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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轻言的理想

    第二百二十八章不肯轻言的理想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除非你算上另一对挚友,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醉醺醺的少年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被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女往楼上拖去。

    “德拉科,我没想到你唱歌的风格像是那个啰啰嗦嗦的分院帽,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赫敏气哼哼地说。

    赫敏从未见过德拉科·马尔福烂醉如泥的样子——直到今天。

    她还以为自己永远看不到这矜持少年喝醉的样子呢。

    在对于酒的自制力上,他一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无数个在霍格莫德村三把扫帚酒馆度过的时光,他总是优先选择喝最寡淡的气泡水。

    赫敏知道,德拉科不是那种滴酒不沾的人。他偶尔会克制地陪着她喝点黄油啤酒,或者蜂蜜酒那种追求口感的不那么烈的酒。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竟然还能喝这种烈度极高的火焰威士忌。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搞糟,这样的友情怎么会一笔勾销……”他继续大声唱着,莫名其妙地笑着。

    “哦,消停会儿吧,德拉科!”赫敏叹了口气,艰难地往楼上走。

    “赫敏,我很高兴——”德拉科大声说,“我今天交了个朋友!”

    “谁?”

    “西里斯!”他自豪地说,“西里斯·布莱克!传说中最勇敢的格兰芬多!”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们早就是朋友了!”赫敏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又在啰啰嗦嗦地说傻话,“为什么我竟然会有一瞬间以为你能说出点新鲜事来呢?”

    半是搀扶半是拖拽,她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到了楼上去。

    “赫敏,为什么要往上爬?”那满嘴酒气的少年停下了口中的那首歌,晕乎乎地问,“我们要去猫头鹰棚寄信吗?”

    “当然,寄信,当然。”赫敏气呼呼地说,一脚踢开了自己卧室的大门。

    “寄给谁?”

    “寄给德拉科·马尔福——”她带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床那边挪动,“我要告诉他喝酒是不对的!”

    “喔——他不该喝酒的。”少年笃定地说,在床脚那边摇摇晃晃地站定,闭着眼睛说,“他喝酒会误事,还会做错事,最坏的就是他了……”

    “没错!”她像个女王一样高傲,一把将他推到床上去,给他的脸上制造了惊愕、迷茫和快乐交织的情绪,“你该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行为,德拉科·马尔福!你破坏了咱们立好的规矩!”

    “抱歉……赫敏……抱歉啦……”他扭过头,嗅了嗅枕头,似乎闻到了某种令他快乐的味道。

    于是他蹭了蹭那枕头,兴高采烈地躺在床上,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星图傻笑。

    笑了一会儿,他疑惑道,“你在哪里,赫敏?”

    “这里!”赫敏把一杯水搁在他身旁的床头柜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她气呼呼地说:“认错态度倒是好得离谱,可惜我认为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少年被这响动吓了一跳,立刻哭唧唧地说:“我头疼……赫敏……像是有‘嗖嗖—砰’烟火在我脑袋里炸开了……”

    “怎么回事?”她顿时顾不上生气了,俯身过来,用手去触他的额头,又打算用自己的额头去试试,“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西里斯这个——”

    “哦——赫敏……我的乖女孩……你来了!”他突然用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瞧着她贴近的脸,微红着脸,用虔诚又严肃的语气轻声说,“我能——亲亲你吗?”

    赫敏霎时间被这句话擦红了脸。

    “不可以!你嘴巴里全是威士忌的味道!”

    她赶忙把脸离得他远了一点,口中愤愤不平地说,“而且,我还在生气呢!”

    “好吧。”他失魂落魄,又开始喃喃地叫起她的名字来,“赫敏……赫敏……赫敏……”

    “怎么啦?”她疑惑地盯着他忽然颓唐下来的脸,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发问,“德拉科,你为什么老是叫我的名字?”

    听到她的问题,醉醺醺的少年试图睁开眼,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表情像是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孩子,在观赏一件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幸得到的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下一秒,他就忘记自己要回答什么问题了。

    德拉科正痴痴地凝视着那双棕褐色的美好的眼睛。

    他的心里忽然感到火烧火燎的。

    或许是烈酒在灼烧肠胃,或许是记忆在煎熬肺腑。

    灰色的眼睛眨动起来,一滴灼热的水猛然从他的眼角溜了出来。

    “赫敏,别走,好不好?”他愣怔地望着她,恳求道,“求求你,别走……我很抱歉……你能不能不走?”

    赫敏瞧着他的样子,心里感到莫名其妙。

    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忽然哭了?嘴里还说着没头没脑的傻话?

    可他的眼泪一直在流。见她不理他,那眼泪甚至流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想让你走……别生我的气……别走……不要跟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德拉科,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赫敏轻声问他,心中迷惑不解,“我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

    “因为我错了……我做了错事……我错得离谱……”他说着说着,神色忽然慌张起来了。

    他不敢再看她,转过身去,把脸埋在她的枕头里,把手臂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赫敏瞪着他,惊讶地看着他把她的枕头搞得乱七八糟。

    那醉醺醺的少年把自己蜷成了一团,似乎准备当个鸵鸟,钻到她的枕头里,把自己藏起来。

    他背对着她,又开始喃喃低语了:“抱歉……赫敏……抱歉……”

    “好吧,我原谅你了。”赫敏实在不忍心生他的气了。

    她重又靠近了他,摸摸他漂亮的铂金色头发,有点儿担心他此刻的状态。

    她迟疑地说:“好吧,德拉科。我相信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毕竟你的态度这么诚恳。”

    “可是,你并不需要哭啊。也不必被迫害妄想症到觉得我要去喜欢别人。我喜欢你呀。”她温和地说,觉得他不停地闻嗅她的枕头的样子,像只可怜兮兮的、流离失所的、然而又加倍讨人喜欢的、金色毛发的小狗。

    德拉科乖乖地被她抚摸着,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觉得这抚摸很亲切、很轻柔,让人心里安稳。

    他闭着眼睛,口中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就是这样……不许走……赫敏……不许走……”

    “行……吧……”赫敏疑惑地答应着,觉得他可能喝得神智不清了。

    她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德拉科,听着,你以后再也不许喝这么多的酒了!”

    是的。

    过多的酒精,让德拉科的大脑屏障出现了松动。

    他总觉得那些坏情绪的波涛在汹涌地拍打着他所辛辛苦苦筑起的堤坝,呼啸着想要冲出来,冲毁他的理智,侵占他的家园,损坏他所钟爱的一切。

    只有她的抚摸能平息这波涛、这浪潮、这发自内心的狂暴。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不再抚摸他了。

    梅林啊,这残忍的女孩,她去了哪里?

    他重新感到大脑疼痛。

    于是,德拉科试图睁开迷蒙的眼睛,寻觅她。

    “赫敏,你在哪里?有人在欺负你吗?你在尖叫吗?你痛吗?”他发现自己的热泪从一只眼睛流到另一只眼睛里,又滚落到枕头上,“抱歉——”

    “我没有尖叫。没有任何人尖叫。德拉科,你得清醒点了——”面前的女孩担忧地叹了口气,俯身看他,“我都没法对你生气了,看你这样可怜巴巴的模样!喏,我刚刚找克利切要了点醒酒药。你得喝上点儿,可以缓解头痛。”

    “是啊,头痛。”德拉科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又酸楚难熬。

    “抱——”他朝天花板张开双臂,开始耍赖。

    “先喝药。”她端着药,轻声哄着他,“喝完我就抱你。”

    德拉科闹了三五秒钟的脾气,不想喝药。

    可是他又希望她抱他。

    勉强地张开嘴,他叹口气,用吸管喝掉奇奇怪怪的药水。

    德拉科委屈极了。他皱着眉头,哽咽着说:“苦……苦得要命……为什么我要吃这么多的苦……我从没吃过这么多的苦……这是报应吗?”

    赫敏摇摇头,把那被他喝光的醒酒药搁在一边,凝视着他那张皱缩在一起的苦瓜脸。

    他正眼含热泪,声音颤抖地问她,似乎只有她知道问题的答案一样:

    “赫敏,你说,我吃这么多的苦,是报应吗?”

    “当然不是。”她忍俊不禁,觉得他这样发脾气的样子很可爱。

    她往他嘴里填了点什么,“乖,张开嘴,给你吃个薄荷糖。”

    “呸!麻瓜的甜点!”德拉科闹脾气式地说。

    然而,下一秒,他还是张开了嘴,乖乖地含进那颗糖,还不敢吐出来。

    他怕他的赫敏生气。

    然后那如梦似幻的女孩爬上来,枕在他的肩膀上,伸出手臂搂着他。

    “德拉科,好点了吗?”她亲切地说。

    “没有。”他的脸颊红通通的,委屈巴巴地吮着那颗味道还算不错的麻瓜糖果,依然觉得自己脆弱得要死。

    “我给你揉揉脑袋,舒舒服服地睡一会儿,好不好?”她开始揉他的太阳穴——那里正在隆隆作响——就好像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揉着他。

    “不能睡着……会做噩梦的……”他失落地说。

    “不会的。”她亲切地、轻松地说,“你会做一个好梦的,德拉科。”

    他胡乱地答应一声,对“自己能舒舒服服地睡着”这件事依然不抱任何希望。

    可是,她的手和声音像是有魔法一样。

    被她揉着揉着,听她轻轻哼着一首轻快的歌,他竟意识模糊起来,沉入了一个薄荷味的甜梦里。

    没有噩梦。没有痛苦。没有尖叫。

    只有青苹果味和玫瑰味的花香。

    只有手中如云如雾的头发像流水一般淌过去。

    只有少女的柔唇轻触在他的脸上。

    她的手指挤压走了他大脑里所有的痛苦。

    她的柔软身躯笼罩着他,轻轻擦拭他,拭掉了他灵魂里的苦涩划痕,填补上了他灵魂上呼啸着荒原风声的空洞。

    真奇怪。

    他竟然梦见他们在接吻——薄荷味的清凉透明的吻。

    他梦见她在亲吻他,亲吻他的灵魂。

    那一定不是真的,赫敏不在这里——她去听什么该死的麻瓜讲座了。

    而他,在跟自己新交的朋友——西里斯·布莱克——喝酒、下棋、聊天。

    他们定了许多计划——复杂的计划、艰难的计划。

    而后他们踌躇满志,又喝了更多的酒来互相干杯。

    那么多酒,他该头痛欲裂的。

    他绝不该如此刻这般灵魂轻盈、飘飘欲仙。

    他梦见她轻吟着吻他的唇,圆环一般的小小的薄荷糖在他们的口中来回游走。

    他吮着她的舌尖,她吸着他的唇。

    他微笑着,又快乐又凄楚地微笑着,对她想念极了、爱慕极了、渴望极了。

    赫敏抚着他的脸,拭去他的泪。

    一个亲吻而已,为什么也会激出他源源不断的热泪来?她惊讶地想。

    她尝试着抚摸他的后背,像抚摸一只不听话的醉醺醺的闹脾气的大猫。

    那大猫幸福地感叹一声,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哼叫着,紧紧搂住了如云如梦、如纱如织的女孩,任由她安慰着。

    那么香,那么软,那么柔,他的赫敏。

    喔——他的赫敏啊。

    德拉科的大脑清醒了。

    他睁开了眼,发现面前是她活生生的俏丽的脸。

    那女孩正虔诚地阖起眼帘,睫毛微颤、脸颊泛红。

    她——正在纵情地吻他。

    她揪出了他扎得紧紧的衬衣下摆。

    她解开了规规矩矩的衬衣纽扣。

    她的手指滑进了他的衬衣里。

    手指在他身上积极地四处游走,大胆地探索着少年藏在衬衣下的骨骼、肌理和纹路,完全不像她平时那样矜持害羞。

    怎么会——她怎么会这样热情?德拉科惊讶极了。

    难道刚刚喝醉了酒的人是她,而非他吗?

    她为什么会毫不顾忌地、没头没脑地对他瞎胡闹起来?

    这女孩还不知道他睁开了眼睛。

    她正闭着双眼,吮着他,抚着他,鼻间发出满足的感叹,嘴角凝着快乐的笑容。

    德拉科被她的放纵弄得浑身颤栗。

    舒服极了,迷醉极了,热极了。

    终于,他暂且停下不由自主的唇,疑惑又兴奋地问:“赫敏,你——”

    那双眼睛茫然地睁开了,棕褐色的眼睛懒洋洋的,闪出一丝享受的快意;而后,她眨了眨眼,迅速搞清楚了局势,慌张覆盖了她的眼睛,藏起了那些肆意欢愉的情绪。

    “啊——你醒了?”她顿时撤回了手,猛然离开了他,慌慌张张地坐了起来,摆出了一本正经的严肃学究脸,嘴里咕哝着,“哦,那醒酒药的确见效挺快,比庞弗雷女士的解酒药还好使。我得问问克利切是怎么做的!”

    德拉科的怀中猛然一空。

    他盯着她泛红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坐起身,嘴角逐渐勾起来了。

    “赫敏,你刚刚在干什么?”他眯起眼睛,笑着打量她,把脑袋从她微低着的头下方往上探,瞧她慌乱的四处乱飞的眼睛,“你该不会……趁我喝醉的时候,吃我的豆腐吧?”

    “没有。”她面红耳赤地说。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他说,“你的嘴唇刚刚在干什么?”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来看他,“嘴唇——是不小心碰到的。”

    他把脸凑近她,端详着她,轻声问,“是啊,我相信你。你的手也是不小心碰到的我。”

    “我原本没打算吻你的,”赫敏紧张极了,“我也没打算摸你的。”

    她原本只是打算趁他睡着偷偷吻他一下,就一下。

    哪知道吻上去,就有点收不住了。

    最要命的是,她不小心对他上了手,并且舍不得放下来了。

    他美好极了,诱人极了,让人忍不住沉迷。

    她原本想着,反正他醉得迷迷糊糊的,大概不会知道她的小动作。

    哪知道他醒得这样快?赫敏有点懊恼。

    “我相信你。”他好整以暇地说。

    那双透亮的眼睛正在逼近她,似乎要看穿她的思想。

    她用双手往后撑,身子往后退,哪知面前的少年变本加厉,像一只猎豹那样优雅又危险,他倾身过来,直把她逼得失去重心,重新滚落在自己的枕头上。

    少年眼疾手快,用一根胳膊垫着她,身体贴着她,帮她软软地倒下去了。

    她慌张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浮起甜蜜。

    他总是待她很小心、很温柔的。

    他总是不舍得叫她受伤,即便是床,他也不忍心她独自栽倒。

    他总是会垫着她,是不是?她微笑了。

    德拉科把她温柔地压向自己的胸膛。他灰色的眼睛里是她害羞的脸,她的眼睛里则倒映着天花板的星光。

    “德拉科……”赫敏张口结舌,心脏狂跳,感受他用微微泛红的鼻尖蹭她的脸颊。

    他像一只温柔地向她撒娇的大猫。

    他轻声笑了。他的唇在她嘴唇上方停留了很久,温热的鼻息拂在她的唇间。

    如她所愿,他没有吻她。

    赫敏差一点就要仰起头吻上去了。可是,她又怕这动作暴露自己对他的痴迷。

    于是她紧张地眨眼睛,手抓紧床单,忍耐着没有凑上去。

    他似乎并不因此感到失落。他轻笑着,开始用鼻子嗅她。嗅她的脸颊、耳朵、头发。然后是脖颈和锁骨,把轻柔的鼻息笼罩在所有他曾攻占过的区域,连同他似有若无的爱意,毫无触碰又明目张胆地流淌在她的肌肤上。

    他微微笑着,目光柔和,呼吸绵密,继续往下嗅她,用鼻尖在她身上点来点去。

    这比亲吻还要折磨人。

    她的手紧紧扣着他的腰,感觉他烫人的温度正在透过衬衣灼烧她的手指和掌心。

    她凭借不久前的记忆,回想他的触感:柔滑如蜂蜜,坚硬如磐石,标致如雕塑。

    “我相信你。你是不小心碰到我的。可是,你不想吻我吗?不想摸摸我吗?”德拉科重又探过身来,在她耳朵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惑,“我可以——随便你摸。”

    “想是想……”她喘息着,看着他的侧脸和头发,脸红得要命。

    “可是,我怕……会失控……会忍不住……我没准备好……”

    “那么,只来一个简单的亲吻,好不好?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他软着声音对她说,轻柔地把她脸颊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去,“我不会失控的。我会忍住的。我任凭你处置。我绝不会不经你允许做别的事。要是想做什么的话,我早就做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我知道,我知道。”她喃喃地说,被他话语里的意有所指弄得面色绯红。

    她想起了在法国酒店那个狂风骤雨的下午。

    他有无数得寸进尺的机会,可是他很绅士。

    他忍住了更进一步,因为她说:“我有点儿害怕”。

    这经历给了她一点儿信心。

    赫敏把心一横,略略抬头,吻上他的唇,获得了他如火的回应。

    她愉悦地感受他的热情,手悄悄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心里享受地哀叹一声——

    我从不是说你会失控,也不是说你会忍不住啊。

    德拉科,你对自身的魅力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她惶惑地想,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他的吻依然泛着薄荷糖的味道。清清爽爽的薄荷味湮没了一切酒气。

    从微眯的睫毛间,她看到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看到他微笑的样子——为她痴迷的样子——有如幻梦的样子。

    一个绵长的吻之后,少年喘着气松开了她。

    他们在床上侧着身子,互相对望。

    他微微弓起身子,没有完全贴近她。她想要贴近他,他却红着脸躲开了。

    “等会儿。赫敏。”他红着脸说,手里揉着她的发梢,握得很紧。

    赫敏听着自己发梢发出的摩挲声,咬着唇看他。

    她总是想要对他贴得更近一点,来缓解她无所适从的心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身心紊乱的情绪和渴望。

    也许问题的根源在于她。是她想要更多,而不是他想要。

    可她慌乱又害怕,她毫无经验。

    她很困惑此刻的自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

    每次嗅到他,她会觉得腿软。

    她对他总是喜欢得要命。

    每次吻他,吻到最后,她总觉得自己很奇怪。

    像是到了某种临界点,再努努力,可能会进入某种新的世界。

    可赫敏害羞极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脸颊通红地看着他,轻轻触碰他雕像一样轮廓分明的脸颊,任他充满爱怜地抚摸自己的头发。

    她凝视着他,看着他闪过一丝欲色的眼睛,心里有些举棋不定。

    她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欲求?

    不,还是不要了。

    得压抑住自己的想法,不能随便把“想要他”或者“想要试试更多”这件事轻易说出口。

    太羞耻了。

    于是她赶紧转动自己即将停滞的大脑,试图问他点儿别的,“你怎么会突然来布莱克老宅呢?”

    “我听到风声,说魔法部将要举行一场社交舞会,我是来找西里斯商量这件事的。”德拉科说,“我猜他大概会受到邀请的。”

    “哦。”她云淡风轻地说,“早餐的时候,他有提到过这件事。哈利好像也被邀请了。”

    “不意外。哈利是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之一。”德拉科说,“我猜所有的勇士都会被邀请的。”

    “我猜那舞会并不简单。”赫敏说。

    德拉科低声说:“的确。这样高规格的舞会不多见,我对此感到很诧异。”

    前世,并没有这样一个舞会出现。

    也许是因为迪戈里的死亡,或者是因为黑魔王的回归,让魔法部没有心情再去筹备任何社交舞会或者庆祝活动了吧。

    今生,三强争霸赛勉强算是圆满落幕,英国魔法部想要别出心裁,弄出一个像样的落幕仪式,合情合理。

    而当下,正值伦敦的社交季,还有什么比一场舞会更受人欢迎的活动?

    “你——会去吗?”赫敏小声问。

    “以我父亲和母亲的性格,绝对会搞到邀请函。”德拉科不安地说,“可我不确定能不能给你搞得到——”

    “哦,说真的,我没什么兴趣。”赫敏答道,“我宁可在布莱克老宅看一晚上的书。”

    德拉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感到有点抱歉。

    “等等——我是怎么躺到这里来的?”他忽然回过神来,“我不是在楼下客厅的吗?”

    “我把你带上来的。”赫敏说,“你完全喝断片了,对不对?”

    “有点。”他赧然道。

    “那你刚刚说了什么,你也都忘了吗?”她歪着头,打量他。

    “我——我喝醉以后,有乱说什么吗?”他慌乱地问。

    “说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对我道歉。”她的神情有点迷惑,“还总担心有人欺负我,怕我尖叫什么的。”

    “德拉科,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歇斯底里的人吗?我还以为我是那种情绪稳定的女朋友呢。”她说。

    “哦。这跟情绪稳定没什么关系——我可能是做了个噩梦吧。”他心虚地垂下眼睛,手指在她的发梢间缠绕,小声说,“我还说了什么吗?”

    “是的!你说了很多,你把心里话全都告诉我了!”她玩心大起,忽然板起脸来,“坦白吧,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什么话?”他紧张起来,“哪些话?”

    “怎么,你还真有什么瞒着我吗?”赫敏问。

    竟然被她诈出来了——他竟然还有事情瞒着她?

    “我——”德拉科紧张地眨眨眼,脑筋转了转,看着她好奇的眼睛——而非害怕和慌乱——最终判定这是虚惊一场。

    他组织着语言,“是有一些,跟西里斯有一些计划。”

    “什么计划?”她追问。

    “我们——准备换个图景。”他斟酌着说。

    “换个图景?”赫敏疑惑地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能说得再具体点儿吗?”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我没办法说得更具体。这件事不一定能成功,还在摸索和研究状态。”

    “我感觉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赫敏撅着嘴说,“你是不是想瞒着我,自己偷偷干点什么?”

    “我当然不会瞒着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这计划现在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构想。”德拉科轻飘飘地说,“简而言之,西里斯计划去魔法部找份工作。”

    “哦,原来如此!不错啊!”赫敏说,“我早就觉得他该找点儿事做!他可不能总是闷在家里。但是,为什么是魔法部?这件事与凤凰社有关吗?”

    “算是吧。”德拉科说,“我们不能一直那么被动下去,得搞清楚福吉打算干什么,是不是?仅凭罗恩的爸爸或者凤凰社的傲罗获取消息,还是有点局限了。魔法部有那么多的部门各司其职,怎么可能指望一两个人能及时地获取到所有的消息?得有人去更多、更重要、更核心的部门。”

    “不错。”赫敏思考了一会儿说,“得多安插几枚棋子进去,是不是?”

    “西里斯绝不会想要听到这种话的——”德拉科忍着笑说,“被当成棋子什么的。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那么,他想要什么?”她问他。

    “那你得问他,不是吗?”德拉科对她耸耸肩,显然不想在此刻展开这个话题。

    “我说不定会问问的。”赫敏对他撇撇嘴,觉得他卖关子的样子很不可爱。

    “对了,我听到你和西里斯聊的话了。你在问他,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你还记得吗?”

    “哦?我都记不太清了。”他说,“我刚刚有点断片。”

    “没关系,我还记得。”赫敏提醒他,“你问他,‘假如,终有一天,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消灭了黑魔王,你想要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哦——”德拉科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我还能问出这种话来。那么,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赫敏没在意他的不好意思,也没复述西里斯的话,反而紧紧地盯着他瞧。

    “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件事。”她凝视着他,轻声问:“德拉科,你呢?假如我们消灭了那个倒霉鬼,你想要干什么?”

    赫敏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当她听到德拉科问西里斯的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虽自诩“比别人要更加了解德拉科·马尔福”,却对“德拉科·马尔福有什么理想”这件事毫无头绪。

    德拉科·马尔福的课余时间似乎都在围绕着“消灭黑魔王”的这件事打转;他似乎没有展现过多少这件事以外的特殊兴趣爱好。

    没错,他钟爱魁地奇和飞行,是她心中最棒的找球手,可他远远没有像哈利那样——可以捧着魁地奇读物看一整个假期——的魁地奇球员的狂热感。

    的确,他力图拿到每门课程的榜首——拥有着不逞多让于赫敏的强烈的好胜心——可他对于每门课程都怀着一种四平八稳的实用主义和拿来主义的冷静态度,并没有展露出对于某门课程的特殊的偏好性。

    偶尔,他也会同那些斯莱特林们下一局棋或者玩一玩那些恶作剧小游戏,并且总能够赢过他的那些同侪,把他们治得心服口服;可是他对于这些娱乐活动的态度永远是保持克制的,她从没看到他有过罗恩那种痴迷其中、无法自拔的上头时刻。

    他看似把万事万物都抓在手里,又好像对万事万物都不是很在乎。

    最后,赫敏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你很难发现有什么东西对于德拉科·马尔福的吸引力是特殊的、持久的、可以让他孜孜不倦地去执着追求的。

    可那是理想啊。

    那特殊的、持久的、可以让人孜孜不倦地去执着追求的东西,正是理想啊。

    理想——他一定有的吧?可是,是什么呢?

    作为一个勇敢的格兰芬多,赫敏·格兰杰选择迎难而上,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德拉科,你的理想是什么?”

    她的声音如此温和,话语又如此尖锐。

    德拉科张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理想。

    德拉科·马尔福能有什么理想?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啊。

    他曾表面浮华、内心空洞。

    可是,赫敏·格兰杰总是会对他问出“理想”这个词,似乎她非要从他浅薄的灵魂里找出点没有的东西来。

    一次,又一次。

    前世,她是第一个问他理想的人——是最后一个问他理想的人——是唯一一个问他理想的人。

    她曾告诉过他,“即使不被世界理解,也愿意为之一战的事情,这就是理想。”

    德拉科曾对“理想”不屑一顾——卢修斯曾鄙夷“理想”这个有毒的词汇——认为那不过是空中楼阁、是雾中水月。

    直到他发现,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此珍贵,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配拥有它。

    早在那么遥远的从前,她的问题曾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曾经试着去触摸“理想”,他曾经有所感悟。

    可是现实的洪波卷起惊涛巨浪,理想的白帆还远未扬起,就已经被打烂、打散、打成险滩上的一堆烂泥。

    而后他又记起了那片砍去橡树的荒原,想起了那种寂寥和空落的感觉。

    是爬都爬不出来的烂泥沼泽——是想要拥抱天空却被砍掉的树——是弥漫着硝烟的余烬——是掩埋尸体的废墟——那就是他——德拉科·马尔福。

    他大概,早已不配谈什么“理想”了。

    德拉科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她的目光真诚热切——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可话到嘴边,仅仅化作了一声渺远的叹息。

    “我不知道……”他愣了半晌,抚摸着她的头发,若有所失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他深深地叹着气,看着她,忽然感到内心的极度虚弱。

    “赫敏,我——大概没什么理想。”他低声说。

    赫敏对此感到很惊讶。

    德拉科·马尔福怎么可能没有理想?

    可他的表情是那样凝重又真挚。他似乎并没有说假话。

    在突如其来的惊讶中,她沉默下来,用手托着他的脸,探究地审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里,布满温柔易伤的灰色的雾凇。那雾凇于静寂中生长出了枝枝蔓蔓,牵扯着多重的情绪,有犹豫、惶惑,有疲惫、不安,有悲悯、哀愁,还有矛盾、复杂。

    赫敏不能确定那静寂如水、深沉似海的雾凇里面有没有理想,但她确定的是,那里面绝不空洞。

    真正没有理想的人,眼睛里应该是空洞的。

    她静静地用手抚摸了一会儿他漂亮的下颌线,突然说:“你知道吗,德拉科,我不相信你没有理想。”

    德拉科眼睛里快要寂灭结冰的海水抖动起来。

    她对他微笑了。“你大概是还没想好,或者因为过于慎重,而对此不肯轻言。”

    这一刻,在她的微笑里,他凝结的目光破碎了,他的心脏也跳动得不再那么四平八稳了。

    “哦——也许吧。”德拉科勉勉强强地说,被她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明亮眼睛弄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转过脸去,凝视着天花板上的那片星图,没有敢再看她。

    有吗?德拉科·马尔福这样的人,还能有理想吗?

    他疲惫的心似乎在那片精神的泥淖里试探着滚动,那根记忆中光秃秃的布满朽烂年轮的树根似乎在皲裂。

    赫敏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表情很严肃。

    他正在思考自己的理想,是不是?她偷偷地微笑着,打量着他的侧脸。

    她有绝对的耐心。

    她可以一边鉴赏他的脸部线条,一边等待他思考完毕,对她再次开口。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他开了口。

    然而,出乎赫敏意料的是,他依然没有坦诚自己的理想。

    他忽然转过脸来,凝望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反问她:“你呢——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喔——她懂了。

    德拉科大概不太懂得怎么表述“理想”这回事,赫敏想。

    也许她该给他打个样儿,让他知道该怎么表述“理想”。

    于是赫敏兴致勃勃地说:“我对于‘理想’的确有一点初步的想法——我要改变家养小精灵们的生存现状!”

    “哦,你当然会这么做了,我绝不怀疑这一点。”德拉科拖腔拖调地说。

    “你不会是在笑话我吧?我总觉得你的话有点嘲讽的意味。”她怀疑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理想不切实际?”

    “我绝没有笑话你。”他慢吞吞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理想实现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可我就是做不到放弃这件事。”她愤愤地说。

    “我不能说我此刻是完全支持你的想法的,我只能说,我尊重你的自由想法。”德拉科说。

    “是啊,光是这样我就满足了,你可千万别让我抓到你更多‘支持我这个理念’的证据,否则你就完蛋了,我会缠上你不撒手的。”赫敏悻悻然地说,“我的其他朋友也都不怎么支持我的这个想法,这些年我也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话说回来,你那个S.P.E.W.会员究竟有没有凑够十个——”他突然问。

    “闭嘴,德拉科!别提这件事!”她断然道,“不管凑多少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是啊,你是绝不会放弃的,我光知道这一点就已足够了。”德拉科望着她,微微摇头,继续问:“你——还有什么别的理想吗?”

    “怎么,光是这个理想还不够我忙的吗?”她愁眉苦脸地说。

    “够你忙一阵子的了。可是,赫敏·格兰杰的心那么广阔,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小小的理想?”他端详着她,说,“我猜想你还有更多想要实现的野望。”

    赫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那双专注地望着她的灰色眼睛——那里面似乎不再只有静寂,而是泛着粼粼波光——她的态度不免更加认真起来。

    “嗯……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改良一下我们的课本内容……你知道,我实在腻烦了那些写满错误方法和语焉不详描述的高等魔药制作指南。”她轻声说,眼睛里闪着不服气的光,“我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听闻此话,德拉科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暑假。他记得他们在巴斯的温泉疗养院的花园长椅上所说的话——那些有关知识壁垒的交流探讨。

    他后来再也没同她讨论过那个话题,那个惹哭了她的话题。

    他原本以为她已对此忘怀;却没想到,她一直将其牢记心上。

    沉吟片刻,他赞同地说:“很好,我认为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你也这么认为吗?”赫敏的脸上放出光来,“你也觉得不该让那些老旧的课本继续误人子弟,对不对?”

    “没错。”德拉科说,“假如这件事做成了,会让学术界的知识更好地流动起来,说不定可以搅活目前近乎一潭死水的、停滞不前的英国魔法学术界的僵化局面。”

    “喔,德拉科,你看问题的目光很长远,是的,我赞同!我原本其实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要一点公平的学术环境而已。可现在,让你这么一讲,我发现这是一件意义相当深远的事情。”赫敏热烈地说,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来,“你坚定了我在这件事上的决心,甚至给我增加了动力!”

    德拉科的语气有点凝重。“可我猜想这件事并不容易。采取什么办法才能实现这件事,尚需探索。”

    “没错,我需要探索行之有效的办法。”赫敏遗憾地说,“现阶段,我就只能向同学们普及一些正确的操作小窍门而已。”

    原来如此。

    这就是赫敏·格兰杰这些年来一直热心地帮助所有学习上有困难的学生的真正原因吗?

    德拉科的心中忽然产生某种敬意。

    这个女孩,当时还曾经因为知识壁垒的事情气到哭鼻子;可是她擦干了眼泪,却从没有想过要接受现实,也没有想过要遵从现状,更没有放弃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似乎一直在暗暗地、身体力行地去做些什么事情,试图改变什么。

    于是他挑挑眉,用一种鼓励的口吻说:“我——可以陪你一起探索。”

    “你会吗?你会跟我一起寻求解决办法吗?”赫敏不可思议地瞧着他,眼睛里放出光来。

    “我会的。”他轻声说,转过脸来看她,眼神温柔。

    赫敏高兴极了。她俯身过来,吻了吻他的两颊,又吻了吻他的鼻尖。

    然后她搂着他的脖颈,开始像一只爱撒娇的愉快的猫一样蹭他的脸颊,满足地叹口气:“喔——那可真是太好了。”

    德拉科终于绽开了自他们讨论“理想”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而后,他微笑着,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固执地问她:“还有呢——你还有什么理想?”

    他似乎还是不满足于她此刻的答案。

    赫敏停下了蹭他脸颊的动作——她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此刻她窝在他怀里蹭他脸颊的姿势让他没有办法直接看到她;她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给看穿了。

    “喔——还有——的确还有一个想法——”她的声音低下来,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很难实现。”

    “说说看。”他轻声说,眼中闪着感兴趣的光。

    “我——我希望能改变那些纯血巫师对于麻瓜出身的巫师的认知。”赫敏迅速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不想被人视为低人一等的存在。”

    她顿了顿,用一种难得一见的脆弱语气,迟疑地、缓慢地说:“我不想——不想听到别人用那种语气——叫我——‘泥巴种’。”

    她的声音很轻。

    轻得如同一根针,精准地扎在德拉科·马尔福的心上。

    德拉科静默了。

    他的手指像是被谁施展了石化咒,停下来,不再玩她的头发了。

    而后他的手开始颤抖。

    他颤着手寻到了她的手臂;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臂,想把心中陡然腾起的疼痛感给捱过去。

    而她一如既往,允许他握着她光滑如新的手臂,尽管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没错,她的手臂还是毫无痕迹——没有一丝被划上“泥巴种”的痕迹。德拉科抚摸着那手臂,确认了这件事。

    这办法本该能够止住他心中的那股细密恒久的疼痛的。

    可是这次,可怕的事发生了——这办法失效了。

    德拉科还是感到很痛,痛彻心扉,甚至这疼痛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赫敏·格兰杰的前世今生,他记起了她因为“泥巴种”这个词汇所遭受的全部苦难。

    忽然间,在那股快要窒息的疼痛中,他紧紧地搂住了她,语气里蕴含着心碎的凄楚的调子。

    “喔,赫敏……我的赫敏……”他苦楚又惨淡地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你为什么又对我道歉呢?”她在他莫名其妙的、过于紧密的拥抱中,奋力地仰起脸来看他,突然轻松地笑了,“德拉科,你不必这样难过啊。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错的是观念。”

    “错的是他们,错的是观念——”德拉科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错的是观念。”

    猛然间,德拉科觉察到了赫敏的成长。

    她看问题的角度越来越犀利了,超出同龄人的犀利。

    她总是能在某一刻说出一些他所想象不到的话来,启发到他麻木痛苦的、不知所措的大脑,譬如此刻。

    是啊。

    错的是观念。

    就在这一刻,德拉科脑中轰然响起一声惊雷。

    惊雷中,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难道,能够对赫敏·格兰杰用小刀刻下“泥巴种”的人,就只有贝拉特里克斯一个人吗?

    那些心中秉持着“纯血至上”观念的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给赫敏·格兰杰刻下一刀。

    有时是在胳膊上,有时是在心中。

    甚至于,伤及她的灵魂。

    那无比美好的、光明耀眼的、德拉科·马尔福想要好好守护的赫敏·格兰杰的完好无缺的灵魂啊。

    手臂上所刻画的“泥巴种”或许只是表象,你得把人们心中的“泥巴种”去掉,把那“纯血至上”的观念抹平,才能真正守护赫敏·格兰杰。

    守护她的身体,守护她的心,守护她的灵魂。

    “好啦,这只是一些我初步的想法,我其实也没有完全想好自己的理想,还在不断求索中。”赫敏眨了眨眼,揉了揉自己男朋友莫名严肃的脸,对他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大多数人会认为现在谈‘理想’还为时尚早。”

    德拉科对她眨了眨眼,艰难地从自己剧烈的头脑爆炸中走出来,试图再次对她微笑,却知道自己此刻笑得大概一点都不真诚,甚至很糟糕。

    “德拉科,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她正色道,“说真的,今年要考O.W.L.s.了,这成绩与我们未来的职业发展规划息息相关,不是吗?我认为,每个人都得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你也得考虑考虑‘理想’的问题了。”

    她明亮的眼睛满怀着理想的色泽,闪着远比那片星图更美的星光。

    “最起码,德拉科,你该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吧?”

    “我——”他瞧着她的眸子慌乱起来,想要解释什么,又犹豫着什么。

    “我不需要你立刻告诉我答案。”赫敏止住了他的嗫嚅声,“我估计你还没彻底醒酒呢。”

    “大概吧。”德拉科低声说,头脑依然轰鸣,心情依然震荡。

    她温和地瞧着他,抚摸着他微微紧张的脸颊。

    “德拉科,我想,有关理想这件事,从来就不是一下子能考虑清楚的。理想甚至是在不断变化着的。可是,你不能一点都不去想它。你得时常去想想,哪怕能想出一个方向、想出一个轮廓也好啊。”

    “德拉科,答应我,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想想它,如何?”她注视着他剧烈晃动的灰眸,柔声说,“等到五年级结束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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