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初遇

    据方才的百姓所说,那妖怪作乱之所在景京西城门外的树林里。

    不多时,冥烟便来到了百姓口中的树林前。单从林子外往里看,只见一片郁郁葱葱,一条宽度可容下马车行走的沙土路蜿蜒向里——乍一看无甚特别。冥烟走近,再细看地面。只见那路上,车辙痕迹屈指可数,且车辙印大多都浅,可见这条道上鲜少走马车。而脚印却是一串一串,指向树林深处。她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没走几里便看到在不远处的一片森绿中间,一地散落的白色花瓣和周围的葱郁格格不入——这很可能是花妖施展术法留下的痕迹!

    线索就在眼前。

    冥烟一边留意着四周环境,一边缓步走近那一地碎花——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突兀。雪白一片,像在吊唁。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冥烟慢慢蹲下轻捻起一瓣:“玉兰花?”在观察的过程中,她敏锐地捕捉到花瓣上有异样的气息若隐若现,随即放出神力细细探查一番:是妖力残留!

    重要的线索浮现——

    冥烟立刻施术将那缕妖力自花瓣提出,挽手结印,手指在那妖力上一点,轻呵道:“寻踪觅迹,溯!”只见法诀一凝,那缕白色妖力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冥烟手中飘起,向远处飞去。冥烟也提气轻身,朝妖力指引之处奔去。千篇一律的树木飞速向后倒退,一个村落的景象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临到村口,那白色妖力便停了下来,咻地一声遁入了地下。

    “看来就是这里了!”冥烟停下脚步,望向村口——看上去是一处普通的村落。

    按理说,林中突然出现一座村落,怎么想都很奇怪。奈何冥烟第一次见,也没多想,就怀揣着好奇,走进了那神秘村落。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砖瓦砌成的房屋,一栋接着一栋。石墙上青苔遍布,有的石砖已经被风化,几处老久的危墙,已经开始倾斜。

    整个村落看上去很破败,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冥烟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便选择先行离开,再找找线索。她刚走到村口,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道可疑的人影自村口而出,向林中走去。冥烟心中生疑,便悄悄跟上。

    是一名男子,看上去已过弱冠之年,观其背影,不似平民百姓,颇有种玉树临风的气质,再看其身形动作,应当会武,且腰间别有配剑,大概修的剑道。

    只见那人一直向前走,不曾慢下脚步,冥烟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没走多远,远处又出现了一片铺满白色花瓣的林地,冥烟心中一惊,更加紧盯着那男子的动向,暗中右手缓缓搭上佩剑,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只见那人果真径直走向那一地花瓣,蹲下伸出手要触摸花瓣。

    就在那人蹲下伸手时,微微侧过了身,至此,冥烟才发现,他手中拿有一支白玉兰花枝。断枝上盛开的白玉兰和一地碎白,在树林叶子间倾泄日光的映照下交相辉映,显得格外清透纯净。而这一幕映在冥烟的眼中,便是实质性证据!

    目标确认!冥烟快步从躲藏的树木后走出,顷刻间翻手结印,一个锁妖阵迅速成型,向那名男子掷出:“锁!”

    此番动手出其不意,那男子毫无防备地被阵法精准困住。他先是一惊,回头一看是个般般入画的小姑娘,瞬间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下来,尝试沟通道:“这位小仙子,我们素不相识,素无无仇怨,这是何意啊?”

    “你这妖魔,掳走附近百姓,弄的城里百姓人心惶惶,速速将他们放出来!”

    那男子闻言好一阵莫名其妙:“小仙子,你弄错了,在下不是你口中的妖魔。”

    “不可能。”冥烟非常坚定,“妖魔休要狡辩。”

    这是冥烟的父亲冥夜上神亲自教她的锁妖阵法,能被这阵法锁住的必然是妖!

    见冥烟咬死不放人,那男子脸上满是无奈,被困法阵,却是丝毫不见慌张,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瞧着冥烟指控他。

    “妖魔,你究竟放不放人!”冥烟再次质问道。

    “我真的不是你所说的妖魔,也没有抓人。”

    交涉无果,冥烟果断拔剑出鞘,挥向那人:“既如此,休怪我动手了!”

    冥烟修习的是神界的功法,冥夜对她的要求很高,故而她剑法修得极好,在神界的一众小神中一直鲜有敌手。只看她手中苍术剑向前刺出,不过须臾便到了跟前。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男子身形微动便挣脱了法阵!

    ——他的功力如此高强!

    冥烟心中大为震惊,转而更加严肃地对待这场战斗。本以为那男子挣脱法阵,便会还击,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迹象。看上去每次好似都是惊险避过冥烟的剑招,可观他面上云淡风轻,很难说他没有留手。

    冥烟一套剑招下来,竟是连片衣角也没有碰到。

    那男子见冥烟有着怔愣,动作有所停顿,便再次开口劝道:“这位仙子,在下真的不是掳人的妖魔。”

    “哼,能被锁妖阵困住的必是妖。”冥烟迅速回神,冷哼一声道,“况且你身上分明别有配剑,却只躲闪,不出手,难道不是怕出手会暴露了妖气?”

    “你次次躲闪,看似身形随意,却始终暗暗护着手中的玉兰枝丫,想来那就是你的本体了吧!”

    提到玉兰枝丫,闻人鹤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你在说些什么?在下爱花自然护花。”

    “至于这花枝,并非什么本体。不过是几日前,我正好见这花枝从玉兰树枝头剥落,无处可去,漂泊无依,便带在身边,和我这同样漂泊的游子一道,仅此而已。”

    这番解释并不能说服冥烟:“不可能!正经男子,谁会捻着个花枝到处招摇,你定是草木精怪化形,休要骗人!”

    “啧,我说你这小仙子,这般如花年纪,最该天真浪漫,怎的却如此古板?”

    ——我古板?这人怎么回事,为自己辩解也就罢了,还编排起我来了?

    多说无益,逼他现行即可!

    冥烟看准他手中玉兰花枝,再度挥剑。见那小仙子又一剑刺来,这样下去又要一番缠斗,男子赶忙出声制止:“打住!”

    “在下闻人鹤,乃是逍遥宗首徒!”

    闻言冥烟停下了刺出的动作,但也仅仅是停下动作,并没有收剑入鞘。见她肯停下动作,闻人鹤赶紧一把摘下腰间令牌,举到冥烟面前:“此乃逍遥宗令牌,扶桑木所制,上面刻有身份姓名,做不得伪。”

    怕冥烟还有所怀疑,闻人鹤又补充道:“扶桑树乃是神魔大战之后,神界关闭时,上神冥夜赐下的扶桑枝条栽种长成,天上地下只此一棵,长在仙界。”

    “你也是修仙之人,应当也知道这一点。”

    确实。

    凡人们说的神魔大战,指的是螣蛇族魔女天欢集族人仙髓,练成邪物,意欲颠覆三界。此时的神界还没从击杀魔神的伤痛中缓过来,十二主神仅剩冥夜上神一个,最后还是神女桑酒牺牲自己才得以平息战乱。这一战让本就还在休养生息的神界损失惨重,只能暂时关闭。在关闭之前,冥夜上神向下界修行者投下了扶桑枝条,承诺待神界修养千年会重新开放,而这扶桑木便能联通飞升之路。

    此后,下界修行者种下了扶桑枝条,并悉心照料,扶桑枝条慢慢长成了参天大树,那修行者的宗派也慢慢壮大,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分裂为五派,即是后来的仙界五大宗门——逍遥宗,红鸾宫,衡阳宗,千机阁,山海盟。其中千机阁立场中立,不参与任何门派争斗,所修功法窥探天机,玄妙至极,整个宗门常年幽居山中,入则不出,庇佑一方气运,而扶桑树也正是由他们在照料。

    冥烟沉思片刻,再次质疑:“令牌是做不得假,我怎知你这令牌是不是偷来的呢?”

    听了这话,闻人鹤只觉得好笑:“你大概是散修吧。”

    “每有新弟子进入宗门时,总会被带去千机阁,去往扶桑树下入仙籍,受仙泽临身。然后取下一小段扶桑木制成专属的令牌,这令牌与树相互联结,上面会自然显现身份信息。”

    “所以呢?”

    闻人鹤有些莫名:“所以凡是修仙之人都有自己的令牌啊,为什么要去偷别人的?”

    “可是按照你说的,散修未入仙籍,他们就没有令牌啊?”

    “下山历练的宗门中人必然修为了得,”闻人鹤随意地拜拜手,“散修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话音未落,脸上掠过一道剑光,待回神时,冥烟的长剑已经横在了闻人鹤的脖子上:“怎么不可能?”

    “你...你这是偷袭。”

    “散修不能偷袭吗?”好一阵尴尬地沉默。

    冥烟直截了当:“向我证明这是你的。”

    “真是小姑奶奶,认死理...”闻人鹤的低声吐糟,在脖子上横着的苍术剑又逼近几分时戛然而止。他干笑两声,认命地咬破手指,将涌出的血珠涂抹在令牌上,只见那令牌将血渍吸收,浮现出“闻人鹤”的金色字样。

    “喏,就是这样。这下该相信了吧。”

    看罢,冥烟收起配剑,欲要道歉,想起自己得学凡人举止,便60度俯身,双手交叠举高齐额作揖:“抱歉。”闻人鹤给这一番大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冥烟扶起来:“小事小事,误会而已,倒是也不必这么庄重地道歉。”冥烟直起身,心下疑惑:下界的人们不都是这样行礼的吗,画本子里是这样画的啊?

    闻人鹤看这小仙子愣愣的,以为是自己的身份唬住了她,解释道:“我虽是逍遥宗首徒,但也算不上什么厉害之辈,不需要将我视为尊长。”啊,原来这是行给尊长的礼,冥烟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记下。

    见误会解开,小仙子收起了敌意,闻人鹤又恢复了懒散随意的样子:“在下已经先自我介绍了,那么敢问仙子如何称呼啊?”

    “我叫冥烟。”

    冥?没听过的姓氏。

    闻人鹤眉头轻皱,又迅速松开:她所用的功法复杂强劲,剑术也章法有序。单看那法阵,就穷极复杂,费了我好一会儿功夫才解开,幸好没被她注意到我的动作…这明显是有师门传承,不可能只是一介散修。而我这些年在外游历,走过大小宗门,凡间世家无数,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功法。

    ——你究竟,是何来历?

    闻人鹤心中生疑但面上不显,笑着颔首,从善如流:“冥烟姑娘。”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起雾了?”

    寒暄之际,冥烟莫名感觉周遭的空气渐冷,她摸了摸胳膊,奇怪地偏头看时,只见氤氲的白色雾气不断从地面升起。两人这才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起了雾。再看脚下,他们在打斗之间,竟是不知不觉走入了花瓣中央。不等两人反应,一阵强风吹起,卷起地上的花瓣和落叶高高飞起。纷飞的花瓣迷人眼睛,强劲的风直叫人站不稳脚步。大风刮起的花墙慢慢收拢,困住了两人。

    就在那花墙即将闭合之际,冥烟隐约看到了一棵红色的树影,待她欲要看清时,花墙彻底合拢,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随后,突然坠落感袭击了两人。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消失,周身花叶散落,了无痕迹,再看周遭环境,竟是又回到了那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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