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合作方到了。”孟悦可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华亿医药集团的副总裁江总，也是贵司这次的合作主体，也是我们集团旗下华亿瑞康医院的执行院长。”

    周瞻微笑迎上前去握手：“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新世纪影视的影视部总监周瞻。感谢您给我们这个宝贵的机会，新世纪非常重视与华亿的合作。”

    方湜一拿着资料站在旁边，作为陪同，原本没打算自我介绍，这种场合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甲乙丙丁围观大佬们寒暄，和这位江总身后站着的男助理一样。

    这种场合方湜一总是保持最佳工作状态，时刻警惕，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看向自己的一个淡淡的眼神，迅速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您好，我是新世纪影视部的编剧方湜一。”

    “江望。”江总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在会议室的主座上落了座。

    方湜一心里微微一愣，姓江？华亿是家族企业，背靠云京真正的贵族，江家。眼前的人应该不超过三十岁，能坐到副总裁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江家人。

    江望身后的特助示意了一下：“两位请坐，可以开始确认合作细节了，今天江总预留了半小时时间给各位，请尽快确认细节后去法务部走流程就好。”

    分别在会议桌两侧坐下，开始审视文件和合同细节。

    这个项目方湜一也算是参与了一部分策划，前期和他们对接的一直只是华亿的一位普通的部门经理，今天突然换成了副总裁级别的人，难免让方湜一猜测，是不是加大了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十年前，华亿医药高调收购了瑞康医院。华亿作为行业龙头，自然也是风向标，国内的药企纷纷效仿，不断买入医院资产。那一年，境内医院并购额超过两百亿，较上一年同比增长达247%。

    但是与药品销售不同，医院是长期投资，回报周期较长，一些药企很快“扛不住”了，开始转让旗下医院资产。

    其中只有瑞康运营良好，为集团成功增加了新的业务单元，在上下游延伸，打造了产业链闭环。

    这在医药行业甚至投资届都是一段神话。据说，今年是华亿收购瑞康的十周年，集团为了激励，也是为了肯定内部人员当时的收购决策，特地拨了一笔款项给瑞康医院。这笔款，集团和瑞康拿出了一部分投资，买下了一部大热医疗题材小说的版权，在一众影视公司中，选择了新世纪。

    条款很宽松，要求尽量保留原著剧情，展现真实的医院环境、医生形象和专业知识，在此基础上起到对瑞康的正面宣传作用。

    江望并没有靠近桌上的立麦，声音不大不小：“加一条，成片有露出的所有药品，都必须是华亿生产的。”

    条款内容已经很完整了，江望说的不算是苛刻，甚至说得上是举手之劳。周瞻连忙代表新世纪同意了。

    江望又再次指出了一点合约中关于结款和播出风险的问题。

    方湜一看出来这算是华亿内部工作的小失误。

    身旁的孟悦可捏了把汗，连忙起身说抱歉。江望眼皮都没抬一下，孟悦可蹬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站着没敢再坐下。

    特助点头：“会通报项目负责人和法务，按规定扣除当月绩效。”

    江望没做出回应，简单问了一些新世纪的拍摄规划，是否有医疗剧拍摄经验，能不能保证不影响医院正常秩序。

    周瞻很擅长这种场合，虽然有些憷眼前这个气场太强的江总，还是一一回答。

    江望掀了掀眼皮：“方小姐，编剧。能说说在剧本方面，新世纪的优势是什么吗？”

    方湜一看出在周瞻长篇大论的时候江望会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而他身边的特助一直是言简意赅。

    方湜一推翻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加快语速道：“第一，不会披着职场的外衣谈恋爱；第二，新世纪有医学和文学双背景的编剧储备；第三，会做到“P+P模式”，professional和personal；最重要的是，我们会让这部剧成为最精彩的瑞康‘宣传片’。”

    江望点了点头，合上合同：“准备签约吧。”

    方湜一和周瞻对视一眼，目光相交，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两人一同说道：“谢谢江总！”

    江望闻言微微皱眉，并未回应，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江望和特助一离开，孟悦可顾不上还有乙方公司的人在，瘫坐在椅子上猛喝一口水。

    周瞻在业内这么久，也察觉到了刚刚那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替孟悦可加了点水：“孟小姐，昨天你还收是原来那位王总和我们对接呢，今儿怎么突然换人了。”

    想到以后会一起在项目上呆很久，又或许是佩服方湜一一点都不紧张，孟悦可搓了搓像一把黑扇子似的假睫毛：“我也是早上才知道，连忙去和隔壁组换了个大点的会议室，还检查了一早上材料，没想到还是出问题了。谁知道这位来关心这种项目。你们都不看新闻的吗？那位，是我们董事长的亲儿子。”

    周瞻自然以为是关系户，还赞叹了一句：“现在富二代还这么努力呢，感觉气场好强，做事也好牛啊。”

    孟悦可狐疑的看了一眼：“你在讲什么？小江总可不是什么普通富二代，看到我们楼下年报上写的经常性净利润了吗？小江总给华亿挣的是那串数字的第一个数，小江总以外的人挣得加起来是后面的零头。”

    方湜一看到孟悦可刚刚还一幅高冷职业女性，现在卸下伪装的夸张动作，也跟着笑了笑。拿出笔记本记了几个江望刚刚说到的注意事项，庆幸昨天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这些内容还是准备交接给其他同事，这位小江总，看起来也不是好相处的人。而且这个项目越受重视，意味着需要花费更多时间达到效果。她更下定决心还是不要加入了。

    -

    终于签完合同。

    周瞻主动提出来送方湜一回家。

    方湜一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我还是想回公司，方便吗？不顺路的话放我前面地铁站下就好。”

    周瞻撇嘴：“不是吧，用不用这么拼命工作啊。我都放你回去休息了。”

    “老板，早点做完工作是为了有更多时间可以休息。”

    为了应对疗养院突然打来的电话，随时得有时间去处理姐姐的突发情况，方湜一从不囤积工作。

    “好吧，我送你。我也回去向大老板汇报下咯。”周瞻认真问道，“这个项目你真不考虑了？”

    方湜一摇了摇头。

    “那好吧，但是今天这么大变数，签下来你也有功劳。奖金不会少了你的。”

    方湜一这次发自内心笑了笑，并没有推辞：“整理好的内容我会同步给进组的同事的。”

    回到公司，周瞻刚进办公室就点了几个名字进会议室。

    看到方湜一也跟着一起，被叫到的人微微变了变脸色。大家都知道今天顶头上司去华亿签约了，这种场合带上了方湜一，回来一脸喜色地抽了几个初期接触过项目的人开小会，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新世纪的开会氛围就放松多了，大家进会议室的时候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或者捧着奶茶，落座了都还没安静下来。

    其中的讨论声无非就是关于真正能进组的人选。

    周瞻清了清嗓子：“安静安静。大家应该已经猜到了，没有我们影视部拿不下的项目，合同呢，已经签好了。先提前公司各位，各位是我意向选择进项目的编剧。”

    虽然没有正式下达进组通知，但是这么说就意味着在座的人已经能分得这杯羹。这个项目背靠华亿，资金不会有任何问题。原著是知名女性作家【夜听心】的作品《白袍下的誓言（Oath Beneath the Gown）》，畅销国内外。

    是典型的主旋律小说，人设非常立体，剧情完整，专业性强。原作者【夜听心】很神秘，业内至今不知道作者是男是女，但是早已传达出消息，表示不会干预剧本改编。

    新世纪一般三个编剧负责一个项目，一个负责剧情结构，一个负责人物和台词，一个负责资料收集、文本整理。三个编剧在项目上职级一样高，其他进组的编剧负责辅助工作。

    坐在会议室里的人大致心里有数自己可能的岗位。

    只有夏菲菲搓着艳红的指甲，冷不丁开口：“周老板，你准备怎么分配呢。”

    夏菲菲一直把方湜一看作最大的竞争对手，仗着自己进公司早，又有点背景，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敌意。

    周瞻也不卖关子，很快公布了人选，夏菲菲负责人物和台词部分，三位主要编剧挑完了手下的人。方湜一从头到尾没被提到。

    夏菲菲都有些奇怪，这部剧从筹拍开始，方湜一都是毋庸置疑会进组的人选，但还是窃喜这次终于压方湜一一头，阴阳怪气道：“老板这次的配置果然是慎重了不少，选的全是有经验的同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说方湜一入行时间短，经验不足，配不上这个级别的项目。

    行业里是非多，周瞻即使欣赏方湜一也从不过多干涉，竞争关系会造就良好的办公室环境。周瞻只打断道：“方湜一整理了一些甲方的要求，希望各位注意华亿释放出的信息，严格执行。”

    方湜一并没有被刚刚的插曲影响心情，从容地和其他人梳理内容，连夏菲菲需要注意的板块也事无巨细的陈述清楚。

    一场小会开到了下班时间。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方湜一才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几条特别提醒的未读消息显示在屏幕上，是钟律师。

    「方小姐，上次当事人隐瞒重大事实已经浪费了我们很多工作量，现在又出这种事，当事人不配合，我们很难帮助到她。」

    「请你务必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