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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或许真是人死如灯灭,白风清听着陆明深的话,难免觉得唏嘘。

    曾经感情很好的人,终究会变成记忆中的一幅画,除了偶尔掏出来看看,很难再想起曾经的冲动、感动、悸动,好像连带着自己,都被埋葬在了过去。

    顾颜颜他们大概难以想象,为了温书宁一再发疯的陆明深,说自己真的应该放下了,不管是因为什么。

    时间其实很晚,他们没有说太久,陆明深的话并不用按照十成十去解读,但他做的事,从来没有说可以只看表面,他今天召集了所有小伙伴,认真为白风清洗清污水,又提到了温书宁,那就是不会再改的意思。

    这一晚大家并没有留在欢渡会所,即使已经很晚了,每个人都需要做一下前进的心理准备,没办法同住在一块。

    喻易之最后到达,他碰上了后离开的陆明深跟白风清,简单询问后说了恭喜。

    陆明深笑着问:“恭喜什么?”

    “恭喜你们以后都可以自由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喻易之语气认真,完全没有调侃跟开玩笑的意思,在他看来,走出过往桎梏,是喜事。

    “多谢。”陆明深很喜欢喻易之的祝福。

    此间事了,白风清回了家,开始准备夏满回来的事情,就暂时不去陪陆明深工作了,不过陆明深提前询问她,要不要一起给夏满庆祝?

    白风清在询问夏满的意见后拒绝了,夏满想回家后休息,暂时不想有出门计划,在外七天,小朋友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非常疲惫,最好的放松办法是睡觉,而不是吃一顿大餐。

    在夏满回来后,白风清的心思就放在了夏满身上,毕竟还是小孩子,总要多注意点,天气炎热,稍不注意估计就生病了。

    休息了一周,夏满要去兴趣班上课,白风清也接到了警方的通知,关于白家的处理,目前是违法人员全部都被判刑入狱,最高的是白士堂,他被判了无期。

    白风清没想到白士堂会判这么久,在送夏满上课后去了公安局,经过询问才知道,警方在调查了白家所有的业务之后,发现白士堂一个人就背了无数合同跟违法的交易。

    “确定都是他一个人承担的?”白风清不觉得白士堂有这个胆子跟智商,他接手不过十几年,怎么可能就把自己玩到无期?

    “是这样的,很多合同跟交易其实都是他无意中签下的,本来吧,别人做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承担,但是他大包大揽,还吃了回扣,于是他就成承担罪责的人了。”警察说起来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情况就像是公司法人,平时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法人没收多少钱,但责任是法人的,白士堂倒霉就倒霉在,老爷子早年被夺嫡的事吓得草木皆兵,于是为了自己心爱的长房长孙,一到白士堂成年,就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他。

    本来不该白士堂背的锅,他自己权力太大,想要掺一脚拿回扣,就变成了他是主谋。

    变成现在这样,纯粹是白士堂自己作的,但凡他脑子聪明一点,或者别那么贪,说不定还能少判点。

    因为有其他家的人推动,还没上法院,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结果,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可以提前通知财产决定。

    目前老爷子财产的百分之八十都在白士堂手里,而公司经过白风清举报偷税漏税,这些财产中,违法所得充公,正经所得已经用来补税,可是警方去查了整个白家的公司账面,才知道白家的帐红很久了。

    账面一红,意味着白家一直在亏损,算来算去,警方认为,是白家直系跟旁系,每过一层都贪污一点,贪得多了,账面就填不平,老爷子人毒,填不平的地方自己一点不出,让女儿出,所以每年看起来白家都没亏损到破产状态。

    今年没有女儿填补亏损,就非常明显,排除掉违法所得后,剩的钱居然都不够补税,谁不说一句离谱?

    现在的情况就是,考虑到亲缘关系,白风清可能会被当做亲属被债权方要求还款。

    要债的根本不会管白风清是不是跟白家脱离了关系,他们只想要回自己的钱,况且,要不是白风清举报了白家,现在白家说不定已经把钱还上了呢?

    白风清思索良久,问警方:“我从来没上过白家的户口,没被白家承认过是白家的女儿,这样我也会被找上吗?”

    “这种事,没有法律文件顶多是法院站你这边,但有的是人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啊。”对接的警察如是说。

    跟她是不是白家的孩子无关,对方只要知道她是卓艾兰跟白家老三的女儿,就算是从来没被承认过的私生女,也算直系亲属,那找上她就是理所当然的。

    白风清长出一口气,没多说什么,只是要求看一眼白家目前所有被清算的财产。

    这个东西本来应该是不能看的,但白风清算是亲属,看一下也行。

    关于白家经手的大大小小业务,白风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有些迟疑:“不止这些啊,我没记错的话,我提供的举报材料里,还有基金会跟慈善基金,这两个部分没查吗?”

    警方在系统里查找了笔录,说:“哦,关于这个基金会,在五年前就被取消了,因为经营不善,白士堂选择关闭基金会,至于你说的慈善基金,这个我们去查了很多遍,都没有具体的存在,也没有注册的记录,是不是你记错了?”

    “我就算记错,但证据不会是假的啊,”白风清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复制的证据照片,“这些证件跟账单流水,都是有公章签名的,总不能……所有都是假的?”

    “关于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也去调查过了,这里面,这个章不确定是真是假,因为就算用萝卜来刻,只要一模一样,那就可以以假乱真,但这个编号,是假的,所以我们才说,根本没有这家慈善基金。”警方也找出了记录跟白风清解释。

    总之,目前的口供跟调查结果都显示,基金会已经倒闭,慈善基金是个假货,所以具体怎么运营、运营后又怎么消失,都已经不知道。

    白风清沉默一会儿:“那白士堂怎么说?我这些关于慈善基金的文件下都签了他的名字,他总不会不知道了吧?”

    警察叹了口气:“他说不知道,因为他在继任后发现每天要签的名字太多,所以他想了两个办法来摸鱼,除了他自己感兴趣和老爷子点名要他做的项目之外,他要么提前在A4纸上恰当的位置签名,回头直接打印,要么就用自己的签名印章,他的印章完美复刻他的签名,想偷懒的时候敲一下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白士堂可能有无数流落在外的已签名文件。

    当然,警方也不会因为有签名就直接给白士堂定罪,那些签名位置很诡异的文件就让白士堂自己辨认,到底是他签过的,还是别人偷了空白纸张后打印的。

    但是除了这个,还有印章,能偷到印章的人基本可以自由进出白士堂的办公室,相关文件他也会有一点点记忆,所以很难分辨,那些印章到底是他自己敲的还是别人帮忙敲的。

    总之,白士堂一说不知道,就只能从别人那找证据,算是侧面证据,就因为这样,白士堂年限是越判越长。

    关于慈善基金的部分,白士堂自己说不记得了,他的秘书、助理、副总等等员工,都说经手过文件,但是这个文件背后到底是不是有这样一个慈善基因,目前没人知道。

    警方根据白风清提供的账本估计,认为这个慈善基金其实是白家用来清账的,跟洗钱不同,清账是为了让白家表面上的账本数据能配平,不然看起来相当难看,股价会掉。

    能在公安局里打听的消息白风清都尽量打听了,白家很多东西跟记录都是不明不白的,删减很严重,并不是他们自己有意销毁,是白家近些年的管理出了问题,就处处是漏洞。

    自己人骗自己人,难为财务那边还能把每个月的报表给捋清楚。

    白风清第二天还是去找了陆明深,想问问他关于这个慈善基金的事。

    当年白风清偷偷调查白家所有账本的时候,有些数据都是陆明深指点的,不然白风清也很难看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如果说世界上除了老爷子还有谁最了解白家的情况,那就只能是陆明深。

    午饭时陆明深抽空听白风清说明来意,思索一会儿,道:“这件事我记得,白家一直都有在做慈善事业,这种东西其实每家上司公司都会筹备,算是给自己积攒好名声,但你说那个慈善基金是假的……”

    “怎么?这个有什么不对吗?我去公安局问的,他们说各个方向都查了,就是没有找到这个慈善基金存在的证据。”白风清疑惑地问。

    “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如果是假的,那你拿到的账本估计也不太真实,具体的流水跟基金具体作用,估计只有拿着真账本的人才知道。”陆明深若有所思。

    白风清有些沉默:“所以,我当时找到的证据,可能并不真实,所以警方才查不出来……”

    陆明深微微颔首:“应该是,但是这件事我也看见你做了,白家老爷子年纪大之后就开始标榜慈善,那些慈善活动他一样没落下,不可能没有慈善基金,或者,那个消失的基金会,跟慈善基金有关联。”

    听到这个说法,白风清有些震惊,她思索良久:“如果两个基金会是关联的,那我大概知道我哪里弄错了。”

    白家的基金会最开始是为了让那些不事生产的亲戚每个月有一定的钱领,不至于饿死,老爷子上位后愈发抠门,他对这个基金会的支出一再削减,后面甚至开始除名一定白家人,比如说已经嫁出去的女儿。

    关于这个,白风清小时候还碰见过,那些她该叫阿姨姑姑的女人纷纷跑去跟老爷子闹,但最后什么都没闹出来,因为老爷子才是掌握大权的人,他不肯给家族女人一份钱,那她们就什么都拿不到。

    当时甚至有个姑姑说,早知道如今是这样,她不会支持老爷子上位,承诺的一切好处,都是谎话,看老爷子怎么把自己赢来的东西给玩没。

    之后白家基金会就很单调了,只给家族男性发钱,还越来越少,后面实在太少,一些已经脱离白家有自己事业的叔叔伯伯就不再去领。

    老爷子也恶心,他将钱数一降再降后,又等到来领的人数下降,就改成,必须本人携带身份证到场,不然不能领,更不会再主动打到亲戚的银行卡中去。

    本来钱就不多,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在白风清进入白家公司的时候,就只有老爷子三个儿子在领基金会中的分红,连孙子都没有,只能靠每个月下发的零花钱。

    整个基金会只供养三个人,才让白家三个儿子花钱愈发大手大脚,他们没有被老爷子培养,也知道自己不会是继承人,于是就靠着每年增长的分红过活,花完了大不了继续找老爷子哭穷,反正老子总会给钱的。

    白风清就是发现了这种账目不明的情况才将账本记录下来,作为证据,好将来举报。

    至于另外一个慈善基金,白家开这个项目,是为了上市求好名声,毕竟是上市公司,需要广大股民的认同,做慈善,是最简单又最能博好感的事情。

    慈善基金的账本问题更大,很多钱走向跟数目都不太对,有些还成了黑账,看似账户没问题,其实左手倒右手,税也被逃开了,不查还好,一查肯定会被发现。

    但是慈善基金的账目不会像公司账本那样要公布,所以慈善基金的账本很好操作,还可以帮总公司的账户清账,以达到公布账本十分漂亮的目的。

    白风清不觉得自己会算错,两个基金会更不会凭空消失,那只能是在她离开的八年里,基金会有问题。

    刚好陆明深提醒了她,老爷子不可能平白无故把基金会给取消了,那是老爷子三个儿子养活自己的东西,如果基金会没了,他们每个月去哪里领生活费?

    白士堂跟两个叔叔的关系可不好,老爷子再心狠,也不至于还没死就动儿子们的养老钱吧?

    两个基金会说不定以另外的方式保存了下来,并且会定期给白家三个儿子提供金钱帮助,而老爷子之所以要把基金会单独拆出去,应该是看到了白家不太好的未来,他不会不知道,白士堂并不是一个好的领导人,但他不想承认自己错。

    老爷子对这些子孙唯一的爱,大概就是留了另外一份财富给他们。

    而这份财富,估计只有白士堂知道。

    白风清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陆明深,担忧地问他怎么办,要是白士堂一辈子不开口,那应该就没人知道那些藏起来的钱在哪里了。

    陆明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找到这笔钱?是缺钱了吗?”

    “不是,警察先生跟我说,我就算对外一直不是白家的女儿,但那些债权方可不管这些,只知道我有血缘关系,所以会来找我,但如果我能把这笔钱找出来,那不仅白家人再也没有退路,还能把窟窿给填平了,算是一举两得。”白风清轻声解释。

    不管白风清找的两个理由是真是假,陆明深在思索后说:“我可以试着帮你找,你来找我帮忙,大概也是为了这个,但是这个基金会里多出来的钱,我也不会给你,而是换到陆家来,当做是报酬,可以吗?”

    白风清忙点头:“当然可以!你随便拿,我才不要白家的钱,我只想看他们永远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些年的冷待跟坑害,白风清从没忘记过,她只是侥幸遇上了对她还算好的陆明深,换个恶心的,她指不定还需要多久才能报仇,那点给陆明深当报酬都算她占便宜了。

    陆明深轻笑:“你说得对,很多时候,就是得斩草除根才能睡得安稳。”

    以防万一,陆明深亲自去处理的,没有假手于人,既然白风清不想白家的人再有机会站起来,陆明深肯定得想办法,把他们吃得干干净净,连块铁皮都不留给他们。

    有势力有人脉确实好办事,陆明深只花了三天,就把白家背后的情况给查清楚了,但没立马报警,而是通知了白风清。

    白风清匆忙送了夏满去兴趣班,随后赶到陆明深指定的茶馆,到了才发现包厢里不止一个人。

    陆明深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这是陆家的律师顾问,这位是我请的私家侦探,我觉得,他们在的话,应该说得比较清楚。”

    “辛苦了。”白风清对着茶桌另外一边的两人微笑,眼神多少有些着急。

    律师跟私家侦探开门见山,先说了白家对两个基金会的操作。

    首先,白家两个基金会,确实如警方查探的那样,只有慈善基金是虚构的,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白家需要做慈善,但老爷子不觉得那些人下人配用自己的钱,于是就想办法弄了个假的。

    从本质上说,只要做慈善,就没有真假之分,就像很多人在灾害来临的时候,自发组织捐物资捐钱,只要账目是对的,一般来说法不责众。

    老爷子呢,就像两手抓,他没有注册,可以按照私人自发献爱心的标准来,当他流水金额过高了,引起注意的时候,就可以用假的证明来逃避罪责,而且刚好老爷子手中的所有证件,都可以以假乱真,只有经办人是假的。

    一旦白家慈善资金会被查,老爷子可以立马装无辜说自己就是正规办的,谁知道经办人干这种事啊?

    这样就可以空手套白狼了,毕竟现在的法律是谁主张、谁举证、疑罪从无,没有证据证明老爷子不是被骗,那就不能断他的罪,顶多是倒霉被骗了。

    而另外一个公司基金会,就属于随便取消的,这种一般都是公司内部给元老、亲属分红的机构,查得不算严格,手中有合同就可以领分红,曾经这种东西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钱生钱,以及不让人插手公司的事。

    老爷子在确认基金会中只剩下三个儿子领取分红后,就将基金会取消了,从此之后三个儿子领钱是直接从老爷子的账户划过去的,不用再交高额的税钱。

    相当于老子给儿子巨额零花钱,税法可管不着爸爸给儿子转账的事。

    取消基金会之后,老爷子身体就不太行了,他那时候忽然就没有了再事事盯着白士堂工作的精力,只能等有精神的时候抽查一下,结果他发现,自己放手之后,白士堂更差劲了,非常快速地把白家又给带到了陆明深支援之前的状态。

    到这个时候,老爷子立马想起还有每年支出一笔又转回自己账户存起来的钱。

    老爷子呢,他像是预见了白家的下场,就以公共第三方的名义,组建了一个新的基金会,白家慈善基金会就是它的前身。

    每年白家的公司都要往这个新的基金会中赚大量的钱,用的名头是慈善,还有扶贫,总之那些钱在白家其他流水面前肯定不算什么,但是积少成多,到现在,也有上亿的储存金额了。

    律师说,这个基金会的受益人有一个条件,必须是老爷子的直系血亲,并且得拿着白家的家主印章过去,才能将里面的钱领出来。

    但是这个基金会无论是创始人还是目前的管理人,都与白家毫无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干净,干净到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白家身上。

    要不是侦探有关系,探听出了基金会提现的两个要求,他也没办法知道。

    而这两个提现要求,基本等于是白家老大跟白士堂同时出现才能领,这避免了有人偷领的情况,如果最后白士堂不是突然被抓,老爷子肯定会跟他说还有这条后路可走。

    可惜,白风清举报得突然,白士堂还没从老爷子那继承所有东西,就被抓进局子里了,至今没有机会出来,自然也无人知道,老爷子还单独准备了另外一条后路让白士堂东山再起。

    现在白家基金会的情况就是这样,有钱、也在运转,但可以去提钱出来的人已经进局子了,估计不出几年,守着基金会的人,说不定就会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据为己有。

    律师随后说了一下这个基金会的情况,按照法律关系上来说,其实跟白家没什么关系,能否用于白家的巨额欠债,要看创始人跟目前管理人的想法,他们要是咬死了说基金会就是自己的,与白家无关,那白家人无论如何都是拿不到的。

    老爷子做这件事,本来赌的就是人性,他觉得自己选了两个可以托付的人,他们老实、忠心,将来肯定会护着白士堂。

    现在就看白风清怎么想了。

    白风清摩挲了一下茶杯 ,问:“你们有查到基金会的流水吗?我想看一下。”

    “有的,但不多,只有明面上可以查到的流水。”私家侦探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平板,打开了电子表格递给白风清。

    接过平板,白风清一一看过上面的流水,最终在看到一个投资人的时候缓缓停下。

    陆明深注意到白风清许久没滑动屏幕,跟着凑过去看:“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白风清犹豫了一会儿,指着表格上一个基金投资人的名字问:“陆先生,这个人……你认识吗?”

    被白风清纤长指尖点着的名字是洪伍畚,一看这个起名方式就不是年轻人,陆明深看了一眼,说:“不算认识,但知道有这个人,他的生意圈子比较古怪,跟我们不是一路的,怎么了?”

    面对陆明深的疑问,白风清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摇摇头,看了陆明深一眼,示意不想在外面说,随后将平板还给了私家侦探,接着就不说话了。

    陆明深看出来白风清的意思,便说:“事情也了解清楚了,既然目前白士堂不知道,就先不揭露,后续的事情,我会安排的,辛苦你们了,尾款我会让萧秘书安排好的。”

    律师跟私家侦探都是懂眼色的,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当即告别。

    白风清在外面也不敢开口,让陆明深回了公司,在办公室中关上门,她才问起:“那个洪伍畚,陆先生你了解吗?”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陆明深很小心地把监控录音给关了,才回头问:“你得先跟我说一下为什么呀?不然我怎么知道应该说哪方面的?”

    “……我有一个朋友,早些年离开去做生意,但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而我知道的线索里,只有洪伍畚这个名字。”白风清犹豫了良久,无奈地开口。

    闻言,陆明深皱起眉头:“做生意……是你这个朋友跟你说起,准备跟洪伍畚做生意,还是单纯碰上了?”

    白风清回想了一下,说:“是一群人做生意,洪伍畚是引荐的那个人,当时我朋友想去一个比较私密的圈子里讨单子,经人介绍,认识了洪伍畚,他给我单独说了洪伍畚,是因为这个洪伍畚做玉石生意,手里有一块玉牌非常好,他想买给我。”

    陆明深越听脸色越是不好:“所以……你想找到的真相,就是这个失踪的朋友?你在回云城之前,就已经把洪伍畚查得差不多了,才能知道他跟老爷子有金钱往来,还执着地查白家慈善基金……”

    “是,我其实真的没打算回云城,我已经在另外的城市有了自己的生活、朋友圈子,我其实在外面过得很好,云城除了让我想起那些恶心的白家人之外,我对这个城市没有一丝感情,但我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我想知道我朋友是不是死了,我想找到他的……尸体……”白风清说完,长长吐了口气。

    失去某个人的时候,人真的会很难过,哪怕时间过去很久了,白风清好像还能体会到那种心底被扎穿了透风的痛,所以她能理解陆明深对温书宁的一切怀念,但也害怕,后面有一天,她会跟陆明深一样,从此放下。

    陆明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良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帮你,洪伍畚而已,说不定你朋友没事呢?”

    白风清轻轻摇头:“我不抱希望,因为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把他的尸体找到。”

    看着白风清难过的模样,陆明深便说:“你如果想查洪伍畚,就得问问老钟了,他家的业务在国外,算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跟洪伍畚生意圈子稍微擦点边的人,他那边说不定听说过你朋友。”

    “钟百思?”白风清愣住,“他做的生意跟洪伍畚有什么关联?”

    根据白风清收集到的资料,她没觉得两人之间有交集,正如陆明深在茶馆说的,洪伍畚跟他们就不是一路的,自然不会玩到一起。

    陆明深已经在联系钟百思了,嘴上应道:“你可能对洪伍畚的就业范围不了解,他有很多已经不玩了的圈子,但还有人脉在,早些年老钟的亲戚,跟洪伍畚打过交道,那时候好像是投资一处城市花园建设,找建材公司的时候跟洪伍畚接洽过,之后有没有做成,倒是不清楚了。”

    那些都是小钱小生意,钟百思跟陆明深自不会放在心上,要不是白风清提起,陆明深都想不起来。

    钟百思那边回得倒快,他惯爱看戏,听说这事跟白风清有关,立马喊上了邵以东过来,他们俩算是圈子里消息最灵通的,不一起来实在憋不住。

    之前关于针对白风清的事,他们都没正式道歉,陆明深的意思是,给点时间他们消化消化,等消化完了,他们要是当缩头乌龟,陆明深就亲自再拎出来给白风清道歉。

    这次算是意外,白风清没心思去管邵以东心里怎么想,她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关于洪伍畚的信息。

    钟百思人就在附近喝茶,邵以东倒是去郊外散心了,看得出来他对白风清判断失误这件事上非常难过,所以最先到的是钟百思。

    萧秘书在外面敲门,确认了才让钟百思进办公室。

    “你们俩怎么个事?躲着做见不得人的事,搞这么神秘?”钟百思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倒了水,抬眼看到脸色并不好看的两人,“哟?你们怎么还这个表情?别是想打我一顿吧?”

    “你别刷宝,风清就是想问你点事,我记得,你们家跟洪伍畚打过交道?”陆明深打断了钟百思的胡言乱语。

    钟百思想了想,点头:“哦对,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们也没合作到底,那人啊,不是个玩意儿,人又贪又拎不清,身份还不是很干净,反正做到一半我表舅受不了了,宁可违约都要换公司,那姓洪的还不服气,想找人弄我表舅,后面被打乖了才不继续在云城招摇撞骗。”

    听完钟百思的话,白风清猛地抬眼:“身份不干净……是有多不干净?”

    到了这个时候,钟百思才意识到,白风清可能真的挺着急的,就收敛了神色,看陆明深一眼:“唔……我这么说吧,他做的生意,但凡摆到明面上,都是可以直接吃花生米的,砰——懂吧?”

    怕吓到白风清这个守法公民,钟百思特地没说得太明白,旋即听白风清追问:“那他在西南……具体做什么生意?”

    “西南?”钟百思愣了一下,缓缓后仰,来回打量白风清跟陆明深的表情,“你这问得……就算我知道,我又敢跟你说吗?不是说我怕惹事,是我怕你没命。”

    白风清的状态已经说明了,她就是跟洪伍畚有仇,钟百思又不是傻子,他前后一联想白风清时隔八年忽然回来的事,还有那消失的四年档案,假如白风清没犯法,那她就是在那四年里失去了很重要的人,现在这是想借陆明深的势力查出位置好去报仇呢。

    不管是作为熟人,还是看在白风清跟陆明深的关系上,钟百思都不太可能开这个口,他是爱看人受苦挣扎,但也做不来把人直接送地狱去的事。

    钟百思死不开口,白风清固执地想知道,陆明深看他们僵持不下,只好打圆场:“风清,你别太着急,你都等到今天了,我们多少可以规划一下嘛,反正只要洪伍畚没出意外死在那,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不是吗?一切还是以安全为主。”

    在陆明深的劝慰下,白风清还是妥协了,她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能有这个人的消息已经很幸运了,不枉我从首都找回来,还特地从白家开刀。”

    “你啊,也别太执着了,碰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我们过去,都得小心被坑死在那,那边疯起来,老大一天一换都可以,谁知道哪颗流|弹就崩到自己脑袋上了?节哀。”钟百思跟着劝。

    “不是流|弹……”白风清忽然打断了钟百思的话,“你们知道实时监控心跳跟健康的手表吗?我是看着他死的……”

    陆明深跟钟百思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可却依旧被白风清平淡的描述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个人的心跳一点点停止,而远在安全的首都,白风清甚至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期待回去的人,忽然联系不上,但是还能通过软件看到对方的生命体征。

    砰、砰、砰……

    鼓动的心跳像上了□□的手木仓发she,穿透人的身体,带走鲜活的生命。

    看着心跳逐渐归零时,会不会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只是手表坏了?

    但人没有回来。

    哦,原来手表没有坏,对方真的在自己注视下失去了生命,就像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却无能为力。

    白风清抹了把脸:“人我一定要找,不管是死是活,至少带回来。”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三个人都现在自己的情绪中,他们心思各异,白风清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只想知道,自己还能通过陆明深获得多少信息,她能否在暑假结束前,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于是等到邵以东来时,办公室里的沉闷几乎吓了他一跳,想开口问点什么,却没人理他。

    找了个位置小心翼翼坐下,邵以东凑到钟百思身边,悄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白风清跟明深是这个脸色?”

    钟百思看着他,欲言又止,随后说:“要不……白小姐你问问东子?东子知道得说不定多点……”

    陆明深侧目看向钟百思,到底没出声阻止。

    邵以东怔愣地将他们一一看过去,茫然:“不是,你们打算问我什么啊?白、白风清,你是有事要问我吗?有事你说话,我之前对你态度确实不好,你可劲使唤我都行,我这次一定不偷奸耍滑!”

    之前的事白风清本就没多放在心上,比起那些计划中的小拉扯,显然现在直白的信息更重要。

    “我想知道洪伍畚的事,你认识这个人吗?”白风清急忙问。

    “洪伍畚?哦,叫这个名字的少,如果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的话,那我是认识的,但我不建议你接触这个人。”邵以东同样直白,不认为洪伍畚是好人,这种人,属于他们都不会去接触的恶人。

    说难听点,就是亡命之徒,谁有钱有权的,会想跟亡命之徒混一起呢?

    白风清不想放弃,她忙说:“我只是想知道他的信息,刚才陆先生也说了,一切以安全为主。”

    虽然邵以东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居然还能以安全为主,不过陆明深都同意里,他就没隐瞒。

    说起洪伍畚这个人,要用什么具体的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法外狂徒吧,他本是个乡下人,还没成年,就不念书了,连家里人都不管,直接从乡下跑到城里,那时候年纪小,给人当黑童工。

    洪伍畚这人奸猾心黑,小小年纪就不安分,成年前搞投机倒把,成年后立马想办法当包工头,他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

    当上包工头之后,就想当项目主任,等到当上项目主任,就想当老板,欲望一步步碰上,也一路靠各种手段往上走,吃的都是绝路钱,惹不起的就不坑,惹得起的就当滚刀肉,就做一锤子买卖。

    等到他在建筑这一片名声不太好了,就想办法倒建材,嘴上说得好听啊,哭说做建筑工确实不太行,但买卖东西,肯定不会亏了谁的,就这么继续混。

    一个圈子混不下去了,就换一个圈子,倒是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要不说经济爆发的那几年,猪在风口上都能飞?

    洪伍畚就是一个标准的、吃了时代红利又心黑的垃圾人,他每被一个行业排挤,就继续往南一点做生意,在陆明深他们长大接触家中生意的时候,洪伍畚已经快摸到东南亚去了。

    邵以东见过的资料里,有洪伍畚走私的,但这人精得很,明明都是他的货,但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警方查了很多次都无功而返,后来研究多次,发现洪伍畚的操作跟老爷子转换基金会差不多。

    都是自己下命令,但别人工作并且承担风险,要是没出事,皆大欢喜,大家一块赚钱,要是出事了,就由负责人背锅,洪伍畚美美稳坐钓鱼台。

    抓不到洪伍畚的证据,只能继续蹲守,到现在为止,洪伍畚手中业务几乎覆盖了东南亚那边三分之二的行业,什么他都敢干,从国内过去的,想做点擦边生意,几乎都避不开洪伍畚。

    这人有路子、有人脉,每年给当地人上供换便利,有钱大家一起赚,不管是原材料才是石头药物,洪伍畚都插了一手。

    你说他是垄断吧,其实也不是,他没有完全把自己活成悬赏令上有名的大佬,也没低到会被人一个转头就毙了,非常中庸的位置,要不说他精呢。

    关系好谁都会给点面子,实在不高兴也不用给他面子,大概就是这么个身份。

    邵以东说完后喝了口水:“你要是想知道更详细的,我回头可以给你发具体的文档,不过你找这个人做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

    白风清反应了一会儿,恍惚地说:“哦,我想知道,他早年的一块玉牌,卖到哪里去了。”

    “玉牌?他确实有做玉石生意,但你这么问,真的太笼统了。”邵以东无奈摊手,他消息这么灵通,都不知道白风清说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怎么样,至少有玉牌的照片吧?

    “是一块,观音玉牌,成色很好,没有瑕疵,当时的估价……最少四十万,那个玉牌最特别的点是玉净瓶,里面可以放一些很小的东西,很少会有人把玉观音的玉净瓶给雕出空来。”白风清尽量描述得详细一些。

    邵以东认真地记下所有特征,随后说:“这我确实不知道,我可以回去问问玉石行的朋友,这么特别的玉牌,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因为白风清情绪不好,钟百思跟邵以东就没久留,说得差不多后就告别离开,他们走后偷偷给陆明深发消息说小心白风清自己跑掉,她这人主意大,很难说会不会一个冲动就跑去西南了。

    那地方根本不是女孩子能去的,男人去了都得脱层皮才能出来,更别说白风清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陆明深粗略地看过消息,简单应下,随后看向白风清,轻声问:“风清,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接小满了?”

    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人能拖住白风清的话,大概就是夏满了,只要夏满在一天,白风清都不会去做傻事。

    白风清猛地回神,看了眼时间:“哦对,我差点忘了,那就麻烦你了,我把夏满兴趣班的地址发给你。”

    去接夏满的路上,白风清沉默地看着窗外,与往常的沉默不同,她今天的沉默充满了陆明深看不懂的情绪,说悲伤,好像不是,说愤怒,又算不上,说单纯发呆,却不太像。

    司机在前面开车,萧秘书在安排接下来吃饭的地点跟流程,后座安静得令人紧张。

    陆明深在又一次红绿灯后直接把挡板关上,抬手拍拍白风清的肩膀:“风清,你……没事吧?”

    白风清回头看他,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好无奈啊,原来这个世界永远是没钱的打不过有钱的,有钱的打不过有权的,有权的打不过不要命的。”

    因为他们不要命,所以就连办案,都得同样拿命去换,换赢了就可以有一时安柠,但不知道过去多久,又会重新有新的恶人重新冒出来。

    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在以为已经打完的时候,还能生出下一个来。

    陆明深劝慰道:“别想太多,那样的人作恶多端,总会遭报应的。”

    夏满年纪小,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是留在兴趣班大堂里,等家长来接,不能出门口,怕出现意外,还要警惕人贩子。

    老师们目光如炬地盯着每一个从门口走出去的孩子,确认孩子跟家长是配对的,不然都得多问一句。

    白风清长得漂亮,夏满也好看,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必定是个美人,所以这一对母女相当好认。

    跟老师道别后,白风清牵着夏满的手往外走,走到车前小声交代:“今晚会跟那个陆叔叔一块吃晚饭,因为妈妈今天有点忙,来不及给你准备晚饭了,吃饭的时候,开心点。”

    夏满点点头:“我会的,妈妈放心吧。”

    女儿一向懂事,白风清不用担心她不讨人喜欢,况且上次已经跟陆明深出去过一次了,他们俩玩得挺好,倒也不用担心这次会有矛盾。

    上了车,白风清忽然发现陆明深手里拿着保温杯跟保温盒,他笑着看白风清将夏满安顿好,就将保温杯跟保温盒递了过去。

    “我记得你之前每次都要给小满准备喝的跟水果,今天我担心你没时间,就让萧秘书准备好了,你看看这些小满能不能吃。”陆明深相当谨慎,怕小孩儿有过敏源。

    对陆明深来说,小孩儿都相当脆弱,一个不注意就会生病或者过敏,跟他们当下的心情以及抵抗力有关,有时候可能就是稍微累了一点,本来不过敏的东西,突然就过敏了,所以得让白风清看一眼。

    白风清感激地对陆明深笑笑:“有心了,谢谢你准备,这个是……猕猴桃汁,还有草莓、橙子……”

    看过一遍,白风清确认了都是夏满能吃的,就小心喂了她一点,在车上小孩子不能吃太多东西,他们消化能力不好,吃多了加上车子一晃动,容易再吐出来。

    夏满自己也很克制,稍微解了渴就不动了,小手动动帮忙把盒子都扣上,她知道白风清在车上不怎么吃东西,所以不用多问一句。

    陆明深在旁边静静看着,无论看几次,他都觉得很神奇,夏满太乖了,乖到有点不像小孩儿,是那种拍了视频到网上会让人觉得是孟婆汤喝少了的小孩儿,听话、乖巧、聪明、还有自制力,谁家碰上这样的小孩儿都得算祖坟冒青烟。

    “叔叔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夏满抱着水果盒,忽然抬头看向陆明深,眼神里都是疑惑。

    “因为夏满很乖,叔叔家也有小侄子小外甥,但是他们总在哭,所以夏满安静,叔叔看了好几次都觉得很震惊。”陆明深如实回答,他觉得夏满这样聪明的小孩儿,说场面话还是谎话,肯定会被听出来。

    夏满点点头:“哦,原来是因为这个,那叔叔多看看吧,回家就要跟会哭的小侄子小外甥玩了。”

    听着夏满没什么起伏的话,陆明深忍俊不禁:“那小满在幼儿园,会不会碰上一直哭的小朋友呀?”

    在陆明深的记忆中,幼儿园总是很吵闹的,无论多高档的幼儿园都一样,很多孩子去的时候光鲜亮丽,等放学,就是一身脏污,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夏满点了点手指,似乎在数自己有几个爱哭的小朋友同学,随后认真回答:“会,我们班除了我,都会哭。”

    陆明深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等等,你会数数?风清,她会数数?”

    白风清被他逗笑了:“会啊,现在小孩子没有不卷的,夏满是自己愿意学,其他孩子都是差不多五岁就可以学一百以内加减乘除了,这样的话,等到一年级,就可以直接学更多的内容,英语跟各种将来会用得上的科目,普通小康家庭,都得这么卷。”

    “……虽然我们当年好像还努力一点,但是……我们是按照继承人培养的呀,现在连普通孩子都要这么卷了吗?”陆明深被震撼到了。

    不养孩子不知道,真到了人人都在拼命的阶段,又有几个父母敢让自己孩子落后?

    白风清抬手摸摸夏满的头,说:“是,光我给夏满找的幼儿园,就有比她还努力的孩子,在哭都控制不住的年纪,要学那些对孩子来说像天文一样的知识。”

    有时候白风清也会庆幸,还好夏满很聪明,她的智商足够她过好自己的一生,如果她智商没有这么高、性格没有这么独立,白风清就会很担心,她应该怎样才能把夏满给养好。

    至少,得养成她这样能保护自己的性格吧?

    陆明深被说得不敢养孩子,不过可可爱爱的夏满还是很可爱的,会认真说话,还有礼貌,大人说话的时候她就乖乖坐着,喊到她的名字会给反应,简直是做梦才有的小孩儿。

    考虑到有夏满在,萧秘书今天安排的地方更适合小朋友,尽管知道夏满不会闹腾,还很得体安静,依旧想找那些比较符合小朋友审美的地方,得漂亮活泼有趣,就像上一次的海洋馆附近的店,小朋友都无法拒绝钓鱼。

    这次安排的地方窗户推开是一棵巨大的桃树,这个时节已经落了桃花,但茂盛的枝丫依旧看出老桃树旺盛的生命力,上面有客人挂的红绸,树间挂着红灯笼,从窗户内看去,平添一份趣味,静谧中带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萧秘书功成身退,在包厢里一块吃饭肯定不自在,她都是另外开一个包厢跟司机吃,公司都可以报销。

    夏满果然很喜欢外面那棵桃树,吃饱饭后就捧着自己的果汁坐在窗户边看,注意坐的位置,不会做危险动作,让大人们能够安心吃晚饭。

    陆明深刚才一直帮白风清照顾夏满吃饭,她其实能自己吃,但看着可可爱爱的小朋友,就忍不住喂。

    现在小朋友下桌了,才顾着自己。

    “等吃完饭,要不要陪夏满出去玩一玩?她才五岁,一直连着学习,应该会很想出去玩吧?”陆明深用公筷给白风清夹了一块鸭肉问。

    “这个,我建议你自己问她,”白风清小声回答,随后稍稍靠近陆明深,将声音压得更低,“其实,她有强迫症,不严重,一直在进行纠正,但是她自己的计划跟时间表,最好不要打乱,不然容易出现应激反应。”

    两人靠得很进,白风清身上温暖干净的气息萦绕在陆明深耳边,他几乎跟白风清贴在一起,说着关于女儿的一些小毛病。

    陆明深怔愣了一下,脑子里快速回忆着白风清刚才说了什么:“这样……那应激反应,是什么样的?”

    白风清回忆着说:“看具体破坏了她哪项强迫症,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就做了时间错乱跟计划表打乱的检测,她感受到时间不对的话会很焦虑地转圈,并且开始数数,至于计划表打乱,她就会开始一遍遍做新的计划表,很难停下来。”

    一般来说,夏满这样的孩子,进一步就是高功能自闭症,退一步就是天生的精神病,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她刚好生在有毛病但不多、聪明但还能救的中点上,医生都很庆幸,稍微偏移一点,家长就受罪了。

    现在小心点,将来当个大众眼中的正常天才没问题。

    陆明深算是对夏满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等吃过饭,便去跟夏满嘀嘀咕咕地商量晚上要不要一起玩。

    白风清在旁边看着,让夏满自己拿主意。

    夏满努力听懂陆明深的话,最终定下说去云城市中心的一个公园玩,那个公园晚上会有夜市,很热闹,还有表演,很适合放松。

    陆明深对那个地方有印象,就让司机跟萧秘书提前下班,他自己开车送白风清跟夏满去玩。

    白天的公园有白天的热闹,夜间有夜间的玩法。

    远远隔着一个路口就能看到公园的热闹,人流涌动,还有各种彩色的灯光。

    陆明深熟练地找了个地方停车,随后带着白风清跟夏满往侧门走,解释说:“这个时间,就要往侧门走,前门跟后门都很多人,不仅挤,还容易丢东西,侧门因为位置比较偏僻,加上都是安静的摊位,就很容易进去。”

    白风清诧异他一个大少爷居然还知道这种秘辛,便笑着问:“你怎么知道的?常来?”

    “不算,是初中高中的时候夜间逃课总会来逛逛,里面有很多小玩意儿,那时候觉得很有意思。”陆明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原来……就算是少爷,也会逃课呀?”白风清打趣道。

    陆明深露出一丝怀念:“有东子跟老钟在,想不逃课也难啊,我跟着来的几次,都是因为他们有坏主意,拖着我跟易之过来给他们作伴。”

    之后陆明深就跟白风清说了一路关于邵以东跟钟百思的小秘密,说他们年轻时候偷偷摸过来想做点手工送给女孩子,然后看看女孩子会不会爱上他们,那些廉价的小玩具,男孩儿真的只会当玩具捉弄人,而女孩子基本不会看价值,而是看礼物有没有用心。

    不知道是不是邵以东倒霉,他送的礼物被女孩儿转送给了朋友,钟百思送出去的那个则是被女孩砸了,因为女孩看出来了他想捉弄人 。

    两人搞这件事,出现了两种结果,引得人发笑,顾颜颜笑了他们大半年。

    白风清听得津津有味,那是她没有体验过的青春时代,在她的青春里,只有写不完的题跟打不完的工,明明她拥有着跟少爷们一样的身世,但过得跟学校里的贫困生差不多。

    说话间,到了公园侧门,果然周围骤然安静下来,进门后拐过一条只有幽暗线灯的林间小路,就可以看到稍微亮一点的灯光,照明了一排排的小摊,一些学生仔坐在摊子边做各种各样的手工,还有年轻父母带着孩子来做。

    每个摊子做的手工还不一样,有给小雕塑涂颜色、有捏杯子、有做气球、有做风筝……

    整条林间小路路边都摆满了摊子,大家自发地不说话,在灯光下安静地制作自己的作品,就算是有些小错误,也能玩得很开心。

    陆明深小心牵着夏满的手,时刻注意白风清,不让她掉队,小声问:“风清,小满,你们有想要玩的吗?”

    按陆明深的理解,白风清跟夏满都很像理工女,应该会喜欢动手制作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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