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海榴张口,却看到程昱远远走过来,心头瞬间不快,赌气扬声道:“太子没什么不好!至少为人堂正。”

    海将军被噎住,不过他也已看到程昱,就不再问了,小声道:“总之太子不行。”

    这时,程昱已经走近,胳膊上厚厚包扎,如同一个粽子。

    将军看到,免不了询问了下如何。得知只是皮外伤,放了心,却又碎碎念了海榴一番。

    海榴扫了一眼,父亲对程昱的嘘寒问暖,忽小声道:“可是太子殿下对我真的很好。且他为人正直,坦荡磊落……”

    果然,海将军听了这话,对程昱道,“大夫让你三日内莫沾水,你可要记牢了。这几日不用去西山营了,回去山有院,多休息休息吧。”

    然后转身拧眉,低声道,“你跟我来。”

    这便是要长篇大论讲大道理了。

    海榴以前,最厌烦父亲这样的时候,如今却微微弯了唇角。

    因着程昱如今住山有院,海将军带着海榴,另寻他处说话。

    海榴干脆带着父亲,去神武院喝茶。

    然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听着父亲啰里啰嗦。

    若不是有好茶奉上,海将军还真要说到口干舌燥。

    又一波教诲和为父不教的自我反省结束,海将军咕咚咕咚喝完一小碗茶,才后知后觉品出茶味。

    “这茶汤倒是醇厚。怎么还喜欢上喝酽茶了?不怕苦?”

    海榴重新帮父亲倒着茶,随口答:“没。这个是太子殿下有次送来的,我给您那边也放了,您没喝吗?”

    海将军将端起来的茶碗又放下。

    “茶叶放多了,自然酽些。你喜欢什么茶,让人去买,这宫里的,咱们作为臣子之家,不适合喝。”

    又忍不住问:“你还收过太子什么?”

    海榴心里暗笑,转头四顾一圈,捡了几样,“那个木雕的狮子猫,还有那个,那个石榴茶碗。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小东小西,好玩的,我就收了。”

    海将军站起去看,回头对着海榴时,面色不太好。

    这些东西,确实如海榴所说,也不值钱,连因为太贵重要还回去的借口都难找。

    他斟酌了一下,只得放弃,道:“以前就不说了。以后,万万不能再收太子的东西。你若是想要的,只要能买到,就算把将军府变卖了,去买,也由你。买不到的,只要不杀人放火,你实在是喜欢,便是坑蒙来,也勉强行。可是不能收太子的。”

    海榴“哦”了一声,看起来不以为然。

    海将军又啰嗦了一堆,这次,连茶也没喝,直到口干舌燥,才终于离去。

    从这日起,海将军只要回府,定要抓住海榴,耗费口舌。

    连原本每夜和程昱对枪,都省了。

    而繁霜院,在程昱受伤的第二日,就“赶工”修好了。

    他已经搬了回去。

    ……

    过了两日,太子着人送了信来,海榴急急忙忙出门,却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程昱。

    海榴这两日没怎么找他麻烦,忽然见了,心里有些痒痒。

    但是,因急着走,就暂且压下。

    “你要出门?”

    关你屁事!

    海榴瞪了一眼,加快步伐。

    没想到,程昱竟是侧身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海将军难道没对你说,不要再和宫里那位攀扯不清。”

    海榴拧眉,心里蠢蠢欲动。

    “若是去见太……”

    海榴扬手,程昱侧身后退两步,只刮到了一点耳朵。

    “好狗不挡路。若是非要挡路,就别怪我忍不住打狗。”

    真要打中了,万一他纠缠起来,就出不了门了。

    海榴并不失望,说完话,紧走几步,出了门。

    门外,海菱和太子派来的小公公安江,正说着话。

    不远处,一辆看似寻常的马车,静静等候。

    海榴上了马车,嗔怪道:“殿下怎么亲自来接我了,让人告诉我一声,我自己去就是了。”

    有三日未见了,趁着海榴低头坐下,纪玄祉近乎贪婪地盯视眸中娇艳榴花,压抑地长长吸了一息,如浪般涌进车内的淡淡女儿香,瞬间充盈鼻息间。

    他双手紧紧握拳,压抑内心冲动。

    海榴抬头时,看到纪玄祉仰头闭目,轻轻呼出口气。

    有些疑惑地唤:“殿下?”

    身体不适,还是有烦心事?

    海榴伸手轻轻触在纪玄祉的袖子上,仔细端详。

    才进马车,光线又没那么亮堂,只瞧见纪玄祉喉结耸动,似是咽下什么。

    “方才有些困了。”

    纪玄祉睁开眼,以袖捂了下嘴,似是打了个哈欠。

    “殿下……”

    海榴揪住纪玄祉的袖子,面露关切。

    “锁子甲,已经做了差不多,今天去看看,还来得及修整。”

    海榴立时忘了别的,眼睛发亮,唇角弯起,对着纪玄祉忍不住地笑。

    父亲海良隆的寿日,她想送父亲一个新的盔甲,纪玄祉主动提出,有个曾经御用的老师傅,可以帮海榴来做。海榴急着跑出来,就是为了去看这个。

    “殿下你真好!谢谢殿下!”

    海榴高兴起来,晃着纪玄祉的衣袖,一通好话往外涌,然后说起闲话。

    纪玄祉是很好的说话对象,他既不会提到海榴觉得不能说,或者不能对太子说的;也总是能提到,让海榴滔滔不绝的话题。

    车行了很久,海榴才停了嘴,问:“我们去哪里?”

    纪玄祉笑着摇摇头,“现在才问去哪里?”

    “傻丫头,这样不知去处就上车,可不要被拐子拐去。”

    “殿下又不是拐子。”

    海榴笑眯眯,满脸信赖。

    这笑意似耀目的光,射向纪玄祉。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将眼前的笑脸深深刻进瞳内,然后微微侧脸,也掀帘看了眼外面。

    声音轻得似是呢喃,“不是只有拐子才拐人。你啊,偏偏还爱到处跑……你说怎么让人放心。”

    海榴笑得愈发甜。

    她想起和纪玄祉见的第一面。

    有一回,她和林禾依出行,却被一只鹦鹉吸引了注意力,独自跑了去追,结果撞上一帮子地痞流氓,竟然还上来调戏于她。

    那日出门前,林禾依给她打扮,内穿阔衣,外罩薄纱,又穿了不方便行走的高底鞋,很影响行动。且往日随身带的马鞭匕首,都不在身上。

    她虽懂点拳脚,却如何能对付那么多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海榴只得边跑边大声喊……

    结果,林禾依那边的人没喊来,倒是把纪玄祉给喊来了。

    他只凭三言两语和一身贵气,就喝退了那帮人。

    又护送海榴回去。

    待见了面,林禾依才说,这便是她的未婚夫婿,太子殿下。

    后来,又羞答答坦白,是她偷偷约了太子见面,总是不见来,急了跑去探看,倒让海榴落了单,险些酿下大祸。

    那次分别前,纪玄祉对海榴说:“今日才知京中也不完全安定,我会令京兆府府尹严加治理。”

    又转头对未婚妻林禾依道:“以后莫要单独出来了,若想出来游玩,递个信给我,我若得空,定然相陪,如若有事,也会派人相护。”

    从那以后,他真的经常陪着林禾依出行,很是体贴。

    反正,海榴同去的那些回,基本都能见到他。

    他,虽贵为太子,却实在是个难得的好人。

    对待未婚妻子,深情款款;对待海榴,暖如兄长。

    林家姐弟、太子殿下,是海榴在京中最早的,也是唯一的相熟朋友。

    亲如家人。

    若是不放心这几个人,那真的是要对人人都心存警惕,寝食难安了。

    ……

    马车终于停下时,纪玄祉当先跳了下去。

    海榴也急着往下,一下子撞进转过身的纪玄祉怀里。

    伸手搀了海榴站稳,纪玄祉仍扶着她的胳膊,道:“那日从墙上跳下来,就崴到脚,还这般慌慌张张跳。”

    海榴并非京中那些小姐,上下马车,从来不要脚蹬,也无需人搀扶。

    这般被小心握住,只觉得纪玄祉谨慎到好笑。

    “殿下怎么变得跟我爹爹一样,总是絮叨我这不对,那不行。”

    “我们榴儿这般乖,怎么还能被苛责不好?”

    纪玄祉松开海榴的胳膊,却又顺手摸了下她的头发,浅淡笑着。

    海榴可不敢说实话。

    这几日,她胡编乱造,惹得父亲得空便要教导她,势要扭转她对太子的好感。

    这些可不能对纪玄祉说,否则,又要被笑死,又要羞死。

    “我哪里有好的。我爹爹,只瞧我哪里都不顺眼。”

    纪玄祉就轻轻摇了下头,故意敛去面上笑容,说:“即是如此……海将军,竟然瞧我们榴儿不顺眼,那我们,也不要准备锁子甲给他了。”

    海榴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把纪玄祉的话当真,抓了点他的衣袖,急着道:“哎呀殿下!快带我去看。”

    纪玄祉带着海榴,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四看院里廊下,就知这里本该有工匠在忙。

    但是现在,只剩了熔炉和锻台,空无一人。

    等进了东厢一个房子,打眼就看到一个木制立架上,挂着一件金灿灿的锁子甲。

    海榴急忙跑过去摸。

    “是用金、铜、铁好几种炼成的,既轻又坚固……”

    纪玄祉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海榴的笑容。

    她笑起来,原本大而圆的眼睛就弯了些弧度,反而显露出几分温柔,甚至是脆弱。

    “你看旁边,都是师傅们试验的。这个,也还需要些时日,最后再染色,以免过分惹眼……”

    这个锁子甲尚未完工,不过拎了拎,确实轻。

    海榴又拿出自己的匕首,转头看了眼纪玄祉。

    “可以。你试吧……小心别伤到自己。”

    海榴的匕首也是削铁如泥的好刀刃,划了上去,竟毫无痕迹。

    她笑得更开怀了些。

    将匕首收起,海榴感激地望着纪玄祉。

    “谢谢殿下!”

    “殿下最好了!”

    “殿下是最好的殿下!”

    纪玄祉淡笑,“还不是为了成全你,做个天下最好的孝顺女儿。”

    这句话却戳到海榴痛处,她嘟嘟嘴,道:“可是我爹爹,如今不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了!他是讨厌的爹爹!”

    纪玄祉伸手,帮海榴整理鬓边,一缕逸出来的头发。

    手指从脸颊边,抚向耳后,停在了那里。

    少女的皮肤,柔腻光滑,耳廓又薄又透,在光线下透着粉红的光,诱着人去捏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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