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很好,很漫长的梦。

    天地空旷而清冷,无边无际的雪静默地下着,慢慢尘封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他们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不知要去哪。她没有问,大抵是明白,那人一向不会解释什么。

    积雪深深没过脚踝,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

    那人温声问,冷不冷。

    她静静地望着他,唇角弯起几分淡笑。

    她说这般的关心,以往倒是不曾听过,字句平静,漠然,和落雪一般飘散在空寂的冰天雪地里。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握住她的手,继续前行。

    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很真切,柔软,和煦,与他素日里完全不一样,她不免有些怅惘。

    由模糊的天际开始,天光慢慢昏沉下来,冰冷混沌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动,相互撕扯,由真实而确凿的感知取代。

    她无波无澜睁开眼,手里的温度亦消逝无踪。

    素雅清净的帷幔安静垂落着,抬手拨开一点缝隙,能看见窗外敞亮的日光。

    守在外面的婢女见着有动静,连忙来扶她起身,又打温水服侍她洗漱。

    “咱们夫人眼瞧着气色越来越好了,宫里来的太医就是厉害。”小婢女喜滋滋地说。

    陈轻絮擦干了手,把帕子放回,顺手轻点她的额头。

    这小丫头做事细致踏实,但说话却总这么没心眼。

    但,她也不打算再去说教什么了,没用的。

    她在侯府被金尊玉贵伺候着,却连丝毫任用身边人的权力都没有,从管家到侍卫全都由那人一手安排,更不用说贴身丫鬟,安插这样性情耿直的人到身边,想必也是他的用意。

    因为她极善和心思玲珑之人打交道,对待纯良之人反倒束手无策,没办法为自己所用,如此,她的一切才能被无保留渗透给他,由他完全一手掌控。

    其实是没必要的,她早没了掀什么风浪的心思。

    但他在她身上做的没必要的事情,太多了。

    跟了他后,偶尔,难免会生出一点认命的想法。

    炉子里银骨炭加得很足,生怕她冻着,温暖充斥卧房每个角落,热意中漫着一丝冷梅香,恰到好处的清雅,她不喜香料,是他命人从梅林摘了新鲜梅花瓣送回京城的。

    明亮耀眼的白光映在窗上,她心道是真的下雪了,命旁人打开窗户。

    婢女拿厚实的氅衣给她披上,另一个婢女才支开窗。

    “侯爷呢?”看着窗外的雪景,她随口问。

    小婢女端正回答:“侯爷现下正在书房呢,年关了,他那头的事儿不少。”

    悠悠凉意从窗外流淌进屋里,早前的风已经停了,鹅毛般的雪花悄无声息地垂落。

    纷飞的落雪近在眼前,相比之下,那个梦显得尤其荒凉和疏离。

    梦里的人也同样。

    从未想过,他们也会有那般平和的相处……

    “夫人,用些早膳吧。”婢女在一旁巴巴地问。

    见她默认,两个婢女便赶忙去准备。

    吃了小半碗白粥,一些糕点,她就不想动了。胃口还是不大好,但比起以前也改善许多。

    大门旁边的那扇窗上映着个模糊的人影,显然,人正在檐廊上等待,其实陈轻絮早就发觉了,用膳时就在。

    她叹气,吩咐侍立在侧的人:“开门。”

    婢女去开门,那个身影也从善如流,行至门口。

    婢女们齐齐地行礼:“侯爷。”

    萧昀临没有进屋,脚尖碰到门槛甚至还后退了半步。

    “你今日觉得如何?”

    陈轻絮抿了口茶水:“直说。”

    萧昀临苦笑一声:“宫里的车马已经来了,若准备妥当,我们便可进宫去。”

    难怪他一直在这等着,顶着压力来催促的。

    “不急。”

    她仍然慢条斯理,喝了几口茶,任婢女为她穿戴好了氅衣,又拿伞和手炉来,才慢悠悠起身往门外走。

    和萧昀临迎面错身而过,往对面廊道行去,听见他的唉叹从背后飘来:“你是不急,我们这些夹缝求生的就惨了……”

    雪地里的陈轻絮慢慢驻足,回眸看向他:“这次,他又是什么由头?”上次的说法是宫宴,再上次是长公主思念亲眷,把她强留在宫里三天……

    萧昀临恍惚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两人之间,相隔着一场落雪,大雪纷纷扬扬飘散,天地澄澈如琉璃,静立于雪中的她,却令这一切也为之失色。

    也比这风雪更加凛冽。

    在萧昀临的记忆里,陈轻絮从未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他愿意许她一世无忧,但她不领情,也不需要,和那一位在一起后也没见鲜活起来,甚至还更加冷心冷情,不免让人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合适。

    他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已经不讲什么由头了,说叙旧,带家眷。”

    厨房里白雾蒸腾,晶莹剔透的糕点要出锅了。

    “我有点看不懂了,你真心给他做吃的,还是故意晾着他?”

    萧昀临倚靠在门边,即便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仍然不敢离她太近。

    “都有吧。”陈轻絮把糕点妥帖地摆进食盒里。

    纤柔的玉手正准备盖上食盒,又停下来。

    “你要尝尝吗?”

    萧昀临连连摆手,避之不及,好像那些小巧玲珑的糕点里有剧毒似的。

    “这是你亲自下厨给他做的,我哪敢碰啊。”

    陈轻絮淡漠地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盖好食盒:“他能暗杀你不成?”声音没什么波澜。

    他像没骨头似的倚在大门边,愁苦道:“暗杀事小,请喝茶事大。上次箬里得风寒,我去你房间看望她,就多呆了半盏茶的时间,隔天他就知道了,请我去宫里边小聚……”他把后脑勺重重抵在门框上,“你简直不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样。”

    最气人的是最后还来一句,朕何时亏待过你,简直是又装又不要脸。

    她约略笑着,那人什么样她没见过呢。

    但面上仍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不至于,你们倒底还是远房兄弟。”

    萧昀临递来一个幽怨的眼神,回头往院子里扫了一圈,明面上,似乎没什么眼线,他又往后退,退到空旷无遮挡的平地,对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陈轻絮便走近几步。

    萧昀临压低声音,咬牙愤恨道:“他没人性的。”

    陈轻絮淡然而笑。

    其实是不必要讲的话,但他好像偏要说出来才解气。

    “娘!”毛茸茸的小团子从雪中笨拙地跑来。

    陈轻絮怕箬里摔着,上前一步将她接住,小女孩扑到她怀里,幼嫩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发整齐柔顺地垂落。

    她蹲下,给箬里系好披风松散的束带,“与我们一道去宫里玩好么,去看望一下长公主,她可想你了。”

    一旁的萧昀临看在眼里,心道她也就对小孩子温柔点,等往后有自己的孩子了应当更是吧……

    母女俩手牵手往院外走去。

    院里的厨娘互相感叹:“侯爷真是好福气啊。”

    萧昀临跟着母女俩的背影默默地走着,听见背后细碎的谈论,更加怨念了。

    孩子不是自己的,娘子也不是自己的,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来接人的轿辇是分开的,她和箬里一起坐,萧昀临独自一个人。

    没旁人,箬里改口了,称她“絮姐姐”。

    “其实,我挺喜欢你当娘亲的,絮姐姐。”

    她把小孩子轻轻揽进怀里,温柔梳理她的额发:“你怎么唤我都可以的。”

    “可是,那样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箬里的小脸从她怀里冒出来,清脆的童音慢吞吞的,“如果絮姐姐是娘亲,那、那他不就成了我爹亲。”她伸出一根手指,不知应当往哪指来代表“他”,最后满眼畏缩指了指上方,“可是,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娘亲,皇帝哥哥其实是舅舅,如果按萧昀临是我爹来算,皇帝哥哥又是叔叔。”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滴溜溜转,盘算了半天。

    陈轻絮听得极专注,末了往箬里脑袋上轻轻一点,眼里噙笑:“小小年纪,想得倒挺多。”

    她把箬里的头绳理顺,柔声说:“喊娘亲没关系的,多一个娘亲多一个靠山,以后更没人敢欺负你。”

    “那,他呢?”一脸不解的箬里执着追问。

    陈轻絮淡淡开口:“喊哥哥。”

    于是辈分就这么草率地定下来了。

    半途,陈轻絮命众人改道去常桓宫,负责接引他们的女官只好领命。

    皇命不可违,除了陈轻絮以外。

    这是圣上亲信所铭记的。

    常桓宫也因此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小团子箬里黏在长公主怀里,嘴里吃的塞得鼓鼓囊囊,糯声说:“我有两个娘亲了,絮姐姐以后也是我娘亲。”

    长公主微愣,眼底涌上无限柔情:“那就好,你能有你絮姐姐护着,本宫就更放心了啊……”

    “今年立冬后可比往年好受些?”

    陈轻絮温声问道。

    长公主笑容温婉,只是眼里总有些别的思绪,略带恍惚:“按你先前给的法子养着,比去年要强多了,平日里的咳嗽也转好些。”

    她点头,不言了,视线落回箬里身上,神色淡淡的,安静如水的目光没有半点涟漪。

    长公主忍不住道:“昨日,大臣们又谏言皇上早日纳妃,以延续皇家血脉。”她微顿,向陈轻絮张望一眼,“这两年后位空悬,大臣们也知道皇上已有属意人选,碰不得,便纷纷往旁的打主意,半个月前的宫宴,鸿胪寺卿和刑部侍郎都带自家女儿来了,个个都是沉鱼落雁之姿……”

    陈轻絮放下茶杯,“他没答应吧?”

    长公主见她在意,眼中的笑意明显了几分。

    “有你,他当然是不作别的打算,只待你——”

    “那便好。”陈轻絮收回目光,双眸平静甚至漠然,“女儿家大好年华,或平千秋登青云,或与人相知相守,赴白首盟约,都比断送在冰冷的深宫里好。”

    长公主愣然,失笑:“那他呢?”

    陈轻絮漠然不言。

    早前箬里也是这般问,那他呢?再早前,萧昀临也嘻嘻笑笑问过。所有人都在对着她质问,那他怎么办。她从未对他有任何指手画脚,甚至被他牢牢掌控了一切,连吃穿,和什么人打交道,自己都无法做主。到头来,还背负了薄幸的罪名,成了辜负那人的一片深情。

    那,她呢?

    陈轻絮垂眼:“就当我是捂不热的人吧。”

    长公主一听,急忙劝:“轻絮,我不是怪你。我怎么可能怪你?你不欠他。你们两个的恩怨……早已经算不清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们这样无名无分的,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说急了,长公主又不停咳嗽,侍女忙给她抚背顺气。

    陈轻絮覆住她的手,待她慢慢平静下来。

    “我都明白的,也会照顾好自己,别担心。”

    长公主叹息:“你们好好的,别再置气了。”

    陈轻絮疏离地笑了笑。

    在常桓宫小坐了片刻,陈轻絮便独自先离开,留母女俩多相处一会儿。

    宫灯仿佛绵延无尽一般,宫人们迎送着轿辇,在悠长的宫道上缓缓而行。

    半途,轿帘被掀开一角,陈轻絮见送茶水的侍从在回廊间行走,眸光微动,吩咐人落轿。

    她下轿辇,从对列的一行行宫女和侍从间穿行而过,径直往回廊走去。

    这般举动全然有悖于宫规,但是无人敢作声,侍奉在两侧的宫人纷纷见礼,低下头来,婢女们也只能撑着伞,亦步亦趋跟在自家侯夫人的身边。

    她在端茶侍从面前停步。

    他们被她拦路截住,也齐齐行礼。

    “给皇上的?”狡黠的目光在那盏茶上打量。

    侍从深深低着头,恭谨道:“是。”

    她便直接打开杯盖,又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个袖珍的瓷瓶,倾倒进茶里。

    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然而,宫人们把头埋得更低,只差自毁双目以证清白,隐匿于各处,忠心耿耿的暗卫们,也只能当没看见,毕竟君无戏言,既然圣上说过除非逃离掌控,这位侯夫人一切言行都被允许,他们自然不能违抗圣意。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她信步返回轿辇。

    鹅毛大雪轻盈如絮,静默地飘落,少顷,便掩盖一连串足迹,天地重归白茫茫一片。

    书房里,修长的手端起茶盏后略停顿,还是不动声色抿了一口。

    轻盈的脚步紧接着便到,未低头,未行礼,自行撩开了珠帘,悠然走进来。

    “皇上,醋茶好喝吗?”陈轻絮嗓音柔然。

    无需皇上亲自示意,书房内一切侍从便自觉退下。

    苏落默然放下茶盏,静观她神色。

    将养多日,病气已去了大半,一双杏眼潋滟如秋水,眸子灵动而有光采,像皎洁明朗的月色,身穿玉色大袖衫,衬得整个人犹如冰雪般剔透。

    “可后悔?”陈轻絮狡黠的目光落在那盏茶上,毕竟,是他下令允她一切皆可为的。

    “我说过的话自然做数。”声音比落雪还平静。

    许是鲜少流露的平和,让陈轻絮有了些恍若隔世之感。这句话似乎在某时也听过,但不应当的,他温柔的时候屈指可数。

    她回神,远远看见,书桌上不少绛紫面暗金蛟纹底的文书,毫不防备摊开着,不管他如何考虑,她出于避嫌,还是在较远处停了步。

    “你迟了一个时辰。”苏落的声音依旧淡漠,但兴师问罪之意却很明显。

    “辛辛苦苦为别人做了点心,换来的还是责怪。”陈轻絮轻轻叹气,本应是抱怨和委屈,眉眼间却仍然一片凉薄,她素来学不会凄凄切切,就算被他狠狠伤害,痛得几乎失去知觉,眼中流露的也只是绝情而已。

    苏落打开桌上的食盒。

    晶莹剔透的糕点被摆放得非常齐整,因此,也明显能看出缺了几颗。

    “我尝了些,箬里尝了些。”她把糕点看了一眼,目光又略略扫过那杯醋茶,“萧昀临他不敢吃。”

    苏落对她的揶揄无动于衷,“你只交代了一半。”一字一句淡淡的又像质问,他向来都是这种咄咄逼人或命令的口吻。

    陈轻絮仍然神色如常,敷衍回应:“去你姐姐那边坐了一会儿,箬里想她娘亲了。”

    苏落留意着她的背后,向她走近了一步。

    “你们都谈了什么?”

    背后是书架无法再退,陈轻絮蹙眉,出言讥讽:“陛下勿要明知故问,我一言一行陛下自然最清楚不过。”

    短暂的平和稍纵即逝,两人一向是这样,似乎永远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彼此。

    对这般控诉,他没有半点动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移开眼神,无力笑了:“我怎么想的,算不得数,既然陛下不肯放过,我又能如何,能留于陛下枕边,作消遣怡情之用,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苏落眼中掠过一丝不悦,抬起她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宁愿如此?”

    她笑容酸楚,灼灼目光对上他的视线。

    “我的态度从来都很明了,陛下也不愿与冥顽不化之人浪费口舌吧?”

    话直接被她说到尽处,再无余地。

    苏落眸色沉沉注视着她,漆黑眼瞳像万物沉寂的寒冬深夜,没有一丝鲜活气息。

    如她意料的一般,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他拂袖而去,把她一个人晾在书房里,但强硬的命令从来不会少,不允许离开书房半步,也没有任何可供打发时间的东西,像是故意冷落她,让她思过。

    宫人们的眼睛就跟看不到她似的,仿佛她不是活生生的人,就是某样待看守的物事。

    跟幽禁没有任何区别。

    照例,晚膳也是她独自吃的,她被关了一个下午,根本没味口,随便喝了点粥就作罢。

    再晚些时候就被送去沐浴。

    盈然波纹清晰倒映着人影,陈轻絮看着自己的影子心烦,把就近的灯捻灭了。

    方寸之地陷入昏暗。

    还是习惯不见光的暗处。

    她忽然想起那人也是如此的,不喜在日光下招摇,举止言行低调淡漠,不像那些年纪相仿的,光风霁月的少年郎。

    背后有不急不徐的脚步声。

    陈轻絮暗自诧异,往衣物处靠近了些,红烛轻摇的乱影却将她出卖。

    逆着光,她看见那道挺拔冷峻的黑影。

    那影子缓缓俯下身,沉郁的气息靠近,微凉指尖梳理着她的发丝,滑过耳廓和脸颊,落在她肩头那道暗红色狭长伤口上。一路带起颤栗的凉意,令她心头一阵发冷。

    “还疼吗?”低沉的声音情绪难辨。

    “自己下的手,自然知轻重。”她若有若无避让开些,当时苏落太强硬,她气不过动了手,下手狠,伤口有些深,随即就发烧重病了一场,休养好些日子伤口才愈合。

    放在衣物旁边的膏药被苏落先一步拿了去,指尖点了些,替她仔细涂抹在伤口上。

    “再如此任性,不会这么轻易了事。”

    声音清淡却满含威胁,指尖触及伤口带起细微刺痛。

    她垂着眼双唇紧闭。

    雾气挥散,汗珠由发梢滑落至雪肩,沿着锁骨,缓缓蜿蜒,他的指尖意味不明停了停,片刻后,才轻柔地抚过伤痕。

    苦凉的草药味在潮热空气中隐约缭绕。

    “晚上又不肯好生用膳。”他的态度永远如此,不是质问就是命令。

    俏丽的眉眼微抬,看向他的目光很静很冷,眼眸深处一片凉薄。

    “身体如何,无需陛下太过挂记。”

    陈轻絮声音顿了顿,眸中浮现几分轻蔑,字句也越发分明决绝。

    “于侍寝无碍不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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