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声呵斥引得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却见是一位穿着青绿色长裙的女子正面柳眉倒竖立在门口。
“你们好大的胆子，不做好自己手里的活计，竟在此耍起威风来了！”
总管看见来人，立刻换了副嘴脸，谄媚着迎了上去：“原来是三小姐您来了。我们怎敢跟三小姐耍威风呀，三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定然竭尽全力，为三小姐效命。”
这位三小姐名叫钱翩翩，是丞相的亲弟弟、当今礼部侍郎的独女。她虽是自小丧母，但因着养在老太太身边，她父亲也没再娶，身份地位也不可小觑。
“三小姐您可是误会小的了，是这奴才不懂规矩，偷了厨房给客人准备的吃食，小的想给她们个教训，没想到惊扰了三小姐，小的真是该死。”
钱翩翩看着总管这副嘴脸就觉得恶心，冷着脸走上前去，问：“她们两个都偷了？”
“是，人赃并获。”
刚刚还声称没有证据出头是同伙呢，现在就人赃并获了，钱语卿真想为这总管颠倒黑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本事鼓掌。
“荒谬！”钱翩翩厉声呵斥，她虽没见过钱语卿，但钱语卿身上的衣服是她与祖母置办的，这料子还是宫里太后赏的，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堂堂丞相府小姐来厨房偷吃，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
这时，言兰也终于追了过来：“小姐，您……您慢点儿呀。”
刚进门，她就见一群小厮压着自家小姐，登时就火了：“你们放肆，竟敢对二小姐无礼！不想活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那位口口声声人赃并获的总管，更是吓得直接跪下，小厮们也赶紧将钱语卿放开跪在一边。他们只听说丞相府有位丢失了十三年的小姐回来了却还没见着，可言兰这小丫头她们可是认识的呀。她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那位新来的小姐了。
“小的知错了，还望二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钱翩翩并不理会这人，她与钱语卿对视一眼，见钱语卿没有要开口放过他的意思，便道：“张总管，您是丞相府的老人了，从昔日丞相还是个九品官的时候就跟着了，所以你做的那些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你居然敢骑到主子头上了！”
“小的真的知错了，小姐您饶了小的吧。”
那张总管磕得头破血流，看着就凄惨。钱翩翩却依然开口：“这些年你贪的那些也该够养活你这下半辈子了，反正你的卖身契早就被你赎回去了，从明日起你便不用再来丞相府了。”
“求小姐饶过小的吧，小的在这里待了半辈子了，您叫小的走，小的该去那儿呀？”张总管鼻涕眼泪及额头上的血一起流下来，他只是用手摸了一把，便要去抓钱翩翩的衣角。“求小姐让小的留下吧。”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他丢出去！”钱翩翩冲小厮呵斥道。
“还有他那好侄女，也丢出去吧。”钱语卿适时补充，“哦，他那侄女卖身契应该还没到期，还是找个人牙子卖到别处去吧。”
听到这里，那一直躲在暗处的总管侄女才赶紧跪下求饶：“奴婢知错了，求小姐不要发卖了奴婢，求小姐不要发卖了奴婢。”
钱语卿并不理会这人，而是缓步走到刚刚被冤枉偷东西的婢女身边，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磕了个头，道：“奴婢暖日，谢小姐大恩。”
“暖日。”钱语卿点点头，也不知道谢白幕是故意这么吩咐的还是小丫头真被刁难了，“正好我身边缺人，你就跟着我吧。”
“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暖日高兴地又哭又笑。
“好了，退下吧，我住哪里你应该知道吧。”钱语卿道。
待小厮将两人都拉下去，众人都散了，钱语卿这才欠身向钱翩翩行了一礼：“刚刚多谢翩翩妹妹了。”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祖母的膳食准备的怎么样了，看这样子他们必定是没准备好了。”钱翩翩看着满屋狼藉以及刚刚才开始干活的零星几个下人。
“不如，我为祖母做些东西吧。”钱语卿提议，“我之前随师父云游，也见过学过不少美食。我又爱吃，便跟着学了些皮毛。”
“那就有劳了。”钱翩翩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将来要做当家主母的。学的都是如何理事，如何御下，如何管账，就连琴棋书画都不是必学，更何况是这厨艺呢。
半个时辰后，言兰拎着食盒跟在钱语卿和钱翩翩后面到了老太太住的寿康堂。
老太太名王盛菊，是平南将军的女儿，嫁到了门当户对的钱家。只可惜丈夫年纪轻轻便去世了，她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儿子，硬生生撑了过来。
“语卿见过祖母。”钱语卿上前行了一礼。
老太太点头，并不与钱语卿过多寒暄，只简单说了个：“是个懂礼的，坐吧。”
“祖母，厨房里那张总管越发放肆了，竟连祖母的吃食都敢怠慢，我直接名小厮将他丢出去了。”钱翩翩坐到老太太身边，只当是说件普通小事。
“下人惹你不高兴了大可告诉你伯母让她处置，如此丢出去倒让你落个刁蛮的名声。”老太太劝道。
钱翩翩却是不服气的：“刁蛮就刁蛮了，反正因着那钱水凝在外挑唆，我的名声就没好过。”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罢了，吃饭吧。”
“祖母，今日这饭菜可是二姐亲手做的，您可要好好尝尝。尤其是这个茯苓汤，是二姐知道您最近休息不好，特意做的安神的。”钱翩翩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等着丫鬟们布菜。
“哦？”老太太抬头看向钱语卿，“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么多花样。”
钱语卿恭敬道：“语卿平日里嘴馋，又跟师父四处游历，会的花样自然多了。”
“那也得是你手巧，不像翩翩，做个女红都做不好。”老太太指着钱翩翩笑道。
“祖母。”钱翩翩撇撇嘴，似是很不满，“我都跟你说了，我喜欢习武，你偏不让我去。”
虽然老太太嘴上说着不让钱翩翩学，但实际上还是请了名师指导。对钱翩翩整日在练武场与那些男子打杀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老太太嗔怪道，“你说是吧，语卿？”
被突然点到的钱语卿怔愣一瞬，随即开口：“语卿倒是觉得，女子不一定非得待在闺阁。凭什么他们男子可以骑马射箭，可以考取功名，可我们女子却不行？”
钱翩翩似是没想到钱语卿会说出这番话来，赶紧制止：“二姐在外面可不许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老太太则是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我觉得如此素雅的衣裳不适合语卿。”接着，她又对钱翩翩道：都是自家人，不妨事，尽管说，有我老婆子兜着呢。
府上之前有两位小姐，钱水凝穿的自然是那些素色衣服，钱翩翩觉得艳丽的衣服晃眼睛，又尤其喜欢青色绿色之类的，所以青绿衣服居多。因而在给钱语卿准备衣服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准备了许多素雅的衣裙。
“回祖母，刚刚母亲说过明日带语卿去新裁几身衣裳了。”钱语卿道。
钱翩翩听后提醒道：“伯母到时候必然要带那个钱水凝一起去，那钱水凝别的不会，就会抢东西，你看上的她肯定都要抢走。我猜着你明天也选不出什么好衣服来。”
“不会啦，水凝姐姐人很好的，她打碎了我的簪子，还赔给我一个新的呢。”钱语卿笑得单纯无害。
钱水凝人确实不错，起码人家事后是真给钱语卿送来个新的更贵的簪子。至于是自愿的还是迫不得已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真是傻的可以，以后你就跟我混，我保证不会有人欺负你。”
“那就多谢妹妹了。”
老太太对此很是满意：“我们家的女儿就要活得自在些才好。”
“那祖母还非要我学女红。”钱翩翩道。
“祖母呀这是想让你多学点东西，日后少吃些亏。”钱语卿打圆场道。
“我就是不想学嘛，我要是能跟二姐这般手巧，能将药膳做得如此精致，那我定然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开个铺子。”钱翩翩边说边比划着。
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拍大腿，道：“这主意不错，语卿，你既然有这手艺，为何不去开个铺子？”
钱语卿也是说到了兴头上：“我也是想呀，师父生前总念叨着让我将他的医术他的药膳发扬光大，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好好好，你既然有这个心，我老婆子自然是要帮你一把的。这样吧，我名下有几间酒楼，也有几间药铺，你挑一挑，看看想怎么用。”
看着老太太真的命人去取地契了，钱语卿赶紧阻止：“这些都是祖母的东西，语卿又没做过这些，万一赔得一点儿不剩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你放心去做好了，赔了算我的，我老婆子留着这么些钱做什么？”老太太宽慰道。
“那我去给二姐做伙计。”钱翩翩也说道，又想了想，补充，“可不能叫那个钱水凝掺和进来，我看见她就恶心。”
“好歹，她也是丞相府养女。”老太太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时候也不早了，语卿回去歇息吧。”
“是，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