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粗略一算,已经快一个月了。

    谷映想着叹了口气,转了下头,靠在窗边。

    她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作为非遗豆染的传人,上一世,谷映安分守己,却还是有人嫉妒她的天赋,对家无数。

    想着也是有预谋,在上山采石的途中被同行算计,失足落山。大约老天爷不忍心见她就这样死了,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意识模糊之时,她只觉一阵白光闪过,谁知一睁眼便是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周遭陌生的环境,眼前妇人关切的眼神,谷映愣了一瞬,却察觉出一点异样来。

    只见妇人嘴唇未动,但谷映却能够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

    没搞错吧?我怎么能听见别人的声音?

    她揉着发痛的脑袋,只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就在此时,原主的记忆此刻却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

    原主也叫谷映,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幼时便丧母,可能是早产的缘故,从小便思维迟钝,也是远近闻名的“谷家那傻子”。

    谷家世代经营着一个布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布商,连带着小镇都赚了些钱。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和和睦睦的维持下去了,可谁知市场环境纷繁复杂,做工更加精美,价格也更为低廉的布料层出不穷。

    谷家布坊经营不善,接连遭受打击,时至今日,变卖了所有能够变卖的东西,却也是亡羊补牢,无力回天。

    谷父为此日夜操劳,东奔西走,却突发不适,谷映只得见了最后一面便不幸去世。

    现在作坊由张淮在代为接手,美其名曰,“一介女子,就她那个脑袋,还懂什么经营之道?”

    现如今,张淮正坐在太师椅内,双手交握在一起,止不住地摩挲。

    “这样下去也不知办法,还是关停吧。”他说着,低头喝了一口茶,抬头时眼睛一转,满脸算计。

    [没想到这破布坊还值点钱。]

    谷映听见他心里一阵暗喜。

    他侧身放下茶杯,询问身旁的一位老妇人,“吉婶,您觉得呢?”

    他又提了一嘴,说已经找到了接手的商人。据说也是经营布坊生意的,出手阔绰,只待时机成熟,便可签订字据。

    吉婶闻言,张了张嘴,敛着眉心,却又不发一言,看向了坐在身侧的女子。

    夜幕深沉,天空中远远的挂着一轮明月,繁星点点照映在空中,谷映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映娘?映娘?”

    吉婶说着挥了挥手,“你在看什么?”

    话落,却没听见回应。

    她蹙着眉头,抚了下她额角微乱的头发,却是对着张淮说,“或许有些操之过急了。”

    谷映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对着吉婶笑了一下,却发现张淮正看着她,面色不虞。

    [这傻子,除了脸好看一点,还能知道什么?]

    张淮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哪能啊,您这主意一定,不还得看他那边的想法吗?”

    “就这样,先说好了啊。”

    张淮急匆匆的便下了定论,像是终于没了耐心,甩了甩袖子先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是回去准备店铺的转让,顺带收拾一下剩余的布料,还能趁着集市再赚一笔。

    吉婶却远没有他这般喜悦,看着谷映还是这般呆呆的模样,终是难平,“你说这好好的布坊,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关门声响起,谷映却像是并没发觉般,凝神看着四周斑驳墙面上挂着的一块横匾,赫然写着“谷家布坊”几个大字。

    ——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谷映过了几天清净日子,但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砰砰砰——”

    “谷映,你出来”

    “吉婶,我看着你进去的,快把谷映叫出来”

    “……”

    屋内,哪怕吉婶早早的便进了屋就是想拦住谷映,却还是没赖得过她。

    吉婶静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还是让开了身子。

    虽是吵着见她,但开门后,门外的吵闹声顿时就小了。

    [这…这…]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围着的工人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句话。

    清晨风凉,谷映没忍住轻咳了几声,抬眼望去。来人并不多,都是布坊的长工,也算看着谷映长大的。

    谷老爷这女儿,生得一副好面孔,却偏偏是个傻子,知晓内情的人大多都对她照顾有加。

    而今,钱字当头,他们倒也忘记了以往的宽和。

    “映娘,我们也不像你为难,只要你今日结清工钱,我也就带着人利索的走了。”为首的男子先行出声道。

    “是啊是啊。”身后之人纷纷附和。

    “咳咳”谷映又咳了两声,“事到如今,我倒还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嫌弃的话,先随我进来吧。”

    气质沉稳,谷映端正立于门前,相貌未变,但他们总觉得眼前的人与以往不同了。

    屋内大约是被吉婶好好打理了一番,又恢复到了以往的规整。

    谷映坐于位首,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气上升,形成了一道不清不楚的屏障。

    “诶,这件事,也说来话长了。”廖泽易搓了搓手,缓缓道来,“布坊生意越发难做,我们本来早已歇业在家,谁知前些时日,张淮突然找到我们,说是有一笔大单子,咱们都铆足了劲,以为能给布坊带来转机,谁知被张淮倒手一让,分文未得。”

    “后来有人看着,张淮经常出入一家地下赌场,一留意,才发觉是他欠账过多,那些布匹不过是杯水车薪,他早已把算盘打到了布坊上。”

    “接手的商人也不知去向,他早早的便抵押了布坊,或许是那边也知晓了布坊的情形,催促还钱,可张淮哪来的钱呢?便算是合约作废,但这账,却是算在了谷家的头上”

    “也是听见了风声,说是这个布坊不日便要被查封了抵债……”

    “实话说了吧,就是怕没钱。”见廖泽易难言,随后有人便把话接了过去,“映娘,廖泽易说不出口,我们可不怕,现如今布坊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也都是知晓的,张淮现在不见人影,我们也是无法了。念在这么长时日的劳作上,你还是尽早把钱给我们吧。”

    吉婶怒火攻心,谷映却目视前方出神。

    见她这样,不少人甩了甩袖子,暗骂一声,[她就是一个傻子,为什么要对她抱有期望?]

    许久之后,他们却听见谷映问,“多少银两?”

    “啊?”

    廖泽易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他身后的人急忙接了一句,“估摸着可能共有三百两白银。”

    谷映点点头,“给我一个月,在座的银两,我必分文不少。”

    虽心存疑惑,但总算得了个准信。

    人群陆续散去,廖泽易走在最后,谷映对他说道,“有劳您回去算一个现在所拖欠的工钱,然后汇总一份工人的名册,留下几个能用的,其余的,便放了去吧。”

    廖泽易一时拿不准谷映的意思,“这……”

    “谷映是何许人也?”

    此刻,门外不知哪里来了一个小厮,观望着谷映的身影。

    廖泽泽易认出了他,“那是当铺的管家。”

    谷映上前接过字据,白纸黑字,上面赫然写着的,是两千两白银,为一月之期。

    “映娘,这可如何是好?”吉婶焦急地问道。

    ——

    小镇难得下了点雨,谷映却失眠了。

    索性睡不着,她掀被下榻,点燃一盏蜡烛,走到桌前,找出谷父遗留下的账簿,仔仔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谷家由最初的桑蚕养殖,到后来开始学习织布,由此才逐渐形成了谷家布坊。历经数年,向来以质量著称,曾经也是颇具名气。

    谷家布料质量上层,但一向以传统的布匹销售为主,缺乏技艺,不愿委身迎合市场,在当今市场上少了点新意与竞争力。

    相比较于质量,现如今的百姓往往更倾向于款式与价格。由此,谷家失了优势。

    谷映暗自叹了口气,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谷父。

    那日,他紧紧抓住谷映的手,像是看进了她的灵魂,最后他释然地笑了一声,“谷家,就交给你了。”

    看着他的眼睛,谷映听见他心底唤了一声,“阿映。”

    直至闭了眼,谷映还是愣愣的,脸侧划过泪水,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谷映上一世是个孤儿,这一世,谷父给了她从未有过的父爱。

    她告诫自己不要管,但终究忍不下心,思忖片刻,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

    破晓之际,她粗略收拾了几下,去柴房里挑了一个小巧的背篓,装着石锤,准备去山上搜寻一番。

    她随着原主的记忆来到阆山,据说这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山,也有着最为丰富的物种。

    此时她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之前,凝眉看着它,而后她像是看出了点什么,起身拿起背篓中的石锤,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就往石头上砸。

    动作干净利落,三两下之后,手起石裂。

    谷映拍了拍手,扔下锤子,待石灰散尽,便拿起背篓大致捡了几块。

    进了家门,步伐不停地来到后院,用早已准备好的泥土和石头,动作熟练地搭建了个窑炉,复又把背篓里的东西丢了进去,一边劈着木柴,一边注意着炉火。

    吉婶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旁,替她守着柴火,似闲聊道,“映娘,你这是要干嘛?”

    谷映闻言,神情舒展,眉眼带笑,瞳孔中映射出火焰的光芒,她说,

    “我要做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布料。”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