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亚军,你认识?”
他点头,靠进轮椅中。
“今晚的应酬,有他在。”
肖嫚眼神一亮,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我见他挺幸福的,况且老婆都怀孕四个月了。”
“你和他是同学?”肖嫚问。
“岂止是同学关系这么简单!”他自嘲的笑了笑,拍拍腿说,“我出国后就和他断了联系,今天他差点没认出我。亏我当年还替他写了两年情书。”
“情书?”她讶然。
“呵呵,”他微笑,抬起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悠悠诵读道,“你不记得了?那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还有顾敻的‘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很多我现在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
那些用情至深的句子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可邓亚军本就是有才的人,凭什么他就写不出了?
“你撒谎。”
“你知道他现在的老婆是谁吗?”他露出神秘笑容,肖嫚打从心底一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告诉我是苏蒙蒙!”
他微笑不语,点点头。
“我Ca!”她将盒饭用力一扔,砰的掉进一旁垃圾桶,气愤的看着聂文宣。
“你和苏蒙蒙算是同一时间向他表白的,但他只喜欢上你们其中的一个。很遗憾,不是你。”他无奈的说,向她表示同情。
“那他给我写情书干嘛?他追我干嘛?”她愤然的盯着聂文宣,好像要吃掉他一般!
“他……不想苏蒙蒙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他说话时,语气已相当委婉,就好比在同情一个被人骗净所有家当的人一样。
肖嫚听的出,可又能怎样?自己被邓亚军蒙鼓里煽了两年,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对他不够好才导致最后的分手!原来不是!就因为他和苏蒙蒙实在太好了,所以他没办法继续找理由欺骗她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才导致他和自己说分手。原来不是!就因为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将她放入眼里,除了苏蒙蒙,他什么都看不见。她就像只小丑,天天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显摆男朋友,孰不知,人家背地里看了自己多少次笑话。亏她分手时还在苏蒙蒙跟前哭的跟个要饭似的,不知人家在心里都鄙视自己多少次了!
“那你还帮他写情书?你又算什么?”她跳起来,用手指着他。
“他不喜欢你,可我喜欢啊。”
他说的好似理所当然一样,将轮椅向后推了推,躲开她逐渐靠近的手。
“你们这俩个...”肖嫚此刻很想大骂他,可小区实在太安静,若招来李哥指不定多麻烦。她冷静下来,对他说:“你!上车!”
“什么?”
“我让你上车,在我眼前消失!”
“那你也得上车,”他拉开车门,冲车内指了指,“我得帮你解解气,煞煞邓亚军的威风。”
肖嫚不假思索,冷着脸俯身钻进车后座。
聂文宣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的将自己挪上车,等待司机将轮椅安置好后,随手扯松颈口的领带,吩咐小王:“回刚刚的酒店。”
一路上,肖嫚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聂文宣左手撑着身体保持平衡,右手握着手机。
——“你留住邓亚军。”
——“嗯……。”
——“我尽快过来。”
他挂断电话,回头望着肖嫚笑。
“那小子伤你多深我知道,今天……帮你出气好吗?”
肖嫚依旧不理会他,望着车窗外发呆。
“瞧你,”他温柔的说,“还和大学时一个样……”
“哎呀。”她打断他,一脸烦躁。
他抿嘴微笑,知趣的转过头,不再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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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酒店,聂文宣叫来大堂经理,和对方耳语一番过后,他让肖嫚跟着经理去十五楼,自己则滑着轮椅率先离开了。
俩人乘电梯来到十五楼,停在1501客房门前。身着灰色西装体型微胖的大堂经理手动输入房间的密码锁,轻轻推开门,伸手示意她请进,并对肖嫚乐呵呵的说,“肖小姐,如果拿不定主意就叫我,我在门外等。”
肖嫚撒着人字拖,噼里啪啦走进去,被挂了一满屋的服饰和高跟鞋吓了一跳。房间的玻璃壁柜里,摆放着十几样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她走过去仔细观摩,除了女士的,还有男士胸针袖扣,拉开抽屉,一排手表、一排领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远处的衣橱里满满挂着一排各式各样的西装,下面整齐摆放着十几双黑色皮鞋。
她有些目不暇接。
“这么多贵重物品?”她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酒店这一整层是不对外开放的,每间房都是VIP储物房,这间1501属于聂先生,里面所有贵重物品全记在他名下,酒店还特地为所有房间投过保险呢。肖小姐,您真有福气。”他笑颜如花,眼中满是羡慕。
“别乱猜,我和他非亲非故!”
肖嫚不可思议的看着玻璃柜中闪闪发光的珠宝和钻石,不置可否。
“据我所知,”经理尴尬的笑了笑,“聂先生从没带任何人进过这间房呢。房间里大部分珠宝首饰都是聂先生从拍卖会拍回来的。聂先生刚刚叮嘱我,房间里的衣服首饰您随意挑选,换好后,我会带您去顶楼的私人会所找他。”
肖嫚“哦”了一声,内心不由的被震撼到。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随手挑了一件深紫色紧身裙和黑色鱼嘴高跟鞋,紧接着进了试衣间。
不一会,她探出头对经理说,“请问,有化妆品吗?”
经理笑呵呵地说:“您等等,我去办公室给您借!”
一切准备就绪,她焕然一新的出现在经理面前。落地镜前,紫色长裙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高跟鞋修饰出她小腿完美的肌肉曲线,身材比例特别完美,画了个淡妆,抹上豆沙色唇釉,五官本就出挑的肖嫚,显得更加有气质。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经理谨慎的锁上房门,领着肖嫚走进电梯。
“聂文宣是酒店的VIP吗?”肖嫚漫不经心地询问。
“聂先生是酒店的大股东。”
“他……挺有钱!”
“呵呵,这倒不假。今晚酒店顶楼私人会所已经停止对外开放,聂先生包场了。”
“都有哪些人呢?”
“嗯...冯总,张总,还有几位客人。”经理呵呵笑了笑,讲解的表情专业到一种境界。
“那……今晚可精彩了。”
肖嫚低下头,盯着地毯上硕大的“星期一”三字,安静等待电梯到达。
“叮”
门渐渐拉开,俩人走进会所。周围响着轻音乐,肖嫚和经理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转弯是一扇微启的实木门,经理轻轻推开门,示意肖嫚进去。肖嫚来到会所包间门前站定,室内灯光昏暗,她隐约看见几个男人坐在弧形沙发上喝着红酒,他们西装革履,非富即贵的样子。
经理小声示意肖嫚:肖小姐,请进。
她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聂文宣。他挺直背坐在轮椅上,西装外套的纽扣被他解开,就那样任其随意的敞着。
他表情很放松,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到肖嫚,随即抬起右手招呼她过来。
“来,坐这里。”
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肖嫚顶着众人的目光,大方的来到他身边,故作轻松的坐下。而在她身旁不远处举动甚是亲密的俩人,正是邓亚军和苏蒙蒙。
聂文宣细细打量了一番肖嫚,眼神让人琢磨不透,语气温柔的说:“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他握住肖嫚的手,冲对面沙发点点头,说:“左边这位是冯氏控股的冯总,你们……应该见过。”
“嗯。”肖嫚冲他点点头。
冯海峰向她举杯示意,表情竟闪过一丝不自在。
聂文宣接着介绍:“中间这位是酒店的执行总裁张华,旁边是他助理刘仁涛,右边这位美女便是刘仁涛的女朋友。”说罢,肖嫚同他们互相打过招呼。
这时,聂文宣不紧不慢的望向邓亚军和苏蒙蒙。
“他们俩应该不用我介绍。”
肖嫚点头,死死的盯着苏蒙蒙。
邓亚军尴尬的冲肖嫚笑了笑,苏蒙蒙面无表情的手捧橙汁,眼神躲闪,不敢看肖嫚。
“肖嫚,好久不见!”
邓亚军欠身,对肖嫚伸出右手。
肖嫚没理会他,赶紧转身挽着聂文宣的手臂,凑近附在他耳旁,低语:“聂文宣,今晚你替我解解气,你弟弟骗我的事,还有你大学替他写情书的事,我既往不咎。”
他点头,似笑非笑,“肖嫚,今天是你的主场。”
肖嫚嗯了一声,冷冷地望向邓亚军。
他尴尬的站在原地,伸出的右手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这时,苏蒙蒙拉了拉他衣角让他坐下。
“原来聂总刚刚接女朋友去了。”张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是啊。”他看向肖嫚,“亲自去接的。”
“女朋友?文宣,你和嫚嫚什么时候交往的呀?这事儿我和亚军都不知道呢!”苏蒙蒙放下橙汁,冲肖嫚笑了笑,故作镇定的问。
“你和亚军交往的时候,不也没人知道吗?”他犀利的调侃起苏蒙蒙,语气毫不委婉。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蒙蒙不知说什么好,朝邓亚军猛使眼色。
“嗨~当年的事儿就甭提了。”
邓亚军赶紧拿起高脚杯,小吮一口酒,润润嗓子。
“那怎么行,嫚嫚当年为了你小子,连正眼都没给过我!”文宣自嘲,接着轻轻牵起肖嫚的手,“不过我要谢谢你,错过了这么优秀的人。”
他的一番话让在座的人震惊不已,没想到聂文宣当年大学时竟一直暗恋肖嫚。
肖嫚被他的话震惊到,于是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聂文宣的一切线索。好像……对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印象。
此时冯海峰得瑟的盯着邓亚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非她不娶。”聂文宣自豪的看着肖嫚,语气倒格外的认真。
肖嫚看向他,眼神充满疑问。怎么感觉他在向自己表白?
“哈,瞧把我羡慕的!”张华笑着看向邓亚军,“对了,亚军呀,你这次和蒙蒙从加拿大回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不会等生完孩子吧?”
苏蒙蒙臭着脸,推了推愣在沙发上的邓亚军,让他给大家一个解释。
“呃...我们是准备生完孩子才结婚!”
他有些许结巴。话毕,苏蒙蒙黑着脸一言不发,额角青筋都浮出来了。
刚刚从他们几人谈话间,肖嫚也略知一二,邓亚军本是富商家庭,他大学毕业后带着苏蒙蒙去加拿大进修工商管理,他的父母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迫不得已,俩人只能先上车后买票,出此下策。
她苏蒙蒙刚开始并不觉得丢人,但当她看见聂文宣和肖嫚时,突然觉得自己连小三都不如。
聂文宣打算继续说下去,肖嫚见苏蒙蒙的表情由白变灰,再由灰变黑。
她可是自己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今晚,她俩又算什么?
肖嫚心软了,她见不得苏蒙蒙那副委屈至极的表情,突然觉得恶心,于是捏捏聂文宣的手,小声对他说:“我想离开。”
见肖嫚满脸愁容,他察觉到她情绪异常,对其他人挥了挥手。
“得了,我和肖嫚有事先离开,你们尽兴。”
说罢,他慢条斯理的重新扣上西装,用眼神示意肖嫚推他出去。
冯海峰站起身,执意要送他们。
肖嫚推着聂文宣的轮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来到电梯厅。
回想刚刚邓亚军那副吃瘪的表情,她很解气,可为什么心中依然有郁结?依然开心不起来?
她伸手按下电梯按钮,回头望了冯海峰一眼,不料他正盯着她。
“文宣,今天你喝多了。”他拍了拍文宣的肩,冲肖嫚笑了笑。
“你回吧,今天这个局你和张华做东,别把客人晾着。”
他挥挥手,语气偏冷。
冯海峰点点头。转身刚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该做的我都做了。”
见他离去的背影,肖嫚明白他所谓的“该做的他都做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低头,静静望着轮椅里的聂文宣。
“他和你弟弟一起骗我,你知道吗?”
她轻语。
“对不起,”他抬头望着电梯紧闭的门,语气略显低沉,“我向你道歉。文远已经回日本了,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她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还没缓过劲来。
聂文宣似乎有些醉了,脸色泛着潮红,他对肖嫚说,“刚刚发生的事,你不必当真。”
片刻沉默后,“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径自滑着轮椅进了电梯,肖嫚的手一瞬间脱离了轮椅把手。他慢慢调转了轮椅的方向,侧着身体,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一般,正安静的看着肖嫚,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聂文宣,我想说的是,”她慢慢走进电梯,站在他身边,语气平淡的说,“今晚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另外,你弟弟冒充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呀?”
他笑了笑,并没回应肖嫚的提问。
电梯门缓缓关闭,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安静的等待电梯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