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我的天呢...陈研拿着饭盒边吃边感叹，听得筷子都停驻在半空，上面的饭米粒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林焰看着她的吃相，更加生无可恋地趴在饭桌上。
昨天的素材没搜集到，中午一有空陈研就跑过来打听消息，林焰顺便把昨晚的事和她说了说，也算排忧解难吧。但看到陈研惊掉下巴的神情，林焰又后悔了，在恋爱这件事上，她们属于一个卧龙一个凤雏，都不咋地。
那怎么办？陈研反问她，脸上也有点忧愁。
怎么办？凉拌吧。林焰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忙完手里的活儿，周雨望了眼窗外，已经夜深了。周雨走到阳台，摸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
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在被父母强制送往美国的那一年，又或许是在每个电话打不通的深夜，又或许是出任务熬夜蹲守的夜晚......那些痛苦的日子在脑海中模糊得快要抓不着，以前吃苦的日子从没觉得时间这么快过，有时周雨还会在脑中数一数，这是林焰抛弃自己的第几年，偶尔还会好奇林焰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有没有遇上比他还要合适的男孩子，有没有忘记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些事...亦或许，早就把自己忘了。
所有的点点滴滴，隐藏在脑中最隐蔽的角落，被封印在周雨的心脏最深处，直到他又见到林焰，那些记忆又开始鲜活，记忆碎片像经络般灌流到他全身，像蚂蚁般细细啃啮着他的血肉。
他知道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尼古丁带来的麻痹感会使他暂时忘记这些事这些人。轻轻吸一口，烟雾就会缓缓地、淡淡地侵入心肺，令他感官麻木身躯下沉，再吐出来，看着烟雾悄然腾空，慢慢消散。时间仿佛给予了这支烟漫长的宽限，周身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只有他一人，孤寂地享受着这个夜晚。
这一支还是同事硬塞他口袋里的，自己已经好久都不买烟了。还想抽一支，周雨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只得自己下楼买。
楼下所有店都关门了，只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还开着，虽然有些远，周雨想，借着月色散散步也是好的。
小城镇就是这样，这里的人好像都没有夜生活。这条路白天熙熙攘攘，一到夜晚就安安静静，看不到一个人出来闲逛。每隔十几米的昏黄路灯，把这条三车道的柏油路照得有种不具象的悚然。路的尽头就是便利店，插着电的门头被黑暗笼罩着，在地上投射出骇人的光影。周雨见得多了，也并不觉得害怕，但警察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氛围总感觉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尽量不动声色，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突然刮起了一阵夜风，脚边毫无预兆地响起石子被投射过来的簌簌声，与此同时，一柄冰凉的金属物抵住了周雨的后背。
“别动。”一声狞笑划破黑夜，那金属物又重重地捅了捅周雨的背部。
周雨轻笑一声，随即快速转身弯腰后退，直接用手肘狠狠敲在那人拿着棒球棍的手腕上，几乎把那人的半根手臂都震麻，那人吃痛一声跌坐在地，棒球棍应声落下，他还想去捡，却被周雨眼疾手快地用脚一提攥在手心。周雨拿着棒球棍居高临下指着这人，“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学别人出来混？”
“周警官，好身手。”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偏僻的小巷后传来，随即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向周雨走来。为首的一位闲散打扮，但衣服却剪裁精致，质料非凡，一张讳莫如深的脸在路灯的照射下更加诡谲难辨。
但周雨还是看清了来人，是张国虎的亲弟弟陆昊，一个跟父姓一个随母姓，一个走□□一个两道通吃，一个如今沦为阶下囚一个正开地产公司混的风生水起，是个有格调的斯文败类。陆昊本身就看不起这些打打杀杀的人，觉得他们的行为太低端，早就想和张国虎他们断了联系，奈何张国虎只有他这么一个亲弟弟，每次出了事都找他擦屁股，所以两兄弟还经常保持着联系，毕竟是打不断的亲情。同时他也一直在国外跟着母亲做生意，应该是听闻了张国虎的事才回的国。
“周雨，别来无恙。”陆昊插着口袋慢慢踱着步走到周雨面前，露出玩世不恭的假笑，“我忍你好久了。”
“是吗？我这样的身份，确实很遭某些人恨。”周雨的眼神和陆昊目光交叠，他随意扔掉手中的棍子，地上那人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人群后。
“不知道周警官有没有兴趣去我那里坐坐，联络联络感情，毕竟警民一家亲嘛。”陆昊收起刚才阴贽的嘴脸，又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
周雨一副坦然的表情，“当然，我猜你也很想知道你哥哥的近况。”随后和陆昊一起坐进了车。
这家夜总会门头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装修很上档次，里面的客人络绎不绝，生意看起来非常好。周雨跟着陆昊进了一间包厢。不同于外面的喧哗吵嚷，里面倒是很安静。除非是碰上扫黄打非，否则周雨一年也来不了几次这样的娱乐场所。周雨环顾了下四周，还算得上是小清新的装修风格。
陆昊坐在他对面，背靠着沙发，有两个侍应生给他按摩肩颈。陆昊看着周雨笑道，“周警官，来到这里你可以尽情放松。一路过来也累了吧，刚才又是伤筋动骨，这家香槟挺不错的，我让他们开了给你解解乏......”
“陆昊，”周雨打断他，“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想问什么就问，不必拐弯抹角。”
“周警官，你真没情趣，”陆昊肩膀一怂，两个侍应生便知趣退下。他的手指无节奏地敲击着膝盖，一手拿着酒散漫道，“我哥哥为什么进去大家心知肚明，你为了你那个小情人儿非要把我哥哥送进监狱，这笔帐怎么算？”
“你哥哥进去是因为他犯了法，正好栽在我手里，和别人没关系，”周雨不耐烦地看了眼手机时间，眉头蹙立，“真想不到我竟然浪费时间听你说这些，我以为你还会有点别的诉求，看来是我想多了。”
“别急着走呀周警官，”陆昊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道，“其实吧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哥的破事，他做的那些下三滥还不够上台面的呢。刚才那个打手也不是我的人，是我哥手下的想为他出口气，我一想也行啊，毕竟好久没和周警官交手了，正好看看你身手有没有退步。谁知道这人这么废物...”
“你觉得我是来听你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么？”周雨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要走的样子。
陆昊稍微眯了眯眼，正色道，“听说，最近景县又有新的地产项目了，再怎么说我和你交情匪浅，这点面子应该给我吧。”
“我就是一个片儿警，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周雨背靠在沙发上，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胸前，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陆昊垂下眼一笑，“景县谁不知道你叔叔周华牛逼啊，短短十几年就可以把华远建设做得数一数二，你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周华把你当命根子似的疼着，让他退出竞争是不可能的，至少我们两家可以合作嘛，有钱大家赚，岂不更好？”
“我可没这个能力，而且”周雨突然盯住他，“我为什么要帮你？”
“为什么？”陆昊突然嗤笑出声，啧啧嘴道，“林焰，大学毕业后就回了母校实验小学教书，人嘛，家境好工作好，长得也不赖，我正好也是单身汉一个，你说，我和她配不配？”
周雨放下交叉的双手，隔着桌子冷冷地看着陆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原来，你的目的在这儿啊。”
陆昊和周雨对视继续道，“你顶着周家的姓，自然有你说话的份，怎么样，要么你帮我参与这个项目，不然嘛，”陆昊又重新拿起桌上的酒杯摇晃道，“我知道你们做警察的都没时间，我可以抽空多费心关照关照我们亲爱的林老师。”
周雨没这么多时间跟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这里虚与委蛇，他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冷峻的眸子里透露出不耐烦，“如果你以为用林焰可以要挟我，那你还真是把我想简单了。我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还会再想那些情情爱爱。”
收了手机，周雨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陆昊摔了酒杯气急败坏地指着周雨吼道，“周雨，软的不吃非要来硬的是吧！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走到门口，周雨停住了脚步。陆昊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正要开口再调侃几句，突然被周雨打断。拉开包厢门，周雨回身，声音落到陆昊耳朵里，近乎咬牙切齿，“你动她，尽管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