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现世间

    “尊上,我们何时……”巫师鬼泣刚刚迈进门槛,正好撞见这亲昵的一幕,赶忙自觉后退。

    “鬼泣大人。”萧末作揖行礼。

    “额,别误会。”姜远远被捏着脸,口齿不清地说道。

    落千澜松开手,朝门口冷冷睨过去一眼。

    鬼泣不禁汗流浃背,他诚惶诚恐地压低声音:“尊,尊上打算何时去江夏王宫?”

    “即刻启程。”落千澜吝惜地吐出几个字。

    即使姜远远一直以来自以为厚脸皮,此时也不免有些羞窘。

    她忙离得落千澜远了些,有些尴尬地理了理裙摆。

    一路上,街上的百姓纷纷虔诚地行跪拜之礼。

    “九渊落氏,千秋万载——”

    “尊上万安——”

    玄冰狮昂首挺胸地挨着落千澜的脚边,抖抖雪白的鬃发,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看样子,落氏的确对江夏影响颇深。

    姜远远掀眸看向一旁的男子,他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冷漠姿态,似乎对一切事物都不胜在意的样子。

    明明是晌午十分,天色却昏暗下来,闷雷滚动,浓重的暗云如排浪在天边急涌,地上偶有沙土和碎屑旋转。

    “这是要变天了啊。”鬼泣微眯着上眼,忧心忡忡地说道。

    呛人的黄沙味不时往鼻子里钻,姜远远蹙眉向落千澜的身后躲了躲。

    穿过迷宫式的古老街巷,宏伟的穹窿形圆顶楼逐渐引入眼帘,神秘而安静的江夏王宫焕若神居。

    王宫三面环丘,圆形殿顶分为三层,层层相叠,土黄色的殿身雕刻着驱使鬼神的符咒图案,宫门贴金雕漆,门口放置着两尊几米高的大力神,守卫早已跪于两侧等待。

    还不等姜远远细细观赏,忽然间狂风肆虐,流沙四起,沙石如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涌上来,风沙入眼,迫使她不得不抬手遮挡。

    漫天乌瘴中,一股混沌的涡流风滚滚而来,所过之处,扬沙席卷,一片狼藉。

    “流沙来了!大家快跑啊!”

    街上的百姓惊恐地蒙脸低头,逃难似的就近朝房屋里躲去,宫内警讯大作,一队又一队侍卫四处出动,急急出宫而去。

    “快快快,你们去城东城南两处,你们随我去城西城北,此次流沙来势凶猛,王命大家务必保护好全城百姓的安危!”为首的统领紧绷着脸发号施令。

    “天灾当前,一切以百姓为先!”

    “遵命!”侍卫们异口同声地作答,将长约几十丈的麻绳各自分段系于腰间,以防有人被风沙卷走。

    “不好!萧大娘可会有事?!”姜远远焦急地看向萧末。

    “小姐放心,我们家挨着巫族,平日里承蒙巫族的照拂,娘不会有事的。”萧末顿了顿道,“反倒是这城内更危险。”

    姜远远顺着他的目光眯眼看过去,飓风肆虐而过,稍不牢固的房屋瞬间倾塌,地面飞沙走石,百姓纷纷被卷入沙流。

    见此情景,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入了侍卫出宫的队伍中,沉声道:“萧末,快随我同去救人!”

    “是!”萧末抱拳于胸。

    “尊上,黄沙入城,请先入殿暂避。”鬼泣来到近前,慌忙关切道。

    落千澜闻言,纹丝未动地立在原处,他负手而立,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娇小背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伴随着阵阵呼啸的声波,流沙的气势似要吞噬一切。有些人刚躲入房屋,房屋紧跟着便轰然倒塌,而匆忙跑出到街上的孩子又被卷至半空,还有无数人被倒下的牌匾柱子砸晕压倒。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浑浊,哀嚎声不绝于耳。

    姜远远艰难地将百姓们挨个从废墟里拖到安全的地方,江夏男子大多身形高大,她拖行的每一步都走得吃力非常。

    旋转的流沙破空裂地,朝他们愈逼愈近,飓风迎面而来,姜远远试图去拽住将士们的绳子,却被飞沙遮住了视线,情急之下,她运转周身灵力欲要强行抵抗,奈何无济于事,整个人被卷飞起来。

    “小姐!”萧末伸手想去拉住姜远远,但只抓了把空。

    姜远远被狂风带至半空,她紧紧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撕裂感并未传来,腰间忽地一紧,有力的手臂缠上来,她就稳稳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呜呜的风声从她的耳边一忽而去,清冽的香味袭上鼻端,姜远远缓缓睁眼,只见落千澜直接挡在肆虐的飓风之前,单手幻出一朵偌大的血莲。

    血莲幻化出来的瞬间,光照万古,劲气动九天,红色的灼光滚滚荡荡,朝着四面八方撑开,带着滔天的威势碾压过了漫天黄沙。

    巨大的爆裂声过后,席卷在二人周围的狂沙瞬间收敛,姜远远足尖落地,缓缓站稳了身形,抬起埋在落千澜胸口的小脸。

    华光大绽中,天地之色恢复如常,沙砾如烟花般碎裂开,黄沙似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从虚空中落下来,很快就给大地铺上了淡淡的金黄色。

    人们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他们纷纷来到屋外,振臂高呼起来。

    “尊上千秋万载!”

    “尊上千秋万载!”

    如雷喊声响彻天际,一旁的侍童幽幽撑开随身的白骨伞,替落千澜遮住落下的细沙。

    伞下的男子白衣依旧胜雪,如谪仙般立于世间,清冷眸色好比破碎的月光,尽显凉薄之意。

    大地托起一片黄纱,整个江夏城温暖明亮如同仙境。

    “哇——”姜远远摊开手心,迎接洋洋洒洒的柔软细沙,同城内的百姓一起蹦着跳着转起了圈。

    黄沙悠悠然落在她微翘的睫毛上,亦落在随风摆动的发梢上,如同为她镀了一层柔光,美的像是冉冉升起于朝霞之间的琉璃。

    落千澜轻抿唇角,看着眼前天真灵动的女子,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晶亮的眸子顾盼多姿,娇软轻柔宛如天地间的小精灵。

    “咳咳。”几滴鲜血滴落于沙土之上,很快染出一片殷红,他背过身,不留痕迹地擦去嘴角的血迹。

    “尊上……”鬼泣双眉紧皱。

    “落千澜,你好厉害呀!你竟然救了所有人!”姜远远来到落千澜跟前,抬起明媚的脸,赤诚美好的模样扫尽一切阴霾。

    “他人的生死,与本尊毫不相干。”落千澜微微侧过头,语气沉如冬夜。

    姜远远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冷漠的模样,不在意地撇撇嘴。

    “启禀陛下——”

    将士连走带爬地来到殿前回禀。

    “如何?!”江夏王忧心如焚地问道。

    “幸得尊上出手,已制止住了此次天灾!未,未有百姓伤亡!”那将士伏倒在地,激动地语无伦次。

    “太好了!太好了!江夏有救了!快!快随孤去拜见小尊主!”江夏王说罢,迫不及待地出了大殿。

    而此时,鬼泣也领着一行人穿过迂回的宫道,恰好与其迎面相遇。

    “拜见王上!”萧末赶紧行礼。

    “王上,这位便是……”鬼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小尊主啊!”江夏王双眼有些浑浊地朝落千澜打量一番,随即老泪纵横地迎上前去。

    姜远远循声看去,来人一袭暗黄色流云纹长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两侧微白的双鬓梳得一丝不乱,气场威严面容却和善慈祥。

    “小尊主啊,孤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真是天不亡我江夏啊!”江夏王颤抖着唇,眼眶湿润。

    落千澜掀了掀疏离的眸子,沉着眉没有回应。

    “王上,尊上生性冷淡,不喜与人亲近。”鬼泣在一旁打圆场道。

    “无妨无妨!”江夏王热情依旧,“小尊主,快随孤入殿!”

    殿内黄泥铺地,檀木为梁,古色古香,正中的方台上置着一座金漆腾云宝座,方台旁竖着六根盘龙石柱,远没有姜远远想象中的金碧辉煌。

    她抬起头,但见殿顶的中央藻井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无爪凤凰朗然入目,其喙如鸡、颌如燕,羽尾生采,无端令她生出熟悉之感。

    恍惚间,姜远远竟觉得那凤凰雕塑在展翅欲动。她本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突然听得一声嘹亮的凤鸣,那无爪凤凰竟冲天而起,又急速而下,直直朝着她飞来。

    绚丽的凤凰火焰照的整个大殿一片火红,像是受到某种召唤般,姜远远的后背映出一道道火红色的叠影,那无爪凤凰落在她的肩上,展开五彩的羽尾,翩然起舞。

    落千澜见着这景象,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一旁的巫师鬼泣表现得亦是异常平静,好像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江夏王先是愣了许久,继而颤抖着抬起右手放于胸前,差点没有站稳:“巫女现世,乃是江夏之福啊!孤今日喜上加喜,此乃天佑江夏之兆啊!”

    殿内所有臣子侍从纷纷效仿,鞠躬行巫族之礼。

    “我?怎么会是巫女呢?”姜远远只感觉不可思议。

    原著对她的身世只字未提啊!

    “小尊主,你们且先入座。”江夏王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压抑下心中的激动,示意鬼泣讲述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鬼泣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缓缓道:“江夏作为澜川的边城,魔界向来虎视眈眈,可也忌惮落氏威压不敢来犯。二十多年前,落老尊主刚殡天,便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巫魔大战。”

    “你的母亲姜无月,巫术修为极高,当年我只是她的护法之一。她坚毅勇敢,巾帼不让须眉,多次带领族人出生入死,抵御魔族。”

    “与魔族那一战,我们倾尽了全族之力。虽说最后取得了胜利,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不仅巫族族人悉数寥落,你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鬼泣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慈爱地落在姜远远身上。

    “突然有一天,你母亲满心欢喜地告诉我她怀孕了,我问她你的父亲是何人,她只和我说是荒漠部落中一平凡男子,我也没再多问,可直到她快生产之时我们都未曾见到你父亲出现。”

    “后来,魔族危机虽除,彼时黄沙肆虐,江夏城危在旦夕。”

    “无月只好带着少数巫族人去抵挡流沙,恰在此时临盆难产。当时落小尊主尚年幼,在落云宗闭关,我们只好派人求助于落云宗的上玄真人。”

    “等上玄真人赶来之时,无月已奄奄一息。临终前她将你托付给上玄真人,并再三嘱托上玄真人千万要隐瞒你的身世。”

    “为何要隐瞒我的身世?”姜远远不解。

    “只因巫女的心头血滴入上古宝物轮回珠可预知未来,魔族一直以来觊觎于此,试图通过轮回珠找到天地灵脉的下落,从而获得毁灭天地的混沌之力。”

    鬼泣说罢,沉重的脸上不由笼上冷霜。

    江夏王擦了擦眼角,声线颤动道:“孤每年都派人去落云宗暗中打探你的下落,直到前些日子传来你生死未卜的消息,令孤整日忧虑。”

    “谁知今日老天开眼,孤等了这么多年,又一次等来了落氏和巫女的庇护,落老尊主啊,您可以瞑目了……”

    “天帝不死,他何以瞑目!”落千澜冷冷接话道。

    “这……这话万万不得乱说啊!”江夏王被吓得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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