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鸟(1)

    铜镜里的少女,一头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黑眼珠如含秋水般灵动。皮肤白皙,唇色因为生病而略淡。

    桑晚将眉头一皱眼睛一眯,镜中人便无端生出一股子怨气来。

    她花了点时间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还穿成了书里的恶毒炮灰。

    这是一本披着宫廷皮子实则种马的大男主文。男主楼怀卿,大月朝在位皇帝的第三子,为贵妃颜氏所生。

    但这本书写的,却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男大学生穿越后的传奇故事——靠后宫佳丽三千人打天下。

    几乎在这本书里有名有姓的美女,最终都会被男主收入后宫,无一例外。

    桑挽意,当朝国舅独女,大月朝的长乐郡主。

    这个角色可恶到让人想忘记都难。作为炮灰中的战斗机,舔狗中的A.K.47。原身凭借着恶毒手段和家族地位,可是拉满了读者仇恨值。

    她看着少女的面容,桑挽意属于清纯那挂,但原主做的事和她的面相可完全不沾边。

    原书中,这位长乐郡主是男主身边最得力的贤内助。仗着家世和身为国舅的父亲,在朝中帮衬了男主不少,替他摆平了一场又一场风波。

    换而言之,男主能顺利登基,桑挽意的功劳绝对居首。

    然而她的性格却不是男主喜欢的那类,虽长得楚楚动人,但恶毒愚蠢,背地里做的腌臜事男主是心知肚明。奈何她父亲是皇后胞弟,男主不得已与原身虚与委蛇,只图她父亲手中的权利和地位,可原身还被忽悠得团团转。

    最后男主登基,果不其然立了高岭之花女主做皇后,更是翻脸无情给原身一家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害得原身全家被屠,死不瞑目。

    只能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桑晚看着这张尚还稚嫩的脸挑眉,原身这时还是个小丫头呢。

    “系统,”桑晚默默在脑中呼唤,“我穿来是什么时间点?”

    语落,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现在是太陵十九年春。”

    太陵十九年,那就是贺定川登基的五年前,故事的开头,原身才15岁。

    “叮!系统发布任务:

    1、拯救原书中悲惨男配【楼折雪】,清空其黑化值,使之顺利登上帝位;

    2、改变周围人对【桑挽意】的看法,刷取关键人物好感(待触发关键剧情后解锁);

    3、保下【桑挽意】全家,任务完成计算截止太陵二十四年冬。”

    “另外附赠宿主【读心术】一枚~使用方法:与目标人物产生肢体接触即可读取其心声。”

    “吱呀——”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桑晚一愣,下意识朝门口望去,便与一个小丫鬟对上了目光。

    那小丫鬟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水灵的很,见到她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呀!郡主您终于醒啦?”她似是想上前,又好像顾虑着什么,站在门口的位置迟迟没动作。

    这大抵就是原身的贴身丫鬟春水了,也是府中唯一真心待原身好的下人。

    不怪她不懂事,只是原身的脾性实在难以琢磨,时阴时晴,比江南夏天的天气还多样,院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怕了她的。

    桑晚想起这丫头的结局,还那么小一姑娘,在狱中就被人夺了清白,拖着残破的身子倒在血泊中。

    本该是桑挽意的报应,却应在了国舅府上下一百多号人身上。

    她想得出神,直到门外一阵风刮来,春寒料峭,桑晚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春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关上了屋门。

    “郡主,您怎么不将鞋袜穿上!”春水注意到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双足,忙将鞋袜找来替她套上,嘴里嘀嘀咕咕:“都怪大小姐,害得您受了这么多天罪。不过您别担心,老爷夫人已经责罚她了。”

    大小姐?原身的那个庶姐桑榆?

    桑晚从话中提取到关键词,状似不经意地一问:“我这是?”

    春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疑惑地望着她:“您不记得了吗?三日前您与大小姐游湖不慎落水,回来就发了热,折腾了这么些天温度才降下来。”

    这段剧情原书中仅是几笔匆匆带过,但关键信息已描述得大差不差。

    第一,原身邀请桑榆同游,想推她下水,却自食恶果落入湖中;

    第二,原身落水,是桑榆将她救起来的。

    ……

    这就很尴尬了。

    “叮——系统任务提示,请将目标人物【桑榆】的好感度提升至60,目前好感度:-10”

    桑晚只觉得刚刚平息的头疼又涌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接受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你方才说父亲责罚她,是怎么个方法?”

    春水没多想,只当自家主子的恶趣味又犯了,嘴角勾起得意的笑:“郡主放心,老爷知道您受了委屈,回来便将她锁进柴房去了,日日只给她送一顿餐食,就等您醒来发落呢。”

    。。。

    小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啊!

    桑晚手一抖,完了完了,这回可是得罪了个彻底。

    春水见她突然起身往屋外走去,忙抱了件裘氅披在她身上,亦步亦趋地跟着。

    “郡主您病刚好,现在便要去惩治她吗?”

    惩治个鬼啊!

    桑晚忍住没将脏话爆出来,只觉得血压噌噌上涌:“我去找爹爹!”

    ***

    偃都地处北原,冬日漫长寒冷。一年十二月,几乎一半都是冬天。十月便下了初雪,直到前几日才堪堪停落。

    眼下正值初春,冰雪消融。府里的下人都忙着清扫院中的积雪,眼睛见清一色的白多了,蓦地被一抹艳红一晃,下意识朝那处望去,目光只追逐到一团形如火球的背影。

    桑晚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雪。周身的寒气,陌生的长廊,点点滴滴都昭示着她已然不在原来的世界。

    想起楼折雪的结局,他也是死在这样的雪日里,倒是应了他的名。

    他很冷吧,一定很冷。

    系统告诉桑晚,它是因宿主的意难平产生的。

    所以,她的意难平是楼折雪吗?那个原书中本应风光霁月,却因时运不济惨死的少年?

    原身似乎尤其偏爱艳色,原书中但凡这位郡主出场,衣裳的颜色必定姹紫嫣红,活像只花蝴蝶在到处扑腾。

    但此时桑晚拖着身后过长的裘氅,只觉得自己像个皮球,还是新春限定那种。

    如果说桑挽意是炮灰,那桑榆简直就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原书中对她的提及很少,寥寥几次出场还是被原身各种欺压陷害。

    桑晚叹了口气,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她披着春水抱来的大红裘氅,靠系统定位到桑奉德在书房,便打算把柴房钥匙要过来。

    谁知在长廊拐角撞到了。

    “哎呦!”

    那男人冷不丁被撞,没忍住喊了出声。虽是如此,他却连个踉跄也没。反倒是桑晚被对方肚皮上的肥肉一弹,脚下一个不稳朝后倒去,好在春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看清来人后,桑奉德一愣。他刚听下人禀报说女儿醒了,正准备去看看,谁知却在这里撞上了。

    他眉头顿时皱成川字,神色焦急地将女儿扶过来,上看看下瞅瞅,拍了拍桑晚的背:“幺儿,你怎地不在房里歇着,让爹爹看看撞疼没有?”

    桑晚被他的热情搞的有些不自在,从他怀里挣出来。

    她打量着这个便宜爹,一米八几的身高,像个柱子一般壮实,头上戴着鎏金的发冠,眼睛狭小得像初一的月牙,小麦肤色,脸上爬满深深浅浅的皱褶。

    原书中描述的元昭皇后极为美艳,虽然桑晚还没见过本人,但总之和她这弟弟实在不像是一个娘生出来的。

    “爹,我没事儿,钥匙呢?”

    “啥?”

    桑奉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宽肥的大手摸上腰间,扯下一把铜钥匙。

    桑晚忙从他手中夺过,桑奉德“哎”了两声,颇为不赞成:“你身子刚好,还需多休养才是,发落她这事不急,让她多关几天吃吃教训也是好的。”

    桑晚心道这天寒地冻的,再关个几日人都要没了。这样的父亲,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爹,我真没事。”桑晚在离他几步外蹦跶两下,又转了个圈,“看,已经好全了的。”

    说完就往柴房方向跑,带起一阵冷风。

    “郡主您慢点!”春水匆匆给桑奉德行了个礼,便急忙跟在她身后。

    ……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然渐晚了。

    桑晚挥散柴房门口守着的下人,又令春水在外侯着,开了锁独自进了里头。

    这里面异常阴冷,空气中满是尘埃,应是很久没打扫了,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湿臭。

    逼仄的屋内,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角落。

    偃都的春天并不暖和,相反,因为冰雪初融的湿冷,空气更是寒凉刺骨。

    桑榆穿着单衣,早已冻得神志不清。她尽可能多地蜷着被寒风浸得冷透的身子,试图让自己温暖起来。

    听见开锁声,她没多惊异,只当是送饭的人来了。只是平时那婆子总是将冷掉的米粉放在门口便走掉了,今日居然到了她面前来。

    桑·送饭婆子·晚将裘氅脱下披到对方身上,手背贴上桑榆额头。

    ——滚烫,果不其然发热了。

    “春水!”她朝门口喊道。

    小丫头应了声,推门进来就见自家主子身上的狐裘不知怎地飞到了大小姐身上,不由觉得奇怪。

    “郡主,您怎么把裘氅给她,冻着了怎么办?”

    桑晚摆手:“我没事,你将她送回房间,叫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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