几位一块来的杂役支撑不住倒下了,当时踏着一柄碧绿长剑飞下,将被淘汰的仆役送下山的,正是林洲非。

    林洲非突然出声:“这是新入门的弟子?”

    解说被打断的顾秋觉怔住,反应过来后稍稍挪了个位,挡住大半窥探李莫寻的视线,一边扬起笑朝林洲非说道:“是也不是──这位小道友,是之后要接替我的人。”

    知道轮回顾秋觉在玄明的人很多,然而知道玄明交付给他什么任务的人,却极少,而林洲非并不在其中。

    不过他心底有些猜测,于是不置一词,只朝顾秋觉点头。

    “邱师兄你好!”李莫寻像是没察觉将顾秋觉不打算介绍他,自己抓住空隙开口,笑容亲切开朗。

    林洲非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专注,像要牢记他的长相,半晌后说道:“我是北峰的林洲非,有不懂的可以找我。”

    李莫寻没想到初来乍到就收到这么一句承诺,忙道:“谢谢师兄。”

    林洲非点头,没有多余表情,接着足尖一踏,再度迈开步伐。

    他抬起脚时,那片格格不入的桃花瓣,已经凭空悄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料到在众人口中眼高于顶的林洲非竟然停步搭话,李莫寻一下子成了视线焦点,弟子们窃窃私语起来。因为他长相陌生,年纪小,身上并未穿着玄明弟子服,又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表情,果然如顾秋觉猜想,李莫寻很快被猜出就是今年那位唯一合格者。为了避免有心者察觉李莫寻的情况,进而传出些“资质不够修仙的凡人都能过玄明仙阶?”这类不利传言,让玄明那群长老向轮回讨价还价,顾秋觉脚下一转,带着李莫寻再度踏上短刃,先去其他地方绕绕。

    短刃上,经历几次御剑飞行的李莫寻没了多少畏惧感,欣赏起脚下飞逝而过的景色,继续问道:“我是陪雇主家的少爷来的,他是水灵根。听说单灵根是最好的,我雇主比这位邱师兄更有天赋吗?”

    顾秋觉摇头:“灵根无法寥寥几句就分出高下或判断单灵根与否,更别提天赋了,悟性、心性、气运都是重要因素。”

    无论进入任何门派,测试灵根都是新入门弟子必将经历的过程。

    灵根,相较于悟性心性这些难以衡量的素质,能够最直白地看出一个人的资质与属性。最常见的即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属性,其他还有较为罕见的变异灵根,如冰、雷、风等等。单灵根天赋最佳,一位天灵根的好苗子千百年难得,足以让大门派大打出手,而灵根驳杂者虽于练气、筑基无碍,可越往上,与天赋佳者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云泥之别。

    门派通常对资质不同的弟子有不同安排,比如林洲非,虽为火、土双灵根,但灵根纯净,且火生土,是相辅相成的属性,于修练有益,经观察后确认此人心性、悟性上乘,未来必有发展,成为门派当今最重视的内门弟子不难预料;至于在一步之遥摔下阶梯的那位沈府少爷,水灵根驳杂,即使入门,大概也就是到灵田、药园忙活,若本身意志不坚定或没有大机缘,怕是终生庸碌。

    一句话,灵根测试的结果,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未来修练的资源、待遇如何。

    作为轮回门派中身分不低的弟子,顾秋觉对这些自然晓得,可他没对观察周遭的李莫寻提起,只尽自己的任务,带着这位名义上的新弟子认识各个地点。

    毕竟李莫寻只有名义是弟子,可实质上,他未来就是个在玄明打杂的,还是在门派禁地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干活,玄明根本没打算测一测他的灵根,又必须待在碰不到人的地方,可谓彻底断送了仙途。

    然而,据顾秋觉听闻,李莫寻原先是童仆,毫无修真天赋,纯粹是阴错阳差通过了测试,对于李莫寻来说,他本不该有任何可能踏入玄明大门,更别提收进来当杂役了,或许这回反倒是气运爆发,是他此生最接近仙家的机缘也说不定。

    顾秋觉脑中转着这些念头,脸上温和亲善的笑容不减,一路又带李莫寻转了几个地方,都是膳堂、药园这类杂役与外门弟子经常去的地点,至于炼丹房跟静室等修练场所,仅是简单提起,并未带李莫寻过去。

    眼见时候不早,两人去膳堂,与并未辟谷的弟子们一块用过饭菜,随后再次回到内堂,此时内堂仅有几人:“来吧,在这里将信息登记并录入玉牌之后,就能领到一块身分玉牌,凭这块玉牌可以领月例的灵石、丹药。除此之外,你未来所有看守时需要的一切都能用玉牌领取,务必贴身保管……”

    顾秋觉刚把李莫寻领到台前,一团灵光忽然穿过内堂入口,在顾秋觉身边停下。

    那团灵光隐约是符纸的形状,李莫寻能看见顾秋觉凝神细听,却听不见任何声响,一会儿后,那团灵光啪的溢散,消失无踪,听完讯息的顾秋觉皱了下眉。

    “刚才这是传音符,我去一趟玄明三长老那里,你登记好后在这里等我。麻烦你,将他按照外门弟子的身分登记。”顾秋觉朝值班弟子交待道,随即匆匆离开。

    李莫寻看向内堂的弟子,对方正打量着他,这时展颜一笑:“我是白胜先,你就是今年新入门的小师弟?师弟未来要去哪一峰啊?北峰?你看起来不像喜欢打架的……我听到江师兄说了三长老,也许你要去灵田帮忙?”

    “不是,我是来当杂役的。”李莫寻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杂役比弟子更有前途。

    白胜先一听,热情的笑容当场垮了一半,剩下半冷不热的表情:“哦,杂役……姓名籍贯?”

    信息录入是件枯燥的事,李莫寻一一答了,态度配合,白胜先的反应这才好了些。

    李莫寻倒是不气恼白胜先前后反差,他自小就惯于察言观色,哪里不明白这位白师兄的小算盘,见他特地被顾秋觉送来登记,就想着要是能结识一下不会有坏处,如今知道他只是杂役,就懒得说话了。

    到玄明以来,唯一对他杂役身分表示万分热切欢迎的,似乎就只有闻澄秋。

    这倒也是,毕竟他是来给他干活的。

    李莫寻很快录入完毕,接过玉牌,在门外等候,顾秋觉回来的不慢,但直到他将李莫寻送回无名山峰的山脚下,才告知李莫寻他刚才离开做了什么。

    “来,这给你。”顾秋觉拿出一只小锦囊。

    “这是?”

    李莫寻疑惑,解开略沉的小锦囊一看,里头放着好几块下品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就能换到几十枚金币,偶尔甚至能换到上百,李莫寻在脑中迅速换算,省吃俭用的话,这一小袋子够他啥也不干地过上半年!

    即使不换钱,这些灵石同样对苏沐橙有帮助,况且这是玄明供给的,绝非那些花大钱买来的劣质灵石能比!

    “三长老说是王长老吩咐要先交给你的,先送你半个月的月例,要你务必好好干活,看好禁地。”

    “好!”

    这些才半个月?!李莫寻握拳,突然对杂役这件工作充满了热情,并诚心感激他的前雇主。

    因为禁制通行令只有一块,顾秋觉将他领到山脚一处小屋后,便将令牌转交给他。这间屋子是供看守门派禁地的杂役居住,而原先住在这里的顾秋觉之后会搬到东面的药王峰,协助灵兽饲养。

    “平日你就待在这,每天定时去膳堂领取饭菜,放在山顶那处围篱门外就行。因为指定你来此担任杂役的王长老闭关了,我只能按照经验告诉你规定,一般来说,禁地不能踏入、不许接近──不过,那围篱周围有很强的阵法禁制,至少要数名长老才能开启,想进也进不去。况且山顶除了那道裂缝和大洞外光秃一片,你大概也不会想踏入吧……”

    “不许接近?裂缝?”李莫寻一顿,蓦地觉出几丝不对,巧妙问道,“那假如有人溜进去怎么办?我不会发现啊。”

    “这就不归我们管了。据说,真正的禁地有另外的人看守。”

    李莫寻:“你见过那个人吗?”

    “我来玄明帮忙至今,还从来没见过,总之门派禁地,别涉入太多。”顾秋觉说道,递给他几张黄符,“如果要找我,就撕开符纸,我事先灌注过灵力,符纸一破损我就会收到通知。”

    “明白了。”

    与顾秋觉告别,李莫寻满怀对新生活的期待,在小屋里绕了几圈,才刚想赞美一句对比他以前住的地方,这里简直精致的堪比楼阁,包袱都没放下,眼前便猛地一黑,再睁眼时,只见遮天蔽日的巨大桃树灼灼盛开,脑袋一转,楼阁玉宇没了,又变成闻澄秋那间破屋子。

    李莫寻:“……”

    说好的禁制呢?!

    李莫寻嘴角抽搐,恶狠狠地瞪了眼那间破屋,开始满山头地寻找最有可能把他嗖的一下弄到这里来的某人。

    出乎他意料的,闻澄秋没躲没跑,就在桃树另一头,蹲坐在做工粗糙的小凳子上,外袍袖子在臂上卷成一团,下摆随意地塞进腰带固定,正对着个大盆,吭哧吭哧的卖力搓洗一块布。

    察觉李莫寻的脚步声,闻澄秋抬头,神情惊讶:“怎么,你还在啊!”

    “不是你把我拉上来的?”李莫寻问,一边观察着桃树。

    高大茂密的桃树枝间,零星挂了不少布料,全都湿淋淋皱巴巴的,看着倒是干净,显然刚洗过,然而李莫寻凑近一看,才惊觉这全都是衣物,包含了外袍、内衫和长裤等等,全都晾的像腌菜,沾满花瓣,跟盛开的桃花混作一团。

    “怎么拉?我没有灵力啊!在玄明这里,随便找个练气的灵力都比我强。”闻澄秋耸肩。

    李莫寻不信他这鬼话,自顾自绕着桃树转了半圈,看着这清奇的晒衣方式。刚打算嘲笑闻澄秋几句,怀里的小锦囊碰巧传来灵石碰撞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霎时让李莫寻记起他的职责,于是他开口便成了:“我说你衣服不是这样晒的。”

    “哦,不然怎么晒?”

    “你等会。”李莫寻想了想,干脆直接以行动表示。

    闻澄秋眨眼,甩干手上的水渍,抬脚跟上走进她屋里的李莫寻。

    这整座山头统共也没多大,就这么一间屋子,还破败的四壁漏风、门扇摇晃,令人兴不起半分私人领域的意识。李莫寻问都不问,直接踏进屋里在那堆杂物东翻西找,闻澄秋跟在他身后,摇头晃脑地看他打算干嘛,就听这位初来乍到的少年嘟囔着“这堆东西有没有整理过啊”、“呸呸,吃了一嘴灰”,最终从杂物堆角落艰难地拔出了一根通体漆黑的长棍。

    那根长棍约莫两、三尺长,算上用布巾裹着的一头,比闻澄秋还高了几分,更遑论十岁的李莫寻。他提着那根长棍相当磕手,但神情很满意,几步来到桃树下,踩着闻澄秋那张小凳子,将长棍横放在枝头,并拿了件晒成榨菜的衣衫挂好。

    他左右打量一番,接着满意地点头。

    闻澄秋看出来了:“晒衣杆?”

    “对。这根棍子可以用吗?”李莫寻迟来地礼节性征询原主意见。

    “可以啊,长了几百年灰尘后还能派上用途,‘这根棍子’也会高兴的。”

    闻澄秋抬手,摸了摸棍身上磨损到近乎于无的精致刻纹:“你拿这柄矛……这根晒衣棍很轻松嘛,看不出来力气挺大啊!这臂力,啧啧啧。”

    掂着脚把所有衣服取下,准备抖开重新晒好的李莫寻抽空瞥他一眼,满脸莫名:“一根棍子能有多重?不过这晒衣棍轻的像根羽毛,该不会被扔在角落不管,早被虫子蛀空了吧。”

    闻言闻澄秋一愣,眼神微闪,望着李莫寻忙碌的小身影。

    不自然的静默令李莫寻转头,闻澄秋盯了他半晌,咧嘴笑了笑:“别担心,这可不是木头。你说你叫李莫寻?名字挺有意思的吗?”

    “怎么?”

    “没事。”

    闻澄秋睁着一双诚恳的眼睛,“那么,小莫寻啊,接下来……多多指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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