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传来。
“不是吧滕老板，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连酒都还没喝上一口。
要知道七巧街整条都是人行道路，顶多算是宽一点的小巷，最宽的地方也不超过两米。
飞车党要是开进来，依照海豚头型号的摩托那种喷气式飞行原理，这条街上的脑袋都要开花了。
七巧街上一阵呼救和叫骂声，有行人已经开始涌入街道两侧的店面，再这样下去势必会造成混乱。
滕老板看见涌进来的人头皱眉，他朝两人招手轻声道。
“进来。”
咖力一条手臂托起安野的膝盖，把她抱坐在吧台上。
等安野跳进吧台里面，她单手撑在吧台上，翻身进去。
滕老板打开一道半人高的门，三人弯着腰进去后上了锁。
小到几步就能走完的店面，她们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间逼仄的酒窖，空气里都是潮湿腐朽的气味，一共只有半平米的落脚地，头顶一根外露的电线延进来，挂着一只昏暗的灯泡。
除了门，其他三面都是老式玻璃展示柜，放着滕老板珍藏的好酒。
“外面的其他人怎么办。”安野不知所措。
咖力“嘘”了一声：“这种关头先顾好自己。”
“厨房的门没关，那里还可以躲十几人，只要有个带脑子出门的人拉上卷帘门，就不会有危险。”滕老板安慰她。
“而且街上那么多店，对面还有幻祭酒吧。”
外面的动静印证了滕老板的话。
有人大声喊着：“快把门关上。”
随后人们保持着默契的缄默。
只余街上的警笛声、撞击声，那些声音像环绕音效，始终在这附近回荡。
小酒窖里的三人一开始还有些局促，过了一会儿干脆开了瓶酒喝，一时间，三人额头都沁出了一层汗。
于是三人又贴着展示柜上的玻璃缓解闷热。
等待是焦灼的，但至少他们还安全。
“怎么回事？”是酒窖外的声音。
“这些警察领着我们交的税，抓一个飞车党都抓不到？”
安野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她可从来没有交过税。
“好了杰西，嗯…喝点冰啤，别生气了。”
那人嘴里含糊不清，听上去像在吃些什么。
滕老板察觉到她们两人的视线，无奈地摊开双手。
安野脸上勾起坏笑，她贴着门清了清嗓。
“吃花生的那个，记得结账。还有你们，自己倒酒的那几个！”
她压低声音模仿咖力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杰西红色的络腮胡上还沾着酒沫，开冰柜的手即刻收了回来。
他环顾四周，深以为然。
“拜托，我喝的半杯是桌上别的客人留下的，她说的是你们。”
话音刚落，几道警笛声如同巨大的海浪，汹涌扑来，越来越响亮。它们的音量隔着墙清晰地传来，狭小的酒馆都淹没在警笛的声音中，警察似乎包围了这里。
店内鸦雀无声，他们无处可躲，下意识连身体都不敢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嘣”的一声巨响。
一辆改装海豚头冲破卷帘门飞驰进店内，带着店门压倒了几人，一时间鲜血撒溅。
狭小的酒馆一瞬间充斥着慌乱的叫唤和摩托轰鸣声。
因摩托车巨大惯性，海豚头斜冲进木质吧台，被两根金属升降杆卡死。
付三尝试发动，随身AI提醒，摩托发动机故障。
趁这片刻功夫，已经有几人逃窜出去。
生死关头，剩下的人一股脑往店外冲去，除却吧台里的两人。
向外冲撞的人群一时阻隔了外面的侦测。
这时付三已经冷静下来。
他从皮夹克里掏出一把激光□□，耷拉着双眼看向站在吧台里两人。
一人高胖，像一座山一样，把另外一人衬得更加瘦弱。
他毫不犹豫将激光□□抵在矮瘦的人额头。
那人两股瑟瑟，举起双手不敢动作。
付三觉得很有趣，他有些兴奋地吹口哨。
“给你十秒钟，逃。”他对杰西说。
杰西抓着胸前红色卷发，脸上露出欣喜神色。
他紧张地点点头，慌忙间向吧台出口移动。
留下的那人面露绝望。
“杰西，别丢下我。”
他和杰西并不认识，只是听他朋友喊过他的名字。
杰西动作一顿，良心不安极了，他尝试自我催眠。
“我不是杰西，我不是杰西。”
他极力往外走，但心底不安更甚。
付三撇见他的反应，得意地哼笑出声。
他惩戒性地将枪柄砸在那人头上，审谛对方表情，欣赏着对方痛苦害怕的模样。
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一只酒瓶会从后方飞来，砸在他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划破他的皮肤。
这世界上总有几个善良过头的人，没法真正做到见死不救。
比如杰西。
付三狰狞地转头，神色阴郁。
他头顶皮肤被碎片割裂卷边，半边头皮挂在脑袋上，钛合金头骨暴露在空气中，泛着冷酷的金属光泽。
“找死。”
他怒吼出声，手中□□举起。
杰西感到心脏剧烈跳动，他下意识捂着心口蹲下。
就在他蹲下的瞬间，一束蓝色激光从他头顶掠过，穿透墙壁，留下一个冒烟的洞口，随后墙面炸开。
激光□□需要充能。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飞扑向付三。
□□掉落在吧台底下不见踪影，两人缠斗在狭小的通道。
矮瘦的那个人被吓得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杰西大声呼唤他：“快来帮忙！”
然而，那人却扶着墙，颤颤巍巍地从炸开的墙面逃走。
杰西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做蠢事。
奈何没有后悔药，对方拳头砸来，□□和机械义肢力量悬殊，他生生挨了一拳，用尽全力抱住对方的拳头。
“噢，快来个人救救我，他没有枪了。”
“警察呢？”
“天呐，简直好人没好报。”
……
闷热的小酒窖，安野伸向门的手被咖力握住。
“我去。”
她眼神坚定不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一个甩手，折叠刀轻轻弹出泛着幽幽紫光的刀刃。
滕老板年纪大了。
他拄着拐杖，眉头紧锁。
“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半人高的酒窖门被打开，“吱——呀”一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看到咖力举着刀的身影，杰西激动得热泪盈眶。
付三在和杰西肉搏间，面部的皮肤完全脱离了肌肉，他松开力竭的杰西看向咖力。
钛合金头骨上附着的透明的仿生肌肉，在灯下泛着光，以一种古怪的形态鼓动，眼底发出幽深蓝光，整个人像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鬼。
“厄啊——”
咖力发出低沉的吼声，抓着刀冲向付三。
对方轻松地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
他表情怪异，包裹着仿生肌肉的嘴唇一开一合，露出古怪笑容。
“找死。”
离得如此近才发现，他的声音是从腹部传出的。
咖力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但那只光秃秃的头颅迎面而来，眼前忽的一片模糊，一时间难以感接收外界信息。
她感觉自己的鼻骨断了，感受到鲜血从鼻腔涌出，沿着下巴和脖颈染上背心。
钛合金头得意嘲讽：“不——自——量——力——”
咖力忍着剧痛，扯出一个笑来。
折叠刀不知何时落入她的另一只手中，她趁对方得意放松警惕之时，迅速将刀插入他的心脏，力气大到连刀柄都快没入胸腔。
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夸张笑出声来，夸张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不会有人蠢到以为，机械改造过的人会把心脏放在原来的位置吧！”
他举起咖力，显然是被激怒了。
“你们这些生活在地面的蟑螂，猜猜看，为什么警察还不进来。”
“……”
杰西恢复了些力气，他躺在地上滚动自己的身体，手中破酒瓶刺进对方脚踝。
付三毫不费力地将他一脚踹开，像踢一只足球那样简单。
杰西摔在吧台上，滚落到墙根，和蹲在酒窖门口的安野对上视线。
安野双手扣在门框上，被滕老板抓着肩膀。
她看到杰西手指微微触动，气息奄奄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被激怒的付三并不打算放过咖力，他拔出那把折叠刀，拿在手上把玩。
“激光折叠刀？花了你所有积蓄吧？”
他把刀刃贴在咖力手腕上，发出“滋滋”声响。
咖力咬紧后槽牙，强忍着不出声。
付三慢条斯理地问她：“刚才出刀的是这只手？”
随着他的话语，那把刀一寸寸抵入她的手臂，深入骨髓的疼痛让她全身湿透，一股焦味在小小的酒馆弥漫开来，可咖力闻不到，她的鼻腔里只有自己的血腥味。
片刻后，她的整只左手臂掉在地上，切口平整焦黑。
“听说，像你们这种蟑螂打工到死都装不起机械义肢。”
他有些得意，张嘴轻哼《天鹅湖》，声音却从腹部穿出，整个人诡异极了。
手中的刀尖随着音乐在咖力身上划过，第一个段落停顿，刀尖停在她眉骨处，轻轻刺进皮肤，第二个段落停顿，刀尖停在她的心口…
此时咖力已经视野模糊，只觉得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但她知道死神已经来临。
“砰——”
身上疼痛犹在，大脑充斥着耳鸣，那股擒制在她脖前的力量忽的消失，她废力靠墙站着，但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咖力！“
安野冲过来抱住她。
付三倒在地上，钛合金包裹的脑组织留了一地。
警察举着枪赶进来，一脸不可置信。
为首那位神色慌张，对身后那人道：“快上报黄警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