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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繁亭下问九星,打金雀误扰赏荷宴

    沈府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

    作为女主人,江君璧晚膳颇为简朴,只用了一碗豆花。

    饭后让仆妇们草草收拾了,又命几个丫头取来竹椅在院子里纳凉。

    “彩屏,叫人多添几个冰鉴。”

    “等等。去把我床头那本画本子拿来。”

    说完沈君璧百无聊赖地往竹椅上一靠。放空心思盯着天上的星宿发呆。武曲星旁边那颗极亮的星星好像是九紫。

    九星皎皎,我心思思。

    “娘子,夫人让从东府里传话,说请娘子明日的赏荷宴一定要到场。钱嬷嬷说太太一月前就开始打点,在翠微园布了台子请京城名角去唱戏。费了好一番心思。请娘子务必赏脸。”

    “娘这话可说的太重了。怕不是还说了,我若不去就不要再进江府的门。”

    “这……”

    “罢了,你回她。就说我一定去。”

    三年前西戎进犯,沈连歧领五万军出征。彼时正是新婚燕尔,但西戎来的突然。沈连歧临危受命连夜整军,次日一早赶往蹲德镇守在西口关。

    又半年,京城传来战报说:西口大捷,不日回朝。

    今上喜不自胜,赏金银珠宝二十万斤,赐沈连歧镇西侯爵位。

    只可惜,沈连歧没能回来。他在班师回朝的前一晚离奇失踪了。至今一直没有消息。

    江君璧对沈连歧的情感很复杂。她与沈连歧相处不过两月,还是新婚燕尔他便抛下妻子为国出征。可沈氏一族又是满门忠烈,自太祖皇帝开始行军行伍、镇守四方。

    只是可惜我朝建立之初羸弱,谢、崔、王、郭四族把持朝政,西戎未除、边境骚乱。

    文人们总想安定下来,不惜与外敌交好缴纳岁币,以图一时的安稳。国库紧张、军费缩减,却又不得不屡次出征。守好西关,等待朝廷与西戎谈判。

    在江君璧看来,这些文人真是昏了头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复杂的国家大事都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该管的。

    女子懂得什么呢?寻常人家的女娘织布绣花,打点一家上下饮食起居,为夫家延续香火;贵族娘子靠为官做宰的男人供养,管理一府上下,打点人情往来。说到底,女娘们再出色也只能囿于内帷,不像大丈夫顶天立地能为一国出言献策。

    萤烛总算取了江君璧近日惯常看的画本子来。是梅花君子的新作,《婵娟寺奇遇》,看名字就不像什么正经的书。

    讲是知府小姐柳清月,于某州婵娟寺求姻缘。梦遇一名狐仙化作的男子,二人于梦中游历江南引发的一系列不可言说的故事。

    江君璧读的仔细,书中正写到四更已过,梦外天已经蒙蒙亮了,书生打扮的崔玖就要化出狐形。柳小姐却一时情动,忍不住拉住将要离去的崔玖问出藏在心底的那句:

    “公子似与我投缘,可否梦外一见?”

    那狐仙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问:“娘子,以何得知吾不是鬼怪乎?”

    等柳娘再回神,确是丫鬟小崔将她摇醒了。原来五更已至,梦境已经结束了。

    “若非梦中江南景,寥寥不足记此身。是耶非耶?几回魂梦与君逢,得幸此生。”

    江君璧回过神,豆大的雨正好打在她指尖上。

    夏夜的雨来的急。

    院里丫鬟仆妇又忙碌起来,扶府里唯一个主人回屋静养。

    不多时,密集的雨点打在院里的芭蕉树上,明明听着绵密的声音很吵,内心却一片荒芜。

    “娘子,早点歇吧。”彩屏手里拿着梅花君子写的《婵娟寺奇遇》问。

    天上的九星已经暗的快找不着了。

    “彩屏,你说这样的生活好吗?”

    “奴觉得不错。小姐现在的生活过的跟未嫁时似。奴听家里江少夫人的丫头说,东府里大少奶奶每日晨起请安,黄昏跪安。每日不到三个时辰的觉……”

    萤烛打断了她,“快别瞎说。小姐,奴觉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沈将军不知去向,小姐还是听夫人的话找个体贴人家嫁了。家里有个男人,万事也有照应。”

    好像有哪一夜也是在这亭下,沈将军穿了一身蓝白色的袍子,头戴蓝色布巾问她,“玉娘以后想去哪儿呢?”

    当时江君璧心中一愣,面上却笑着回答:“自然是郎君去哪,我就去哪儿。”

    沈将军体贴没有追问,兀自开口“玉娘不是想看雪嘛?我记得北方有个雪乡,不若今年春假我一家便去那处过节。”

    当时她虽然开心,但想必不会答应郎君这么胡来的事情。

    如今,后面的话她却已经记不清了。

    大约也是调笑两句就过去了。

    “罢了,早些歇息吧。”

    江府为了赏荷宴当真花了不少心思。江少夫人下帖邀了京中叫的上名字的女娘,就连今上的胞妹晋阳公主也请来了。

    我朝男女宴席不设屏风,相比前朝更自由不拘,宴席间郎君娘子们投壶、斗诗、筹令、射覆……并不做过多限制。

    谢、崔、王、郭四家也来了。

    谢家大郎、崔三郎、王七郎和郭三郎,这几人可以说是京城里惊才绝艳的人物。

    其中谢垣刚过弱冠就在吏部领了官职,京城有消息传出:现任尚书致仕后有意升谢垣作尚书。

    “玉娘,你看谢家大郎怎么样?”江夫人示意女儿江君璧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谢垣。

    “娘,谢公子年初断弦。如今议亲不合适吧。”

    “总得早准备着,只是议亲,等到下聘要好几个月流程,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办不下来。玉娘,你若有意娘替你先联络。”

    “可我记得谢公子家还有原配夫人的小公子要照顾。他外祖家有意让夫人妹妹嫁过去。再说,这样风头无两的人家哪里轮得到我?”

    江夫人沉默了片刻,“那崔三呢 ?虽然比你小几岁。崔夫人与我交好,前日她还问起你的近况,有意与咱家结亲。”

    “娘,玉娘现在生活的很好。圣上不是也说,我若不愿再嫁,他许我抱养个孩子,继承沈家爵位 。”

    “这抱养的怎么能和亲生的一样?”江夫人有些急,顾及亭外参宴的宾客没有大声,只是攥紧了沈君璧的手:“娘,是心疼你。我可怜的儿。”

    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幸亏江少夫人过来,“母亲前厅都安排妥当了,您和玉娘早些入席吧。”

    “嫂子辛苦,我在陪娘亲说两句话就过去。”

    江少夫人也不多问,含笑点头,就又去席间安排了。

    大族夫人也不好当,江君璧由衷觉得嫂子不容易。曾含蓄的在母亲面前提过两次,只是母亲回她:“我哪里苛待她了?做人媳妇的哪家不是这样。”

    怕提多了母亲多想,反而耽误嫂子和母亲的关系。就不敢多提了。

    所幸江少夫人是知情识趣的人,嫁进来忙里忙外从没听她抱怨过。

    “娘,我们去席上吧。”

    “我跟你说的你多考虑。”江夫人爱抚着女儿的手,挽着女儿往席上去。

    “哎呦!”

    廊院墙头突然窜出来拇指大的一颗石子,打在端菜的女仆身上。

    那女仆手中冒着热气的醉八仙正好洒在旁边穿宝蓝色衫裙的妇人身上。

    席间一时乱做一团。

    没一会儿,墙对面又传来好一阵“啾啾啾……啾”的尖锐的鸣叫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只黄头鸟扇着翅膀从院墙上翻过来,一脚从一名夫人的冠带上借力,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飞到另一名公子的面门了。

    那小公子大约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的“嗷嗷”直叫。

    众人哄笑了一阵。

    等丫鬟仆妇们反应过来要拿那鸟,这只金雀儿已经大摇大摆的在宴会厅飞了一圈儿了。

    江少夫人赶忙领了府医过来,安抚好被泼了汤的夫人,让人领了夫人到西侧间更衣。

    江夫人身边管事的钱嬷嬷交代好重新传菜。

    没等收拾停当,院墙那边又传来动静,一个锦衣小公子趴在墙头,看着底下闹作一团的人群,忽然说了句:“先别上来,咱们好像闯祸了。”

    说完那小公子颇为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犹豫了一会儿,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江君璧觉得他有点眼熟。

    “小九,还不下来?”

    听到来人催促,这位‘小九’才从院墙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向众人作揖。

    “江夫人实在对不住,崔九给您赔不是,也给大家赔不是。”

    江君璧这才想起来这是崔家九郎。新婚那年这小童还在她床榻上滚了几下,喜婆婆还在旁边唱喝:

    “祝新人儿孙满堂,早生贵子。”

    不过几年,崔九已经长到她腰那么高了。只怕如今他也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

    世家大族同气连枝,小辈的一些玩闹,即使不体面也不会真的伤了和气。

    “江夫人,九弟顽劣,回去崔琮一定好好教他。改日再登门和九弟一起给江府赔不是。”

    出面替那位‘顽劣’小公子道歉的,正是催促崔九郎从院墙上下来的男子,也是正在和江府议亲的崔三郎。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江君璧忍不住打量崔琮,他一身书生打扮,方帽青衫,士族子弟这样赴宴实在是过于简陋了。难怪同谢大郎站在一起时不打眼。

    ‘我翁逍遥常幅巾,朴素几与太古邻’这样效古的‘简朴’,自有一种风流态度。不过士族子弟这么打扮,说好听了这叫是‘醉心诗书,专注学问’,细究起来总给外人一种不合时宜,不能经世致用之感。

    江夫人面上没有计较,内心已经有些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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