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的男声才让众人注意到身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华安抬眼一见，惊讶不已，“三皇兄，五皇兄，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震惊地偏首去看，又因为规矩反应过来立马蹲身行礼。

    冯玉臻上一世也并没有见过几个王爷的真实面容，趁此机会也飞快的瞥了几眼。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刚刚说话的睿王，天家的皇子皇女们自然长得都不差。

    睿王生的高大伟岸，剑眉入鬓，五官棱角分明，风流倜傥，只是眉眼间偶尔会泄露一丝阴郁。

    他用慵懒的语气道：“皇妹今日生辰，皇兄怎么能不来庆贺？”随后凌王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往后瞥了眼，“你说是吧，五弟？”

    落后一步的陈王五官和睿王有几分相似，但是长相气质偏温和圆滑，一副好说话的大善人模样。

    陈王温和地笑笑，同样向九公主道贺，又命侍从贴心地送上贺礼。

    冯玉臻不敢说相逐心生这句话，前世击败众多皇子当上皇帝的就是这位仿佛平平无奇的陈王，能在后宫中活到成年的皇子就已经证明他不是和善可欺的人，当上皇帝的人自然也是有手段的人，不然早在争位前就已经被拉下水。

    正准备收回目光时，视线猝不妨和后面那人对上。

    微微瞪大眼眸。

    陆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随两个王爷一起来的？

    看他一脸不太好看的脸色，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应当是不太满意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招摇失了作为世子夫人的礼数吧。

    不过，管他呢。

    重来一世还要活的像上辈子一样累吗？

    冯玉臻鲜少地没同陆衍问安，直接了若无事地收回目光。

    陆衍唇角微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三兄妹终于寒暄完，睿王似是才注意到旁边的冯玉臻，颇有兴致道：“这位想必就是陆世子新娶进门的夫人吧。”

    被点到名字，冯玉臻走上前，端正地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世子夫人不必多礼。”睿王幽冷的目光从女子裸露出光洁的脖颈间划过，“方才本王就在后面围观，世子夫人果真聪明伶俐，慧心妙舌，令本王不禁佩服！”

    对方略带侵略性的打量让冯玉臻心生不喜，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她只能微微偏身，低声道：“殿下说笑了，妾身只是恰好路过这处路过听到了一字半语，通过声音和鞋印将那个人指认出来罢了。”

    “那也是夫人机智聪慧，若不是夫人，皇妹的生辰宴后面恐怕会更加不尽如人意。”睿王装似熟稔附和道。

    女人很美，螓首蛾眉，秋水秀目，明白光线下女子微侧的玉白面容宛如庭院沐浴光华的芙蓉花，迤逦明媚。

    发髻间稍稍有些凌乱，却无损于她的玉容，反而增添了一抹凡尘间的楚楚动人之态。

    睿王明知她是他人的妻子，却因她的好颜色忍不住驻目，一时失了分寸。

    冯玉臻嘴角抿出一点弧度，道句王爷严重了。

    实在不喜对方过于直白的注视，强忍厌烦之际，一茶白色的高大身影突然站到自己身前，挡住了睿王的视线。

    因为离得近，一息淡淡的雪后松木的清冽气味直往鼻翼里钻。

    陆衍拱手作辑，从容又不失作为臣子的恭谦，道：“殿下，内子方才受了惊吓，形容略有不端，请容臣下先带她离开回府休息。”

    旁边的陈王点头，顺势道：“也好，你带着夫人先回府吧。”

    冯玉臻知道陆衍少时曾给陈王当过一两年的伴读，只是后面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持续，但两人私下的关系并没有中断。

    不然，陈王就不会在登基后格外重用陆衍，还让他进内阁了。

    陈王是在去寻吏部尚书时遇到了提前下值的陆衍，今日华安公主在府上举办生辰宴，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得去庆贺一番。

    想到九公主邀请了众多女眷，其中就有陆衍的妻子，便邀他一起，到时宴席结束夫妻二人可一起回去。

    陆衍犹豫片刻，同意了。

    当然，陈王去华安公主的生辰宴，除了出自兄妹情谊外，还有其他的心思。

    如今父皇身体虽表面看着还算硬朗，但宫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已经是江河日下。

    中宫无子，除了早夭和因病去世的皇子公主外，目前后宫之中只有四子三女活到了成年。

    朝堂中势力盘根错杂，睿王的舅舅是沈丞相，在朝堂如日中天，其他两个皇子的母家势力同样不容小觑。

    杨妃无子但受宠，膝下只有华安一个女儿，若想寻求一条好的出路，杨妃或许是一个门道。而且杨妃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将来谋算，也需要寻到一个靠山。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睿王。

    所以来公主府的途中他们遇到了睿王的车马，兄弟间其乐融融的寒暄两句，当然更多时候是陈王在捧着自己的兄长。

    几乎所有人皆知，几个皇子当中陈王是脾气最好，最温文无害的一个。

    这也是他数多年来花费众多心力对外展现出的形象。

    在陈王眼里，能用言语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陆衍带着冯玉臻请辞离开，睿王心中无故有些抱撼，以开玩笑的语气笑了笑道：“本王看，相比于给公主庆贺，陆世子其实专门是来接自己夫人的吧。。”

    听到此，李姜淑也忍不住调侃了句：“陆世子待妻子可真是关心体贴。”又转头对冯玉臻道：“刚刚夫人确实也是劳累到了，今日夫人送的礼物本宫很喜欢，现在已没有旁的事，就让世子送你好好回去休息吧。”

    冯玉臻略带歉意的颔首，同陆衍相携离开。

    男子的背影欣长挺拔，显得他身旁的女子娇小娉婷。

    “从相貌上来看，陆世子和这位新娶的夫人倒还真是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有贵女悄声和同伴这样讲。

    同伴点点头，用好奇的语气道：“感觉陆世子还挺爱护关心她，不像是传言说的那般不在意。”

    无人见到的地方，宋卿月直直望着两人的离开的背影，眸中有一丝不甘，垂在袖侧的手微微攥紧。

    这厢，冯玉臻和陆衍一前一后出了公主府大门。

    出来时，冯玉臻看见了观庆守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面前，见陆衍往那边走，便心安理得地领着桂月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熟料，还不待马车走，陆衍却掀开了门帘，让桂月去了后面那辆马车。

    冯玉臻:……

    马车开始前行。

    车厢里面空间很大，地上铺着如意花样的地毡，中间放着黄花梨小桌案，上面摆了一套青瓷冰纹茶具，因一直用小炭炉温着，还冒着些热气，上面还放了些姑娘家喜欢吃的零嘴，供路上消遣。

    夫妻两个就这样围着小桌面对面坐着，一时间相顾无言。

    两人鲜少在除了后院以外的地方见面，像这样，在一个小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倒还真没出现过。

    前世里的今日，陆衍并没有出现在公主府，而自己在宴席上遭到冷遇早早地就离了席，没有得到公主的赏识，更没有机缘巧合救下于府的三小姐。

    只是从后面回府的妯娌口中得知，宴席尾声结束得并不好，因为有位闺秀独自在湖边落水溺死了。

    这件事当时闹出了不小的轰动，连大理寺的人也没调查出来凶手，最后只能判那位可怜的小姐是意外失足落水。

    但是于知画在岸边留下的脚印在，不应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

    自己的重生连锁反应改变了于知鸢的结局，以后，更会悄无声息地影响到其他人，不知道是好是坏。

    陆衍坐在对面，方才一走进马车，见到内里的宽敞奢华就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他知道他娶的夫人家底不是一般的殷实，比上京绝大多数人家都要有钱，就比如桌案上的那套茶具，出自青州的渡窑，市面上仅有几套，单他一年的俸禄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陆衍微微叹了口气。

    他轻声道：“今日在华安公主的宴席上你不应当这般引人注目。”

    冯玉臻本以为他会说教自己不要过于锋芒毕露，顺便摆出谨守规矩那一套，本来准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他后面说的话却使得她微微一怔。

    “你已经将于三小姐救了起来，等她清醒过来，剩下的自会有九公主来处理，你冒然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指认那位二小姐，万一证据不足惹祸上身，又或是出了其他的事端该如何？”

    可陆衍显然小看了后宅女子的心计，于知画将于知鸳推下水摆明了想置她于死地，没料想到于知鸳被救了起来。

    如果当众不戳穿于知画的真面目，难免她趁于知鸳昏迷的时候再次动手。

    虽然她知道陆衍是好心提醒不要把自己摆在太过惹眼的位置，一不小心容易招来口诛笔伐，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冯玉臻想她应该还是会这么做。

    可在明面上，冯玉臻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听完，她微微顿首，目光认真地看着陆衍道：“妾身明白了，妾身以后自当谨言慎行，不让世子挂心。”

    似是被那灼热的眼神一烫，陆衍略微不自在偏开视线。

    想起方才睿王有些失礼的举动，连众人面前都如此，未免太过放肆，陆衍又敛眉嘱咐道：“睿王那边，你以后尽量少同他接触。”

    冯玉臻点点头。

    睿王毕竟是皇子，现目前陈王都要暂避其锋芒，至少在睿王做出更加失礼的举止前，陆衍也无法奈何他。

    时间好像过的很快，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侯府。

    前两日冯玉臻来了小日子，今天又在外劳累了小半天，小腹一时间有些不舒服，眉间的倦怠就显露了出来。

    陆衍说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去书房处理，不能陪她回蘅芜院。

    冯玉臻脸色不太好看，垂眸看脚下的路，体贴地表示理解。

    陆衍看了眼她的面色，分别前，暗示解决完手头事情，今晚会过来陪她。

    小腹实在不舒服，冯玉臻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嗯”。

    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