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

    “赐婚?”皇帝惊讶地差点破音。看来是不能随便许诺答应女人要求的,一个月来,他的金口玉言对两个女子许下了这种承诺,结果她们的要求,都远远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君王,要保持天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假装镇定地咳嗽了两下,问道:“你为何有此请求,你应当知道丞相她是……”

    “民女知道,正因如此,民女才请皇上赐婚。”

    “此话怎讲?”

    “丞相夫人仙逝却未给丞相留下一儿半女,丞相续弦是迟早的事。可皇上应知,以丞相身份,怎可随意续弦呢?”

    “嗯……”

    “民女虽非孟丽君,自认才华相貌亦是不俗,堪与丞相匹配。望皇上成全,将民女许配丞相。民女愿辅佐丞相,让丞相无后顾之忧,为陛下尽忠……”

    听了这一番话,皇帝在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女子,她这番见识匹配郦卿倒是正好一对。如今若依她所奏确实会少不少麻烦。太后皇后都知道她当日去往清风阁脱靴验身,如今她自请于归丞相,正可打消太后和皇后的疑虑,也可切断郦卿与梁相国的联系。

    “好,朕不但准你所奏,还要认你做皇妹,封你为嘉仪公主。”

    “谢万岁隆恩。”

    万岁封公主的事最先传到了太后宫中。皇后皇甫长华当时也在,婆媳二人都十分惊讶,召来跟着皇帝的小太监细问情由,那小太监便把当时的情形一一说了。太后便对皇后说:“这样看来,郦丞相果然是男子了。若是女子,那路飘云怎么会自请赐婚呢?分明是那日清风阁脱靴,见丞相貌美,生了爱慕之心,又值梁氏病故,她才请旨赐婚,倒也是个有胆量的女子。”

    “臣妾倒觉得,这事还有些蹊跷。皇帝素来风流成性,今番放着路氏这么一个佳人,怎会轻轻放过,由着她的性儿赐婚丞相,还封为公主呢……”

    太后听了这话,沉声道:“皇帝贵为天子,他的喜恶岂是可以揣测的吗?皇后还是少思虑些,静养龙胎的为上。”

    皇甫长华自知失言,低头连连称是,而后就告辞回宫去了。

    赐婚圣旨传到梁相府的时候,郦君玉正在抱槐轩检查义父康信仁的幼子元郎的功课,只听得门上云板响动,报说圣旨来了,安排香案接旨。

    直到接了圣旨,送走了传旨公公,阖家上下都来向她道喜,她也没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这似乎是要割断她和梁相的翁婿关系,虽然心急了些,但也可以理解。至于这所谓的公主,应该是他派来的心腹吧。也许是自己的空口许诺他不信,派人来催了。

    她思想至此,心中烦闷,终日阴沉着一张脸。相府上下只当他是不忘素华又不能抗旨,故而烦恼,都来劝慰于她,弄得丽君不胜其烦,只好佯装欢笑,求一个耳根清净。

    而赐婚的消息传到京城中时,大家都道接下来一个月有大热闹看了。这个月底东平王要与三位王妃完婚,下个月月初郦丞相又要与公主联姻。到时候的排场肯定是一家胜过一家。

    皇甫完婚,丽君不想去又不得不去。去时只怕自己的容貌被映雪看见让她想起些什么。这些日子映雪住在王府,听苏乳娘讲以前的事情,已经想起了一些四年前的事,记起了射柳夺袍,记起了梦中订盟,记起了洞房行刺,可是有个很重要的人,她怎么也记不起她的样貌。到了完婚当日,她给正室王妃行礼,周围的人都告诉她,这是她以前的小姐孟丽君,她也只是懵懂地点点头,“见过王妃。”

    皇甫少华又带了三位王妃拜见恩师,丽君推辞未果只好受了他们一拜,然后还揶揄少华道:“三位年嫂都是沉鱼落雁之容,年兄真是好福气哟。”

    映雪本不敢抬头正视宾客,只是听了这个声音总觉得似曾相识,抬头看时,之见说话的人背对着她,面容如何看不详细,偏生对这个背影有一种熟悉感。

    丽君在此处不敢多停留,随便祝贺了几句就回前面饮酒看戏去了。

    洞房中,少华看着“孟丽君”这张脸,总是想起郦君玉。眼前这个真是我的原配吗?那日在金殿上,岳父确实也说她是孟丽君,只有岳母不认。想岳母是久病之人,认差也是有的……再不要错把恩师当原配了。他叹了口气,与原配饮过合卺酒,没有想象中的欢欣,只有一件积压很久的事情终于完成的平静。

    接下来的两天他又按顺序跟刘燕玉以及苏映雪洞房。他觉得,这几天,王府上下,除了他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比他要欢欣。他对着孟丽君的那幅自画像在心中暗叹,难道世间果真没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吗?

    转眼到了六月初七,丞相娶公主,半副銮驾浩浩荡荡地从城中穿过,大街上全是看热闹的百姓。郦君玉在前面头戴驸马盔,身穿紫蟒,胸前系一个大大的红绸绣球,骑一匹白马,好似天神下凡。如果后面跟的不是公主銮驾而是普通的马车的话,掷果盈车的佳话就要重现了。

    迎亲队经过孟府时,韩氏冷笑一声:“看自己女儿出嫁的多得是,看自己女儿娶妻倒是头一回。”孟士元生怕这话被郦君玉听去,忙拉夫人进了府门。

    丽君在马上见此情景也觉心酸,只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节孝二字也就顾不得了。天下男子求取功名,也有“忠孝两难全”之语,何况她一个女子呢?如今果然是“功名误我,我误爹娘”了。她想到此处,心中惨痛,眼中几乎要滚下泪来,怎奈长街之上,千万百姓,都盯着她这个风光的驸马郎,她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失态,只能把眼泪强咽腹中。

    驸马府是一座皇家别院改的,层楼飞阁,玲珑辉煌。两人在宫中拜过了天地,回到驸马府就直接入洞房了。

    龙凤花烛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跳动,恰符合孟丽君此时的心境。让她想起了和映雪成婚之时,也是这般忐忑不安,直到故人相认,才把一颗心放下来。再度洞房,红巾底下却不是自幼相伴之人。一会儿揭了盖头又有何话说呢?

    “登,登,当!”远处的更鼓声打破了洞房的寂静。这一步总要面对,驸马爷拿起秤杆去揭盖头。就着烛光,她看清了新娘子的面容,清丽俊雅,见之忘俗。“公主。”公主驸马虽是夫妻,也要行宫礼,所以她把秤杆放下便要叩拜,早被新娘搀住:“丞相是国家栋梁,宫礼可免。今后夫妻相见,行常礼就是了。”

    “臣多谢公主。”她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沉默地坐到一边。路飘云看她灯下容颜,比那日清风阁更俊秀三分,不觉看得有些痴了。丽君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得找话题问道:“听说……听说公主是亲自请旨赐婚,下官何德何能,能蒙公主下嫁。”

    “请旨赐婚不假,可本宫并非下嫁呢……丞相可知,本宫为何要请旨赐婚?”

    “微臣愚钝。”

    路飘云起身走到外厢对宫女们说此处不须人服侍,把她们都遣散了,方回身说道:“那日丞相酒醉在清风阁,妾身对你,可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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