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宫远徵一直待到夜幕降临,又自发起身去把房里的蜡烛都点了起来。

    非花的房间很大,大概相较宫远徵这个徵宫宫主也小不了多少。

    他们现在待着的榻后面便是一扇黄花梨木雕花荷座屏,嵌着绣花丝绸,隐约露出后面的陈设。

    两侧的青色纱幔虽然被整齐的束着,但已经长的堆叠在了地上。

    大小错落的珍珠串成帘子,像一张雨幕正安静的落下。

    侍女的身份当然配不上这些,但徵宫是宫远徵的一言堂。当然是他喜爱谁,谁就能得到优待。

    不过惬意的时光总是有限,麻烦却永远层出不穷。

    --

    屋内烛火点点,屋外却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的靠近。

    “徵公子!”

    敲门的力度虽然还算正常,但吼那一嗓子,大概只要房里的人不是死了,都该给点反应了。

    宫远徵心里不愿,但还是干脆利索的起身,‘嗖’一下坐回了桌对面去。

    “进来。”

    得到准许,门外的侍卫便立刻推门而入。

    明明面上已经难掩焦急,但还是面露难色的顾虑着另一边坐着的非花。

    非花注意到他手上绑着的黄玉手环,意识到对方此次前来恐怕真有什么异常紧急的情况。

    宫远徵见非花有意起身离开避让,还以为是因为侍卫的犹犹豫豫。他不耐烦地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侍卫。

    “直接说,这里没有外人。”

    既然宫远徵已经发话,侍卫也不犹豫,立刻回答。

    “回徵公子!月长老遇刺身亡,属下是来请徵公子前往议事厅的。”

    “你说什么?!”

    这消息实在突然,如同一击闷雷,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比睁开眼睛看到太阳打西边起来还让人傻眼。

    “千真万确。”

    怕他不信,侍卫又强调了句。

    非花转头看去,正好对上宫远徵也看向自己。

    她伸手拍了拍宫远徵正放在凭几上的手,示意此事事关重大,自己没办法跟他去,让他不要顾虑,赶紧跟侍卫去长老院。

    接收到暗示,宫远徵颔首,立刻带着侍卫匆匆离开。

    非花跟在二人身后走出了房门,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身影。

    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她的神色才放松了些,垂眸思索了一番。

    随即像想起什么,立刻叫来了徵宫里寻常隐藏着的侍卫。

    “姑娘。”

    侍卫向她抱拳,非花回以一笑,随即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劳烦去为我寻…………”

    听到非花的话,侍卫有些不理解她这时候找那东西干嘛。

    看他略有疑惑的看着自己,非花无意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有劳,还请尽快。”

    明白她在暗示自己不要多问,侍卫点点头,立刻退下去完成她吩咐的事。

    ---

    -

    宫远徵这一去,便直到了深夜才终于回来。

    死寂,因为冬日的寒风更显得萧条。

    徵宫里除了指路必要的灯笼还亮着,其他的光亮已经全部熄灭。

    都说角宫冷清,其实这里也没有好多少,都只是留下雏鸟的孤巢罢了。

    宫远徵犹豫了一会,调转脚步朝着非花的房间走去。

    里面果然亮着灯。

    几乎没有犹豫,宫远徵便推门而入,屋内烛火被突然涌入的风吹的摇晃了几下。

    她还在榻上依着凭几翻阅书卷,除了手上的书换了一本,和早上一点没变。

    宫远徵明白,她是特意在等自己回来。

    ---

    看人已经走到了身旁,她主动牵住了宫远徵垂在一旁的手,宫远徵便顺着她的动作,坐到了她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事态很严峻?”

    在外面走了许久,宫远徵手难免变得有些冰冷。非花低头,只专注给他搓了搓手,期望他能快点暖和起来。

    宫远徵并不希望她知道杀害月长老的凶手与无锋有关,免得又徒添许多烦恼,只是对她摇头。

    “还好,虽然尚不能确定凶手,但不算毫无头绪。”

    习武之人,御寒能力本就比常人强上许多,进了燃着暖炉的屋内,自然恢复的更快。但他并不想结束这个能牵着手的机会。

    “这么晚回来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听到他并未在月长老之事上多言,非花没有开口,只偏头等着他告诉自己他想说的。

    “雾姬夫人,已经告知我们宫子羽的身,宫子羽确实不是宫门后人。这么晚回来,也是因为借了送她回羽宫的机会,”

    雾姬夫人竟然这么快想通,其实已出他们的意料,若不是给出的理由还算过得去,她又愿意作为人证,他们也不敢轻信。

    “那此事,也算如你们愿了。”

    不知道雾姬夫人具体跟他和宫尚角说了什么,但他想要的看来似乎即将如愿。非花心中对雾姬夫人告诉他们的事虽然有所疑惑,却并未显露。

    “到时候,看他宫子羽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执刃的位子。”

    宫子羽不是宫门后人,便没有资格做这个执刃。想到马上哥哥就会成为执刃,宫远徵就忍不住露出得意开心的笑。

    --

    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嘴毒宫子羽的机会,以前明明也没见他这么讨厌。

    “夜深,你该去休息了。”

    听到她的话,宫远徵瞪着眼睛看向她,像是炸起了毛。

    “姐姐!我才刚回来。”

    非花不回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对着她盯了好一会,宫远徵最后泄了气,委屈的低下头。

    “宫子羽有什么好的,你每次都这样偏帮他。”

    宫远徵心中不悦,起身往外走去时还忍不住嘀咕着。

    说是嘀咕,但这房中就他们二人,她只要不是突然聋了,就都该听清楚了。

    “远徵。”

    宫远徵都走到门口,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又非常诚实的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你总说我偏帮宫子羽,其实左右也不过是言语上的几句话。这么多年我究竟偏心谁,你应该最清楚。”

    非花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榻,正站在那看着他。灯火昏黄,隐隐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她说话的语气无奈,神情却柔和,不见对宫远徵的小脾气有任何不满之意。

    宫远徵在原地看了她一会,似是想从面上看出她这话是真是假,看了半天,最后‘哼’出一个气声便推门而去。

    如果不是出门后,他脸上本来冷漠的神色顿时变成了一张笑脸,倒确实是真的生气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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