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后院里是一片空地,四面都站满了看热闹的江湖客,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狂刀张运的风流事,对他当兔儿爷的事指指点点。

    虽然有刻意压低声音,但江湖人士向来耳聪目明,大多数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张运气得浑身颤抖,脸色涨红,拿刀的手倏忽攥紧,他不发一言,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杀气正在攀升。

    糟糕,会咬人的狗不叫,他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方清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直往周不拙身后躲,暗地里密切注意着张运的双手,警惕他发射毒镖毒箭什么的。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只见张运一声轻叱,手中发射出四把飞刀,像是毒蛇出洞势要取方清性命。

    每把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破空向方清的面庞杀来,锋利的刀刃泛着幽蓝的冷光,刀上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周不拙略微侧身,用自己的身形将方清挡得密不透风,他不慌不忙地舞动着剑鞘,几枚飞刀悉数被打落到地上。他整个人显得从容极了,连剑都不拔,就将致命危机瓦解。

    “方清,我要向你下战书,生死之战,各安天命。”张运双目赤红,带着噬人的恨意,长刀出鞘时带着尖啸,“你应是不应!”

    此乃阳谋也。张运深知自己打不过周不拙,但他又恨透了方清,于是光明正大向方清提出挑战。

    自古以来,武林比斗乃是家常便饭,赢者满载盛名利禄,败者生死难料。若是今日方清胜了张运,那她就可以踩着他就此扬名。

    这一点同现代的竞技体育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生命安全没有保障。

    方清不是那种逞凶斗狠的人,不想为了一时意气接受赌局,更何况赌注还是彼此的性命。但这张运明显已经记恨上了自己,若是不除,他日后也会给自己使绊子。

    当真是惹上了个麻烦。

    场面一度沉默,最终还是周不拙出声打破了僵局,“你们可以比斗,但不要伤及彼此性命。”

    话音刚落,不等方清拒绝,张运就攻了过来,而周不拙已经闪身到了一边。

    张运一个助跑跳跃,双手握刀猛虎下山似的朝方清面庞劈下来,刀气刚猛,走的乃是武林中“烈焰门”一派的刀法,讲究一击必杀。

    这刀若是命中,方清定然尸首分离,她略微侧身闪过这招,又一个后退,同他拉开距离。

    方清不敢轻敌,长剑“嗡”声出鞘,剑花如同秋莲一般凌冽,寒光映照在她如玉的脸上。事已至此,她只能全神贯注应战,这是生死之战。

    两人如同蹁跹的蝴蝶,在空地上缠斗起来,刀剑相交发出“呛”的声音,剑走轻灵卸掉刀身上的猛劲,如同滑不留手的鱼儿般化解掉烈焰刀的威势。

    太极剑轻灵巧动,重意不重力,乃是绵柔不绝之剑,正好克制刚猛霸道的烈焰刀。

    有个身负拂尘的道士来得晚了,刚来便赶上了两人比斗,好奇地瞅着方清,低声问旁边的人:“这女侠好生厉害,剑法飘逸灵动,招招柔和舒缓却能克制烈焰刀,她在江湖上叫啥名号?”

    旁边有个来得早的刀客,这场闹剧他看得可谓是津津有味,挤眉弄眼地卖弄关子道:“旁边那少侠更厉害,不出剑就踢飞张运两次,江湖现在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啊。哎,你快看,张运使出绝招了——”

    他将全身的内力贯注在刀上,骤起的气势瞬间将周围的气流卷动,周围的尘土也随风飞扬起来。

    此乃烈焰刀法的最后一招“玉石俱焚”,此招只攻不守,正如名字一样,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能输。张运大喝一声朝方清劈砍而来,全然不顾她手中的长剑已经逼近自己的胸口。

    若是方清不退,他们必定两败俱伤,正如刀法名字一样玉石俱焚,但她退也可能因为避闪不及而深受重伤。危难时刻,方清急中生智,先是一招蹬脚平刺,伤他右臂,后有歇步压剑将他右手手腕划伤。

    长刀落地,掀起地上的尘土,而方清眼疾手快将长刀一脚踢飞,至此,张运落败。

    他左手握着鲜血淋漓的右手,一脸悲愤地看着方清,但他输得心服口服,“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方清见他眼里的癫狂散了,心底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道:“你我只是切磋罢了,无需以命相搏。”

    张运用布条缠绕起自己的右手手腕,对着在场猪人说:“我既然已经输了,此事我就不掺和了。”

    听闻此言,李郎赶忙过来抱住他,“张运,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是你男人,你怎么能看着我去死呢?”

    若说刚刚众人可能还存了个疑影,那现在可谓是分明了。

    张运看了眼涕泗横流的蠢男人,无奈道:“你只需把你知道的老实交代就行,这位女侠不是滥杀之人。”

    他用还完好的左手将李郎的手扒拉下来,但单手难敌双拳,最终还是被抱了个结结实实。张运本就恼怒他同李氏有瓜葛,现在牵扯命案又看不清形势,气极了直接将李郎肘击开来。

    李郎吃痛松开了手,而张运趁此机会闪身到一旁,“若真不是你杀害袁敏,她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他好言劝说,竟然换来李郎无情臭骂,“你这下贱男人,床上对我甜言蜜语,如今大难临头,你就不顾我死活了。”

    张运脸色黑沉如水,威胁道:“我不介意送你和李氏一起死,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这狗男人。他哄骗我杀害李氏,根本没有告诉我她怀孕的事。如今我好心劝他,竟然当众给我难堪。】

    听着复杂的心声,方清的脸抽了抽,出来打圆场,“李公子,你说吧,你和李氏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同姓不婚嘛,你和她又为何纠缠到一起?”

    四面都是壮硕的江湖客,李郎不过是书生,如何拗得过这些人,只得将自己同李氏的故事娓娓道来。

    李郎是扬州李家米铺的二公子,因他大哥自幼早亡,所以他成了家中独子,扬州城里多唤他“李郎”。而这李氏本是他家买来的奴婢,因得老妇人喜欢,所以赐姓李,后赠给世家好友吴员外为妾。李氏是个有手段的,很快就勾得吴员外为她销了奴籍,还将她扶为正室。

    后来吴员外身故,李氏就成了颇有家财的寡妇,吸引了许多人求娶,这袁老板便是其中之一。

    李氏毕竟出身不好,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只能矮子里挑高个,嫁给了家境富裕的袁老板做填房,帮他一道做着那腌臜生意。后来,因李家同袁家订婚,所以他们两人有了交集。

    “都是李氏勾引我的,若不是她存心引诱我,我何必上一个老女人的床。”李郎向在场众人解释,试图把自己通奸的罪名洗清,“那袁敏本是我的未婚妻,我也没有害她的理由啊。不管她是好是坏,我大不了退婚,或者娶回来放着,再不济休了她也行啊。”

    他指着地上李氏的尸体,斩钉截铁地说:“是李氏,对,就是她,肯定是她嫉妒,所以害她。”

    方清真是看厌了这种无耻男人,没有一点担当,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死去的女人身上。暂且不论袁敏如何死的,就凭他想杀害袁老板谋夺家产,还有指使张运杀害李氏来看,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

    “把他捆起来,送官严办。”方清撇开脸,对原子里站着的小厮吩咐道。

    根据这个朝代的律法,允许捉奸和私刑,若是被捉奸在床,男主人可以杀死通奸男女。若是送官,则通奸男子处以宫刑,女子处以死刑,

    这李郎一下子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他赶紧抱着张运哭求道:“张运你救救我啊,要是我被阉割了,还怎么给你快乐。”

    张运刚刚被他的无情伤到了,现在也不想理他,只当自己过往一段情放狗身上了。

    哭求无果后,李郎可算是回过神了,他对袁老板说:“袁老板,我们本是姻亲,要结两姓之好的。你刚刚已经打过我一顿了,也算是出了气。”

    “这,若是你还觉得气愤,我让家里给你送些钱财补偿你,五千两够不够?实在不行,一万两,我让家里凑一万两给你!”

    这钱给得实在太多,袁老板也有些犹豫起来,大丈夫何患无妻,这笔银子到手买几十个年轻姑娘都不成问题。

    他的动容之色被方清瞧在了眼里,赶紧给袁老板泼冷水,她阴阳怪气道:“哇,不会吧,不会吧。一万两就能给人戴绿帽了。”

    “啧啧,可真刺激啊,和未来丈母娘在岳父的床上翻云覆雨,只要用一万两就能息事宁人。”

    周围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纷纷戴着有色眼镜看袁老板,仿佛都亲眼看到□□景象来了。

    一位道长扬了扬拂尘,出声道:“袁老板,虽然钱财动人,但像李二公子这种狂徒,还是送官严办要紧。”

    旁边壮硕的刀客帮腔道:“是啊,是啊,若不是发现得早,你岂不是还要戴着绿帽养别人的孩子,辛苦多年的家业也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算什么,还有更狠毒的呢。前年,一家饼店老板娘嫌弃丈夫身材矮小,伙同奸夫直接将人毒害了,最后还是饼店老板的二弟为自己哥哥伸冤昭雪。”

    李郎见情势不对,继续给袁老板加码,“我家是扬州有名的米铺啊,一万两不够,我可以继续加啊。我是家里的独子,他们一定会给的……”

    ……

    现场议论纷纷,实在不堪,若是私底下处理,袁老板可能就选择拿钱私了了。但此事已经闹开来了,他终究是没脸接受私了。

    他回想起李氏,越发觉得两人是串通起来谋夺自己家财。不管自己对袁敏怎样,她终究是自己唯一的子嗣,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那再把自己害死,这万贯家财不就尽数归于这对奸夫淫|妇了。

    袁老板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对小厮吩咐道:“把他给我捆结实了,天一亮就送官施以宫刑。”

    鸡鸣五更,热闹看罢的众人如潮水般退去,各自回房补觉去了。

    方清同周不拙一路往楼上走,她打着哈欠,慢慢跟在他身后,面上是难掩的倦容。

    突然周不拙停下身来,回首问方清:“刚刚他们的话你信了多少?”

    “袁小姐的房间只不过是看起来富贵,但箱子柜子里却并无什财物,屋里也无人细致洒扫,地上的灰都积了一层,她父亲待她并不如传言那般宠爱。”

    方清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道:“若是我们能早点来到这里,发现异常,说不定她就不用死了。”

    “李氏通奸本就是死罪,认不认这杀人罪都行,她没有必要撒这个谎。李二公子和袁老板也没有杀害她动机,女子对于他们来说,如同财物,谁又舍得平白无故折损自己的财物呢?”

    “或许真相就如李氏所说的那样,那天中药逃出来的袁敏遇上了好心人,然后将她藏在了马棚里。但很不幸,她被店内小厮发现了,因对于财宝的觊觎所以起了偷盗的心思,然后她又刚好醒了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杏眸里闪着微光,像是冰面截断后折射出的光,耀眼璀璨,“或许听起来挺不可置信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但不是无巧不成书嘛。”

    方清莞尔一笑,大踏步往楼上走去,见周不拙还停留在原地,回首笑道:“再不回去睡觉,天都要亮了,赶紧走吧。”

    在这个故事里,她相信是有善意存在的,或许真的出现过那么个人,如风过无痕般出现,给予袁敏死前最后一抹温暖。纵使结局并不美好,但善念是真,所行为善。

    系统予她读心术,助她看破人心的秘密,虽然这一次遇到的多是伪善丑恶之人,但焉知没有被泥土掩盖的珍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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