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知道吗？前几天，部里有个领导的母亲去城西那家百货商场买东西，售货员看老太太穿得一般，又光问价格不掏钱，服务态度就不太好，把老太太气得够呛，差点儿晕过去，所以，才有了那天领导突然袭击的事儿。

    咱们端的是铁饭碗没错，但是，听我叔说，那个跟老太太差点儿干了一架的售货员，没两天就被调到后头去看仓库了，估摸着，除非找门路换个工作，要不然，继续待在供销系统里，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

    因为叔叔算是个小领导，何平的消息向来灵通，这不，昨晚刚从她叔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今早刚一来，就忙不迭地跟程瑜分享了。

    “怪不得呢，我觉得，咱们最近也得警醒着点儿，可别正好撞到领导手里，被拿去当反面教材了！”想通了其中关窍，程瑜低声提醒道，哪怕是为了做给领导看呢，估摸着，房经理也得盯她们一阵儿了。

    “我叔也这么说，得，这阵子，咱们就夹着尾巴做人吧！”何平点点头，附和道。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常来荣盛百货商场买东西的人就有些惊讶地发现，相比之前，商场售货员的服务态度大有改善，一时间，倒让人有些不大习惯了，好在，这种“异常情况”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售货员们就又恢复正常了。

    时间来到七月初，这一天，既是程瑜发工资的日子，也是她婆婆钱梨花的生日，而且，七月中旬，就是小叔子杨立党参加高考的日子了，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该带着女儿回一趟罐头厂的。

    七月的平城，气温已经升上来了，好在，荣盛百货商场的每一层都安装了吊扇，虽说人一多，那点儿凉风也就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不是吗？

    况且，有吊扇，在百货商场员工们的心里，这可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放眼整个平城，有几家单位，能像她们百货商场一样安装吊扇呢？这可不仅仅是钱的事儿，更重要的是，你得有采购渠道。

    当然，并不是每一家单位都有吊扇，但是，每一家单位都会发放降温补贴和消暑用品，具体的补贴金额，视各家单位去年的效益而定，消暑用品则大同小异，多是一斤绿豆、两盘蚊香和一把大蒲扇。

    荣盛百货的效益不差，因此，除了7、8两个月共计10元的补贴和上述的三样东西，还多发了一斤白糖、五张雪糕票和两瓶汽水。

    这些东西只是听着种类多，其实真的去拎的话，并没有多重，程瑜下班后想直接带闺女去罐头厂，就托何平替她把东西捎回去，等晚上她回家了再去取。

    俩人关系好，就这么点儿小事，何平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点儿下班后，程瑜载着闺女去了罐头厂家属院，手里拎着的，则是给婆婆钱梨花的一套衣裳，以及给即将高考的学生杨立党准备的一罐麦乳精。

    做这套衣裳的布料，是她通过系统打卡获得的，不过，她用缝纫机的水平，到底还是比不过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妇女同志，所以，最后是把布料拿给了心灵手巧的李家大儿媳梁芸芸，托她帮忙做的。

    至于做完一身衣裳后剩下的布料，，不言而喻，这就算是给梁芸芸的报酬了，程瑜在裁布料的时候是有估计过的，剩的布料不会太多，估摸着，刚好够给小虎做一身夏天衣裳。

    “妈，我和苓苓来看你们了！”正巧来开门的是钱梨花，程瑜就笑着道：“苓苓，今天奶奶过生日，你要跟奶奶说什么话呀？”

    “奶奶，祝你生日快乐、每一天都高高兴兴！”对于杨苓来说，AABB型的成语，已经是她能够说出来的最复杂的词汇了。

    好在，钱梨花也不介意这个，事实上，她们这一代人，似乎很少会郑重其事地过生日，所以，全家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没怎么把今天当成一个特殊的日子。

    顶多是在早上撕日历的时候，被提醒了一下，想起来“哦，今天是我生日啊”，感慨自己又老了一岁，也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如果是哪个儿子过生日，她中午肯定会煮上一个鸡蛋，放到儿子碗里去，但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这一个鸡蛋，也就直接省了。

    她哪里会想到，大儿媳妇和孙女竟专程跑过来一趟、给她过生日呢？钱梨花觉得心里胀胀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似的，但让她具体去形容这种感觉，她又形容不出来。

    “好，我们家苓苓可真乖！走，进来吃饭吧！”钱梨花牵着杨苓的手往里走，落在后面的程瑜关上门，跟婆家人一一打过招呼，这才道：

    “妈，这是我托人给你做的衣裳，你进屋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吧！”程瑜觉得，她婆婆的身材和李大妈差不多，所以，托梁芸芸做衣裳的时候，就让她按照李大妈的身形来做了，说着，就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推着钱梨花进屋去换衣裳了。

    郑晓琪刚才背对着程瑜，往锅里添了半暖壶的热水，搅匀之后，把粥分好，端了上来，只是，见嫂子又是“生日快乐”又是做衣裳的，她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毕竟，凡事就怕对比，嫂子这么有心，可不就衬得她这个刚进门的二儿媳妇不够体贴了吗？

    程瑜前世可是混职场的女强人，虽说这辈子因为有个铁饭碗，人也变得咸鱼了不少，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察言观色的本事，她是不可能忘记的。

    察觉到郑晓琪的脸色不大对劲儿后，程瑜倒也没有为了和妯娌保持步调一致、就自我反省、觉得以后不该搞什么生日礼物了。

    毕竟，从灵魂的角度上来讲，程家二老和杨家二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既然人家讲道理、没给她找麻烦，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原身两口子孝敬双方父母，这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程瑜只是拉着郑晓琪坐下，从她的工作情况切入话题，顺理成章地引到了“我工作忙，还要照顾苓苓，爸妈这边，多亏有你和立国照顾”这样的话上面。

    总而言之，在孝顺二老这件事情上，他们两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就行了，不用过分钻牛角尖儿。

    郑晓琪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程瑜并不知道，但是，发觉她的心情有所好转，可见那一番话，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的。