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司寇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陈婴却捡过两个路边的男人,其中一个最后成为了她师父。

    他叫雪鹤,人如其名。他爱穿一身白衣,衣摆绣着双鹤,一眼看去,如霜如雪。

    陈婴初遇他时,他倒在墙头的荆棘丛里,白衣染血,像个死人。

    到底还是没有死,被陈婴救了下来。他双目如深渊,直勾勾盯着陈婴,“要不要当我徒弟?”

    陈婴就这样当了他徒弟。

    雪鹤会的东西很多,抚琴,毒术,武功,易容术。可惜陈婴天赋不如他,只能专注一样,毒术有所成,武功能防身,琴能弹几首,易容能贴个胡子。

    医毒相生不分家,雪鹤教她的虽然是毒术,她自个也从中琢磨出一些治人的方子。只是因雪鹤太过神出鬼没,一年只来村子几回教导她,导致前几年基础不稳进步缓慢。

    父亲生病时,陈婴送信给他,想求他回来看看,不知因何,雪鹤收到信的日期迟了不少。

    父亲死后,陈婴对村子再无留恋,收拾了东西前往雪鹤所在的药庐。

    尽管他还是神出鬼没,陈婴一年到头见他的时间却多了。

    她第一次炼药,炉子翻倒,他张手扯过她,滚烫的腐蚀性药物渗到他手臂的皮肤里,留下一道月牙状的伤疤。

    “师父,你痛不痛?”

    “你说呢?”雪鹤抓着自己手腕,吩咐她拿药过来,言语中并无责怪之意,“小姑娘家家,身上留点疤,就不完美了。”

    雪鹤身上大大小小伤疤一大堆,却不许她身上留下丁点疤痕。

    雪鹤有段时间总是带着伤回来,在药庐里一休息就是半个月。

    “师父……”

    “阿婴该为我高兴才是,我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陈婴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算去问,雪鹤也不会告诉她。

    陈婴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他踏着风雨而来,脸上没有一丁点笑容。

    “阿婴,我不要你了,谁都不要你了。”

    谁都不要她了,雪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瞬间,所有的绝望涌上来,幼时偶尔出现的念头一日比一日更深。

    ——不如,去死吧。

    ——————————

    紫兰轩的紫女姑娘有位神秘的客人——卫庄,在卫庄的提醒下,鬼兵借道一事有了进展,韩国两位王亲安平君和龙泉君很快被下了狱。韩非将他们二人分别关在不同牢房里,打算通过囚徒困境让他们说出鬼兵借道一案失窃的黄金下落。

    很遗憾,韩非的打算落了空。安平君和龙泉君死于狱中,死状极其凄惨。

    陈婴跟着韩非赶到韩国牢狱之时,目睹的便是他们二人七孔流血的样子。

    “阿婴是否看出安平君和龙泉君所中何毒?”

    张良也在,正戴着手套蹲下身子查看两人尸体,看见陈婴到来,目光落在韩非牵陈婴的手上,浅淡笑意又弱了几分。

    陈婴取出匣中银针,分别刺在安平君云门、中魁、大陵三穴之上,又用银针封住七孔,止住流血。

    张良紧盯她施针的手法,眼神像是笃定了什么。

    一刻之后,只见一缕黑气沿着银针落到针尾,又落回针尖,钻入安平君皮肤之中。

    陈婴眉头微蹙,又对龙泉君施以同样手法,结果也是一致。

    “枯寂。”

    张良博学强记,凝了凝神,“传说这是百越一种古老的毒药,服之必死,炼制方法早已失传,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韩非略一思索,“恐怕要背后主使才知道。”

    陈婴取回银针,颇有些心不在焉。

    韩非与张开地交易的司寇一职并没有就此止步,张良常来韩非府中,两人有了怀疑的对象。

    天上明月如盘,韩非出门前给陈婴削了个苹果,“等我回来,给你换个大房子。”

    苹果皮削得很干净,还细心地切成一小块。

    陈婴慢慢品尝,望着天上那轮月亮,心情无比平静。

    韩非去给怀疑对象——韩国大将军姬无夜透露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再加上张良的辅助,果然唬得姬无夜连夜派兵将盗走的黄金转移。

    卫庄早就候在将军府外,将军府一传出动静,他就立即跟上去。姬无夜手下的百鸟组织有人在场出手阻拦,无一例外,被卫庄的鲨齿创飞,黄金最后还是回到了韩国国库中。

    韩非为张开地躲过一劫,张开地履行诺言,为他争取到司寇一职。

    晨起上朝领了官职,韩非迫不及待回来带陈婴去他的新居所,“阿婴,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要给我一点奖励?”

    他凑过头来,一脸等着奖赏的样子。

    陈婴摘着草,发觉他好像越来越不要脸了。

    “有了官职就厉害了吗?”

    韩非表情一凝,“要庇护更多需要庇护之人,这只是其中一种实现方式。”

    陈婴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动作端详着他,在某些方面,他和张良是一样的。

    “你闭上眼睛。”

    “咦?”

    “不是想要奖励吗?”

    韩非大喜过望,赶紧合上双眼,“听说女孩子要人闭上眼睛,就是……”

    “哎呀。”韩非摸了摸额头,瞳孔放大,“这是……鸟屎?”

    他抬头向上望,确定始作俑者是树上那只黄鹂,它还得意地朝他一昂首,扑棱飞上天空。

    正要向陈婴投诉这只坏鸟,陈婴转过身去走了。韩非擦擦眼睛,他如果没看错的话,陈婴刚才……笑了。

    “阿婴,你昨天是不是笑了?”

    “阿婴,你前天是不是笑了?”

    “阿婴,你那天是不是笑了?”

    韩非像个聒噪的老太爷,从搬入司寇府那天起,每天至少问十回这个问题。

    陈婴撇他一眼,继续碾药,“笑了如何?没笑又如何?”

    韩非摸摸发痒的鼻子,“阿婴笑起来春光明媚,多笑笑更好看。”

    陈婴心尖一跳,脸上不动声色,“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自然不笑。”

    “以后我让阿婴多高兴高兴……”

    话还没说完,司寇府进来一人,青衫如碧波,袖口暗纹袅袅如烟霞。

    “韩兄。”

    “子房来了。”

    如果张良不是来找陈婴的,韩非很乐意见到他,这少年秉性、才学,无一不令他惊叹,也难怪陈婴会对他另眼相看。

    一想到这,韩非又开始发酸。

    “祖父这些时日身体有恙,阿婴能否随我去看看?”

    陈婴答应下来,收拾了药箱随张良出门,见韩非脚步也跟上来,“我们去就可以了,你可以忙你的去。”

    张良眸光一闪,微笑着,“韩兄请放心,我会将阿婴安全送回。”

    韩非止住脚步,他不放心,他一点都不放心,可他要是还跟着去,陈婴又会说他无理取闹了。

    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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