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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极乐之宴”

    将离这几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长安,上元灯节,夜晚的朱雀大街熙熙攘攘,街边挂满了红灯笼,小贩们在摆摊,胡姬们在招揽客人,前方几个少年一片欢声笑语,嬉戏打闹,而她跟在他们身后,身边还有一个女子。随着烟火缓缓升空、绽放,终于照亮了绚烂的夜空,那走在前头的几个人回头,梦也戛然而止。

    梦中场景发生在十年前,现在一切都变了。如今的人间,已经彻底乱了。

    清晨,将离起身洗漱穿衣,走出门外,少年游居对面的小酒馆东倒西歪,街上也一片狼藉,垃圾、人的、妖的尸骨堆积成山,乌黑的血迹已经凝固,冲天的恶臭令人作呕。大概是又有小妖来过,地上尚有鲜红的血迹在流淌,但她已经习惯。少年游居是她的家,一个半大不大的院子,她绕着周围篱笆设了结界,这才免遭毒手。想起来,这一圈篱笆,还是当年他们亲手一起扎的。

    “啊!别,别过来,你们走开!”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将离循声而去。

    酒馆后面,一群小妖正张牙舞爪地围着一个女子,欲行不轨,女子紧闭双眼,痛苦地挣-扎着。眼看他们就要得逞,一只幽蓝瓷片急徐飞掠而来,旋绕一圈,众妖脖颈应声而断,纷纷倒地。

    女子睁开眼睛,看见将离,含着泪正欲感谢,忽然一声声轰隆巨响从远处传来,脚下地面开始震动,她惊慌起来,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一只瓷瓶将自己托了起来,慌乱之间她看见了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狰狞兽手,再一看,一只巨大无比的地狼妖正向她们逼近!

    将离默念几句咒语,解开了少年游居的结界,转头对那女子道:“先进去避避。”女子喘着气,听了忙点头,心知自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赶紧跑过去了。

    蓝瓷幽瓶认主,已经回到将离腰侧。与此同时那只地狼妖也越来越近,吼叫着眼看就要扑过来,将离食指轻轻抚慰了一下瓶身,微微侧身躲过了扑击,同时脚尖轻点微步,稳稳立于妖兽身顶。

    那妖兽怎能容忍如此侮辱,发出沉闷足以地动山摇的吼叫声,生气地不停抖动身体,大甩一下尾巴想要将她甩下来。

    将离一跃腾空而起,离开妖兽身体,悬一片薄薄蓝瓷立于其上,右手祭出瓷瓶,左手掐诀,闭眼默念,随着手势不断变换,瓷瓶在空中闪着冰蓝色光芒,光芒愈盛,瓷瓶竟在一瞬间分解为万千瓷片,瓷片锋利似风,错位排列,在她身后化为蓝幽瓷阵,散发出巨大的冷蓝色光晕,如深邃海洋般梦幻涌动着,幽静玄亮。

    不肖片刻,瓷阵便将那妖兽紧紧包围住,密不透风,将离微微抬手,无数锋利似风的瓷片便一齐向妖兽倾刺而去。一声剧烈的嘶吼后,刺目微红,血腥弥漫,街上不过又多了副尸骨。

    瓷片渐渐聚拢复原,将离垂眸看着妖兽尸首,思绪不明。正欲收回瓷瓶,余光中竟见一粒暗红血滴正朝自己飞速袭来,将离立即侧头,血滴自脸颊堪堪擦过,滴落于一朵花上,花朵顷刻凋零,周围大片草木皆迅速枯萎,变为一片死灰。若是旁人只道有惊无险,只有她知道,自己刚才险些丧命,而且她能躲过,是因那人有意偏了分毫,没下死手。

    她转身,抬头,朝着少年游居的方向,沉默地看着刚才那个女子走向自己。

    “啧,还是愿意救人呢。”与刚才的惊慌柔弱不同,女子话语间已尽是妩-媚,行走之际,慢慢幻化成了另一副面孔身体,容貌美艳,衣着华丽,一举一动皆是杀人的风情。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将离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等等。”仅仅二字,便生出无限威严,令人不敢动弹,无端恐惧臣服。“你一点也不惊讶?你知道是我,又为何救我?”将离停下脚步,但仍然没有回应。女子见她始终沉默,眼底逐渐阴鸷起来,语气低沉着道:“将离,说话。”

    “颜宿死了。”

    “……”女人微愣,沉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你害死的。”话虽这样说,她却并无痛恨之色。

    将离笑了一下,有些苦涩,转身朝她道:“颜悬,我的朋友死了,你的儿子也死了,剩下我们,还在这里争什么呢?”

    “争?我颜悬从不屑与他人争,我是夺,明目张胆的夺,六界,本就是强者为尊。”说罢她余光瞥了一眼酒馆方向,不出意外,有人影微动,只好在心里咬牙切齿:只可惜那只破狗挡了本祖的路,真是令人头疼。她不知道,将离注意到她的异样,也发现了那个在暗中偷窥的人。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和我一样。他们因我而死,而颜宿,你的儿子,也因你而死,我们,是不是很可悲?”将离坐下来,静静看着远方发呆。

    颜悬看够了她这副模样,没了耐心,不再跟她瞎扯,直接进入正题:“今日傍晚之时,魔界邀你共赴泰山极乐之宴。”

    将离知道她以“魔界”名义换掉了那个令她不快的名字,故意道:“颜悬,你堂堂魔祖,如今已然拜入苍误座下,风光无限,权力滔天,现在也要戏弄于我?”

    “别跟我提他!”像是被踩中了尾巴,颜悬一下急了眼,随即又冷静下来,心有所晓,眯眼笑着打量她道:“你是故意的。”

    她向前一步,靠在将离耳边道:“那苍误,不过一只无脑蠢兽,被镇压上万年不得见天日,根本不配与我颜悬作对。”

    “你想杀-了他?”将离道。

    话音刚落,颜悬眼色一狞,猛地朝她出手,将离接招,两人便打了起来。

    ……最后以将离关门放狗 bushi)告终。

    颜悬临走时又威胁了几遍,无非是说些什么自己不来的后果,可令将离奇怪的是,她最后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似乎有些不同。联想到刚才那个躲在暗处偷听的人,将离似乎有些明白了。

    此时正值晨光熹微,将离重新设好结界,又看了一眼少年游居,才御瓷瓶离去。

    她去的地方是西北大漠,孔雀海。

    「大鱼 (Inst.)」呀,我请你们听歌辣)

    孔雀海,又称少年之海。

    终年极夜,不见天光。

    孔雀海是湖,不是海。湖水四面环山,呈四高中低之势,头顶是绚丽的极光,脚下是梦幻的水波,于极夜里,站在山巅之上,穹顶之下,抬头触目可及瑰丽变幻的星空,低头随处可见幽静荡漾的五色神海。

    这里流传着许多少年人的传说。

    从前有个人问将离他们:“知道为什么这里终日极夜,还拥有这么多少年人激-情昂扬的传说吗?”她那时不知道,他们也都不知道,直到如今,她才明白。

    因为,少年死在了黎明来临前的那一-夜。

    孔雀海的极夜永不天明,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也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黑夜。

    那次仙魔大战后,每一天她都在寻找寻找复活他们的方法,找累了就到这里来,她在山顶打坐,一坐就是一整日。

    她坐在从前坐过的那个位置,只是静静坐在这里,脑海就会浮现出当年的情景——孔雀海的那个极夜,璀璨无比的星空就那样横贯于眼前,头顶极光绚烂无比,流星划过天际,他们许愿打闹、闲聊畅想,少年们的欢颜笑语令那个极夜热闹无比。哪怕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那一天她也会永远永远铭记在心里。

    恍惚间黄昏来临,将离缓缓睁眼,两手心扶按在丹田处片刻,做开合呼吸,又按-摩放松了一下身体,收功后,这才起身,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赴宴。将离知道,颜悬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

    将离御瓷瓶前往泰山,越往前走,瘴气与黑雾就越浓,众多妖魔邪祟的笑声窃窃私语仿佛就在耳边,向下看,看不到以往任何宏伟的建筑和美好的风景,整个人间早已被一片漆黑笼罩,万家没有灯火,繁华不再阑珊。

    将离停在泰山脚下,入目一片狼藉。从前高伟的白鹤观轰然倒塌,化为废墟,层层台阶踏天而上的通天客栈被夷为平地,失了傲骨……血-肉横飞,白骨遍地,一切事物都贫瘠又残败。人们在残骸土堆旁歇脚,明明人很多,却不显热闹,而是悲凉,个个怨声载道,垂头丧气,绝望在无声的叹息中蔓延。年迈的阿奶抱着孩子喂着已经发黑的废水,年轻点的男子被抓去做壮丁,女子则不言而喻……天地间不停刮着狂风,下着暴雨,杂乱的东西、泥土、风沙漫天乱飞,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阴沉的,笼罩在黑色的浓雾与大雨之下,看起来丑陋又残缺。这样的人间,看不到昔日十年前的半点影子。难怪他们这样唉声叹气,是个人都会绝望。

    她忽然想起曾经遇到一个大妖的话:“一人这样,你们尚且能救,可若是整个人间都这样,你们又作如何!”那时的她何等嚣张,可是现在……会不会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将离闭目,这个繁华万盛的世界,也终究走向了衰败啊。

    那时以为颜宿便是终点……原来人间真正的炼狱,从这里才真正开始。

    将离抬头,望向泰山上空。泰山为五岳之首,高耸入云,此刻却全然被乌云黑气覆盖,完全没了昔日神圣雄伟的样子。

    “啊!”一声痛苦的喊叫从山顶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雷电滚滚之声。

    是谁在受雷电之刑?

    将离飞身而上前去查探,抵达山顶,腾云空中,情形一目了然:

    一位老者手脚皆着沉重锁链,被禁锢于泰山之顶法场中间,此时正受着雷电之刑。

    此刑是对背叛作恶大凶之人施以惩治,此刻却用来折磨一个凡人。

    老者白发苍苍,看上去年过半百有余,此时发间凌乱,身上血肉模糊,千疮百孔,雷电滚滚而下,他却傲然挺起头,将离也终于看清了那苍发遮盖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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