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共浴时

    “天帝不死,他何以瞑目?”落千澜冷冷接话,眼中寒光乍现。

    短短几个字,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这……这话万万不得乱说啊!”江夏王震惊地瞪圆了眼,一时吓得六神无主。

    落千澜发出一声清淡如雪的轻嗤。

    萧末跟着身形一晃。

    倒是巫师鬼泣还算冷静,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连连赔笑道:“尊上同咱们说笑呢!”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老预言家。

    姜远远压了压嘴角。

    而另一边,惊魂未定的江夏王扭过头来,自我宽慰地转移话题:“你这双眼睛,倒是同你娘一样,生得极为漂亮。”

    “我娘她,葬于何处?”姜远远敛了表情,沉声问道。

    这么一说,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能在母亲跟前侍奉。

    江夏王的神情略有迟疑,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鬼泣。

    鬼泣的双眸掩不住浓浓哀伤,别过视线道:“当时唯恐魔族乘虚而入,获得巫女心头之血,无月神姬自知回天乏术,不惜以业火焚身,最终烟消云散化为灰烬。”

    姜远远朱唇微白,她本想说点什么,却是半晌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心疼你的母亲,但你们都有各自的使命。你身上流着巫女的血,是上天的使者,是江夏的神姬。”

    江夏王强忍下眼角的泪,携上抹苦涩的笑:“孤已经老了,对很多事力不从心,上天注定要你肩负起守护江夏的责任,万千江夏人都是你的子民。”

    姜远远微微动容,她刚要出声,胸口传来一阵噬心蚀骨的痛感,她使劲摁住胸口也无法阻止疼痛的蔓延。

    噬心蛊的痛楚越来越剧烈,发作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姜远远身子一软,落千澜的手恰是时候的扶住了她的腰。

    “小姐!”萧末惊呼。

    “尊上,神姬这是?快传太医!”江夏王刚舒缓的眉头再次紧皱。

    “不必。”落千澜暗哑着声丢下一句,熟练地替姜远远封住穴道,而后将她打横抱起,步履匆匆地出了大殿。

    怀中的女子面容苍白,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胸口,浓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她这会儿倒是出奇得安静,一如睡着的孩童。

    落千澜轻拥着她,情不自禁地替她将颊边的发丝别于耳后。

    活水于周身涌流,湿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姜远远虚弱地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眼前一片水光氤氲,仿佛身处云海。

    等意识逐渐回笼过来,她发觉自己泡在一处温泉里,透过白雾朦胧隐约可见周围绿树掩映,一时让她产生了回到落云宗后山的错觉。

    姜远远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抬眸正对上男子好看的下颌线,不由自主地一颤。

    落,落千澜?

    他们竟然……在共浴?!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薄薄的里衣,勾勒出湿透的美好曲线,眼里满是羞涩与惊慌。

    “啊——”姜远远挣扎着起身,虚虚打掉落千澜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接着又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捶向他的胸口,男人闷哼一声。

    “别动。”他拧起墨色般的眉,倏地收紧手臂。

    姜远远被搂紧,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胸膛毫无缝隙地相贴,她面上滚烫,感觉自己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男人的体温尤其低,冷得她有些瑟缩地惊呼。

    她慌忙仰起下巴去瞧落千澜的神情,只见他紧紧闭着眼,脸色泛白,好看的眉头微微撇起,鼻尖渗出密密的薄汗。

    姜远远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乖巧地将下巴抵上他的肩头。

    她就这样静静地趴在落千澜的胸口,感受着手腕间的血莲之力不断翻腾,温热的精纯灵力包裹着全身各处,胸口的疼痛被一点点抽离。

    朵朵业莲在二人周边竞相绽放开来,幽幽旋转于泉面之上,赤红色的脉络诡谲地流动,暗红色的法诀灵力如涟漪般漫开一圈又一圈,又汇于落千澜体内,周而复始。

    他好像在疗伤。

    姜远远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强大如落千澜,怎么会受伤呢?

    他明明和自己感同身受,为什么自己每次痛不欲生,他竟还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无数疑问,接二连三涌上心头,姜远远的小脑瓜属实是想不明白。

    她再次抬起脸凝视男人棱角分明的容颜,上挑的眼尾透出淡淡邪气,额前微湿的墨发更添矜贵冷冽。

    “看够了没有?”落千澜稍稍抬起眼睫,幽深的眸子落在盯着他出神的女子脸上。

    姜远远心虚地埋下头,以为凭借拥簇的水光能遮住自己的窘态。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气息交换间,清冽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落千澜垂下眸子,不知怎的,脑中浮现起那晚她千般袅娜,又在自己身下咿呀呜咽之景。

    他缓过神,压抑下心底旖旎的念头,将她稍稍推开些。

    “落千澜,我是不是快死了?”姜远远并未察觉到异样,闷声说完,叹了口气。

    “找到那千年金蚕之前,本尊必定保你长命百岁。”落千澜低哑着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姜远远展颜一笑,他的话犹如定海神针,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百番戒备,千番心思,在此刻全然松懈下来。

    “落千澜,噬心蛊真的好疼啊。”

    “在你们这个世界活着好累,还不能躺平,要天天修炼。”

    “落千澜,我还不想那么快死,我真的好怕。”

    姜远远靠在男人的肩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软声喃喃,而后抑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女子轻微的呼吸逐渐平稳而绵长,落千澜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绸缎似的长发,漆黑的瞳孔里隐约流出温柔之意。

    泉水汨汨,清幽至极,天地间,仿佛只余二人。

    眯了好一会儿,姜远远混沌的脑袋都清明了,她再去看落千澜,只见他面色寡淡,又摆出了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清冷模样。

    “没想到这沙漠之中居然还有温泉,未免太舒适了。”姜远远长吁一口气,如小兽般露出餍足的神情。

    “既然你觉得如此舒适,便在此地多泡会儿吧。”落千澜微微抿唇,伸手将她推开,起身欲离去。

    “啊不行!我不通水性啊!”姜远远一把拽回男人的衣襟,厚着脸皮往他身上一挂,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落千澜只得侧回身来,单手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目光在女子水盈盈的眉眼间游走。

    成群的白色蝴蝶忽上忽下地环绕过来,停栖在水中绽放的血莲之上,白绒绒的薄翼浸出鲜艳的红意。

    姜远远的眸子里水光灼灼,满满映着落千澜微微动情的面容。

    男人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他弯下身子忽地便松开了圈住女子的胳膊,失了倚靠的姜远远猛地一惊,身子略有趔趄,最后却也稳稳站定。

    “这池子,深吗?”落千澜稍稍挑眉,故意拖长了尾音,“嗯?”

    他缓缓压下来,熟悉的气息一寸寸逼近,眉眼几乎是抵在姜远远的眼前,带有侵略性的视线自她的脸上扫过。

    “那,那我,我要上去了!”姜远远受惊似地将他推远,笨拙地挪动身子上了岸。

    落千澜目睹她落荒而逃,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姜远远“嗖”地躲向花木树丛之后,心跳如鼓,迟迟未能平静。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向她,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你别过来!”姜远远躲无可躲,只得在树丛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落千澜顿住脚步,随意地丢了一套衣物过去。

    姜远远一怔,上下打量起手里的烟罗纱裙,琳琅串珠镶于裙边,袖口坠下细细的金丝,纱衣上亦是暗金线绕碎珠,光泽闪烁,贵气夺目。

    她张了张嘴,惊讶地说不出话。

    “换上。”落千澜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开口。

    姜远远乖乖照做,窸窸窣窣穿戴好后,忐忑地从树丛后挪出来。

    金履未至,蝴蝶先飞。一袭烟纱浮影散珠裙将女子绝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闪烁的碎珠流苏衬得她愈发冰肌玉骨,明艳动人。

    “怎,怎么样?”她轻转星眸,声音细若纹丝。

    “嗯。”落千澜摸了摸鼻尖,掩下眼底呼之欲出的惊艳之意,不轻不淡地回了个嗯。

    姜远远有些失落地敛了敛眸,心不在焉地盘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落千澜见状,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又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簪为她插上,余光将女子通红欲滴的耳垂尽收眼底。

    一路上,两人很默契地都没再说话。

    回到前日住的客栈,姜远远辗转反侧,再无心修炼,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绝世孤傲的脸。

    “咚咚咚——”敲门声冷不丁地响起。

    “谁呀?”姜远远以为是落千澜,神色一紧,捋了捋颊边的碎发。

    “小姐,是我。”浑厚的嗓音铿锵有力。

    “进来吧。”听到来人是萧末,她眼里的光芒黯下几分。

    萧末推门而入,拱手行礼,看到房内的女子衣裙翩跹,妩媚撩人,像画卷中走出的狐仙,出神片刻后急忙收了视线。

    “小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关切道。

    “好多了。”姜远远如沐浴春风般说道。

    “小姐,你和尊上……”萧末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我和落千澜可是清清白白的啊!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俩什么事都没发生啊!”姜远远以为萧末指的是泡温泉之事,着急地矢口否认。

    “小姐!尊上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半点都不感动,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萧末的语气多少夹杂着义愤填膺。

    “啊?”姜远远懵了半晌,往杯中倾倒茶水的动作顿了顿。

    “小姐的噬心蛊已毒入心脉,须先以地底净水浸泡全身,再加之灵力消解,从而祛除血脉中的浊气,可这江夏水源本就稀缺,水比金贵,温泉水在地底深处,连鬼泣大人都束手无策。”

    “结果尊上二话不说,强行以灵力劈开地底,取得这地底泉水,又注入灵力滋养,才替小姐缓下这噬心之痛。”

    “他……”姜远远不由得一愣。

    “尊上凭一人之力抵挡天灾本就不易,这几日又为小姐损耗了不少修为,没想到小姐提到尊上,却是如此冷酷无情。”萧末痛心疾首道。

    “他真为我做了这些?”姜远远的眼神微微失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腔道。

    “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王上,再问问鬼泣大人,看看他们怎么说。”萧末垂下眸子,老老实实道。

    他哪里是为了我,他是怕我死了他自己也活不成了。

    姜远远在心里默默辩驳,口不对心地应和一句。

    萧末见她缄默不语,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剩下的话顶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姐,萧末是个粗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还望小姐不要介意。”他思来想去,又补了句。

    “无妨。”姜远远见怪不怪地摇摇头,看着那梨花雕木的雅窗,不禁陷入了沉思。

    “神姬小姐,歇下了吗?”房门再度轻响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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