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而无趣

    做错了什么。

    终究要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付莘没法儿回答,对婚姻失望这件事主观感受没有用,如果双方都不站在对方立场体会的话,做出再多为了复合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陈斛到底还是没有发现,太久没有交流的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在付莘的立场上,是日积月累的抱怨找不到出口,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读博压力得不到缓解,心里有一根刺越拔越深,索性不管了。

    微生物工程专业的论文本身就不好发,实验永远在排除错误答案,退稿的次数多了,付莘早就麻木了。两天一夜没回家,硬着头皮在学校磨实验,好不容易得到一串有效的数据,当宝贝一样想找人分享喜讯,却只收到“临时出差”的四字留言。

    什么时候开始就连日常琐事都找不到人分享,付莘逐渐忘了婚姻的意义和决定跟陈斛一辈子走下去的初心。

    “陈斛,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同时,也是最无趣的男人。”

    用“漂亮”这个词形容陈斛,其实很准确。小时候第一次见陈斛,付莘几乎是对他一见钟情,长得真的很像瓷娃娃的陈家小哥哥,眼珠子像葡萄一样又圆又大,无害地看着她,牵起她的手去摸小狗,热心安慰她,自己的小狗很乖的不会咬人。

    自那以后,付莘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漂亮的小哥哥”。

    直到后来上小学,两人在同一学校,付莘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叫陈斛的本名。

    认识的人问她和陈斛差几岁。

    “啊?他才比你大九个月你就喊他哥哥,很吃亏的好不好!”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吗?

    付莘没听说过,家里人也从没纠正过她的称呼,所以她一直不觉得有问题。

    可是仔细一想,很长时间以来,她的确只听过大家叫他名字,而且总不能十几岁以后还叫他哥哥吧……

    要不然真有人误会他们是兄妹可怎么办。

    付莘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改口。

    次日上学见到陈斛,她便跑过去打招呼。

    “陈斛,早上好呀!”她心跳特别快,跑得也快,打完招呼很快溜回班级了。

    陈斛显得特别吃惊,可能是为她终于喊对他的名字而感到欣慰吧。

    至少付莘是这样认为的。

    破天荒的,那天放学陈斛没和班上同学去踢足球,而是趴在走廊窗口一边看蜗牛一边等付莘写完作业回家。

    付莘刚出教室就看见他,一蹦一跳地跑过去:“今天不去踢球吗?”

    “老师说练好过人就可以先回家。”陈斛接过付莘的书包。

    “你特地等我吗?”

    “嗯。”

    付莘说:“陈斛,你要是每天都能陪我回家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人我家有点远,一个人很孤单。”

    “那我不踢足球了。”

    “那不行。”

    “为什么?”

    “因为陈斛会成为最厉害的足球选手,比起陪我回家,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付莘突然笑了,她竖起一根手指,笑得很可爱,“是不是很帅气,我昨天看着动画片学的。”

    陈斛被她开朗又有点小得瑟的笑容晃了眼,今天语文课上学了“金光闪闪”这个成语,老师说“金光闪闪”是用来形容阳光和像阳光一样耀眼的事物。

    而那个时候,陈斛察觉到付莘的笑脸跟太阳是有着同等魅力的。

    “放学一起回家,也是意义。”他小声说。

    走了好久的神,陈斛终于想起他等人的目的。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陈斛?”付莘有些不明所以,“不能这么叫你吗?”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啊?没有啊。”

    “那是为什么?”陈斛沉默地等待回答。

    “陈斛。”付莘忽然正经起来,“你有亲妹妹的,我不是你妹妹。”

    “为什么不是?”陈斛不明白,从小家里人就告诉他们,他是哥哥,付莘是妹妹,哥哥要保护妹妹,妹妹要站在哥哥那一边。

    不同于喊他全名的同学,与众不同的称呼象征性独一无二的羁绊,所以付莘怎么可以一夜之间跟他划清界线了似的,学别人叫他的名字。

    陈斛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但他拐了一百八十个弯也没扯回正题,反而言不由衷地问她:“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你丢人吧。”

    “丢人?”付莘目瞪口呆,他怎么总结出这个结果的?

    “你就这么怕让别人知道我是你哥哥吗?”

    陈斛追问的语气让付莘感到陌生,她摆正脸色,问他:“我到二十岁了也要做你妹妹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

    虽然付莘也纳闷,为陈斛的话生气未免有些莫名其妙,可她不是软绵绵的性格,相反过于清醒直率,大多数时候她只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你去找其他女孩当你妹妹吧,我一点也不想当你妹妹!”付莘的态度不自觉急转直下,“陈斛,你真是木头!以后别等我放学了,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回家。”她气鼓鼓地夺回书包,快步走出校门,因为再晚一秒她就得当着陈斛的面掉眼泪了。

    似乎总是如此,每回忆过往便能从中捕捉到,他们并不存在夫妻间的默契这种东西,他们从未试图走进对方世界,都等着对方主动闯入、等待磨合。

    而就在等待途中,付莘的失望一分分累加。

    陈斛责任心强,关心妻子、尊重妻子,家庭事业两不误,听着是再完美不过的丈夫角色,但付莘这个丈夫唯独没有输入喜欢她的系统。

    “无趣”这样的评价,对一个男性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暴击,而当出自前妻之口,大概就存在商榷的价值了。

    付莘注意到了陈斛挫败的表情。

    付莘还想说,其实存在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他从没留意过其中细节而已。

    陈斛出差行程照常,李特助给他收拾了行李,已经在付莘家楼下侯着了。

    洗漱的时候陈斛在颈部和肩上发现几枚咬痕,是付莘能干出来的事。

    这次出差不需要出席正式场合,陈斛也就随它去了。

    李特助订了早餐上来,等陈斛穿好衣服出来,付莘已经在用餐了。

    “李岩让你记得吃药。”付莘挑眉示意了下桌上的药盒,她好整以暇看着他,“还说我呢,你自己身体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师母给了我副补气养血的药方,你要不先试试?”

    陈斛置若罔闻,挽起袖口喝水服药,问:“这几天有事吗?”

    “没。”

    “等我后天回盛鸣市,一起回趟爸妈家。”

    “哦。”付莘想起什么似的问,“谁爸妈?”

    陈斛当然听得出付莘的小心思,顺着她道:“你。”

    “那你该叫叔叔阿姨。”付莘强调道,“我们离婚了你别乱喊。”

    “总之,你别乱跑。”

    “我长了腿,爱往哪跑往哪跑。”

    付莘起床后有听期刊的习惯,去过高校面试后她发现,掌握研究热点的能力要比埋头苦干的能力重要多了,所以她现在每天都会抽空听听新闻和电台。

    今天依旧如此,只不过在陈斛靠过来的时候,忽然被按下暂停。

    “你干嘛!”付莘抬头瞪了他一眼。

    “聊聊。”

    “还没聊够?刚才不都说清楚了吗?”

    陈斛坚持道:“我没说完。”

    “……那你说。”

    有话就说啊,又趁机靠她那么近。

    陈斛简明扼要地说:“把峰北市的offer拒了。”

    付莘觉得荒谬:“凭什么?”

    “你可以跟我离婚,但是离开盛鸣市,不可能。”

    “你有病吧。”

    “否则就是峰北大学在实习期把你刷下去,我说到做到。”

    付莘都要气疯了。

    她为什么去峰北,因为峰北是唯一一个给了她offer的211大学,不然她也用不着横跨几个省去找工作,她没有留学经历,找工作本身就受挺大限制,今年春招跑了好几个省区,好不容易有所双一流学校抛来橄榄枝。

    得亏博导对她鼎力栽培,读博期间常带她参加交流会,她的研究还曾经被当作案例展示,峰北好几位教授都对付莘印象不错。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还有教授主动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最后公告一出,付莘果然顺理成章拿到这所高校的提前入场券。

    原先付莘对跨省工作这事儿还挺犹豫的,陈斛一否决,她还就偏要去了。

    付莘攥起手机起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斛我告诉你,只要你敢让峰北大学把我拒了,我这辈子不会回盛鸣市,更不会留在你身边,再不济我就藏起来,你永远别想找到我,我也说到做到。”

    看吧陈斛,以为能威胁到她一分一毫,甚至还想通过伪造病历单或者干脆直接把身体搞垮这种拙劣的手段把她骗回来,可使尽再多心机,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投降。

    陈斛可以假装狠心,但终究是假的,是毫无意义,并且为人不齿的。

    对话进行得不算愉快,陈斛被李岩催了几次,终于踩着极限登机的时间出发了。

    而付莘依旧不太痛快。

    读博阶段结束也意味着付莘学习生涯的结束,脱离了学生的身份,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以不同的视角,又一次认识了周围的环境和人。

    学历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读下来的,但是到找工作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能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毫无缘故的,付莘更想要逃离。

    她当天便收拾好行李,约孟姝一起去新西兰散心,就当是提前进行毕业旅行了。

    直飞将近12小时,不算特别远。

    不过确实太突然了,这个时候新西兰正处于秋冬交接的季节,玩乐内容有限,并不是最好的旅行时节,付莘还以为孟姝会犹豫一下才同意。

    两人居然很顺利地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说走就走。

    孟姝刚辞了电视台编导的工作,说是给自己沉淀半年的机会,所以时间摩多摩多。

    既然临时决定,就没办法做详细攻略,付莘想起有个发小在新西兰工作,便理所当然地联系了他。

    大洋彼岸另一端,近三年没见的老友几乎是秒回。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说是吧陈斛……

    Frederic:[现在来啊?你怎么这么会挑日子,这个季度我忙的要死。]

    付莘:[待半个月左右。]

    Frederic:[好吧,你们预订酒店了吗?]

    付莘:[还没,你提醒我了。]

    Frederic:[不是吧,你老公也这么不靠谱?]

    付莘:[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离了,我和朋友去玩的。]

    Frederic:[……离了?离了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信息过于劲爆,对面反应了小一刻钟才回道:[怪不得待半个月,我还以为你那个总裁老公能放下半个月的工作陪你来新西兰,早说让你来了吧,你非等他有时间陪你一起来,现在好了吧离婚才想起我来了,讨厌你们。]

    付莘:……

    Frederic一反常态地说要亲自接待她,还要带她去自己管理的葡萄酒庄园参观,付莘知道,他就是想打听八卦。

    有个人带着玩确实比较安心,付莘就勉强同意了。

    突发事件却是接踵而至,这个旅途付莘本来只约了孟姝一人,能不能告诉她为什么江嘉旎和彭静也在机场?

    ……

    “你们怎么回事?”

    “嘉旎跟霍少吵架了,彭静刚跟家里闹掰,我没了工作,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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