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推开病房门，时一正倚着枕头看书，病房里住着五个病人，刚好过了午休时间，大家都在聊天，说话声音不小，时一戴着耳麦，身上穿着一套橘黄碎花衣裤，圆领上衣露着白皙凹陷的锁骨，短发别在耳后，微微垂着头，细长的脖颈线条优美，侧颜精致完美，看起来没什么病态。
她专注于书本，没意识到有人靠近。
直到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悠，时一才抬起头来。
看清来人，她微微愣住，随后摘下耳麦，扬起嘴角，“江队。”
江洛问道：“腿还好吗？”
时一屈起另一条没打石膏的腿活动，“还好，也快出院了。”
“江队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中午在医院遇见韩凌忆，刚忙完就过来看看你。”
“谢谢江队的探望，费心了。”时一仰着脖子看向他，属实有些累，便向他示意旁边的凳子，“请坐吧。”
江洛拉过凳子在她身边坐下，两人对上目光，江洛嘴边的笑容带着亲切的笑意，“以后爬山可得小心点，那些梯子可高了。”
“这几日没去学校，功课会不会跟不上？”
“反正一周也没几节课，可以看同学的笔记。”
“嗯，如果学着吃力可以多问问老师。”他点头附和着，又说：“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或许是因为同为尽欢，你给我蛮深印象的，公事归公事，别放心上。”
时一爽朗的笑道：“那些话是该问的，算什么事啊。”
“对了江队，小开的死亡眼泪找回来了吗，他的母亲有没有被判刑啊…..我真的挺好奇的—”时一边说着边小心观察江洛的表情，但他明晃晃的表现都是一副表面温柔实则拒人的姿态，仿佛真担心自己问到什么涉密的事，时一忙改口道：“要是不能说就算了，我好奇的事多了去了，不是非得知道。”
江洛轻轻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仿佛为了安慰她一般。
“死亡眼泪没能找回来，涉及卑垢?的丢失案经常这样收尾，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姜红—”他垂首轻轻叹道：“她死在牢里了，原本是要判她无罪的，但就在要开庭前几日，脑出血死了。”
姜红死了？时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江洛静静地观察她的表情，说道：“还有件奇怪的事，姜红死后，守护张开的?得到她的死亡眼泪，但守护?饮下姜红的死亡眼泪后，变成了卑垢?，虽然她在现实中被判无罪，不过死亡似乎觉得她是个恶人。”
时一低声道：“死亡眼泪应该不会出错—额，难道错杀了个恶人就是坏人吗？”
江洛摇头，“死亡眼泪是根据人的本性所划分的，不是靠杀人来分辨，这就是很奇怪的一点，或许是案件另有隐情，但杀人的事不归我们管，死亡眼泪对判杀人案也只是起个参考的作用。”
时一低垂的双眼掩盖着一丝疑惑，突然想到什么，眼皮咻地抬起，刚好撞进江洛满含深意的双眼，她忙收敛起心思，嘴角扯出个牵强的笑容，“或许是因为以前的事呢？”
江洛收回打量的目光，道：“或许吧，我们只管死亡眼泪丢失的事，虽然我不清楚这事，但调查下去应该很有意思。”
时一讪讪一笑，“就算她以前真干了什么坏事，现在查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人都死了也没法担责，她无亲无故的，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倒也是。”江洛附和着，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姜红并不熟，甚至没说过一句话，怎么知道她就无亲无故了？”
时一笑道：“我听嫂子说的，这事离我们本来也不远，很多人都传，就差把姜红祖宗十八代挖出来谈论，不过都过去三个月了，我的嫌疑还没洗清呢，江队—”
她拉长语调，故作不满的看向江洛。
不过这姿态落到江洛眼里，怎么看都很假，拆穿也没什么用，只会把关系闹僵，他索性回以一个和善的笑，“我有点职业病，就是喜欢下意识逮着莫名其妙的点追问，改不掉的疑心病，抱歉啊。”
“那你们这种算工伤吗？”时一打趣道，嘴角微微扬起。
江洛抿唇微笑，明显对她的笑话不感兴趣，纯粹出于礼貌作出的反应。
他背对着窗户，总是在正午射入病床的一束阳光被他挡住，时一的目光越过他落到窗台上残余的光线上。
“你认识陈暖吗？”江洛突然漫不经心的一问。
时一收回目光，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看向自己受伤的腿。
这个小动作落到江洛眼里，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轻轻扬眉，好奇的看向她。
时一镇定的将目光从石膏腿移到手上，她低着头说道：“陈暖啊，我认识，怎么了吗？”
“她死了。”
“......”
“你和她熟吗？”
“......”
时一依旧垂着脑袋，她扣着左手，闷声道：“江队，你不是来探望我的吧。”
江洛：“......”
短发落下挡住她的半边脸，“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上次还吃您一顿饭呢。”
“我就问几个问题就行。”
江洛：“我想知道你和陈暖的关系怎么样。”
时一抬头看向他，“我和她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你和她在同一个社团，她和孙仟走得很近，刚才和韩凌忆一起来看你的另一个男孩子就是孙仟，他有没有告诉你陈暖死亡的消息吗？”
时一点头：“说了，但我也是刚知道，不过既然你都调查出和陈暖走得最近的是孙仟，去找他不是更好吗？”
江洛：“我在想或许你能记起些什么，有些话即使你现在不说，过几天也会有人来问你。”
“好吧。”
“......”
江洛双手交叠在胸前，收起脸上的轻笑，神情板正的问道：“陈暖给你的印象如何？”
“……”时一稍稍思索片刻便抬头笑道：“陈暖是个性格开朗的女生，待人很随和，朋友挺多的，孙仟说她自杀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她应该是我遇到的最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女孩。”
“孙仟—他和陈暖关系怎么样？”
“陈暖在追孙仟，社团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孙仟没表态，她不会是因为这个自杀吧。”
江洛没回答，继续追问道：“那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陈暖是什么时候吗？”
“不太清楚，但我和她一般只会在社团里见面，最后一次应该是在社团开会吧。”
她回答得有板有眼，透着无所谓的随意。
虽然她发生了两起看似与她有关的丢失案，但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有参与进去。
与时一道别时，江洛笑道：“谢谢你的配合，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还会在调查处和你见面呢？”
时一叹道：“江队长，那我们就别说再见了，恕我直言，见到你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洛表情漠然，“不做亏心事的人为什么要怕我？”
“为什么要问我呢？”时一反问道：“是您一直都在用对待犯人的态度与我交流，哪怕表面再怎么伪装，我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被你放到对立面的位置，我只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既然我在你那里洗脱不了嫌疑，那您以后就别再假惺惺的套话了，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需要特殊对待的嫌疑人。”
“行吧，那我尽量收起我的疑心病，你也别真把我当成什么洪水猛兽好吗？”
时一闻言抬头朝他微微一笑，“能和江队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窗台的光越过江洛打到床单上，时一将屈着的腿放平，看向江洛离开的背影，戴上耳麦接着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