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夜半三更,客栈后院。

    几名伙计高举着火把,将后院照得亮堂堂的,火把驱散了方寸寒凉,却驱不散无垠黑暗,它尽情燃烧着,在空气中散发着松枝的味道。

    橘黄色的火焰不断地往上蹿,就像是鱼儿想要挣脱鱼缸的束缚,哪怕结局早已注定是脱水而死。

    衣衫不整的李氏被捆作一团,蓬头垢面的她早已没了昨日风韵犹存的美态。

    她从地上支起上半身,像是茶馆说书人那般,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昨日之事来。

    “我没有想杀敏儿的,那只是个意外。她每日的饭菜里都下了十足的蒙汗药,那日她不知怎的竟然自己偷跑出来了。”

    “这事不好张扬,我就没敢大张旗鼓地找她,只能在店里偷偷地寻,想来那时她就藏在马棚的草垛里。”

    听到这里,方清心里泛起了嘀咕,袁敏身中迷药的事情已经解释得通了,但又是谁将人拖到马棚去的呢?

    这人未必心怀恶意,甚至可能是想帮助袁敏,但无奈红颜命薄,最终丧了命。

    袁老板面红耳赤,恶狠狠地盯着李氏,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众人皆以为他是愤恨于女儿之死,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可袁老板知道,后面的话不能让她再说了,他现在无比后悔没有直接掐死李氏。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武林高手,他想要动手也没有机会了。

    他想要破口大骂李氏,让她住嘴,但周不拙眼疾手快,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这男人真的是多管闲事,竟然处处坏我好事,老子一定要毒死你。】

    【等我弄死你,把你的姘|头卖去窑|子。】

    心声是很隐蔽的,所以恶人往往都肆无忌惮地想着最恶毒的折磨手段。但方清会读心,当她听到如此歹毒的想法时,极其不舒服,她恨不得立马暴打他一顿。

    李氏嘲讽地瞥了眼袁老板,笑容里是不尽的蔑视,诉说的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

    “悦来客栈原本只是一间夫妻经营的小客栈,店里生意冷清甚至濒临关店,但陈皮很是会钻营,竟然让他妻子暗地里卖身来招揽生意。在哪里住不是住,在这里住还能……”

    “他很快就赚到了钱,立即将客栈重新装潢,一扫曾经的寒酸破旧,店里的生意就一日好过一日。破旧的店尚可以装修,那已经不堪的人他又怎么会留,竟然直接将她害死了。”

    “客栈的生意日渐红火,但他的贪欲却膨胀得更快,他已经不满足于眼前的规模,很快就故技重施把主意打到了他女儿袁敏身上,虽然这丫头还没有及笄,但总有——”

    突然声音中断了,嘴唇发紫,一口黑血被她喷到地上,整个人前倾着仆倒在地,她的眼睛睁地大大的,眼神里盛满了不甘和怨恨。

    她被一把有毒的飞刀命中了咽喉。

    还不等众人救治,她就死了,不知是死于毒发还是死于割喉。

    现场大多是配刀带剑的江湖客,其中不乏几个高手。

    当即就有人叫破凶手身份,“狂刀张运你为什么突然杀害李氏,莫非你就是她的奸夫?”

    刀客闯荡江湖三载,也混出了一点名堂,被点名后也不慌张。

    他抱着手中的刀,白了眼地上的女人,不屑地说:“我可不喜欢这种老女人,她既然是个荡|妇,那何必留她一命。”

    “沉潭可没有我的飞到快,见血封喉,算是便宜她了,让她少受些痛苦。”

    【啊呸,我喜欢男人,可不喜欢这种老女人。如果不是担心她反咬李郎一口,我才不想插手。】

    方清听着狂刀张运的心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两个李郎真的是同一个人。

    这李郎竟然是个双!

    先是和狂刀张运厮混,然后又和客栈老板娘打得火热,最后竟然让自己的男性情人来解决女性情人。

    这个瓜实在是太劲爆了,她都快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只得咬唇憋住。

    “袁老板,我帮你解决掉了这淫|妇,你没有意见吧?”张运挑眉朝袁老板和周不拙看去,这是吃准了不会被追究。

    此时若还不解穴,那周不拙就不占理了,他拿起剑鞘在袁皮身上打了几下,“好了,给你解穴了。”

    袁老板本就恨毒了李氏,竟然敢当众爆出他的丑事,只恨不得她早死,如今有人帮他出手,哪里会怪罪呢。

    他朝狂刀张运行了一礼,“多谢大侠出手,这女人不仅淫奔,还出言污蔑在下。她被我捉奸在床,见我要惩治了她,于是口出恶言污蔑我。”

    袁老板找了个借口来解释李氏的指证,将她所有的控诉都打为刻意污蔑。

    【反正现在都死无对证了,我就咬死是污蔑。】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被丢到了地上,方清认出他就是李氏的奸夫,而出手之人居然是周不拙。

    狂刀张运见自己的相好被擒,松开抱着的臂膀,一脸警惕地看着周不拙。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于是煽动舆论道,“你为何突然把人丢到地上,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我们习武之人怎么能够恃强凌弱呢?”

    这无耻言论直接把方清逗笑了,她讥讽道:“恃强凌弱这可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怎么只许你仗义出手,杀害孕妇,不许别人惩治奸夫吗?”

    “我今晚刚好看到这个男人从老板娘的屋子里跑出来,衣衫不整,鬼鬼祟祟的,腰上的红色胎记都露出来了,他就是奸夫!”

    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方清蹲下身,打算上手脱人衣服。

    周不拙用手将她拉起来,长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男子后腰那块衣料就被掏出了个洞来,赫然露出那块红色胎记。

    他收剑,认真地对方清说:“你这女人,上去扒男人衣服像什么样子,简直——”

    方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一些列污秽不堪的词,反正自己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她都和他一起趴床底偷听夫妻夜话了,反正这一世清誉回不来了。

    他憋了好久,最终给出了“有辱斯文”一词。

    ??

    方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个词貌似不贴切吧,他这是嘴下留情?

    他侧过脸去,对着在场所有人说:“大家请看这个狂徒的后腰,他就是李氏的奸夫。”

    “嗯,这位置这么隐秘,若不是凑巧,这位女侠怎么会有机会看到。”

    “看来他就是李氏的奸夫。”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袁老板也跑到李郎跟前对他拳打脚踢起来,“我让你给我戴绿帽,死奸夫。”

    袁老板每一脚都往男人的小腹踢,恨不得踢得他不能人道。

    嗷——

    这是不幸被踢中命根了。

    狂刀张运着急地上前拦住袁老板,辩解道:“天底下有胎记的人那么多,再说了,谁知道这位姑娘是在何时何地看到这块胎记的。”

    “我看姑娘刚刚动手扒男人衣服挺熟练的,说不定——”

    这话明里暗里就是引着人往那方面去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不拙一脚踢飞,等他重重地撞到墙壁后才停了下来。

    周不拙的眼神像利箭一样尖锐,带有穿透人心的震慑力,“嘴巴放干净点,若是不会说话,以后都不必说了。”

    狂刀张运抚着胸口站起来,内伤让他难耐地咳嗽起来,“你不要仗着武功高就为所欲为,江湖可不是逞凶斗狠的地方。”

    这张运可真是双标,他打得过就是行侠仗义,他打不过就是别人恃强凌弱逞凶斗狠。

    方清被他这恶臭发言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用手里的剑教他做人。

    周不拙将她护在身后,威压骤放,“在下周不拙,若要容我比斗,随时恭候。”

    语速放缓,字字威胁,是周不拙明目张胆的维护。

    方清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他真是个不错的伙伴。

    可像张运这般双标的人,她一定要揭露他丑恶的嘴脸,“张运你真是口臭,怕不是有肛裂吧。”

    不等张运辩驳,她继续笑着嘲讽道:“把嘴翘起来后,那里会有一条线。你这症状看起来已经挺严重了,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免得以后兜不住。”

    【可恶,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我这么隐秘的事情!】

    【难道是李郎告诉她的吗?难道她也和李郎有一腿?】

    啊这,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

    她刚刚说肛裂只是瞎猜的,虽说走谷道,可能会有些小损伤,但她不是大夫可看不来。

    方清刚刚说那话的意图只是报复,想以牙还牙让他感受一下自己被造谣的痛苦,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周围所有人都朝张运看去,目光的着落点都是那五谷轮回之处。

    扬州城自古繁华富庶,民风开放,南风馆也只道寻常,但从来都是兔儿爷弄萧击鼓伺候人,可没有哪位嫖|客去做下位的。

    而这张运高大壮硕,一把狂刀使得如臂驱使,在江湖也算是小有名气,居然是个兔儿爷?

    众人的目光犹如千刀万剑,对于张运来说这种屈辱不亚于凌迟,让他痛苦,更让他愤怒,他双目激红,像是一头马上要冲上来咬人的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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