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最后一天，Z大声势浩大地举办了Z市第一届亚文化艺术展览会。现场来了很多市级领导，校方甚至邀请了知名官方媒体报道展会。
虽然将升级为市级活动后让这次展会少了很多乐趣，但总归有官方的资源支持，让大家都省心省力了不少。
团队的人依旧很忙碌，每一处都要把控，一天下来，林木染的腿都走肿了。展会持续三天，每天10:00—18:00，结束后还要收拾很久，不过幸好有学校志愿者部的同学帮忙。
林木染斥巨资定了个馆子，全部工作结束后带大家去吃饭。
“每次忙完一个工作就带大家吃饭，你钱够吗？”晚上十点多，还留在展会帮忙收拾的万小植问。
她嗓子劈了，说完一句话觉得不舒服，取下背后书包里的水壶喝水。
万小植早上6点来艺术馆帮忙清点摊位，上午戴着工牌帮忙检票，下午跟参观者讲解部分摊位展出的作品。一天忙下来挺累的，但她看林木染满头大汗地在展馆奔波，自己也不好意思休息。
一忙，就忙到了现在，林木染没走，她也不走，仿佛在暗暗较劲，生怕自己做得比林木染少。
林木染弯腰捡起一张海报，还崭新着，识别是哪个摊位的后，便把海报塞进了摊位的桌子上。
清理完毕后，她拍拍手，“钱不够请你们干嘛？”
万小植拧上水壶，“也许没人会感谢你，他们免费为你服务，就吃了一顿饭，不算回馈。”
“那你不要吃好了，我不请你。”
“我没说不能请我。”
“那你什么意思？又要说我是虚荣了？”一些摊位歪歪斜斜的，林木染走向前去把摊位摆好。
身后巨大led屏上播放的是成品的宣传片，独创的语言配着神圣的吟唱，让人恍若踏入异世界的土地。
这首歌是文希希在许老师工作室专业音乐人的指导下完成的，初录demo的时候林木染就笃定这首歌绝对是神作级别。
等许老师那边把成品发过来后，林木染交给yungee的人听，张煜听着听着就哭了。
好听，天籁，唱出了Ceallach的一生。张煜这样评价。
何止唱出了Ceallach，林木染还找人帮忙做出了Ceallach的c服。明天，1月1日，Ceallach的coser将会和新急哇乐队一起登台表演，将勇气和热血献给2010年的第一天。
虚荣。万小植知道林木染在介意上次ktv里说的话。
她弯腰把板凳摆好，否认：“我没说你虚荣，只是觉得很浪费钱。”
叮呤咣啷把摊位摆整齐，头上又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林木染沉默着收拾东西，万小植抹了把汗，嗡声说：“你挣钱比我多是不假，但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真没必要为了他们把自己的钱败坏光。”
“那你是心疼我的钱？”
“我是心疼你辛苦。”
听了这话，林木染脸上难得溢出点笑意，“万小植，你以后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要是能像这句话就好了。”
“什么话？”万小植不知其意。
林木染没答，反问：“你和你舍友关系好吗？”
万小植摇头，“不怎么样，和她们聊不到一起。”
“和你能聊到一起的人得有多奇葩。”
“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眼见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林木染瞅一眼手机上的时间，23:00，该回宿舍等待跨年了。
想了想，好像不太行，她还得把今天的工作内容汇总一下，顺便把今天白天拍摄的视频剪辑一下发到她的账号上。这样算下来，只能在219跨年。
“你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可多了，就因为你这张嘴。”会场只剩俩人，林木染把灯一一关上，跟万小植一同走下楼梯。
她走前面，万小植跟在后面。
万小植不太理解林木染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了？”
“没怎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我先回219一趟，你回去吧。”她转身去办公楼的方向，身后的万小植又叫住她。
林木染还以为万小植要说什么事，没想到只是一句新年快乐。
当初以为这人是绿茶，但现在看来，这种脾气的人肯定做不了绿茶，只能做一颗绿豆糕，噎人，吃一口要喝好几口水才能顺下肚。
到219查看片子的时候发现录的质量不怎么样，简单剪辑之后总觉得不够完美。林木染想要联系一下有跟着拍摄的鹿意，眼睛瞟到办公室挂在墙上的钟表，23:50。
都这个点了，麻烦别人也不礼貌。
发完视频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也不能快点赶回宿舍跨年，索性就在屋子里坐一会儿。
林木染打开音响，播放《Ceall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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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音源发过去两天，许老师就把成品传了过来。林木染先让李之昇听，他听后有些动容。
比他们做得好太多了，云泥之别。
李之昇去网上查了许老师的团队，谷歌上记载的信息很多，但不够全面，只知道是两三年前成立的团队。
“这个Chen大佬高中就去国外上学了，嗯，留学生条件确实都很好，所以团队规模比较成熟。”
“而且4个创始人，4个留学生，还都是艺术名校的学生，这个真比不了。”
和许老师的团队对比后，李之昇知道自己差在哪了。
无论是学校还是自身的条件，每样单独拎出来对比都让李之昇面上发红。一时间，他对乐队未来的发展感到迷茫，更确切来说是扎根在心里的自卑。
上次林木染带他去Chen老师国内的工作室，一遇到那些成熟的音乐人，他都不敢主动和他们搭话。在见到那些比自己乐队高档几层楼的乐器和音乐室，他心里说不上是羡慕，还是难受。
乐队想要混出头，不是说只靠努力和坚持就能走下去的。目前乐队的大家还都是学生，家长不会说什么，但毕业了呢？毕业了是要找个工作还是继续玩乐队？家里又不是特别富裕，乐队能走多远呢？
他捻着围巾上的线，不吱声，安静听完后他故作轻松地长呼一口气，更沉默了。
林木染不想让李之昇用“条件好”否定许老师的努力。
虽然她明白玩艺术的没点钱真玩不了，更何况组建一个团队。她目前运营团队都付出很多了，更不要说许老师那个大团队。
“不只是条件，他的努力和坚持也占很多比重，而且他高中的时候就很出色了。”林木染简单讲了许老师组建高校联盟活动的事，又鼓励李之昇：“老李，你也很厉害啊，你可是组建了一个有作品的乐队呢，最近我看你粉丝也一直有在涨，你哪里差劲了。再说你现在也结识了许老师的团队，以后可以多多合作呢。”
“林同学，你是怎么认识到这么厉害的人的？”李之昇好奇。
怎么认识的？林木染也不记得了。
当初林木染在兴趣论坛上有事没事就发帖子，发得多了，就想建个亲友群，便发帖子寻求共同爱好的好友。后来群组建好了，陆陆续续有人加群，至于许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林木染没有太多印象。
林木染想不出来怎么形容这段稀里糊涂的相识，嬉笑着说：“哈哈哈，网上的大神那么多，你想认识也是可以认识的。我和你不就是网上认识的？”
"诶，也是！"
“伟大的互联网，我们以后就靠互联网吃饭了。”
李之昇拍大腿笑道：“还真别说，林同学，你靠互联网吃饭那绝对能吃饱！”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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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针离12还有两个小格子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不会是夏轻寒那家伙要给她说新年好，或者喊她出来的吧？
想着，她抬起手，屏幕上显示的是许老师三个字。
她接听，对方问她：“你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呢？”
许敬辰坐在电脑前看国内工作室的直播内容，鼠标在屏幕上游移了几下。
林木染惊讶：“你怎么知道？”
闻言，他松了口气。
赌对了。
“猜的。”
“你就不能猜点好？猜我躺在床上等跨年，或者猜我跟室友参加跨年活动。”
“你哪有时间？”
确实，哪有时间。
林木染躺在椅子上阖眼：“您倒是挺了解我，不过这几天忙完就好了。”
“忙完还有下个项目。”
秒针滴答滴答走着，直播的屏幕里，工作室的人正在准备30S倒计时。另一方屏幕，工作人员在Z大附近的河岸边准备放烟花。
他站起身子，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抬头，太阳高照。
“今天家里是阴历十一月十六吧。”
林木染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是。”
“月亮圆吗？”
应该圆吧？林木染走到窗前抬头看月亮。
“还可以，亮亮的，比路灯亮多了，学校的路灯不太亮。”林木染回答。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听不到声音，林木染喊他：“许老师，怎么了？”
刚问出声，烟花炸在天上，炸在月亮下面。
这个角度看过去，正正好。
学校附近也有人放烟花吗？真是有仪式感。
“小染，新年快乐。”第一个烟花炸开后，电话那头的许敬辰说。
2010年1月1日00:00。
“新年快乐，许老师。”林木染眼角漾出笑意，“不对，你那还没到时间。”
“等到时间了你再跟我说。”
“但是我觉得过了除夕才是年。”
“那等除夕夜我再跟你说。”他顿了顿，另一只手不安地扶着桌角，“我可以成为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好的人吗？”
“当然可以啊，你现在就是了。”
“以后呢？”
“以后肯定可以呀，我的荣幸。”
得到这个答案，他松了口气，“好，看完烟花就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林木染趴在窗子处看了一会儿，还没看尽兴，站在路灯下的夏轻寒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跟林木染挥手。
“大晚上你不睡觉？”辨认出灯下的人后，林木染纳闷，“跑这里干什么？”
不一会儿，夏轻寒跑上楼，把几盒礼物一股脑堆到林木染怀里。他忙完论文紧赶慢赶跑了过来，冻得鼻子红红的。
“新年快乐，小染。”他拘谨地笑着，察觉开开的窗子处透着刺骨的风，连忙绕过去把窗户关上。
东西多，林木染抱不下，丢到桌子上一个一个拆，“你也新年快乐。”
夏轻寒跟她介绍这些礼物都是什么，看她还挺喜欢，默默感慨许敬辰真会给建议。
末了，他瞥见林木染呢子大衣上的胸针，淡蓝色的宝石，很晃眼。
“你这胸针，很好看。”夏轻寒夸赞。
林木染轻轻摸了摸，“好看吧，网友送的，可贵了。”
“很贵？是不是对你有企图？”
林木染翻白眼，“那你送我东西有企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