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看似随意，表情却十足的认真，正当初凝要开口拒绝时，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刻意走开。
林清暨明显的有些烦躁，但还是接了电话，手机也没拿起来，直接开了免提，罗飞的声音清晰的从话筒里传出来。
“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到楼上了，我靠这天真他妈冷啊。”
“别来，很忙。”
“忙什么啊，不会又是在看主播吧，我说今天在哪个——”
敏感的察觉到后面的话，林清暨勺子一扔挂断了电话， “有完没完。”
从初凝家里出来的时候，电梯刚好到了十楼，门一开，罗飞先注意到林清暨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
他知道这人吃饭可挑了，
“今天家政阿姨不在？难得见你吃外卖啊。”
林清暨关上身后的门，没什么好气的答到， “改善心情，我说你自己没房子吗，怎么总往人家家里跑。”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太孤独了，一会有几个兄弟也过来，听说你们车队在城外弄的基地挺大，改天我去看看，好久没碰过赛车了......”
他说着自然的往林清暨身后走，
“别，这房间有人。”
“什么，谁住了啊。”
没什么可瞒的，林清暨开了隔壁的门，回道， “初凝。”
“真行啊，她知道这房子你的吗？”
“不知道，当时让贺勋去的。”
“啧啧。”罗飞跟在他后面， “你是真行，头一回见追女孩先用房子砸的，金屋藏娇。”
“那直播间也是她吧？”
“嗯。”
罗飞竖大拇指， “真行。”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深夜，初凝看着三百多人的直播间，再次将某位用户拉黑。
【爱吃鱼的小猫】：真的好猖狂。
【绫波步步】：有钱人也会失眠吗？
【专注真题薄弱考生】：一定是想追我们姐姐啊，男人都是一个套路。
.......
其实她这几次播的时间有点晚，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在线，上次在酒吧，初凝就已经猜到“榜一”是林清暨了。
除了他不会有人做出这种连续送礼从不留言的事情。
而且她看到了页面信息。
某酒吧，劲歌热舞氛围中，林清暨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像个边缘人，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什么？”
“手机。”
那软件界面特色太鲜明，罗飞在他旁边坐下， “不是，这都多长时间了，不是兄弟不愿意帮你，最近我女朋友查得紧，万一被她看见了又闹，这这么多美女你不看，我跟你说手机上都是假的。”
“50%手续费。”
“随便用，充电器在这。”
手机弹出来条微信，罗飞简单回复和兄弟喝酒，就把手机递给了林清暨。
直播结束，初凝点进后台看着大六位数的收益，决定去和隔壁的人谈一谈，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不能播了。
时间将近凌晨，初凝将窗帘拉上，要不明天再说，现在时间太晚了。
不行，总是拖着永远等不到明天。
初凝从沙发上那了手机，客厅离玄关就一条走道的路，简单斟酌了下措辞，拉开门，却看见1005室门口站着个女人。
烫成大卷的头发，某品牌的细高跟鞋，她正在输密码，初凝疑惑是不是楼下或者楼上走错了，却听见叮铃一声。
门锁开了。
于此同时，女人也转过头，一张很年轻的脸庞，里面穿的紧身吊带，脖子都冻红了。
“你住这啊？”
倒是她先开口和初凝说的话，还有些疑惑，非常细微的表情，快到只一秒就恢复了平常。
一切都显而易见，初凝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就能将一切串起来，傅世安之前在电梯里说的那句‘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她当时没怎么在意。
“对，你是找林清暨么。”
嘴巴先大脑一步将心里话问出来，初凝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觉得自己这种问题在她眼中可能超出一个邻居该问的事情， “抱歉。”
“啊。”女人愣了下，莞尔一笑， “算是吧。”
外面传来关门的声响。
初凝脱掉外套，关上房间内所有的灯，径直走到卧室，将被子拉过头顶。
第二天在客厅吃早餐，她从橱柜里翻果酱的时候无意碰掉一个线圈本，上面写了几张做饭的步骤，每一步旁边都画了小人，更像是信笔涂鸦。
前几天画的。
吃完饭下楼扔垃圾，初凝按了电梯，等楼层上来的时间看看天花板，随意往隔壁看了看，门忽然从里面拉开。
林清暨抬眼的一瞬间看到她，四目相对。
倒像是她一直盯着他那边看。
叮一声，初凝连忙进去，多按了几下关闭键，男人步子大，两步跨进来了，她尴尬的收回手。
“早。”
初凝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挨着横杆， “早。”
她顺便把昨天没说的话提了， “下次别进我直播间了，万一被你......看到了不太好。”
省略了主语。
“什么？”林清暨没听懂，可能早上才睡醒还有点懵，难得初凝开了话题，他先笑了下，心情还不错， “你说什么看到了不太好。”
“昨天晚上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不是进你家了吗？”都知道他家密码并能随便进出，初凝想不到比亲密关系更好的解释， “这样她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的，这种时候还是要和别人保持距离。”
她本意只是要提醒他，却话音越来越轻，低落的情绪涌上来，莫名的不开心，刚好电梯到了一楼。
“你在说什么啊，女的。”林清暨跟着出去，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的事，罗飞女朋友以为是在林清暨家里喝酒就直接过去了，后来才去的酒吧。
当时可能恰好被初凝看见了。
“别乱安罪名，那不是我女朋友，找罗飞的。”
垃圾站就在门口不远，初凝点了头返回大厅，哦了声。
“老子单身二十几年了。”
她又没问这个，眼见着林清暨跟着又进了电梯，初凝侧身， “你做什么？”
“我在和你解释，吃醋了？”
“谁吃醋，没有。”
“你就是。”
“我说的那个直播也是认真的，你不要总是过来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可是我有时候睡不着。”
初凝进了电梯， “有意思么，你是不是最近又无聊了，所以才会想到我。”
她近乎冷漠的说出这句话，果然使男人的身影一顿，亮着的延迟键如较劲的两人。
“我在你眼里就这个样子？”
直到姜语的电话打进来，初凝飘游的思绪才收回来，开门走进去。
“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年圣诞我们准备去洛里斯家里过，肯定很有意思，他家两个小宝宝你还没见过吧，太可爱了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
初凝看了下日历，忽然发觉过不久就到圣诞了。
回到那边，应该就能过上和之前一样平静的生活，不会总是摇摆不定，一次次动摇。
姜语说了一大串，问， “人呢，怎么不说话，在听吗？”
“在听。”她下定决心， “我20号之前应该就能回去，这边有些事情再处理下。”
临走前，初凝还要去山上的寺庙一趟看看外婆。
“好，到时候提前联系去机场接你。”
易周前天提过明晚罗飞生日办了个趴，让她一起过去，初凝下午去了趟商场，给罗飞挑件礼物。
这家开在市中心的酒吧比上次大了不少，出了十二月红装限定的酒桶，初凝坐在一边慢慢吃着果盘里的点心，一边看易周她们拼舞。
她运动细胞不好，抗拒一切需要肢体协调的活动。
初凝穿着件白色的毛绒外套，面容姣好，跟在节奏轻轻晃着身体，在这一众之间分外突出，不一会有个某富家公子坐过来，金链子晃眼。
她以为是罗飞朋友，就没在意。
“喜欢这种的？”
初凝不想回答，随便点了下头，没注意他将自己面前的饮料换成了酒， “一起喝一杯么。”
她喝了口就觉得不对劲，看着他淡然一笑， “你们男人都这么追女人的吗？”
初凝其实前面已经喝过不少了，今天气氛特别好，难得的放松心情。
转头说完这句看到坐在斜后方的林清暨，有个女人坐在旁边，递了杯酒给他。
可能是酒精的原因，有些许久没有想过的画面再一起浮现，错综复杂，恍然临境。
她低头将剩下的酒饮尽。
见初凝笑了，他大着胆子偏头在她耳边邀请， “一起跳舞吗？你要是觉得吵，我们可以去安静一点的地方。”
不老实的手放在她腿上，初凝皱了下眉，余光注意到有个人向这边走过来，鬼使神差的，她点了头， “好啊。”
还没站起，林清暨走至这边。
初凝拎着包，有点着急， “不是要出去吗？”
看林清暨算不上善意的眼神，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富二代有点不敢，先问，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林清暨眉骨动了下，心里觉得好笑。
“是不是要讲究先来后到？”他不死心的问。
扯着初凝走的林清暨回头，有点气笑， “把你那点破心思收好，这女人是我的。”
“我去看看。”
“看什么，人家情侣吵闹你凑什么热闹，回来回来。”罗飞拉住易周， “就该吵一架，把话都说出来，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好。”
“挺懂啊你。”
罗飞扔了骰子， “还行吧，毕竟多少年了，再不确定下来菜都要凉了，你呢，没遇到什么合适的吗？”
“等你结婚之后再说。”
“啊？”
易周放下酒杯，眯着眼看他，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你不会喜欢我吧？”
“......”
易周： “傻逼。”她呛了两口， “富二代这么多我是多瞎看不到，好歹也得按他得标准吧。”
罗飞往那边望了眼， “那挺难的，我兄弟就这一个，你做好嫁不出去的心理准备。”
“傻逼。”
“三、二、五，小点，你喝。”
“傻逼。”
罗飞啧了声， “是不是喝多了。”
“傻逼。”
“快点快点，你喝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啊。”
“傻逼。”
“......”
“喂，你怎么一喝多就骂我。”
“......”
林清暨扯着初凝的手腕从另一侧门出去，随便推开一房杂物间，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高跟鞋叮叮咚咚在地板上发出杂乱的声响，安静下来， “你放开我。”
林清暨松开她，靠着墙，从盒子里倒出来根烟咬在嘴里，偏头点上，猛吸了两口，起伏的胸腔渐渐平静，他才转过身看她。
初凝揉着被他抓的通红的手腕，眼周不知道擦了什么粉，亮晶晶的，唇瓣也是。
“那男的心里想的什么你不知道，啊，还答应他，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别人随便递的东西就敢喝吗？”
他语气说不上好，初凝也来了脾气，
“你又凭什么管我？又不是亲哥，我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林清暨哼了声，手中的烟还没掐，另一只手攥住她要开门的手腕将人按到墙上用腿抵住，
“喝多了？看来总想撇清关系。”
“放开，你不是也喝别人递的酒了么。”
“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身边可以有别的女人我就不行？”初凝抬起眼，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通红的眼眶让林清暨的心倏忽缩了下。
“在意的是这个。”
“不是。”她别过脸。
林清暨扔了烟，女生脸小，一个手掌就能握过来，滚烫的泪珠砸在他的虎口处，比烟头还要灼热。
“我没喝她递的。”
他耐了心的解释，以为初凝说的是刚才在酒吧里的那位， “给别人了，我喝的自己倒的。”
“不是这样的......”
不是，心里想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怎么样，别总想着把我往外推行吗？”
“......”
初凝抹着眼泪不说话，情绪一旦开了口，就很难收回。
“别哭了。”林清暨沉了口气， “你哥我真不会哄人，别哭了啊。”他弯起食指，有点燥又不知道怎么办，给她擦着眼泪。
“再哭我亲你了啊。”
一说这话，初凝果然止住了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还知道反驳他， “我不想当你妹妹，一点也不想。”
最讨厌他说这话了，初凝平复了下心情， “我要回家。”
那个家字没说出口，听到男人说的话，她身子一凛，
冬天夜晚的冷风从门缝中挤进来，林清暨用脚抵住了门，望着她躲闪的眼神，嗓音悠悠，
“不做妹妹，做女朋友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