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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阙番外【月出照兮3】

    琅华看着眼前那双岫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的眼瞳里并无一丝动容的神色。遥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浮丘公既战死,自会有仙庭赏召以昭他忠勇之心。但军中应严律敬法,功过并不可相抵,既琅嬛仙在此代父领军,便也代父受罚吧。”他挥一挥手上镌刻着凤羽的卷轴,“却战不前,君命不受,雷笞五十,雪台思过。”

    此言一出,周遭散落的武仙族士兵无不愤慨,琅华的副将已沉脸按剑。人群中隐约传来愤愤之声:“我们他山武仙原本只是做白枰神军的后援,并非听命于仙庭,栖梧并非我等主君,又何来君命不受之说?”“琅嬛少主已征战数日重伤未愈,怎可受此重刑?”“斩月将军莫不是看我们武仙族好欺负?那便上战场较量较量!”……诸如此言不绝于耳。

    遥阙神色如常,只微微眯起眼睛,琅华看着他如砌玉般冰冷的脸庞,只觉得心中一片凉意。她抬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道:“琅寰愿受此责,还请斩月将军勿要牵连将士们,他们已与荒於大军缠斗数日,死伤众多,如今仍需休养。”

    琅华在仙庭游玩的时候曾见过犯错的其他仙君受刑,知晓雷笞是仙庭雷刑中比较轻的一种,,但当闪着电光的长鞭落到脊背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痛入骨髓。劈啪作响的雷电声中她有些费力地抬起头来,额上涌出的冷汗和泪水混在一起在眼前汇成一道刺痛的雨幕,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不远处监刑的那个淡青色身影,他似乎并不在意雷笞下血肉模糊的惨状,只拿着个卷轴和一旁已经落泪的副官询问着什么。

    琅华无力地垂下头去。失去意识之前,她面上浮现出一点浅浅的苦笑。

    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是她的妄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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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华醒转已是三日之后,她只觉得口中干渴的厉害,喉咙里透出一股淤血的味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时却有个形容尚幼的武仙端着绷带和药水走进军帐中,看到琅华动作大喜过望:“少主醒了!切勿乱动,外伤虽说长好了但五内仍有淤血,须得静养才是。”

    琅华却顾不了那么多,先是一把接过药汤饮尽,口中灼烧稍减,便迫不及待开口道:“为什么是你在服侍?璞副将呢?斩月将军呢?”

    那武仙面上浮现出悲愤之色,哽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日少主伤重昏厥,军中无首,那斩月将军便径自在帐中寻了兵符出来,道军中只要是仍能行动的兵士,皆编入他的斩月军中。将士们……原本是不愿跟随的,但那斩月将军道,‘军令不得行,便是主将治军无方,待战胜归来,治琅嬛仙的罪便是’。因此……璞副将整顿了剩余的部众,随斩月军向缥缈无地进发了。”

    琅华只觉得目眦欲裂:“我军才在前日遭重创,军士们伤亡惨重,便是未负伤也是精疲力竭,他怎么……怎么带他们去荒於的大本营?”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给我备云驹,我要……”

    话音未落,琅华便呕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上,再次醒来却又是一个黑夜。那个小武仙不知道去去了哪里,方才自己造出的狼藉已被收拾干净,桌上放着温热的水和军粮,旁边还放了一片有些发黄的叶子,其上浅浅印着水波纹路。

    是水徳星君的飞叶!琅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再度用力伸手,好在那小武仙把托盘放得很近,她没太费力就取到了。此时的她捏个传音诀都冒了一头冷汗,好在水徳星君显然是在候着她,叶子里很快传出他那焦急又尖细的嗓音:“我的小祖宗!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我从勾陈真君那里看到了军报,那杀千刀的浑小子真的打你了?判你笞刑了?个王八蛋,等他回来我非弄死他……”

    若是放在以往,琅华必定会因为水徳星君的破口大骂而大笑出声,但此刻她根本顾不了别的,费力抢道:“星君!月缨仙……月缨仙他……”

    她忽然语塞,胸中有千万句翻涌的带着悲切和恼恨的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为何性情大变,为何视生灵如草芥?为何把她奄奄一息的部众送去敌军腹地送死,又为何……

    为何,如此待她?

    水徳星君星君停了骂声,听得她的带着哽咽的迟疑重重叹了口气,接着沉声道:“你是想知道遥阙为何变得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吗?这却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己。”他似是停顿了下,接着道:“遥阙,毁了自己的在四海姻缘架上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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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日遥阙接旨后脚下生风,眨眼间便至栖梧帝君的广华宫。他在门口停步敛容,却能感到自己的双颊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热。

    殿门大开,他缓步上前,却见殿中除了栖梧和仙侍外还有旁的仙官——合和二仙正跪坐在右上坐席,手执酒杯似是正在对栖梧劝酒;另一旁座上的却是水德星君,他面上略带愁容,见遥阙入内遍转眼看着他,幽蓝色的眼睛里盛满复杂的情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遥阙看着和合和二仙把酒的帝君,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领命外出征讨的琅华。他心中泛上些许莫名的不满,却见栖梧对他微微颔首,忙拱手行礼道:“参见帝君。不知召我前来可是有要事?”

    栖梧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朝着合和二仙再度颔首:“小合,你来说。”

    小合仙君依旧是满面喜色:“月缨仙,帝君唤你前来可是天大的好事!”他有些滑稽地抖抖自己庞大地袖口,矮小的身子在矮几旁晃了晃,“帝君要派我们兄弟二人去三古神的隐居之地云游!”

    一旁的小和仙君将他推了一把,哈哈笑道:“你说话不会挑重点,帝君给我们派差事,干月缨仙什么事!他一定在腹诽你废话多!”他也转向遥阙,面上是一模一样的喜色,“今日乃是帝君唤我们来和饯行酒,方才我们想起,虽云游之事甚为紧要,可我们原有的司姻缘职却也不能无人接手呀!恰逢水德星君也来了,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遥阙其实仍然没完全听懂,但一股凉意从他心底冒出。水德星君见合和二仙嘻嘻哈哈不成样子,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来:“月缨仙,我来说罢。合和二仙即将去三古神隐居之地云游,如此他们的姻缘司就得有人接手,月樱树与四海姻缘架的神木同根同源,他们便想到了你。但帝君觉得这些年来你在仙庭合议神采出众,任职姻缘司未免委屈了你,恰逢我今日来寻帝君,想为自己寻一个副职——近年来我总觉得神思倦怠,他山与四海的诸多事务都打理得不大顺畅。如此我们一合计,不如让你先接手姻缘司,同时袭我座下潇湘仙一职,待过些年岁你对四海八荒的仙务熟稔了,我便将水德星君的位子交给你。如何?”

    合和二仙又举起酒杯来:“都是帝君筹谋的好,使良玉不得韬光……”

    玉阶下的遥阙蓦地抬起头来:“小仙不愿!请帝君收回成命!”

    殿中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合和二仙步调一致地张开了嘴,水德星君皱起眉头,面色却并不意外,栖梧倒没什么动作,只是面上的微笑淡了几分:“为何?”这是遥阙进殿后他第一次开口,声如碎玉。

    遥阙忽然觉得心里有根弦绷断了。这些年努力装出来的冷静自矜、进退有度此刻在他的脑中烟消云散,他抬起头高声道:“遥阙心中唯有一愿,赴离恨天,灭邪神荒於!我不在乎什么仙位尊荣和封地袭职,请帝君命我上阵杀敌!我必破荒於!”

    殿中一时可闻针落,水德星君不知为什么神色却缓和了一些,小合仙君结结巴巴道:“上、上阵杀敌也不急在一时嘛,月缨仙莫要冲动,你可知水德真君可是统领四海八荒……”

    “我不在意!”遥阙不知不觉吼起来,“我不愿安耽云上,只为享乐!请帝君命我……”

    “月缨仙!”水德星君色变,“你莫要胡言乱语……”

    “放肆。”

    栖梧只轻轻一声,打着磕巴的合和二仙和想要阻止遥阙说下去的水德星君变都不再言语。栖梧看着眼前面带激愤的少年小仙,缓缓眯起眼睛。“月缨仙殿上失仪,无视尊上,着发落雪台思过百日。”

    淡青色拂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栖梧离开了,只留下几张或疑惑或慨叹或悲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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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台在仙庭的最北部,原身其实是座陡峭的石山,寻常仙人提气飞身上去,便可落到一处粗糙的平台上。此处不同于仙庭的四季如春,终日寒冷刺骨,便是年岁不知几何的仙君在此仍然没法从元神里提出热气暖身,因而得名雪台,由此延伸出这项“雪台思过”的刑罚来。在此思过一段时日虽于元神无碍,但切切实实的遭罪是免不了的。

    水德星君给雪台地看守塞了好大一块碧玉才挤进来,终年飘落的雪花落在面上,只觉得冷入骨髓。远远看去,那该死的月缨仙只着了一件月白中衣,赤足面壁直挺挺地地跪着,双拳紧握在身体两侧,一头淡青色长发凌乱地披挂在肩侧。

    水德星君无奈叹了口气,轻步上前道:“你这又是何苦。”

    遥阙宛如石柱一动不动,面上罩了一层薄薄的雪珠。水德星君在他面前找了块略平整的石头坐下,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其实那日我进殿本是想告诉帝君,他山仙族久战不止,伤亡惨重,求他能让浮丘公休整一阵子的。可前线战事吃紧,白枰神君都还在外厮杀,我听得送来的战报,这话便说不出口了。小琅嬛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遥阙那冰封的面容终于在听到琅华的仙号那一刻微微解封,他转过头来,声音依旧很冷漠:“星君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上战场斩妖除魔,就是这世间最光辉荣耀之事吗?你生在仙庭长在仙庭,看惯了这里的四季如春和风花雪月,倦了,烦了,想着去血与火里走上一遭,披霞载月荣誉而回……战场不是这样的地方。”水德星君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奈和疲倦,“我自受封就和他山武仙一族亲好,他们有多羡慕仙庭的日子,你想象不到。有多少武仙族的小将从年幼起就在离恨天没日没夜的拼杀除魔,远离家族亲故,或是落下一身伤病,或是被邪魔重伤致死,连元神都被饕餮捡走吃了去。”

    遥阙的岫色眼瞳似乎有一丝闪动,但开口仍然声如裂冰:“我不在乎。”

    水德星君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倔强的孩子,“小琅嬛跟我说过,你立志做武神。我来问问你,你的伟大志向里,可有小琅嬛的一席之地?”

    遥阙眼瞳一颤,“我不懂星君的意思。”

    水德星君恼火起来:“你不懂?你若是不懂,便不要见天撩拨她!”他的嗓门越扯越高,“我早就告诉小琅嬛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冷骨头!你知不知道她临行前……”

    他有些突兀地打住话头,似是强忍住怒火,语气努力恢复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怎么想。合和二仙既是宠臣又是丑角,你觉得接受姻缘司辱没了你的天纵奇才,是不是?可你知道姻缘司究竟是做什么的吗?”

    “姻缘司内设四海姻缘架,那是三古神当初从水云神涧取回的月缨神木制成的上古玄阵,上面有六界所有人神鬼怪的红线。千年来六界所有的情缘牵挂都汇聚于此,有情才有果,六界才能繁衍生息源源不断。”水德星君一挥手,空中的雪花汇聚成细密的水珠,在遥阙面前勾勒出四海姻缘架的形状。“你看到架上的丝线了吗?那是六界所有元灵的红线,你的红线也在里面。”

    遥阙看着细小水珠聚合而成的飘动的“红线”,面上似乎柔和了一点。“星君到底想说什么?”

    “红线乃是每个元灵心中情之所系的核心。”水德星君耐心道,“你想想,若是失了红线,那么此人心中的‘情’便尽皆毁去了,无情无感,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从此便是四海八荒里最冷酷无情的那一个,世间再无什么能牵绊住他。”他又一挥手,水珠聚成的四海姻缘架消散成雪花,又飘飘忽忽往地上落去。“总领这一切,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六界的存续,都寄托于此。”

    遥阙冷笑:“星君说了这许多,到头来还是替帝君教训我!”

    水德星君气了个仰倒:“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他气哼哼站起身来:“我不兜圈子了。帝君的旨意没人能违抗,姻缘司又不是什么凄冷苦寒的地方,你拒绝不了的。我愿意让你做副职,是因为小琅嬛看上了你,我不愿她一生都在战场上消磨,你若领了姻缘司的职,将来再袭我的位,小琅嬛便可以远离武仙战场,无忧无虑地过活了。你不愿也得愿!”

    说罢他便拂袖转身离去,收了碧玉的看守赶紧打开结界。

    在他背后,遥阙仍旧跪在原地,面上却是一种决绝的神情。他轻轻挥手,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雪花化作冰晶,重新搭起了刚才那座迷你的四海姻缘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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